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高二的夏油杰爬上天台抽烟已经是是轻车熟路了，入口是高一时他和五条悟硝子一起发现的，地方是清净的好地方，三个问题高中生有事没事偷跑来这里撒欢。硝子在天台的时间几乎都用在点燃违禁品上，夏油杰偶尔也会和她一起，五条悟则开外放打游戏爽的起飞。
不过这次夏油杰是一个人来的，高二分班时硝子因为选课原因去了不同的班，五条悟被夜蛾叫去办公室朗读他上次在门上放黑板擦捉弄老师之后写的检讨。一头白发张扬的不像高中生的人表情极其乐观地让夏油杰先走，自己一会儿就到。
夏油杰边点烟边回忆，五条悟昨天在图书馆给检讨书写下“说到底还是夜蛾警惕性太低啦，是我的话就能轻松躲开。”这样的结尾，讲道理他甚至不觉得夜蛾能在下节课上课的前一秒放五条悟回来。他只为自己带了一只烟，打算正正好好在上课前抽完。和家入硝子这样已经有三年烟龄的女高中生比，夏油杰吸烟的速度算慢的，他个人更享受烟草和薄荷结合的苦味在舌尖上蔓延的过程，而不是浓烟过肺一瞬间的快感。
有其他人吵吵嚷嚷的过来时夏油杰的烟刚燃到一半，几个混混打扮的人正好撞见了平日里的优等生靠在栏杆上呼出一股白烟。夏油杰放下手，眯起眼睛看对面几个人，依稀记起是见过几面的同级生，却实在想不起来叫什么。他看对方神色尴尬，想着也差不多要上课了，就一口气将烟吸完，捻灭在地上起身离开。
正准备略过那几个同级生时，夏油杰被其中打扮最夸张的一个伸手拦住，视线对上的时候夏油杰想起了之前很多次都在走廊里遇到过这个人，眼神很扎人，又染了头张扬的金发，很好记。
“好像是姓黑泽来着。”
夏油杰早上一年学，比普通同级生小一岁，但因为锻炼得当，身形气势一点都不输。他侧过脸去，正和对方视线交接，他刚想开口，金发的人却先出了声。
“快看，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优等生夏油杰吗，”黑泽提高音量对他的几个小跟班说，“平时我们没机会搭话，现在都碰见了你们还不快打招呼？”
他身后的几个人心领神会的散开，将夏油杰围在中间，用笑嘻嘻的表情念叨着什么“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的鬼话。
夏油杰默不作声，冷眼看着对方，估算着动手能赢得概率有多大。
并不成功的挑衅让领头的混混嘴角垮下来，他狠推了一把夏油杰的肩膀，后者踉跄了几步后被背后的人控制住手臂。
“装什么装啊，”黑泽边走向夏油杰边挽起制服袖子，“真搞不懂，你这种每天狗一样跟在那个五条大少爷身边的人有什么好受欢迎的，女生们一个个喜欢的不得了。”
“你这长发细眼的看着也不像是会讨好女人的，倒是......挺适合伺候男人。”
话音刚落，几个人就爆发出刺耳的笑声。看着黑泽再次咧开的嘴角，夏油杰觉得今天的午饭钱算是省下来了。
他一脚踹在对面人的肚子上，硬是将一米八几的男高中生踹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紧接着夏油杰用力挣开抓住自己的手，冲上去拎起黑泽的衣领，拳头一下一下结结实实地招呼在脸上。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几个跟班表情顿时僵住，黑泽的惨叫和拳头落在肉体上的闷响，让几个混混不知所措，先前只听说过五条悟打架厉害，不知道夏油杰狠起来也是一副没人能管的疯样。
几个人反应过来后上前帮忙，身量都算不上小的男高中生扭打在一起，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受伤的黑泽趁机退出圈外，他看着那个同时应对几个人仍游刃有余的身影，吐掉嘴里的血沫，顺手捡起地上的木棍，咬牙朝夏油杰背部砸去。
比疼痛更早传达到大脑的是棍子砸在背上的那声闷响，夏油杰身体不受控制倒在地上的时候才感觉到由后方像全身蔓延的钝痛。黑泽再次变成了领导者，他用脚翻过蜷缩在地上的身子，使他面对着自己。
没想到夏油杰反而在他发布胜利宣言之前笑了起来，对方放肆的笑，又牵动了伤口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等到身体上的痛楚平息，夏油杰含笑眯起他漂亮的狐狸眼睛，说：“你鼻青脸肿的样子有够好笑的。”
黑泽顿时觉得血液上涌，气得他想照着夏油杰肚子上补一脚，可他腿刚抬起来，就听见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们干什么呢。”
来的人是高一年级的体育老师，嘴角标志性的伤疤让夏油杰瞬间记起来，他就是先前把五条悟按操场上一顿教育的伏黑甚尔。
黑泽一伙人见有老师来便熟练的溜走，留下缩在地上的夏油杰小心翼翼地起身，刚刚挨过的一棍子让他暂时没办法挺直腰背，但是也勉强能站起来。
他看向伏黑甚尔，试探着张口想说出什么道谢的话，教师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没有正眼看受伤的学生，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后说：
“小鬼你也赶紧滚，别在这碍我的事。”
夏油杰试着走了两步觉得自己并没有真的伤到什么重要的地方，他知道伏黑甚尔不是什么正经教师，毕竟是能把学生当众打一顿的人，所以只是浅浅的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的扶着墙慢慢消失在了楼梯间。

伏黑甚尔没想到第二次和对方见面还是在天台，他和上次一样，推开门就看到了就看到留着不合规矩长发的黑发高中生，但这次对方没有倒在地上，而是靠在栏杆上吞云吐雾。他没带过这届高二，却隐约记得夏油，那个五条悟身边留着奇怪刘海的学生。
“现在是上课时间哦。”伏黑甚尔这样说着，向夏油杰走去。
面对迎面走来的教师，高中生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违反校规一样从容，他回答道：“体育课，翘了也没关系，”接着呼出一口烟反问，“你这节课也有学生要带吧。”
“他们自己玩游戏用不着我看，”伏黑甚尔熟练的抽出一支烟点燃，“上次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白头发的小鬼呢？”
“喏，锻炼体能呢，说下次一定赢你。”夏油杰转身指了指下面操场上那团显眼的白色，“我记得学校有教师专用的吸烟室，你怎么不去？”
“我也不能被发现翘课啊。”伏黑甚尔手臂撑着栏杆探出去半个身子，看着一团白色的头发动来动去，之后又有一团金色靠过来。“那个小鬼不知道前几天的事？”他边看边问。
“我没告诉他，”夏油杰转过身吸了口烟，“感觉他知道了之后事情会很麻烦。”
夏油杰习惯抽淡烟，呼出的气息并不浓郁，反而有很重的薄荷味。高中教师瞥了眼对方明显加快燃烧速度的烟和微蹙的眉头，他鼻子很灵，敏锐的感受到了空气中清凉的味道，他低头猛吸一口，放任辛辣的苦味在舌尖肺里流窜，然后张开嘴看灰白的烟气缓缓升腾。
小孩那带着薄荷味的烟气交织出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迷茫感，这让中年人体内那个十几岁的自己产生了些许的共鸣，但同时他又不能完全理解眼前的人。伏黑甚尔很受女学生欢迎，所以他多多少少从年轻女孩子的口中听说过夏油杰的事，什么聪明帅气温柔得体，这些溢美之词从没有人在青春年代用在自己身上。十几岁的伏黑甚尔有副好皮囊，但在家族阴影的笼罩下绝算不上优秀，所以他并不明白夏油杰这样小孩的迷茫之处。
伏黑这样胡思乱想着抽完了一整支烟，回过神来又问了一句：“现在的学生之间是不是流行忧郁系啊。”
他侧过脸去看夏油杰，仍然是皱着眉头，一副有事在心的模样，小孩和伏黑甚尔对视了几秒，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没出声。
小孩不识恶劣大人的玩笑，沉默的气氛让伏黑甚尔觉得无趣，他拍拍裤袋准备走人，临走前勾起有伤疤的那个嘴角，笑嘻嘻地冲夏油杰说：“小屁孩有心事就赶紧回家跟妈妈讲，或者让你的好朋友安慰安慰你，别总装大人戒烟消愁。”
如果说刚才夏油杰识破了教师想要把他当小孩逗的意图，那他现在就是没控制好自己还属于孩子范围的脾气。
“你这种痞子一样的老师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搞笑了点？”高中生明显绷不住刚刚维持在脸上的淡然表情了，伏黑甚尔略带同情的笑脸更是刺激了年轻人敏感的自尊心。“你如果非要摆教师架子，不如让我到你家去，你好好给我开导开导。”
说到最后，年轻人的话里甚至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伏黑甚尔看自己把小孩气到这种程度也来了兴致，他又抽出根烟点上，顶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好啊，那不如明天放学后你就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