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sman丨Hartwin】No way out（全）


——Your blood,your bones,even your ashes.
——I miss everything about you.

那个清晨，他在一片清浅的天光中醒来。
Harry家的客房大床柔软舒适，与自家又小又乱七八糟的房间完全天壤之别。
他挪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上挂着情不自禁的笑容。
虚掩的房门外，楼下厨房传出轻微的餐具与瓷器碰撞的声响，然后是男人温厚的声音：“Eggsy，收拾好了就下来吃饭吧。”
“Yes,Harry！”他应着，飞快跑下楼，迎面扑进满屋飘荡的香气中，屋子的主人穿着他那件红色睡袍，围着条朴素的围裙，正在往盘子里放煎得极其漂亮的溏心蛋，给了Eggsy一个眼光后又俯身往摇着尾巴的JB的碗里倒了些狗粮。
“看来你昨晚睡得不错。”Harry取下围裙挂在一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年轻人。
“非常好。”Eggsy拉开椅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顿了一下，“我能坐下吗？”
Harry笑了一下：“请。”
Eggsy欢喜地就坐，迫不及待地将叉子戳进了煎蛋中。
Harry并没有去纠正他什么，只道：“Eggsy，黄油还是果酱？”
“唔？”满嘴溏心的他抬起头，意识到对方是在询问自己，连忙把东西咽下去，含糊地答了一声，“果酱。”然后，他盯着对方有条不紊地将树莓酱均匀地涂抹在了考得酥香的吐司片上的动作，泛着银光的餐刀划出好看的弧度，Eggsy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男人教自己调制Martin时优雅的姿态。
他压根想不起来那杯Martin是什么味道，弄醉他的或许并不是酒精，而是男人醇酒般的笑容和眼神。
嗯，大概还得加上一个躲不开也不想躲开的吻。
Harry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带着些许笑意：“我想我脸上应该没有沾到什么脏东西吧。”
仿佛偷拿糖果的小孩被当场抓包一样，Eggsy缩了一下脖子，然而想了想觉得自己完全不必躲，他又挺起胸膛挑着眉梢看回去，视线掠过对方写满温情的眼角眉梢后变得粘稠起来。
——Oh shit！How could his eyes be so fascinating！
Eggsy这么想着，愤恨地喝了一口咖啡。

从那之后，他无数次地回忆起那个清晨，那个他和Roxy两人通过测试后获得的可以与推荐人相处的二十四小时里的清晨，每一分每一秒，每个动作每句对话，每个细节每个眼神，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Harry把涂抹好树莓酱的吐司递给自己时的手，在口腔中弥漫开的酸甜的味道，Harry擦掉自己嘴角上沾到的果酱时手指上温热的触感，自己脸上呆愣的表情和瞬间腾起的高温，还有对方抿着嘴角微笑的表情。
伦敦难得的晴日，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洒进房间，Harry的侧脸就浸在温暖的光芒中，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温情脉脉。
那个时刻，Eggsy从未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爱上了面前的男人。

而此刻他睁开眼，房间还一片黑暗，窗外的天空是黎明前灰蒙蒙的颜色，几只麻雀在卧室外的露天阳台上叽叽喳喳，不远处的街口传来早出的行人匆匆的脚步声。
Eggsy重新闭上眼睛，空茫中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枚子弹划破空气、呼啸着击穿颅脑时的声音。
中年绅士沾染鲜血的脸上闪过一丝说不出意味的笑，眼中含着难以分辨的神色——然而Eggsy看不见，他只能看到Valentine别过头举起枪，朝着绅士近在咫尺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No！！！
Eggsy将脑袋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蜷缩起身体来，喉咙里发出几乎是哽咽的声音。
“Harry……”

距离他失去Harry Hart，已经过去了上千个日夜。

人生有多少梦寐以求，就有多少求而不得。

Eggsy想过很多次，假如当年自己没有拨出刻在徽章后的电话，如今的自己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帮着母亲照顾年幼的妹妹，跟暴躁的继父顶嘴然后挨揍，没有工作整天在外游荡，跟狐朋狗友喝上几杯然后趁着酒劲小偷小摸一把，身心都禁锢在狭窄的公寓里，他做不到身如潜水钟般沉重心却如蝴蝶般飞翔，最终只能将余生陷在烂泥一般的名为生活的沼泽中。
Harry的出现就像是神明的降临，为他无路可走的生命打开了一扇通往光明的大门——虽然成为Kingsman也不见得就有多光明正大，但至少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
现在他才发觉，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就忘到脑后的细节是如此深入骨髓。
初见时Harry拄着黑伞倚在警局阶梯边的墙上，姿态慵懒却有着说不出的气度，连眼角边的皱纹都写着“gentleman”几个字；后来在Black Prince，他自顾自地把对方大骂一顿后，却见证了一场差不多可以被称为单方面殴打的、对他而言相当喜闻乐见的斗殴；再然后他跟随Harry来到Kingsman总部，开始了他通往Kingsman Agent选拔之路。

在Kingsman摸爬滚打数月的经历令年轻的男孩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
然而下一刻，炙热的子弹穿透骨肉，他从未觉得血液的颜色如此的刺眼。
他想起自己因为无法对JB开枪后愤而离去，在之后窝火地与Harry吵了嘴，却在对方混杂着复杂情绪的眼神中恍然，自己让他失望了。
于是，命运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What is the most desperate moment in your life?
——Watch him dying, but can do nothing to save him.

后来他缺席了Harry Hart的葬礼。
Merlin、Roxy他们对此表示了充分的理解。Merlin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让他在家好好休整身心，毕竟还是年轻，在经历了推荐人的死亡后又马不停蹄去阻止了一场人类浩劫，换了谁都需要休息。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Harry下葬的那个晚上，Eggsy独自跑去了墓园，穿着那身金黑花纹的外套，戴着棒球帽，踏着小翅膀鞋走过一排排墓碑，终于在墓园一隅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他在墓碑前站了很久，抖着手抚摸墓碑上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Harry Hart几个字母凿刻进自己心里一样，手指磨得有点疼，他却舍不得停下，四周万籁俱寂，他听到自己轻微的啜泣声，终于忍不住强烈的情绪肆虐，眼眶一红。
Eggsy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膝盖上痛哭失声。
“I’m sorry，Harry……I’m sorry……I can’t save you……”
“Harry，I miss you……”
他攥着一枚勋章，硌在手心里有些疼。
02.13.15，Harry Hart死于该日。
Eggsy终于明白了十七年前母亲哭泣时的心情。
“I don’t need this medal，I want you back……”

——There is no way out.
——Except missing you.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