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871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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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无倾向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重返未来:1999 重返未来210 , 重返未来6
标签 重返未来2106 , ABO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伊甸园里的柏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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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
8
2024-2-1 03:01
* ABO设定有
*脑洞源于tag里"爱者"与"被爱者"的科普
*半原作背景
*时间线混乱,逻辑混乱,xp大放送
*本文写于6宝上线前,所以含大量私设和ooc预警
*共1.1w,本篇完结
爱是一种渗透他人的尝试,但只有双方都投降,爱才能实现。
——奥克塔维奥帕斯
[06]
当记忆的浮冰开始崩裂着消融时,你就会知道,春天又迈着轻盈柔曼的脚步走来了。210站在甲板上,身体靠着栏杆,目不斜视的眺望着远方,等待记忆中那片熟悉的陆地出现在视野中。进入4月中旬,海风已不似冬日那般刺骨,但仍携带着来自海水的薄凉与温情。
小船靠岸时已至夜幕,月牙在海天交界处冒出个尖尖的头,沙滩上亮着火光,210顺着暖黄的光线看过去,没有在迎接的人群里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不免有些失落。苏菲亚和37迎面向他们走来,美丽大方的红发Omega开口说:“6托我向诸位传达他的慰问和感谢,出于对目前天色较晚,以及大家一路奔波疲乏,申报工作只需负责领队的29前往传教厅向领袖汇报即可,其余人员可以先回家了。”
苏菲亚说完深深地向210看了一眼,像是在等他说些什么,可210没多想,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此时的他表现出了与一路上的状态都极不相符的、超人的耐心,6的工作还没完成,他可以先回家等着,等他的男孩回来给他一个惊喜。想到这儿,210不由得笑了笑,心中充满了无奈的酸涩与甜蜜。
可当他推开家门,所有的愉悦便都被凄清的晚风吹散了,他本就敏感的神经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什么东西从他和6的家里消失了。一种巨大的恐惧和焦虑朝210席卷而来,他几乎疯了一样的扔下所有的东西冲进屋子,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大海咸湿的气息 ,显得干净又清爽,没有葡萄酒、没有羊皮纸、没有青苹果。210只觉得两腿发软,膝盖忍不住打颤,连滚带爬的冲上楼,撞开卧室的门,一头扑倒床上去,在整洁的被褥间寻找那一抹羊皮纸和青苹果的痕迹。
拜托了,他们不知道在这张床上抵死缠绵过多少次,如果这里都一丝不剩的话,他还能到哪里去找他的影子呢。
多么令人失望啊,为什么萦绕在鼻尖的始终只有布料干燥的气息呢?
210现在知道究竟试什么从家里消失了。是6,6从他们家里消失了,干净彻底,就好像他从未来过。210死死咬住被单,哀伤和痛苦几乎要把他的心理防线压垮了。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这甚至是一次不告而别。
“叩叩”
不知过了多久,一两声敲门声从楼下传来,210“噌”的一下爬起来,飞也似地冲下楼,名为希望的零碎火花在他将死的心中升起。是他,一定是他!他的小柏拉图知道他今天回来,所以他回家了,他可能只是太孤单或者太忙,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对,一定是这样,他总会回来的,他总该回我这儿来的。
210猛的拉开大门,带起一阵风把来人下了一跳,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210定睛一瞧,来的不是6,而是苏菲亚和37。
“你真的不考虑把家门口的现象地面收拾一下吗,我都被它绊倒好几次了。”37微微撇着嘴冲210抱怨道。
看到来的人不是6,210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听了37的问题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我们亲爱的小赫尔墨斯之星,我相信我家门口的台阶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你之前为什么会被绊倒,我建议你考虑一下自己的袍子长度。”
37刚想开口反驳就被苏菲亚一把捂住了嘴,红发少女叹了口气说:“我替37向你道歉,210。”
“没事,我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儿就和我们的小天才置气。请问找我有何贵干。”
闻言,苏菲亚看他的眼神带上了些担心和忧虑,他的踌躇让210焦躁不安,红发少女犹豫了一下,对他说:“我是来告诉你,别等了,6不会回来了,他两个月前就搬走了。”
“为什么?”210喃喃自语似的问,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说自己已经准备好去接受一段新的关系,开启一个新的人生阶——”
苏菲亚的话被“砰”的一声拦腰折断了。210把门板重重摔了一下,棕色的长发披散着,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浓烈的葡萄酒香在空气中暴起,倾诉着主人的怒火。37 握紧了苏菲亚的手,准备随时带着朋友逃离眼前这个明显在气头上的Alpha。
良久,那极具侵略性的Alpha气息才淡下去。
“抱歉,我失态了,你没事吧。”210扬了扬头,想起眼前的苏菲亚还是个敏感的Omega。
苏菲亚摇了摇头,身体不自觉的朝37那边靠过去。
“如果你想去找6聊聊,最好还是明天吧,趁着布道会去传教厅找他,冷静点,和他谈谈。”
说老实话,出于对6和210关系的考量,苏菲亚才向210提出了这句忠告。她真怕对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210冲两位姑娘苦笑了一下,谢过苏菲亚的提醒,便同二人挥手作别了。
他尽量冲姑娘们扬起一个平静的微笑,以证明自己的神志尚且清醒。可当他关上门,转身上楼,回到卧室,把自己扔在床上时,那些痛苦和愤怒便一股脑的涌上来了。
“去接受一段新的关系”,他什么时候有了另外相熟的人?他为什么瞒着他?他对他所说的那些令人动容的话都是谎言吗?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这项技能?210侧躺着,脸冲着阳台,他发现原本放在那里的一盆矢车菊被6带走了,那甚至是他们两个一起栽的。我仁慈的领袖,你不忍看到那束花在这栋房子里因为无人照顾而凋零,缺忍心让我的灵魂在这里孤零零的消逝。
他稍微偏了偏头目光,扫过床头柜,看到他们做爱时用的软膏端端正正的放在上面。210的发散思维开始难以抑制的运转,他想起过去的种种。在离家的日子里,这些能力带给他的只有回忆的温馨和幸福,可当他真的回到家,这项能力带给他的却只有焦虑和哀怨。他想起6在那天晚上对他表现出来的回绝,想起来他在传教厅躲闪的目光,想起那双在床上,却叫他读不懂的眼睛。
“开启一段新的关系”、“一个新的人生阶段”,210重新咀嚼这两句话,一个偏执的想法在他脑中形成。什么样的关系需要6搬出他们的家呢?什么样的关系可以缔造出一个新的人生阶段呢?
“咚”。
拳头锤上床柱发出闷响,痛感顺着拳峰传上来。但210无暇去顾及这些,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血液冲上脑袋的嗡鸣声阻滞了他的感官,他真后悔刚才没问苏菲亚6现在住在哪儿(就算是问了苏菲亚也不敢告诉他)。不用等到明天,他现在就去6家找他。如果他家没别人,他就直接把他绑回来;如果他家有另外的人,210就先把那人勒死,再把6绑回家,锁在床头,对他脑袋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进行一个实践。
210无法忍受6的离去,无法忍受6的背弃,无法忍受6从身心上都不再需要他这个事实。他认为自己绝对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样的人生,回到过去一无所有,孤单又空荡的生活……
他一晚上没合眼,直勾勾的盯着阳台,看着朝阳从海平面上升起,阳光像是以太阳为基点的射线向外发散传播,从门缝里渗进来,匍匐穿行于地面,爬上床头,给一夜未眠的男人脸上投下一道光痕,照亮了他阴沉着的半边脸。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210用手肘撑着床坐起来,动身前往传教厅。虽然一夜没睡,脑袋像里是糊了浆糊,眼眶里像是有岩浆在爬,但这并不能阻碍他迈开步子,步履稳健的走向传教厅。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动着他的双腿和意识。那到底是什么?是愤怒,是谴责,还是只为一个答案,一个事实。210说不上来。
传教厅里一如既往的站满了身着素色袍子的人,教众保持缄默,等待会议开始。210穿过人群,想去找自己以前常待的位置,却发现那里已经被一个黑发青年给占据了,他不耐烦地咬了咬后槽牙,随便找个地方落座。他心里烦躁又焦灼,只想赶紧见到那个人,把这布道会赶紧开完,然后把6带走。
一个身着素色和蓝色拼接长袍的身影从传教厅底部的黑暗处走了出来,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到了中心处的宣讲台上。
210想过自己再看到6时的心理反应,气恼,悲伤,怨恨,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搬上来。可当他的目光真的触及到那个立足于光中的人时,那些美好的感情又回到了他的身体。啊,6,我所敬爱的,我所亲爱的,210苦涩的想到。 无论他在他心灵中是如何残落,如何凋零,只要他看他一眼,便会使那些温暖的潜流流入他的心头。
6站在传教厅中心,宛如一座庄严而神圣的雕像,白炽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使他的每一根金色的发丝都仿佛在发光。阿派朗年轻的领袖将手中的卷宗展开,随即抬头环视了一圈。210注意到他的目光在他过去常坐的位置停留了一会儿,他真想违反教条冲6大喊,告诉他自己在哪儿。不论到了何种地步,他还是希望那双美丽的蓝眼睛能多在他身上驻足一会儿。
210没太注意6到底说了什么,可能关于贸易,可能关于教条,可能关于一场辩论的结果。他注意力的重心全在那如白桦般笔直的形体上,在他如潭水般沉稳而平静的声音里,公正、理性、距人于千里之外,显得薄凉却又多情,引得210那颗死气沉沉的心又砰砰直跳起来。
赫尔墨斯在上,求您帮助我,教教我该怎样去恨他,怎样去不在乎他,210暗中说。他对6的倾慕和喜爱胜过世间的一切,像是附骨的毒,令他痛不欲生,却又使他留存一息于人间。
210在一种半神游与心里矛盾的叠加态下听完了整场布道会。人们开始又规律的离开传教厅,210站在原地,看到6依然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审阅卷宗,他像是故意停下的,那双水波流转的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一个点迟迟未动。
他可能在等我,210想,他还朝我那里看来着。人都走光了,失去了脚步声的传教厅又变得空旷和寂静了,真理的辉光从他头顶降临下来,在他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210转了个弯,绕到6身后一个离他较远的位置,走下高高的台阶,向那个令他目眩神迷的高挑背影走过去。
传教厅里静悄悄的,连针落到地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210故意将脚步放慢放轻,以不打扰这份宁静。我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210对自己说。我可以心平气和和和他谈谈,听听他的真实想法,并试着相对平静的去接受最残酷的现——
“领袖,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210的思绪,他看见那个占了他位子的黑发青年正迎面向6走来。他很年轻,看上去约摸16、7岁,是个Alpha,210能闻出来,他大概刚分化不久,还不会收敛好自己的信息素,薄荷味闻上去有点冲鼻子。
青年步子迈的很快,他走到6跟前,210能感觉出来那股子薄荷味在往6身上贴,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自己想把人掐死的冲动,那份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理智的外壳又被打破了。
6收起经卷抬起头来,柔顺的金发在背后晃动。
“780,你有什么事吗?”
得到回应的青年又往前走了两步,那股薄荷味儿几乎是要贴着6的小臂往他衣服里钻。心脏跳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饱涨的怒火充盈着那个狭窄的地方,让210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快要爆炸了。该死的,这人到底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他哪里来的胆子去染指我的东西。
“亲爱的领袖,于我们而言,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灵魂数字,每一个数字都有其代表的含义。可我还是没能理解,‘0’这个数字到底象征着什么。”
6背对着他,使210看不见他的脸上的神情,是寡淡的平静,还是厉神正色的严肃,又或是自然而温顺的平和。他不敢往下想了,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扳着那人的胳膊把它翻过来,看看他那张引人着迷的脸还要冲着除他以外的人露出什么表情来。淡淡的葡萄酒香不受控的从后颈的腺体中溢出来,像是一条无形的丝线朝6伸过去。站在前面的人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回答了780的困惑。
“‘0’是数字的原点和中心。想想看,在坐标轴中它始终处于中心位置,静止不变的,所有数字都围绕他来运行,证明其在人群中具有特殊性,并能将周围人连接起来,使众多数字可以相互联系,并且……”6前面说的很快,却在这里停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无论周围的数字如何变化,‘ 0’的意义和位置都是不变的。它不因时间、条件、方向的改变而改变,身边的一切纷繁变化,唯有他停住不前。”
“那听上去很……孤单?”
“是的,是很孤单。”
孤单。210脑子那个名为孤独感的神经又被触动了,使他想起年少时的日子。孤独感,他的老朋友了,世界光怪陆离、摇摆不定,只有孤独感永恒不变。而在一段如花般的日子里,一个男孩儿将他从当中救赎,让他不必再面对那可怕的深渊。可是,事到如今,他却要回到那样的日子里去了,那个带给他希望的男孩儿离去了,所以孤独又叩响他的门。但他却难以坦然的同这位老友问好了,他害怕它,恐惧它,一个已经见过光明的人 又怎么能再忍受黑暗呢。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孤独的人吗?”780问
“总是会有的。”6沉声回答。
“那听上去还挺可怜的,毕竟——啊!210先生。”
210不忍心听下去了,他的心已经被刺痛,向外流着带脓的血。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故意制造出了些声音,使人注意到他,但6并没有回头。210在离对方1米左右的位置上停了下来,那条葡萄酒味儿的丝线变得明显起来,顺着6裸露的苍白脚踝往上缠到小腿,同薄荷味针锋相对起来。
210不甘心,他不甘心回到那样的生活了,他要把6留住,想尽办法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把所有对他的男孩不怀好意的人全部赶走。
“领袖,我还有些事想问您,关于——”780显然感觉出了210信息素里的不善,他急忙开口,想在6身边多留一会儿,210刚想开口阻止他,却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好了,780,就先到这吧,有什么事你可以下次再问。我和210还有些事情要谈,得先走了,我一直在等他。”
6说完便回过身来,那双蓝眼睛里终于又只有210自己了,他向高大的男人走过去,小声说:“有什么话去我那里说吧,跟我来。”
年轻的领袖扔下这句话便掠过210头也不回的走了,等210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210又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780,压下自己的嘴角,不让他因为那种顽劣的好胜欲而扬起,接着扭过头跟着6走了。
6走在前面,步子迈的很快,210得小跑两步才能跟上他。他们离开传教厅,向远离市镇中心的方向走去。210人走在6身后,相比起一头的白沙滩,小岛的另一端则是一片岩石滩。他望向远处那片黑压压的礁石,上面站着数不清的海鸟,每当海浪冲上去,便激起一片白色的影子飞向天空。
这里像是6会喜欢的地方,210想,离传教厅足够近,又离人群足够远,也离他足够远。一座象牙白的小房子出现在靠近草甸的地方,两层高的小楼带着一座小花园,地方不大,但也足够两个人住了。
6推开门,朝210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双半阖着的蓝眼睛又开始用一种柔和的目光看着他了,210的心又开始为此剧烈搏动起来。
室内的布置相当简洁:一张桌子,两把安乐椅,无数书本靠着墙高高摞着,几乎要顶到天花板,墙上贴着一幅欧洲区域性地图,大不列颠和巴尔干半岛被主人圈画出来。正门直对着一扇步入式的大门,门外直通花园,穿堂风悠悠地吹进室内 清新的空气便在屋里流动起来。
210发动自己的嗅觉,像审视领地一样,审视着房子里有没有陌生的信息素,但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薄荷,也没有葡萄酒,只有莎草纸和墨水的味道。忽然间一阵淡淡的、几不可闻的青苹果和羊皮纸的味道传过来,多么温暖而令人怀念的味道啊。210一下对这所房子产生了一种亲切感,认为这里才是真正令他心安的家。
背后传来木门闭合的嘎吱声,气息的散发源,走到桌前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了210。顺着他的动作,210看到了那盆矢车菊,深蓝的花朵在桌上静静的开放着,汲取着从窗外透入的阳光。
“看到它不在阳台上 我就知道你把它带走了。”
“嗯,总不能没人照顾它。”6说,接着喝了一口水,和花瓣一样蓝的眼睛从210身上移开,望向那盆无害的矢车菊。
“这附近倒是挺安静的。”
6轻笑了一声,说:“人很少,但海鸥很多,有时也算不上安静。它们善于行窃,有着异乎寻常的狡黠和灵敏。每天晚上我把头冠摘下来放在窗边,它们便会飞进来把头冠叼走,到了早上,我就去他们群聚的洞穴把头冠拿回来。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210不禁笑了笑,想象着对方穿过岩石滩去找头冠的样子。头冠。210看向6头上那个闪闪发光的金属饰物,由几何状的,坚硬的不规则线条组成,将长刘海箍在额前,遮住了一只眼睛。那算是历届学派领袖的一个象征物了,面前的人已经彻底完成了身份的转变,真的成了“他们的领袖”了。210想起那个被称作780的青年,想起他对6的称呼,“领袖”这两个字过去是他对6的专有称谓,而现在,他不得不把“他的首领”给拿出来同人共享了。而他们的领袖也走出了210的家,出来独自生活了。
“接受一段新的关系……开始一个新的人生阶段……”210脑中又回想起这句话,他搞不懂这当中的深层意,他想问问6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嘴里提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搬出来?”210开口,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冷。
6把目光从矢车菊挪回到210身上,210意识到6的呼吸变重了,像是有一种无形的水压在他周围,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栋房子是28提前为我准备好的,让我成年之后有个自己的地方住。”
“你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住在我们家里,怎么,你是厌烦我了吗?”210一张口就知道自己话里的咄咄逼人,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理智已经逐渐离开了他,现在是情感高叫着掌握主动权。
“不,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我已经真正成年了,有能力、有义务对我自己 同他人负责,对我们负责,对我们的情感关系负责,尽我的义务,所以。”他又重重吸了一口气,“我考虑,也许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改变一下。”
“改变?改变什么?我们分开加不一起吗?还是你已经相好了别人,准备同我断绝这种歪曲的关系,再不来往。”210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他向6走进一步把手里的杯子“砰”的砸到桌子上,将6卡在自己跟桌子中间。葡萄酒的味道在空气中爆开,将长期以来积攒的情绪全都倾泻了出来。
身体里某些隐秘的东西又被唤醒了,在那荒唐的两个月里,葡萄酒已经代替骨髓流淌在了6的骨子里。过去的近四个月里,那气息离他远去,现在又回来了,包裹在他身边,带着厚重感黏在他的皮肤上,让他的腰和腿都开始发软,依靠着桌子才不至于倒下去。他想抓住自己的理智,头部向后仰,试图躲开这种既让他失控,又让他留恋的感觉。
210察觉到6因此产生的生理反应,属于Alpha的掌控欲叫嚣着得到了满足,让他的精神上得到了巨大的安慰。可他看着那张开始泛红的脸,看着那上面你沉默而隐忍的神情,看着他向后仰去的柔韧的身子,他心里却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亲爱的,你生理上的活动得到了满足,可灵魂上的呢?你在等他向你说些什么呢?210忍不住想起那个黑发的Alpha青年,抓着6不放,那副热忱的样子多像他自己呀!210继而又想起6从容不迫的为对方解答问题时的样子,他显得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是啊,他的男孩儿已经长大,成了他们的领袖,众人的老师,学派的引路人,一个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人。
只是你为什么不笑呢?万能而全知的众神,告诉我,你那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又是为谁而流。你的颤抖是因为精神上的快意,还是因为内心深处那份害怕被抛弃的恐惧……
一双手把他的头捧了起来,柔软的指节轻轻揩去那些从眼睛里溢出的水。
“你为什么哭?”
210摇摇头,闭着眼想躲开那双手,但却被那种细腻的触感追的更深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窘迫的下滑,双腿像是被人抽了筋再也站不起来似的,他的生命在自我挣扎的潮水中下沉,可又有什么东西把它拖举起来了。
“睁开你的眼睛,让我看看它。”
210费力的睁开眼,偏亮的环境光又使他不得不把眼睛眯起来。透过那条被泪水糊满了的窄缝,他看到那个朦胧的金色倩影坐在桌子上,把破碎的他抱在怀里,柳条似的胳膊温柔的环着他,像暖阳,又像潮水,一下子把他拉回两年前的那个梦,那个让他正视自己内心所渴望的那个梦。
“告诉我,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告诉他,告诉他,告诉他你真正想要什么,把那些被压缩,切割的变形的情感告诉他,让那双温暖的手透过你的泪眼,伸进你的内心。
“我想要你,我想要你的陪伴,想听你说一辈子也离不开我。我想要你的快乐,你的幸福,你的气恼,你的忧郁,你的痛苦,你的欲望,我想让它们都刻着我的样子,都和我有关!我承认我太贪心,太自私了,可我还是想要你的全部,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重力仿佛在一瞬间失控了,所有的情感都被宇宙的力量牵引着飞向天空,每向上一步都会有粉身碎骨的危险。但有人拉住了他,抓住那些可爱的、明亮的、阴郁的、珍贵的,使我们为人的感情。那人揽住它们,也揽住210,让他从天空中缓缓降落,降落到他怀里,降落到一双久违的唇上。
那个吻干燥而恳切,没有湿润的情欲,只是两个人单纯的相依。210睁开眼,看见那个把他从宇宙的尘埃中带回人间的人,从他轻抚他的动作中,从那双盛着忧虑与关切的眼睛里,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坚韧和脆弱。愿上帝保佑他们,他们把彼此的心都揉碎了。①
“我一直在你身边。”6轻轻颤抖着说。
“求你别离开我,我害怕,别让我自己一个……”210双臂圈住6的腰,像孩子一样把脸埋在他腹部,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说。
“怎么会呢?”210听见一声叹息,“我离不开你,我也想让你一直陪着我。”
210从他怀里抬起头,碧蓝的眼睛像是海面上支离破碎的浮冰,显出一种无措来。
“210,这里不是我的家,是我们的家,所有的东西,我都是按我们两个生活的样子来置办的。你想想,我怎么可能一个人用两把安乐椅呢?”
6托着210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牵着他的手将他引到了花园里。6指着头顶同屋檐连接在一起的木支架,冲210比划着说:“我想把这儿布置起来,在院子里种点葡萄,但我不太会,还得你来教我。那边的花坛,留给你的,可以种些花……”
他们牵着手,6在前头领着,将那些小小的计划一个个说给210听。他们赤脚漫步在草地上,柔嫩的青草挠着脚心,简直要从脚底一路痒到人心里去。210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成了块吸满水的海绵,酸酸涨涨又沉甸甸的挂在胸口。他能感觉到他的小柏拉图为他所做出的改变,这些现象世界中的琐碎他过去鲜少主动过问,而现在却是他领着210去规划着布置名为生活的常青树。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我……”210嘴唇发抖,嗫嚅着说,“我从没想过这些,我听苏菲亚说,你已经准备好接受一段新的关系,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我以为你不打算再和我一起生活了,所有的这些就算是有,也轮不到我了。”
“可那并非我本意。”6抓住他的手臂向前迈了一步,210下意识的后退,却感觉脚下一滑,带着6一起摔了下去。潜意识使他本能的伸手护住对方,揽住他的腰背,他本以为自己的头会和大地直接来个亲密接触,但一双手却垫到他脑后,阻挡想象中即将到来的疼痛。
他们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倒在了草地上,6双手护着210的后脑勺跪趴在他身上,210的手还扣着他的腰。6把手从210脑后抽出来,撑在他头两边,他还有些气喘,但仍有些急不可耐的继续他未说完的话。
“再同任何一个没有必要的人,建立一段新的关系,对我而言都是一种折磨,我是想和你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什么?”
“你为我付出了很多,给予了我很多,但我却难以感到自己为你做了什么。我后面察觉到你在向我隐瞒些什么让你感到痛苦的东西。我想帮你,可你从来不说,我不知从何下手。”6说完沉默了下来,但他继而又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不过我后来想明白了,现在也知道了,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去完成一项神圣而庄严的使命。
“你愿不愿意给我这个荣幸,让我为你献上我的一切,让我来爱你,做你的爱人。”
命运的指针疯狂的转动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倒转、后退,过去5年的种种开始在眼前闪回,直至所有都回到最初的那一刻。在海边一块不起眼的礁石上,一个男人抛出自己毕生的勇气,向一段尚未可知的神秘人生关系伸出手。那个男孩从此接纳了他,在通向真理的通天塔上他再不禹禹独行,像是迈过了一道门槛,翻过一堵古城墙,才登上生命的殿堂,看见姹紫嫣红的世界。
210明白6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同样的感受也追上他了,那股将他们推向彼此的引力又回到他们身边了。他想起5年前那个令他终身难忘的日子,想起那个让他铭记终身的答复。现在,该你来说这句话了。
“是的,我接受你的提议。”
亲爱的,你在5年前走进我的这家小酒馆。看着你,我会想,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都是一样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鬼使神差我遇上你,爱上你②。而在5年后,你还是走进我的这家小酒馆,邀请我和你共度余生。我那像海鸥一样狡黠的爱人,你明明知道的,我怎么会拒绝。
210把6死死扣在自己怀里,他们相拥着躺在草地上,时间仿佛一下到了水草丰美的夏天,周围的青草都开始向上疯长,为相爱之人营造出一块私密的小天地。
6翻了个身从210身上下来,侧躺在他身旁。210看见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本紧绷着的肩膀慢慢塌了下来。
“你怎么看着像劫后余生一样。”210笑着问他。
“确实算是了”6把头往210那边靠了靠,“我做了好多种设想和计划,准备了不知多少要跟你说的话,我甚至做好了你真的生了我的气,再也不打算见我的准备。”
“可当你真的来了,你的信息素出现了,你从我身后走到我面前了,我才意识到,我做的所以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真正实施。我忽略了这当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你一直都是这当中最大的变量。”
210觉得自己的喉咙哽住了,让他忍不住想再次流泪。
“那如果我真的生了你的气,再也不来见你,你要怎么样?”210声音有些发抖的问他,脸上还挂着点打趣的笑。
那双令他心碎又令他的心为之颤动的蓝眼睛眨了眨,脸颊上泛起的一点红晕染上眼角,点染出一万种风情。
“那样的话,我就每天去你那里,去敲你的门,请求你原谅我,告诉你我有多想你,多想为你献上我的一切。”
“如果我一直不理你呢?”210半开玩笑的问,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一定会在看到对方出现在家门口时就完全原谅他的。
“那……”6顿了一下,他显然还没考虑过这种情况。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用一种既认真又带着点戏谑的语气说。
“那我就去翻你的窗户,到你床上,求你要了我。”
210听到这番话猛的呛咳了几声,6垂着眼,看上去神色如常,但慢慢变红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为此羞耻的真心。
“虽然这有些不合规范,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210,我无法忍受你真的不再需要我。”6定了定神,珍重的说。
我又何尝不是,我又何尝不是呢,吾爱!我无法忍受失去你的人生啊!就让我向你大声倾诉我自己吧,就让我把那颗为了世间真理,为了你而搏动的发霉的、鲜红的心双手捧到你面前吧!
阳光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眼,几乎要让210流血泪,深吸一口气,把那份久违的赤忱的勇气全部拿出来,说出那句他早就应该直接告诉对方的话。
“我爱你,我的柏拉图,我永恒的爱人。”
6眯起眼笑了,210感觉周围的花草又开始向上长高,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伊甸园中。枝头的苹果已然成熟,红彤彤、沉甸甸的挂在树梢,一双葱白的手将它摘了下来。
那双手的主人有着比冰晶还要干净剔透的笑脸,他从树上一跃而下,那引人遐想的曼妙身体离210越来越近了。
他伸出臂膀一把搂住他,那双既锋利又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伊甸园里的柏拉图看着他,红唇开合,贝齿轻启,声音温和但坚定,矢车菊花瓣般深蓝的眼睛里充盈着他双瞳的碧色,像是大海要接纳他,把他圈在怀里,向他发出深沉的呼告。
“同样的话献给你,我的狄俄尼索斯,我永恒的爱人。”
End.
①化用自玛格丽特·米切尔,原句为,愿上帝保佑那个真正爱过你的人,你把他的心都揉碎了。
②化用自《绿色门》,原句为,反正是一回事,我相信是命中注定,鬼使神差我遇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