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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辉夜的共杀灰骨飞速朝自己和卡卡西飞来，两人的查克拉均所剩无几，尤其在辉夜的重力干扰下几近动弹不得。

带土将头转向右边，便看见卡卡西紧张又高度集中地目视着前方的辉夜，眉头紧皱着，汗顺着脸上的肌肉起伏淌下来，看得出他在努力思考对策，但几十年经历中也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

这个时候，他会想些什么呢，虽然他们都是自愿为佐助和鸣人挡下攻击的，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卡卡西应该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吧，虽然小时候总感觉他天不怕地不怕，脸上总是带着有些高傲又让人特别恼火的神情，想来那会确实是自己太幼稚显得他很成熟，干什么事情好像最后都有他帮忙，就算不服气也得黑着脸谢谢他。

虽然打死都不会承认，小时候其实很佩服卡卡西，经历的事情那么多也没受太大的影响，现在想想还挺好笑，卡卡西只不过是在作自己。

带土想起自己在琳问卡卡西家里为什么没有人的时候帮他岔开话题，又想起每次自己累死累活也会去帮助老人小孩结果每次都迟到或差点迟到被卡卡西骂一顿，然后不服气跟他吵起来，最后水门和琳无奈笑着调解。

太傻了，他在心里笑自己，回想从小到大，原来他跟卡卡西就是一类货，只不过是作自己和作别人的区别而已。

因为经历太多选择躲在阴影里让阳光只照在笑脸上，因为不肯相信选择蒙蔽自己让所有人饱尽折磨后做一场醒不来的梦。

他真想放声大笑，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他想起琳，小时候喜欢的人，小孩子有这种小心思正常的不行，这几十年来形形色色的美女俊男他见得多了，但他心里很清楚，小时候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只不过是一种有些天真的向往，他对早逝的父母没什么印象，对他来说是琳让他体会了来自女性的温暖。

而琳只是世界上所有弱小的人的其中一个而已，只要世界上有战争，这种人必定死的死伤的伤。一路走来他手上沾了多少血，他心里某个地方当然为她感到难过，但这只是因为他们曾是同伴而已，包括水门作为他的老师也是。

卡卡西会怕吗，虽然已经死过一次了，但那种感觉没人想再体会吧，或许他会想水门小队的再一次集结，那样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就当是他在赎罪吧。

但是不行，他不该死，带土想。

该死的是他自己。在发生这么多事以后，还会有人想让他活着？

他觉得自己大概真是烂透了。

那么好吧，卡卡西，他想，这次又要留下你一个人了，希望你在人间自个忙得不可开交吧，我先走了。

时间好像被人调慢了，短短的时间里他居然想了那么多，这算是走马灯吗。带土回过神想发动神威，却发现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了，身上的压力也随之不见，在这虚无之地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显得他是那么突兀。

事发突然，愣神间，他听到一个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明听不出发源地，然而身体机械地半转，下意识低头望去，便是那追忆了十八年的笑容。

脑海中一切思绪就此消失，好像她轻轻挥手将其全部驱走了似的。

十八年来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甚至丧失了自我。但在夜深人静时缓缓阖上眼，她的笑容，不论是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是从那眼里溢出来的温柔，每一丝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琳还是像当初一样望着他笑，好像这十八年从未过去，她还是那个温柔的少女，他还是那个犯蠢的少年。

“好久不见呀，带土”​琳开口道，“十八年过去了，你长高了，也变厉害了呢。”

带土此时才真正对这一切感到惊异，他踌躇着开口：“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死了吗…？”

琳轻笑一声摇摇头：“没有呢，为什么会这么想？”

“可是如果我没死的话，为什么会见到你……而且，你也没有被秽土转生的痕迹…”

“原因的话我也不清楚，况且我也很好奇呢。”

他想说十八年过去了他还是一样蠢，自以为是干了很多错事却从不自知，杀了老师师母，还有很多知道名字的和不知道名字的人。

他想说对不起，看着她被杀却无能为力。妄想让世界变得美好，让所有人获得解脱，但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在黑暗中扭曲的活着，让她失望了，没能当上火影，当初口口声声说要坚持的梦想都被他踩在脚下变得千疮百孔，时常会在没有星星的夜晚想起她的笑容，却从来不去想对自己这条错误的道路她到底会持什么态度。

他的心早就被腐蚀烂了，他早就不想活了。

——然而千言万语堵在口中，他最后只说：

“这样啊…”

琳说：“一定很辛苦吧，带土。经历那么多事情，每天都在饱受折磨。”

他说：“没错，辛苦……从小到大我一直在犯蠢，做的都是错事，走的尽是弯路，狂妄自大，那时看到你……对我而言，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就算有这写轮眼，也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

说的时候，他的脸一点点沉下去，看着那双棕色的眼睛让他越发觉得心里没底，空洞得不行，像豁了一个大口子。

“——这十八年没能陪在你和卡卡西身边，我也很遗憾…如果不是战争，我们，还有大家，都会好好生活的吧，你想改变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呢。”

琳既没有责怪，也没有赞同。

没说“你做的确实不对”，也没说“不怪你已经过去了”。

但心里一阵触动，像多年空白的线稿终于被填上了颜色，即使只有寥寥几笔，薄薄的一层。

就满了。

“其实我想过这种方法是不是有些极端，但一想到你和其他死去的人都能在梦中复活，世界在梦中也可以获得真正完全的和平，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总算能好好看着她的双眸，听着自己的声音在这纯净之地回响，“——但现在想来我真是天真。对这一切，我很抱歉，琳，等我离开这里救出卡卡西，很快就能来陪你了。我这一生已经背负太多的罪孽，既然重拾了自我，此生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我死了对所有人都好，那就让卡卡西那家伙自己一个人在人间忙的焦头烂额吧。”

琳轻轻摇头：“别说那些啦，死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呢，卡卡西他可为你操了不少心呀。

“自从在神无呲桥他以为你死了之后他一直很难过，一直在自责，他觉得是自己不够强才不能把你救出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努力变得更强去保护身边的人，他不想再失去那些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了。

“对他来说我们的不幸更是对他无尽的折磨，十八年前留下的创伤还时常会在夜里把他痛醒，这是卡卡西永远解不开的心结呢，带土你也知道的吧…而如今你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卡卡西很惊讶，也很不解，但更多的应该是忏悔吧……

“我记得带土曾经说过，因为卡卡西一直走在你前面，所以才努力去追赶他，但其实卡卡西他早就认可你了啊，正因为如此，他才用十八年变成了你的样子。

“他想跟你好好聊聊，跟你道歉说他有多不甘，没能做到你拜托他的事情，对你还活着感到庆幸，想要弥补这十八年没能在一起的时间，一起看清未来。

“好不容易才总算重修于好，如果带土你现在就抛下他赴往彼岸，那对卡卡西而言，你只是多活了一天而已呢…不是吗？

“就像一把扯下将要愈合的疮疤再次血流如注，要让他再在人们面前藏起他的哀伤，因为又要别人为了他而牺牲，而且，”

琳停顿了一下，认真的盯着他，

“这次又是带土你呢。”

带土愣了愣，其实他心里确实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觉得，反正他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他罪该万死，那正好顺了他们的意，至于卡卡西那家伙确实是受了不少苦，看在他兢兢业业为自己扫了十八年墓的份上就再帮他一次。

可是笨卡卡宁愿扫一辈子的墓来换自己这条贱命啊。

“琳，我没想过…可是这一切真的值得吗，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现在还不算晚，”

琳的眸中映着他的身影，里面闪动着光，

“好好活着，带土，活着才能弥补过错，才能感受世界的美好，才能看到樱花盛开又凋落，”

带土突然想起那年他站在樱花树下，看着琳说着抱歉来晚了朝他跑来，而自己则是慌忙把手中那束玫瑰藏到身后，接过琳手中写着“同期伙伴卡卡西的上忍就任贺里企划（机密任务）”的白纸，心里乱成一片。

此时带土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周边环境也越来越亮白。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带土说自己走了很多弯路，那现在，也该走到终点了吧？在终点等待着你的不会是孤独，而是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带土。”琳的声音还是一样清亮，而他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他知道她该走了。

“等等！琳，最后问一下，这是真实发生的吗？还是只是我脑子里的事？”

琳笑了，那笑声很像他曾经听过的风铃，彩色琉璃罩四映着温暖的阳光，挂在屋檐下随风而动，轻柔又清脆，他想起以前常犯傻的自己问一些无关紧要问题琳依然认真回答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笑的。

好怀念啊。

“当然是你脑子里的事呀，带土，不过为什么就意味着那不能是真的呢？”

说完她的身影完全模糊了，黑白色交错，恍恍惚惚看不真切，周围相融在了一起，世界变得洁白，没有一丝瑕疵。

他觉得有些累了，于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受到查克拉在身体里涌动，像燃烧的火焰。

琳的笑声在他脑海中回响，这就够了。

他很知足。

他想救卡卡西，因为在他转头看他的那短暂一瞬，他在卡卡西眼里看到了解脱的轻松，他也想解脱。

但不应该是以这种方式。

“——神威！”卡卡西面前的共杀灰骨在一阵漩涡状的扭曲中被吸入时空间，带土咬牙迈动步子，扭躲开了那致命的黑棒。

“这是带土的…！”卡卡西一惊，连忙转过头望向他，看见他也没事后，卡卡西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此时带土身后的佐助的瞳力也得到恢复，他使用天手力闪现来到辉夜身后，没被带土转移的共杀灰骨便击向了地面。但辉夜反应也很快，立即飞躲开佐助的千鸟，用天之域中将所有人传送到了主世界，佐助便开启了须佐能乎进行追击。

趁着辉夜被佐助牵制的这段时间，鸣人连忙将查克拉输送给带卡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