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得不错，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最近还是多休息一下再看看情况比较好。”

　　弗兰克斯坦看着手上的检测报告，将情况告知M-21，语气里罕见地有一丝欣慰。

　　“是吗……”M-21有些犹疑地低头看了看之前的腰腹部受伤的位置，还用手稍用力按了按，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感。

　　看他有些发愣的样子，弗兰克斯坦揶揄了一句：“怎么，伤口好得快，不该是这种表情吧？”

　　“咳……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不可思议。”M-21像是依旧在琢磨消化着这个事实，“当时那个贵族家伙给我的那一下，伤得多重我自己清楚，也许确实不至于致命，但以我的身体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的……而且那家伙当时还使用了特殊的能量吧，伤口没有恶化就已经是奇迹了。”

　　他干笑了一声，垂下眼，声音也沉下去：“这次也是多亏了你吧，要是放在以前，像我这样的废弃试验品，别说是受伤，哪怕是死了也根本不会有人过问。”

　　“……”

　　察觉到弗兰克斯坦没有答话，他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话。

　　“？”

　　两个人就这样尬视了几秒。

　　“M-21，我不知道你的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我也没有兴趣知道。”弗兰克斯坦一脸平淡地将手上的文件收进文件袋，又将文件袋放入档案柜中，他一边做这些事一边开口道，“但我想告诉你，你被纯血统贵族攻击后能恢复这么快，是因为你自己的体质原因，我的治疗最多起了个辅助作用，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你不出两三天也能自愈的。”

　　“我的体质？”M-21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虽然自从之前莱杰罗帮助他完成了所谓的觉醒之后，他一直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平时战斗的时候根本发挥不出来，那种感觉若有若无，怎么也抓不住，让他的内心充斥着茫然。

　　“之前和你说过的吧，你拥有一颗狼人的心脏。”弗兰克斯坦将文件整理好了，重新走到他面前，目光透过镜片直盯住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被union列为失败的试验品，但据我所知能将狼人的心脏成功移植并且没有出现排斥反应的概率可不高。”

　　“这是……什么意思？”M-21的眼睛瞪大了些。

　　弗兰克斯坦白了他一眼，像是对要再三解释这个事情感到有些不耐烦：“意思就是，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应该相信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你现在只是缺少一把能将这份力量彻底掌握的钥匙罢了。”

　　强大……吗……

　　M-21的内心有些触动了，双手暗暗攥成了拳。

　　曾几何时，他从未奢望过自己能和这个词汇沾上边，不，别说是和这个词汇沾上边了，他的目标就只是活着而已。

　　他在组织里不过是被列入失败的试验品，被当作最最底层的废弃品，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任人欺压蹂躏，哪怕是被当成阴沟里的老鼠，哪怕是苟且偷生。

　　他只是想活下去。

　　可是现在，他不仅还活着，而且有了一份正常的工作，像普通人一样拿着工资，融入孩子们的校园生活，更重要的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其实很强大。

　　哪怕这份强大是因为那颗异族的心脏，哪怕这份力量他现在压根就没能掌握，眼前这个金发男人还是坚定地告诉他：你很强大。

　　这是一种认可，也许对方说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也许这不过是安慰的话语，但在M-21听来完全不一样。

　　他太需要这种认可了。

　　“别傻愣着了，客厅那边还需要收拾呢。”弗兰克斯坦说着将眼睛摘下收进口袋，转身向实验室的出口走去，“别以为受了次伤就能偷懒不干活了啊。”

　　“啊……好。”M-21赶忙跟过去，但思绪显然还没有拉回到现实中来，否则以他那性格，对弗兰克斯坦刚才的话肯定是要回怼两句的。

　　“啊，对了。”弗兰克斯坦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M-21一直跟在后面，一不留神差点直接撞上他的背。

　　弗兰克斯坦像是故意没有回头，语气里淡淡的笑意却掩饰不住：“就在我来之前，我把打伤你的那个贵族小家伙教训了一顿。”

　　“嗯？”M-21一时没有明白弗兰克斯坦这番话的用意。

　　毕竟在那位大人待的学校里动手了，弗兰克斯坦会去收拾那个贵族家伙也很正常吧……为什么还要特意和自己说一声？

　　“打了我的员工，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弗兰克斯坦依旧背对着他，但语气里的笑意更加明显了，而且个人情绪明显被调动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M-21光听那熟悉的语调都能想象出此时对方脸上那标准的反派笑容。

　　“还有，他不是在你身上开了个洞吗？我也在他身上开了一个，就当是替你报仇了。”

　　弗兰克斯坦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M-21却又听得愣了愣。

　　“替我报仇……？”

　　“……”

　　弗兰克斯坦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了，今天这家伙发愣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多，他都快要怀疑是不是拉尔的那道攻击其实是打到对方脑袋上了，怎么好端端的狼崽子变得哈戳戳的跟个二哈一样。

　　于是他转过身再次面对着M-21，那种看待白痴以及不耐烦的神情完全不加掩饰：“他怎样攻击了你，我就怎样还回去，这个道理很难明白吗？”

　　“……”M-21感觉弗兰克斯坦身上都快要冒黑气了。

　　“你要是需要进行脑部检查的话，我晚点再给你做，现在先去给我收拾餐厅。”弗兰克斯坦阴沉着脸打算直接离开。

　　“谢谢。”

　　M-21的声音让他顿了一下，不过没有回头。

　　“什么？”

　　“我说……谢谢。”

　　M-21抿了一下唇，这种直白的话他确实很少说出口。

　　“以前，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这些……所以……”

　　是啊，最底层的废弃试验品，别人看见不来踩一脚就是善意了，谁会想着为他出头呢？

　　“你这家伙，说什么呢？”

　　弗兰克斯坦直接打断了M-21的话。

　　他那金色的卷发微晃了晃，不过只是偏了一点点头，并没有转身面对对方，所以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我说过了，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是这个家的一员，而我会守护这个家，保护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包括你。”

　　M-21的眼瞳微缩了些，而弗兰克斯坦的话还在继续。

　　“你完全可以更依靠这个家一点的，包括我。”

　　“……”

　　整个房间安静了几秒。

　　“算了，你想发呆就继续吧，我还得去给主人准备茶水。”弗兰克斯坦快步离开了实验室，“给你两分钟，要是我在上面还看不到你的话，这个月工资直接减半。”

　　“喂，你这可是压榨啊。”M-21像是终于恢复了正常，立刻跟过去，嘴上还不忘开怼，“员工也是有权益保障的吧，乱扣工资的话我可是会去有关部门告发你的。”

　　“行啊，有种你去告啊，有关部门那边都是我认识的人，你去啊。”

　　“这段话我要是录下来可以算威胁员工了吧。”

　　“再吵吵这个月工资直接扣完。”

　　“啧，当老板了不起啊。”

　　“不好意思，当老板就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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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和平时一样的互怼，全是没多少营养的对话。

　　不过M-21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弗兰克斯坦说他可以更依靠这个家。

　　终于，他也能有依靠了吗？

　　有人会和他一起用餐，有人会和他斗嘴，有人会为他担心，有人会为他治疗，有人会为他报仇，有人会对他说——

　　“你有依靠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