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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声

作者 : 失忆洋葱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电影《刺杀小说家》 路空文 , 关宁

标签 关路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刺小】关路/甲骨文

40 0 2021-10-25 14:39
导读
引: “大千世界,无挂无碍。自去自来,自由自在。要生便生,莫找替代。”





父亲死的那年,路空文十九岁。

山城的夏天,闷热潮湿,蝉声震耳欲聋。

什么都是滚烫的。树叶,从树叶间投下的斑驳的树影,家门前的石阶,还有踩在石阶上回家的路空文,都是滚烫的。

可妈妈不是。

妈妈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路空文在家门口停住了,没进去,母亲站在面前用手抓着他肩膀。她系着围裙,浑身都湿透了,乱发黏着脖子和脸,另一只手还拎着炒菜的锅铲,满身油烟味。妈妈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路空文不说话,像刚刚从暴风雨里捡了条命回来,好吓人。

路空文回想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演哑剧,要故意寻他开心似的。街坊,警察,然后是姐姐。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都沉默,从楼梯口依次出现,晦暗的目光一遇到路空文就发痛的跳开。特别是姐姐,姐姐的脸没有血色,那么大那么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就空了,也定定的看向空文。

看到路空文十九岁滚烫的身体也冷下来。

蝉声哗啦啦沸腾开去。

路空文那时候不知道这就是恐惧,真正的恐惧,没有征兆的进入生命,天塌地陷一般,把浑身的骨头都压碎。他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那个蝉鸣阵阵的午后在他人生长河中的意义,看不懂那些被汗水和泪水淋湿的面容,那些面容里的沉默。或许从沉默里能摸出一些什么意味,但他抓不住,也不敢抓。

父亲死之前,他以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最起码,他理直气壮地做个平凡人,扎根在平凡的家庭,满腹少年人该有的平凡心思。在这个世上,父亲是站在平凡的自己身边的,他是个那么好的人,好人总是爱得卑微一些,遭生活冷眼半辈子也是笑呵呵的模样,等在一家人身后,想尝点平淡的甜头。

可父亲那样好的人,最后却什么都没等到。

他在事业上升期死于非命,是车祸。妈妈在家准备庆功宴的时候知道了这个消息。

路空文在殡仪馆里见了父亲最后一面。好好一个男人,被一簇一簇白菊围拥起来,像个婴儿。同来吊唁的李叔叔告诉路空文,一切都会好起来。他的手很大,遒劲,按在路空文的肩膀上有些微微发汗。他还说了一大串什么,路空文没听见。

路空文听不见,因为他耳边老是充斥着那个午后的蝉声,给自己敲警钟似的,剌得耳朵生疼,直疼到心里去了。

他回过头冲李叔叔笑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古怪。他现在还记得当时男人脸上的惊悚,想起就好笑。

关于这些往事,他打算这样一五一十地告诉关宁,结果讲得支离破碎,云里雾里,搞得关宁也是这副惊悚的面孔。

“你刚抢救过来,麻醉药效还没过,少说几句。”关宁坐他病床边顺手削了个苹果,心想这作家心真宽,命都差点没了,还跟活在梦里似的傻乐呵。就冲他刚睁开眼那嘀咕个不停的劲头,和鬼上身没差,吓得医院小护士以为人家要交代后事,赶紧把关宁他们都叫来了,结果一大堆人挤在小小的病房里,把耳朵凑到氧气罩旁边使劲听,听到的就是这些玩意儿。

关宁想着想着,笑出了声。

作家看男人偷着乐,不明所以。他说关宁你别笑啊,我还没说完呢。

可是他发不出声音,嘴巴在氧气罩里一张一合,像小鱼吐泡泡。关宁看着他,笑得更开心了。

路空文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唉,那次,要是关宁记得那次,他一定能懂他。

那次指的就是路空文从图书馆出来后,救了关宁的那件事。

也不知道小作家哪里来这么大力气,护住男人的背几乎是擦着车身躲开了,两个人从斜坡上摔下去,摔得七荤八素。他看着关宁完好无损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开车的那伙人破口大骂。这个奇怪的辽远人,平时做贼一样低眉顺眼,连一句谢谢都没留下,却把路空文耳边的聒噪骂走了:那样常年盘亘不息的罪证,突然逃得精光。

路空文待在原地,心里没来由的敞亮起来,一些细节和往事的影子在眼前重合,好巧,微妙得让人真想流泪。

好像一切都得到了解释。那年夏天的不安,疑惑,恐惧,都得到了解释,那些苍白的面容和无休无止的沉默,都被谅解。他救下关宁似乎是上一个动作的延续,是父亲被车撞倒之前的延续,是一种结局的改写,或者是心里某个空缺的填补。

他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在等待什么,在自己救下关宁的那一刻,他知道他等到了。

阿拉丁公司和关宁之间的那些勾当被小作家记在心里了,记成了另一种样子。

那时候他们刚刚相识,很多心事都来不及也无从谈起,和后面的旅程相比,这样一个如释重负的时刻转瞬即逝,不该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

可作家真想告诉关宁,他脑子里的蝉声一直没有停过,直到那个时候。

“苹果,苹果吃不吃?”男人吊儿郎当的在他面前晃荡着苹果肉,转眼又塞回自己嘴里,一副贱样。

路空文静静的躺着,听他说些平淡话。原来仍然有人在身边,等在平凡的自己身边,终于也等来了什么好事情。

路空文笑了。




路空文出院那天,天气很晴朗。

凛冬已过,春风拂面,窗外的景色都洗涤一新。

关宁把路空文妈妈接来了,母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多话,就剩关宁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收拾行李,光是给这个奔三的“宝宝”穿衣服就费了好大的劲。

当然,屠灵也来了。

她带了长长一车队浩浩荡荡地堵在住院楼下,门口保卫室大爷脸都绿了。关宁私心觉得,她一女孩子家家,这种黑社会作风是时候改改。

大半天下来,还是路空文最开心。

在医院躺了两个星期,滋润,头发长得快盖住眼睛,像个女娃娃。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阴郁的气质减轻不少,关宁给路空文喂饭的时候看着他白净的脸时常想,这小子其实也挺简单的。

出院的时候关宁给路空文头上扎了两个揪揪,戏称他是小橘子胞姐,推着轮椅从医院大门扬长而去。他说空文,李沐倒了,你今后还有什么打算。

空文说有,他要回家吃一碗妈妈做的面。

“我请客!关宁你必须去昂,还有姐姐,姐姐你也去嘛!我妈手艺可好!”路空文坐在林肯车里跟坐在轮椅上一样不安分,手攀在前面的椅背上和不认识的人也要搭话,嘴角都咧到天边去了。路妈妈在一边总是很和惬的笑,笑里带着一惯的歉意。

屠灵在后视镜里和关宁对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于是就吃面去了。

屠灵让公司的人等在外面,同路空文他们走上回家的天桥。小区环境清幽,到处是高低错落的树丛,路妈妈的面店开在很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来客也不多。

三碗猪肝面,加个蛋,多放葱花。

关宁把碗里的猪肝夹到路空文碗里,说让他补补,路空文偏不肯,又夹回去,两个人你来我往,汤汁飞溅,倒玩起来了。多少岁的人啊。屠灵嫌他们埋汰,一个人捧着面碗躲得远远的。

面店装潢有些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墙上贴了几张褪色的奖状,是路空文的。收银台上摆着花瓶,金黄的波斯菊开得很漂亮。

风从门外往里面吹来,温热的。唉,是春天了啊。

屠灵发了会儿呆,把脸埋进面碗里。再抬头,两个眼圈有点红。

路空文说,走吧,去附近转转。

他们去了那个篮球场。小小的篮球场,不下雨的时候也氤氲着水汽。关宁第一次跟踪路空文的时候就到过这个篮球场,作家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被一群小孩子围攻,吵吵嚷嚷,他自己肯定也觉得自己傻缺。

路空文紧挨着屠灵坐着,没头没脑的和她说这些。

他说姐姐,他以前是不知道孤独的人。

屠灵看看他,不知道他还会想这类问题。“那现在呢?”

“现在真是孤独死咯。”作家笑得好灿烂,一边摸索口袋,摸遍全身都摸不出什么——才想起,在他住院的时候,身上的烟都被关宁上缴了。

“为什么?”屠灵用余光瞟一眼在投篮的关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塞路空文手里。

路空文手里捏着烟,却又不点,若有所思的样子。“以前我没得朋友,一直一个人,不晓得孤独是啷个回事嘛,现在有朋友了……才发觉我活着,是这么有意思。”他揉揉眼睛,笑着冲投进三分球的关宁招招手,声音却小下去,“那我想,以后要是又一个人了,啷个办嘛。”

屠灵没搭话。她拿出打火机,给空文手上那根烟点着了,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猛吸一大口。作家看女人把烟雾吐得又细又长,犀利的眉目像画一样舒展开来,有了笑意。

关宁远远就看见那两人吞云吐雾,脸一下子黑下来。怒气冲冲的走过去,加入他们。

作家身旁一左一右,坐着两个都不是善茬。现在想赖掉他们,怕是晚了。

晚了也好。路空文看着手里的烟,怎么也舍不得抽。

从小小的篮球场上方往下看,有三点星火,明明灭灭间,谁也没离开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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