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纳喀索斯有一天在水中发现了自己的影子，然而却不知那就是他本人，爱慕不已、难以自拔，终于有一天他赴水求欢溺水死亡，死后化为水仙花。







零．





“我深爱着您，大人。毋庸置疑地、难以自抑地深爱着您。”











壹．





“————15号实验体第32次实验报告，实验体生命体征平稳，精神状态在可控范围边沿波动，已注射镇定剂，是否需要终止实验强制催眠？”



“实验继续，看看她能够承受的极限。”





漆黑的药剂被注射进静脉，原本在苍白肌肤下的格外显眼的血管颜色更深，被拘束带捆在试验台上的实验体挣扎了一瞬后重新安静下来，雪白的长卷发散开，露出了一只金色的眼睛。



那只眼睛缓缓地转动了一下，看向一旁翻阅着实验数据的执行官。





原本涣散的视线重新凝实，那张苍白而干枯的唇瓣无声地瓮动着。



多托雷拨开遮盖着她脸庞的凌乱发丝，呼吸停滞了一瞬。





随后，愚人众第二席的执行官露出一个愉悦的笑，他伸手抚上少女消瘦的脸颊，就像是在抚摸一件满意的艺术品一般。





“你是15号，替我酿造出亵渎神明的酒液吧，我可爱的实验品。”











贰．





好痛…………



药剂在被推入身体里的那一瞬间就仿佛在血管里烧灼一样，漆黑的液体黏附在血管壁上，让人忍不住想要撕扯开自己的皮肤将其扣弄出来，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感觉胸腔里的这颗器官饱胀得像是要破开一样。



心脏止不住地抽痛，能够呼吸进来的氧气越来越少，眼前逐渐变得阴暗，大脑因为身体的变化愈发昏沉，意识仿佛很快就能够中断。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痛得已经没办法哭泣了、痛得快要死去了………………





不。





要活下去。



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





努力重新从药剂与魔神残渣下掌控回身体，她努力地凝聚力气，抽动着指尖。



她是谁………………



她在做什么………………



长时间经历实验，喉咙几乎没办法发声，只有从肺泡里吐出的夹杂着血腥气的气流摩擦后，才能响起细微的声音。



脸颊上覆盖的枯燥发丝被拨开，那双血红色的眼眸与她对上了视线。



她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好痛…………好恐怖、好可怕、不、不要…………



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不是15号，她的名字、她的存在、她的生命绝对不能被这个魔鬼扭曲。



她不可以是任人宰割的15号。











叁.





“————15号实验体第46次实验报告，实验体生命体征波动较大，脉搏减弱，出现间停呼吸①，出现短暂无意识状态，是否终止实验？”



“继续，只是间停呼吸而已，角膜反射还没有减弱。她还没到极限。”











肆.



强光刺激着她眨眼，躯壳内传来的疼痛让人几乎要休克过去了。



想点什么、不能失去意识…………





必须要让自己还有用处，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伍.



“————15号实验体第57次实验报告，实验体生命体征微弱，已出现点头样呼吸，血压急速下降，角膜反应减弱！实验体处于濒死状态！”



“啧，又是这样，包容性这么强的实验素材难找，准备抢救。”





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她竭力地想要睁开眼，在恍惚间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锯开，随后塞进去或者摘出来一些不属于自己这具躯壳的存在。



在寒冷和剧痛中，她只能听见那个恶魔的声音间或响起。





又像是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年轻易怒的恶魔、沉稳医术精湛的恶魔………恶魔们围绕着她摆弄着她的身体，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地狱一般。







哪怕身处地狱，她也要活下去。











陆.



至冬国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在下雪，尤其是冬日，漫天的雪几乎快要把人存在过的痕迹都要掩埋。



即使是罕见的晴天，那道阳光也只是夹杂着微末的暖意，如果不是因为闷在病房里实在是太久，她也不想到处走动，身上本来就痛得厉害。



少女将自己蜷缩在柔软的大衣里，微微仰起头让大半张病容显露在阳光下。



不过还好，这次也还是挣扎着活下来了。



而且因为之前自己身体崩溃的比以往几次濒死还要厉害，原本在她身上进行的实验终于停了。不知道这次能够喘息多久，少女摩挲着大衣上柔软的毛领，随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将自己蜷成一团闭上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冬日的阳光倾洒在那张苍白消瘦的面容上，原本干枯的长发因为这段时间的疗养总算是带上了点光泽，不再是原先那一头蓬草一般的样子，月白色的长发落了几缕在她的脸颊上，倒像是打着卷的花瓣。



就连同样是月白的眼睫也微微颤动着，像是即将振翅的蝶。





多托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微微抽了抽鼻子，随后蹙着眉睁开了眼。



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猛然瞪大，随后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纤细的指尖都在痉挛，大衣下的躯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颤抖到可以说是可怜到可爱的程度了。



他微微俯下身，果不其然看到小小一只的实验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漂亮的金色眼睛里水雾越积越深，仿佛马上就要溢出眼泪一般。





简直就像是只任人掌控的、瑟瑟发抖的鸟雀。





“看样子恢复的还不错，”他摇晃着手中密封的试管，其间晃动的深褐色让面前的实验体止不住地轻颤，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有些沉重。



虽然算得上可爱，不过也只是如此了。



多托雷转过身，趁素材还没有准备就绪，先去把之前取得的数据再研究研



“等等————”





身后传来略带焦急的声音，随后是衣料之间相互摩擦是梭梭声，紧跟着的又似乎是实验体打了个趔趄的，手忙脚乱的声音。



他带上了点不耐烦，转回身去，果不其然看见那个珍贵的素材一手扶住凳子一手紧攥着大衣衣领，整个人因为差一点摔倒而显得有些狼狈，月白色的发丝有几缕散乱地落在她的眉眼前。



“这位大人…………”



她苍白且带着病气的面容因为一系列的动作而带上了酡红，那双灿金色的眸子小心翼翼地仰望着他，似乎是因为害怕而带着水意，连同声音都是轻而瑟缩的。



但是，



“谢谢您，谢谢大人救了我一命。”



那双金色的，像是花蕊或是黄金一般颜色的眼眸里满载着感激与依恋，她紧张得攥着毛领，似乎因为刚刚的一阵风，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然而她依旧仰首，就这样望着多托雷。



糯白色的牙齿露出了小小的一角后咬住了下唇，等到再次松开时，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唇瓣也染上了嫣红，带着艳丽的水光。



多托雷忍不住笑起来，他突然觉得有点意思。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救了你？”



“因为、因为我听到了…………”



像是要努力证明自己的话语一般，实验体在自己的问题刚问出口就紧接着回答。



“我听见了您的声音…………即便是同一个‘存在’，声音也是不一样的。”



“确实，虽然是濒死状态意识已经模糊了，但是人在死亡前最后消失的五感确实是听觉。”



多托雷重新望向那个把自己裹在大衣里的少女。



身体因为长期的实验已经变得格外纤细脆弱，大衣披在她身上时甚至会让人担忧那道消瘦的身影会不会被压垮，月白色的长卷发在风中微微泛起几道涟漪，她轻轻地喘着气，呼出的气体很快就化成了她面容前的水雾。



瑟缩着，但依旧挺直着脊背，站立着，却依恋地望着他。



多托雷突然觉得，很有趣。





于是第二席的执行官向前迈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缩短的距离让少女颤抖地更加厉害，但却依旧驻留在原地。



像是一朵扎根着，在风中摇曳的花。



“你叫什么名字？”





手套托起少女小巧的下颌，多托雷微微躬下腰，低头看向少女精致的面容。



她似乎因为两人之间骤然缩短的距离而害怕起来，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从这个视角来看少女眼睛的瞳孔似乎比其他人还要大一些，看起来就像是只可爱的金丝雀。



但是她还是努力地不去移开视线，顺从地回答。



“达芙蒂尔。”



达芙蒂尔，多托雷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知性的嗓音里带着性感的揣摩意味，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后放开手，随后转身离开。



“努力恢复你的身体吧，为了实验的可持续性，我可以延长你休养的时间。”



多托雷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等到视线中执行官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少女才重新坐了下来。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刚才被自己强迫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在松懈下来后，带了了足以席卷整个身体的疲累感。





不过没关系。





达芙蒂尔用手掌盖住眼睛，随后慢慢地笑了起来。





“只要能够活下去。”





只要能够活下去，即便是执行官………………







注：①间停呼吸：指呼吸规则或者是不规则呼吸几次以后突然停止，停止数秒后又开始呼吸。大多见于中枢性神经系统疾病，为病情危重的表现，另一种情况则是痛感过于剧烈无法忍受。











妹是一款，嘴上：嗯嗯嗯啊啊啊因为你救了我几次我非常地感激您依恋您甚至要爱上你了。



实际上：这几年几十次差点没被你搞死我是脑子有病才爱你吗？







只要能够活下去，即便是执行官也能够利用（色诱）。







你以为是斯德哥尔摩，笑死，反斯德哥尔摩才对。



不要对妹的三观抱有什么期待，一个被关了做了好几年人体实验的人你不要指望她三观有多正常。



达芙蒂尔，音译自水仙花的拉丁文，自恋的花朵。



妹只爱自己，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