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三年之后,光秀与秀吉各自在战场上为织田氏夺取天下,彼此的往来全凭战事文书。偶尔在空隙时能听到对方的一点消息,例如秀吉又大捷,例如光秀病了,病得很厉害。
她抱病是常事,传得这样远,想必是很严重的。可惜这几年都四处征战,会面次数少得可怜,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消磨上一整天的时间去探病。
其实这些举动如今也无必要了,光秀已然很信任他,不用这么急切地表衷心。但他毕竟是他,做事从来都周全得很,于是思索片刻,便走到账中找出纸笔。
各军之间需互报军情,往信袋里再塞一张纸不是难事。他很快便写好了,字很端正,拿起来细细通读之后又提笔,补上一行追申。
书信到光秀手上已是几日后,她精神不太好,但还是硬撑着读完军情,最后那张印着暗金五三桐纹,被叠成小小一封的信纸掉出来,她一看便知是谁的。
光秀对着几行肃正端庄的字愣了好一会神,直到负责侍候的小姓端着一个盒子在帐边怯怯地说“羽柴大人送了东西来”。
她下意识把薄纸凑到烛火边,火光很快销噬了一角。这正是一贯的做法,毕竟他们之间的事从来见不得光。
然而这次光秀罕见地反悔了,她倏地抽回手臂,振动残缺的纸张把火熄灭。边角都已成灰了,好在字都留着,一个不少。
大概是病糊涂了。她叠好书信,让外面的小姓把盒子拿进来,里面果然是装着蜜饯的陶罐,还特地用纸封好,写上种类。
垂着头的小姓发现光秀大人没说话,于是小心翼翼地瞥过去。覆面之下只能看见那双眼睛,与平常的冷淡不同,流露出几分茫然,可惜烛火一闪便回复到原状。她愣了好一会神,末了突然咳起来,许久都止不住,好在覆面是黑色的,于是也没人看见呕出的血了。
Powered by kum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