1

初冬。
窗外漫天白花坠落于地，创造出一片素寂的世界。
雪压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
望着眼前的一切，散兵手中的画笔挥动。只寥寥几笔，一副薄雪挂枝，摇摇欲坠的景象便跃然纸上。
但，不够。感觉还是缺少了些什么。
至于到底缺少了什么？散兵也不知道。这幅画作现在只能算是半成品。
散兵堪堪压住心中的急躁。他收起画笔，将画用布盖上。有句俗话说得好，灵感总来源于生活中。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台照相机，准备出门采风。

室外的小雪渐渐停息，缕缕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了些许暖意。他踩着薄雪前行，满地白霜中留下了他的足迹。
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用相机拍下了许多素材，但那些素材太过单调，加在作品上也只是画蛇添足。
正在这样想着，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前方的枯枝上滞留着一只蝴蝶。
它拥有一双像冰一样清澈晶莹而薄的翅膀，丝丝缕缕的冰蓝回旋在淡色的翅膀上，十分幽雅。
散兵手举着相机将眼前让人惊艳的一幕记录下来，随后他低头查看相机里刚拍下的照片。
当他再抬头望向枯枝时，蝴蝶已消失不见。
若不是相机中还存在着刚拍下来的照片，他会认为刚刚一幕是画家对美景渴求的错觉。
他在树下停留了一会，便返程。
这次的采风有了重大的收获，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画完成。

垃圾桶里装着一堆废纸，散兵握着画笔失神。
他第一次因为画画而感到暴躁。至于原因，很简单——他画不出那只蝴蝶的万分之一美。
他用色彩去勾勒它的形态。虽然与照片相比照已经非常相近，但他无法画出它翅膀的轻薄和灵动。
调色盘上数十种蓝色都无法还原那种感觉。整只蝴蝶被他画的十分僵硬，像是没有生命的傀儡。这使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画技产生了怀疑。
纳西妲阿姨说他进入了瓶颈期，让他出门散散心，调整一下状态。他答应了。
他走在大街上，人潮汹涌，却无一人能惊起他心中的波澜。
好吵。
他远离了尘嚣，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那颗树下。枯木上依旧没有蝴蝶的踪影。

他望着枯枝发呆，直到小雪落下才回过神。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
少年和他差不多高，金黄的发色映着琥珀般的瞳孔。
熠熠生辉。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如果纳西妲阿姨和他那个便宜母亲不算的话。
“啊，你终于看见我啦？”
“我看你在那里盯着一根破树枝发呆，明明那个树枝也没有什么啊。”少年喋喋不休的嘴让散兵头疼。
“哦对了，你好！我叫空，这是第二次见面啦。”散兵刚想回他“我不认识你别套近乎”，话到了嘴边也没说出去。
“第二次？你认得我？”散兵有点疑惑，他平日里接触过的人不多。按理来说见过面或多或少也能认出来，但他对少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上次你也来了这边，我在那根枯枝上打盹呢。然后你掏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对着我，我害怕就跑了。”空说完后，散兵感觉自己的脑子宕机了。
他？它？他只来过这里一次，那次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有……一只蝴蝶。
“你说你是蝴蝶？”虽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这种玄幻的事情发生在身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少年稍加思索，然后说到：“嗯……你可以把我当成一只蝴蝶精。”
散兵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一点一点崩塌，他一定是画画画出现幻觉了，一定是。
这时一片雪花落在肩上，停顿片刻后融化。
要下雪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少年叫住：“喂，你好没礼貌哦。”
“不信就不信嘛，连名字也不告诉我？”
“散兵。”轻飘飘的两个字，和落雪一样。
“听到啦！下次再见！”少年对着他的背影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美丽的人类，像一个瓷娃娃一样。不过感觉脾气不太好。
但是无所谓啦，空就是喜欢一切漂亮的事物。按人类的话来说是什么来着？哦对，是颜控！不过嘛，还是比不过自己绚丽的翅膀。
小雪如期而至，没有风，只是静静的落下。空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并没有融化，在手掌中冰冰凉凉的。
他要记住这个冬天。
空退入树林之中，枯木隐去他的身形，消失不见。

散兵回家后几天严重失眠，偶尔小憩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蝴蝶与少年的身影。
明明是金色的头发……却有着淡蓝色的翅膀。
这样的色彩搭配真是奇怪……
不对不对，他怎么又想起来了少年？散兵有点自暴自弃的摇着脑袋。
纳西妲阿姨看着散兵的反常行为轻声调侃：“阿散是在对谁朝思暮想呀？”
“没有。”
“咳咳，不用害羞，我支持你哦～”
“姨姨……我真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把画作完成。”
“啊，那有些难办唉。”纳西妲叹了声气。轻拍了散兵的背部。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眼里阿散一直都是小孩子哦。”
散兵实在应付不来他的姨姨，索性让她拍拍吧，反正也少不了几块肉。
他望向窗外，思绪飘远。

这是散兵第三次来到那颗树下。他停留了一阵，却不见少年的身影。
他低着头思索着什么，忽然一阵闪耀的蓝色光点从天穹洒下。流光如雪，落了他一身还满。
霎时，周围的世界好像褪去了色彩，只留下眼前的一幕还在散发着斑驳的光芒。
梦幻……不，这是做梦也无法想象出的场景。
点点蓝斑像星辰一般闪耀，静谧又凄美。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了些弧度。脑海中浮现了一句话：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用在此刻恰到好处。
在传闻中，有一种叫冰蝶的蝴蝶。它有一双像冰一样清澈晶莹而薄的翅膀，丝丝缕缕的冰蓝回旋在淡色的翅膀上。它象征着祝福和微笑，飞舞时会撒下闪蓝的星点，在星光撒下的地方会拥有祝福的蓝色和微笑的光辉。
原来它不只存在于传闻之中。

冰蝶落在他的肩头，它的翅膀上勾勒着幽雅的花纹。它将翅膀舒展开，随后蝴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他抵着散兵的肩膀。
“在发什么呆？”
感受到肩上的重度，散兵有些别扭的前倾。
“小气鬼。”
“我不习惯和别人近距离接触。”散兵试图辩解。
“可是我刚刚蝴蝶形态你都让我停留了。”
“因为你不是人。”
少年听后反驳：“我现在也不是人啊。”
“你现在是人形。”
“那我变回去？”
“不必。”
散兵看着空气鼓鼓的样子，笑意止不住。这下轮到空愣住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
散兵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外露，嘴角的弧度立马拉了下来，板着那张冷脸。
“没有，你看错了。”
空心中在诽谤散兵：这个傲娇鬼，白瞎了这么好看的皮囊。亏他还故意用原型在他周围飞了一周。空感觉自己的蝶生遭遇了滑铁卢。
好生气！！！

“你是来找我的吗？”空赌气的问他。
“嗯。”散兵落落大方的承认。
嗯……怎么和想象中的对话不一样？他应该说“你不要自恋，我不是来找你的。”才对呀……
真是奇怪的人类。
“那你找我干什么？”
“画画。”
“那是什么？”少年涉世不深，不知道画画为何物。
散兵看着他一副很好骗的样子，恶趣味涌上心头：“把你封进一张纸里。”说完便走向空。
“？！你别过来！！”少年被吓到，向后退了几步。
散兵向前拉住了少年的胳膊：“别走。”
“骗你的，你还真信？”
少年身体有些颤抖：“谁知道你们人类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画画就是用色彩和线条在纸、布、墙壁或其他平面上绘写事物的形象。”
“目前人类还没有研发出可以把生物封进纸里的技术。你放心好了。”散兵耐心的解释道。
“那你找我是干什么？”
“请你当我的模特。”
“那又是什么？”
散兵有些头疼，空是真的一点常识都没有，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算了，还是解释吧。
“你摆个动作，让我观察。然后我照着你的样子画。”
少年似懂非懂，但还是应了下来。
“有什么好处吗？”
“你想干什么？”
“想……去看看人间。”少年思索了一下，答到。
“为什么？”
“因为听族中长老说，人类是很神秘的生物。有时会对大自然拥有善意，有时却很凶残。”
“所以我想……去看看。”
散兵点了点头，算是答复。“你现在跟我走吗？”
“好。”

空跟着散兵向远方的高楼大厦前进。
小雪又开始飘飞，阳光被阴沉的天幕遮挡。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的树林，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与落寞。
存世百年的蝶第一次远离家乡，踏入了充满未知的世界。
2
到家时已经傍晚，雪还在飘落。空从落地窗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偌大的城市一片素白，空旷的街道上零星几人，街边昏黄的路灯为行人照亮前路。
“在看什么？”散兵望着空久久不动的背影问到。
“看这座城市。”空将手覆在玻璃上。“这还是我第一次用这种方式看这座城市。”他转头看向散兵，浅浅笑了一下。“谢谢你。”
少年的笑像春日的暖阳一样温和，和身后寂静的世界形成了对比。
有那么一瞬，想让这个世界为此停止转动。
“各取所需，不必谢我。”他将心中的涟漪压下，依旧从容的回答。
“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家里。”
“好。”空从落地窗前离开，向他走去。


散兵现在很后悔做这个交易，空这几天拉着散兵到处跑，大商场和公园广场都逛了个遍。哪里热闹钻哪里。这让喜静的散兵十分头疼。
他看着坐在对面闷头吃着甜食的空，感觉他被自己养的圆润了一圈。
“你很喜欢甜食？”
“嗯嗯。”空抬起头看着散兵认真的回答。眼中的小星星都要溢出来了。
散兵看着空嘴角的碎屑，下意识的抬手帮他拭去。然后愣住了几秒才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空有些意外，有些害羞的说了声谢谢。
“……注意自己的形象。”
空当场石化，脑子里在疯狂yy——
草，好想钻进地缝里。不过，就算变成蝴蝶也没法钻进去吧？！！
好尴尬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美丽人设崩塌了！！没脸见蝶了！！！！
随后当机立断的选择了把剩下的甜食打包带回家。
散兵则是恶趣味的看着空的反常行为。
好傻。
但喜欢。

临近春节，散兵将那幅画完工了。
“这是，你画的？”空看着眼前的作品问道。
“嗯。”散兵将画取了下来，装裱进画框里。
“好厉害……就连花纹都很像……”
“这就是画画的魅力。”散兵拍了拍空的头，随后将画框挂在墙上。
两人站在墙前，望着那副画。
是空先打破了此刻的沉寂：“交易完成了，我是不是该走了？”
最害怕的问题，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应。
“若你想多呆几日也无妨。”散兵转身撂下这句话后走掉了。
为什么走掉呢？
因为害怕，害怕他的离开，害怕他真的不见。
但是嘴硬。
说不出口的情感留在心底，让自己消化。
若是想走就走吧，只当是生命中惊鸿的一次相遇。
反正也早已习惯了孤独。
可是得到过温暖的人真的会放手吗？
他不知道。

之后的几天散兵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不知道空的回应是什么，只是像个胆小鬼一样逃避。可是逃避也解决不了什么，反而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若是他真的走了呢？走了又能怎么办呢？
绚丽而短暂的纵横交错后又归于沉寂。
自己又是从何时拥有如此复杂的情感的？
不记得了，只是想如果他能永远在身边就好了。
对他是新鲜感吗？
可能吧。
若只是新鲜感就好了。

他终究无法逃避掉，挣扎了几天后依旧要出门直面。
摸上门把手，散兵感觉自己好像开水一样要炸开了。
他将门锁旋转，打开了门。
入眼的是少年靠着门正在熟睡。
今天的天气是难得一见的晴天，几缕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映着他的眉眼柔和。
他将少年抱起，放在自己的床上，为少年盖上被子。
开水就开水吧，就算是溺死也没关系。
只要他在就好。

这次事情后，空也没有多问，只当是画家的怪癖。（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因为百度上是这样讲的。
涉世不深的蝶对这种科普非常信任。
不知是喜是悲。

春节悄然而至，纳西妲和影都在处理工作没有时间来串门，倒是让散兵清静了。
他难得带着空出门闲逛。
就是漫无目的的乱逛，走到哪里算哪里。
街道上车水马龙，不是在堵车就是在堵车的路上。散兵有些庆幸，还好他们今天出门是走着的，不然等个红绿灯都得半年。
两人漫无目的的从中午逛到晚上，来到了广场上。
逢年过节总会有挂签祈福的活动。看着空感兴趣的模样，便上前去凑了个热闹。
买了两支签，散兵不知道写什么。但是钱花都花了，不写有点浪费。看着空，干脆写了一句“愿年年如此时。”
他将签挂在树上，凑过去看空的签牌，却被挡住。
“不行，不给你看。”
他看着空爬上树，将签牌挂在最高的树枝上。生怕自己看到的样子。
傻。
空挂好签后，望向散兵。
两人四目相对，这时红色的飘带随着风的吹拂，摇摇晃晃。
“摔下来我可不管你。”他朝着空笑到。
空第一次见到少年笑的如此肆意张扬。一时竟愣住了。
“才不会摔下来。”他灵巧的从树上翻了下来。
广场上的人潮实在是熙攘，人声太过嘈杂。在这种氛围里说的话，六个字有四个被掩盖，剩下两个断断续续拼凑主人的意图。
散兵没听清，干脆伸手接住了空。
此刻应该算是相拥。

两人来到广场外围，没有多少人，倒是清静了许多。
他们数着倒计时。
10，9，8，7，6，5……2，1
看着在天幕中盛放的火花，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散兵转头看向空。
少年周围不知何时围绕了一圈蝴蝶，绕着他飞舞。
空向散兵走来，蝴蝶将两人包围。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蝴蝶乱舞。点点流光似雪，又像星辰一样闪闪发光。
而这些星辰的中心正向自己走来，与自己共享了此刻。
酸涩的情感涌上心头。
“小惊喜～喜欢吗？”空对着散兵笑到。
“此景只应天上有。”散兵这次毫不吝啬的给了空肯定的夸赞。
“哼哼～”少年得意的笑容，像得了糖的孩童。
空手指微动，蝴蝶便向天幕飞去，飞舞时闪烁着的流光像烟花。
烟花与蝶的碰撞，可以说是视觉盛宴。
最后蝴蝶与烟花都隐于天幕。
少年依旧笑着看向自己。
心脏在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这一刻，好像知道喜欢他什么了。
喜欢他独一无二的美，喜欢他的单纯，喜欢他的小情绪，喜欢他跟自己做对……喜欢他的所有，喜欢他的一切。想把他留在身边，永远永远。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栽了。
是一见钟情，是慢性毒药。
而唯一的解药就在身边，也算心安。

城市的璀璨烟火、锦绣高楼都属于别人。而少年与少年相依，是对方的全世界。
3
蝴蝶的寿命极短，空已经活了上百年。
潜意思是，他快要死亡了。

这个冬季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也该走了。
他在森林中生活了太久，向往人间的生活。所以他想用最后的时间去看看人间。

他运气还挺好，有个漂亮的少年与他做了个交易。虽然少年的用词自己有时候不那么理解。
反正稳赚不亏。

他随着少年来到了他的家里。从高楼望向地面，与自己飞翔俯瞰大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很新奇。
他望着窗外的落雪，心情开阔。

他拉着少年去逛了好多地方见识了好多风景，吃了好多美味。还经常和少年拌嘴。
他活了几百年从没有如此开心过。
虽然老是被少年呛的说不出话……哼哼，反正他总有办法让少年吃瘪。

交易完成了，不知何时，他对少年产生了依赖感。
好糟糕，脑子一团浆糊。
少年并没有赶走他，他也舒了一口气。
对死亡的淡然也在此刻出现了裂缝。
为什么不能早点遇见少年呢，自己为什么寿限将至了呢。
已经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了，他还有好多好多想法没有实现，还有好多关于人类的知识都没有学习。

今天是人间所说的“新年”。
冰蝶对于年的概念就是雪落雪停，他们的世界目光所及之处皆为白雪。
自己经历了上百场雪，那自己的寿命应该也是上百。
具体嘛……也不记得了。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听说这种日子对人类很重要，所以想要送少年一个惊喜。
也算是……自己的一点私心。
想让少年记住自己。
在此期间出了个小插曲，他……抱我了。不，也不算抱吧。嗯……如果他有意的话，应该能看到签文上的字，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我的小惊喜效果还不错，我敢说这是他这辈子都难忘的新年。
哼哼。

今天是元月十五。
月亮很圆。
再见啦，我无法诉说出口的爱恋。
还是忘了我吧。

……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可今年的月亮却圆的不像话，皎洁的月光照在身上。
空不见了。
散兵像发了疯一样寻找他的踪迹。
可是，什么都没有。
相机里的照片不见，画的画被另一种蝴蝶替代。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凭着记忆在纸上画出空的样貌。
他看着笔下凭空消失的线条，有些惶恐。
他试图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
慌乱中想起了春节那天挂上的签。他没来得及套衣服，直接冲出大门。
外面雪还未消融，依旧很冷，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一样。
他到了广场，翻上树，凭着记忆拿起树顶的签。
签上歪歪扭扭的写着：
岁月成河，你我终是生命中的过客。你是我最后情感的归属，我爱你。
有的字还用拼音代替。
眼泪失控一样落下。

这样的告白算是什么……
到底算什么？

无人应答。
骨髓被穿过胸膛的风刺痛，双手早已被冻的失去知觉。树上的红飘带依旧飞扬。

散兵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手中祈福签上的文字早已消失不见。
凌晨十二点，电视还在播放小广告。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是个团圆之夜。

散兵望着手中的签，一脸茫然。这签哪来的？
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想不起来。
他把签放进抽屉。

……

之后的散兵热衷于画蝴蝶。
纳西妲曾问过他什么时候开始对蝴蝶情有独钟。
他只说，觉得每一幅蝴蝶都不符合自己的预期。

就这样不知不觉画了一辈子的蝴蝶，孤独终身。

正月十五。冥冥之中选了这个日期。
他提笔画出了最后一副作品，他为这副作品命名为：
《冰蝶》

时间的枷锁被打开，失落的记忆涌了上来。
他望着画作上的蝴蝶，眼角泪珠晶莹。
那是他终其一生想要铭记的人，他所有情感的寄托，他最想要的人生。
已经过去数十年，他依旧对空如初见时一般怦然心动。
他不是擅长表达情感的人，这样的他却为空落泪数次。

你离开我的第72年。
今年十五的月亮一点也不圆。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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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饼
与正文无关。

冰蓝色的蝶绕着散兵的指尖飞舞，随后停留在他的手指之上。
扑闪的翅膀落下点点星辉，华美的不可方物。
若是此景只属于自己一人就好了。
散兵这样想。
想让懵懂无知的蝶留在自己身边，填补自己空洞的心。
散兵摇了摇头想要将自己脑海中邪恶的想法甩出去。
越是压抑就越是想要得到。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他望着一无所知的空，有些苦笑道：“手麻了，下来。”
蝴蝶离开了手指，绕到了散兵的头顶上。
……
他是带点叛逆在身上的。
“得寸进尺。”散兵语气中带了点无奈，他总不能拍自己的头把空赶下来。
空变幻成人形，略带得意的哼了首歌。
散兵抬手拍了拍他的头：“胡闹。”
“疼疼疼。”空闪身离开散兵身边。
“你会不会怜香惜玉啊？！”
“不会。”
“活该你单身。”
“嗯，活该我单身。”
他也不需要世俗所谓的爱。他只想要……
眼前的人。

空。
我不可言说的爱恋，我情感的来源，请为我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