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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默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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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伏黑惠和两面宿傩的婚姻在世俗眼里算是最为理想的婚姻。
伏黑惠还年幼的时候,父亲跑了,禅院家的人寻了过来,觉得他会分化为omage,便决定把他带回本家。虽然姓氏没有改过来,但他已经被刻上禅院家的标签了。
后来跟着禅院家长辈出席两面家长子的生日宴学习礼仪,宴席进入到一半,他就被主人公一眼相中。小少爷眯眼一笑,握住了手便再不愿放开。
两面家主疼爱独子,想着虽然伏黑惠父亲没什么好名声,但也确实是禅院家主脉,这孩子看着也乖巧,说不定以后真能分化成个omega,再加上自家儿子实在是喜欢得紧。于是作为两面宿傩十岁生日礼物,两面家主一拍板,两家订了个奇怪的娃娃亲。
两人年纪相仿,抛开轰烈的一眼定情,还能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两家也说得上借此结缘,新兴贵族获得了老派贵族的血脉,老派贵族也缓解了衰败。所有人都笃定两面宿傩会成为一个aplha,伏黑惠会成为一个omega,这会是场百利而无一害的婚事。
于是伏黑惠当天就被送进了两面家,成了童养媳。在两面宿傩十六生日那天,不出所有人所料,他分化为了aplha,随后仅过半年,伏黑惠就跟着分化为了omega。
伏黑惠分化的当晚,就被两面宿傩拉进了房间。伏黑惠躺在榻榻米上,被弄得骨头酸涩,手脚发麻,牙齿打颤。听着身上人的喘气声,在痛苦与快感的两重天里昏了过去。醒来时就枕着两面宿傩的手臂,侧躺在他的怀里。
那个清晨,伏黑惠摸着熟睡的两面宿傩的下颚,觉得这个画面和做梦一样。仿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两面宿傩会成为家主,而他会成为两面宿傩的正妻,说不定他们还会有个孩子,孩子又会成为下一代的两面家主。
当时两面宿傩被摸醒了,他抓住伏黑惠的手腕,用力地吻上手心,笑得连眼睛都看不到了。伏黑惠也笑了,把脸贴近两面宿傩的胸膛,觉得至少在这人心隔肚皮的世界里,他能有个人相互依靠,就此平稳地渡过一生,也是好的。
没出两年,两面家就迫不及待地筹备了婚礼,甚至尊重伏黑惠的意见,没让他改姓。伏黑惠对新婚夜没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在十岁那年就已经嫁给了两面宿傩,但两面宿傩很兴奋,一番云雨过后,他还有力气趴在伏黑惠的耳边许诺道:
“我不会有其他侧室的,我只要你。”
意思是“我只爱你”。“我爱你”和“我只爱你”差了一个字,但份量却是不一样的。这种承诺是有代价的,说者这一生只能对听者说这种话,而听者要把这句话铭记一生。
相比于其他年少情深却始乱终弃的故事,伏黑惠和两面宿傩从相识到结婚,茫茫八年,恩爱不减。不少人眼红伏黑惠,明明小时候还是条丧家犬,却能依靠两面宿傩的宠爱,一步登上高位。伏黑惠也知道自己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所以他看两面宿傩的眼神,都带着股没有退路的不甘。禅院家是不能依靠的,于两面家而言他是个外人,他所有的只是两面宿傩的一腔爱意,他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地位与财富,通过交出对自我的支配权。
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就注定是会萌发的。就好像别人告诉你眼前美味的食物是死老鼠肉,哪怕深知它的美味,哪怕知道对方的言论毫无根据,却也没有办法再咽一口。
只差一个节点,只等一个允许破裂的节点。然后在结婚的第二年,这个节点出现了,伏黑惠的孩子被毒死了。伏黑惠抱着被裹在襁褓里的尸骨,看着两面宿傩,眼神涣散。他曾经在无数个夜里,在心底发誓,自己若是有孩子了,一定好好爱他,绝不学那混蛋父亲,丢下孩子自生自灭。但他的孩子死了,不过半岁的孩子死于可笑的家族内斗,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好好爱这个孩子,就要看着自己的骨肉,与那些还没穿过的衣服,还没用过的玩具,一起埋入地底。
在所有人都不敢做声的葬礼上,两面宿傩抱着他轻声安慰,吻着干涸的双眼安慰道: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伏黑惠知道这不是两面宿傩的错,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这个孩子来得太早了,他们都还是新手。只是伏黑惠厌倦了,大户人家的一切他都不想听不想看了,于是他躺在床上,看着同样的枕边人,心却天翻地覆。他发现当初的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这颗树是突然长大的吗?还是一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生长起来的?伏黑惠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后面的事只能说伏黑惠不愧是伏黑甚而的儿子,伏黑甚而丢下自己的孩子跑了,而伏黑惠丢下自己的丈夫跑了,尽管他们前一晚还如胶似漆,笑容甜蜜。
伏黑惠出逃三年,到处流浪了一年,因为尴尬的身份被到处驱赶,说了各种各样的谎话,利用着各种各样的善心。最后在一个全是beta的小渔村安慰生活了两年。哪怕生活渐入佳境,他的心却一日比一日惶恐,他知道自己跑不久的。
所以现在他被两面宿傩抓住,被粗暴地扔进马车,身体僵硬痛苦,心情却豁然开朗。他一直在逃离这一天,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两面宿傩抓住伏黑惠的脖子,鼻尖相碰,愤怒的丈夫压着声音质问道:
“你玩够了吗?”
伏黑惠不怕两面宿傩,哪怕分隔三年他也对这个人知根知底。于是他平淡地笑了,回应道:
“谢谢你亲自来接我。”
“别太得寸进尺了!”
两面宿傩把伏黑惠往坐垫上一扔,伏黑惠的头磕着块硬木头,两面宿傩心疼得松动紧皱的眉,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扶。
最后马车驶离渔村,两面宿傩和伏黑惠面对面坐着。两面宿傩拿出了一块白布,擦拭伏黑惠脚上的沙子。他捏着伏黑惠的脚腕,低声问道:
“你刚刚是想干什么?”
伏黑惠知道两面宿傩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也知道两面宿傩对自己近乎偏执的爱意。他应该去辩解的,但他闭上了眼睛,平淡地回答道:
“如您所见。”
两面宿傩把染黑的布抛到伏黑惠的身旁,重重地呼吸了几口,咬着牙说道:
“这是背叛!伏黑惠。”
伏黑惠斜着眼睛看着手边已经脏了的绢布,轻声笑了。
瞧瞧,自己的丈夫还是这么爱自己,不觉得出逃是背叛,反而觉得自己和别人若有若无的亲密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