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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波-Red Rum 30

作者 : 人造水母

分级 大众 常规

原型 名侦探柯南 赤井秀一,降谷零

标签 赤安

文集 赤波 - Red Rum

763 2 2020-9-14 19:26
导读
请多多包涵!
赤井简单向车上的另外二人阐述了他们接下来赶路的必要。
事实上口述这件事情没多大意义。毕竟旅途本就不算公平,赤井几乎拥有决定一切的权利。不过波本想:为了表面上的公正,不论在没在心里有所尊重,赤井那家伙的确怎么都得像现在这般多此一举。
研究员仍是单手被拷的状态。他不怎么和赤井说话,一路上都不太说;反倒会偶尔搭理波本。波本不太清楚研究员对FBI的那份沉默,纯粹是犯人与警察间的身份隔阂所导致,还是有含藏些更深层次的情绪因素;比如某种带有攻击性的、似是而非的敌意——但他也不关心。并且暗自希望研究员避免与赤井对话,仅仅是因为他也觉得赤井是个难搞的烂人——那样的话,波本便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一同讨厌FBI的友军。
还是一样亮眼的窗外景,加重了不存在的燥闷感。波本一直认为,自己在那个狙击手的身旁总想要吃冷饮,这并非自己的偏误——讨人厌的家伙虽然冷得像冰,却是加压制成的可燃冰;波本又偏是那个火点。于是两人在一块,只会越烧越旺,越燃越燥。
终于,在感觉那股无形的火从他的胃烧进喉咙里时,波本再不继续安坐,而是探身往后。他又一次拜托研究员帮忙拿冷饮。可当冰箱门被开启,从来不过分纠结于选择的波本像突然染上了严重的选择恐惧症——或者失忆:他几乎让研究员将那些摆放整齐的冷饮全部从隔层里拿出,但仍是没找到他想要的。随后,好像无比失落一般,他拖沓着声音对研究员说,放回去吧。
然而即刻。
“等一下。”他叫住了研究员。后者因他没预兆的开口惊了一小下。也没到被吓至失态的地步,只是男人确实为此手抖;而快要被他塞回小冰箱隔层的饮料,“哐”一下敲上了冰箱内腔——
就这一瞬间的事情。冰箱原本平平无奇的内侧空间翻天覆地,最里的那面白壁向前倾覆。这却不是一个简单的器物损坏——坍塌的并非冰箱的真正内胆,而是又一个隔板。
那才是冰箱的真正用处。研究员的究其半生所得的成果,实际上暂时还未全部付之一炬。赤井的任务要求让它们被保留下来部分,藏进用于冷冻的隐秘夹层。
然后现在它们暴露出来。封装在一个个预充式注射器中,整齐排列于冰箱空间的真正内侧——这一秒,全数展现在以为自己心血早已殆尽的人眼前。
波本来不及掩饰什么。又或者就算他思维够敏捷、动作够迅速,他也并不打算出手做任何事情。
他只是很好奇,一切会怎么样发展。
也许旅途的后半会变得相当精彩与热闹。对生活死灰复燃的人如果想要搅扰赤井,那波本想,自己一定很乐意袖手旁观或是索性横插一脚。
又或许这样的骚动马上就会来到。
如孩童般唯恐不乱的金发男人见到后座混乱也不移开视线。蓝眼亮晶晶的,直直盯着后座因意外而闪过讶异的研究员的脸。
他希望看到下一秒对方变得兴奋。接着最好出现什么更剧烈的反应。
挣扎,触碰,失而复得的痴迷与不可置信——波本得承认,他一向这般意趣恶劣。
只是内层隔板停止了下滑。所有暴动的幻想都被再温和不过的反应化解为无。
——波本没有想到,惊讶褪色后,后座上的男人什么情绪都没有。他又恢复了前时毫无波澜的模样。连手上重新收拾冰箱的动作也平缓有序得不像样。
波本说不清楚自己在为什么而不快。是恶作剧的落空?但波本的玩笑够多,他要看热闹、要给赤井找麻烦,有的是办法;并不差这不太可控的一小次。那么是研究员本身的消寂态度?然而别人的情绪不关波本的事;尤其如现在一般,在波本认为自己是彻底的“组织成员波本”时。
再一会儿,当饮料被悉数归位,研究员神色寡淡地准备关冰箱门;波本这才意识到有什么是真正令他古怪的。
作为话术高手,情报专家对自己揣摩人心的手段一直算有信心。可对于研究员——如果这个人仅是因为研究成果被毁而一蹶不振,那么他此刻对忽然出现的残余心血不应该没有任何兴趣,甚至于是反应。但如果令他一蹶不振的原因不是研究成果,又无法解释他先前叛离联邦政府时卷走所有的实验产物,并且在赤井抓到他时不肯透露一丝有关东西去向的线索;像要将它们永久留存于自己的私人领域一般执拗。
波本瞬间起了兴致。而侦探对于谜题的痴迷,将片刻前他对赤井、以及对天气的小小不满也全都驱散了。
他不再管行程,也不再顾冰箱。他的脸依然向着后座,他问研究员:你看起来完全不在意那些玩意啊——所以为什么要藏?
冰箱门被关严实了。从里面释放出来的冷气也没了踪迹。研究员没抬头。波本却在这片僵滞中听到另一个人接了话。
居然是那个FBI,自顾自给出了答案。
“是听天由命。”赤井没有起伏的声调原本是触怒波本的众多因素之一,不过此刻倒也吸引住了被探知真相的渴望彻底占据头脑的人。波本不禁转回头,他看赤井的双唇开合,又闻谜底从其间缓缓流出,“跟你说过他以前有个固定男朋友吧?上次忘了跟你说,那人也是组织的;你应该见过一两面——药物组有点名堂的家伙。我这里的情报是:他前段时间先因为他惯用的哄人套数惹上了点麻烦——没多久,死了。”
话音落定,波本倏然回忆起刚抓到研究员那天,自己用三言两语刺探出的态度——彼时他以为,对方对名字有反应是因为被骗;而后来情绪骤然下落,又仅仅是因为推算出自己的老巢被炸、心血被毁。
而后,波本还没在脑海里将更多的事情关联到一起:比如研究员叛逃是否本身就与前男友有关,还比如藏而不毁与听天由命究竟什么关系——他便听见赤井将其余的一切以寥寥字句全数展现给他。
赤井说,那整个研究大概都和组织、和他那个男朋友是有关系的;像是早期一起提出概念什么的。
赤井接着又道:你也看得出,他对那个人有多执念——事实上,那边惹麻烦大概就是他终止实验的原因。所以知道对方死了,他应该自己都搞不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包括对残余的纪念物,到底是保留还是毁灭。
最后他干脆直接反问起波本。
“如果有这种,你觉得自己应该毁掉,但你又下不了手的东西。你怎么办?”
——听天由命。让上帝执行一个判决。
被人发现,那就任人销毁。给自己一个说再见的,无懈可击的理由。
波本终于在赤井松口抖露出全部真实后消停。重新放任安全带将自己束缚于副驾驶座,他又倏地心悸。
这是一种不能更微妙的感觉——现阶段他就应是那种最没心没肺的人,听到别人的桃色新闻理应八卦恶俗到连声叫“哇”或者是哈哈大笑;可他一霎间什么反应都给不出来。
更甚,明明他被赤井给予了心中疑惑的标准答案,他却隐隐感觉里面仍满是不自然的味道。
他想如果研究员的故事拿给他做阅读理解,他还能另辟很多蹊径;虽然到了最后它们可能的确不如现在这个答案条理通顺——但那也是,“到了最后”。
然而他记得那个探员从面见研究员的第一面开始便什么都不询问。
他在嫉妒赤井秀一的强大直觉与笃定判断吗?不过在能力方面,他不是向来是最能够心平气和、就事论事的吗?
在不安什么——
波本没成功给自己梳理出一个回答。因为旅途太漫长,这段盘山路又相当晃人——没多久,他便被一种完全生理层面的缺氧眩晕了大脑,迷糊起来。
而入睡前,他似乎听见了某种这一路上很少听见的金属环圈撞击声。
倒是不剧烈。
不过,还,有些熟悉吗……


波本醒来时已经天黑。
他眨了眨眼,外面没什么光线。但瞳孔还是刺痛。
荧光绿像针一样,一根一根扎进视网膜。
是仪表盘。
波本发现他的身上被盖了件外套,上面有不小的烟味。他仍眯着眼,嫌恶地皱了皱鼻子,人却又朝里缩了几分。拱了几下,他终于愿意好好睁开眼睛。
他居然是面朝着那个糟糕男人睡着的。而现在,糟糕男人镀着一层薄淡冷光的喉结滚动两下——开口了。
“这附近没什么好住处。”尽管从不愿意承认,狙击手被尼古丁与威士忌浸染透的嗓音对于他来说有着致命魔力;波本也很难忽略,当赤井在一片暗色中对他低低开口时,他自己那种移不走注意力的本能。明明似乎只要清醒,他便没有理由在赤井身旁安生;可这一秒,他又真的在愣愣听着赤井对他讲话,“过一会儿去休息区,停一下买点东西今晚先赶路。”
不论是声调还是含义,这些语言都软得像来自其他的世界;其他波本从未去过的地界——因而一下子,他什么都没能回答上来。
直到赤井原本虚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伸向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特有的温度进入他的领域、插入仍侧歪着头的他的发丝,他才在一阵意向不明的搓挲中抓握回了自己的实感。
实际上,以上所有情形换给另一对旅者,都会变得稀松平常却又无比适合。盖朋友的衣服,被朋友关怀,再被给予一个温和的告知、一次略带亲昵的轻抚——如此温柔的相伴理应让人期盼又心安;并且随时间流转,这份柔软会愈加厚重,从单方变双向,由贴覆到缠绕。
但那怎么都不应该是他们。
然而大概夜晚的公路太荒僻,寂静到即便波本直立起上半身向窗外看,也仍是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再一会儿连他都索性不再挣动,放任黑在眼前散漫。
他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他知道车在动,知道自己的意识很清晰;而赤井的手仍然放在他的头发上,于此同时夜在外面死一样黑黢黢。
也许他应该所有抵抗,应该说些反驳的话语——像他一直以来不断重复对赤井秀一做的那样。
可是他没有。或许真是因为路太黑了,黑到他被隐藏,黑到他们两人都可以不在这世界的监控范围;所以他也只是如这般安静,蜷在副驾驶座与安全带与黑色皮夹克之间,羊水中的婴孩一般沉寂。
手上的伤口由于醒来后不自觉地摩擦而被唤醒了痛觉。波本想起来赤井至少在这一处与他“患难与共”——那个强大的家伙到底也会陷落与他相同的泥泞。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发笑。笑得人在颤,盖在身上的衣服也在抖动。
最后还是赤井用一句,“怎么,是喜欢走夜路?那以后我们都晚上走啊”——终止掉他快要把衣服震滑下去的笑意。
他支起身子,将手从外套下探出。他想自己已经足够好脾气了,再怎么说都没直接把他不喜欢的那家伙的衣服直接扔回对方身上——于是这一秒,他感觉,自己要用别的方法拨撩惹恼赤井,是完全情有可原的。
再不犹豫,他别了一下头躲开赤井的手掌,随即又马上探身凑人脸旁。
他像是很认真地在欣赏对方的脸,蓝眼都仿佛能pika-pika发出光来。但想也知道那只是反复无定的人惯用的伎俩而已。
“对啊。”他说,“你看,我们两只黑色的鸟,是Fly-by-night(避债者;靠不住的人)——”
“——多合适啊。”
下一秒,赤井“哒”地压下了转向灯。

他们很快转进了休息区。
当然,赤井并没有被惹毛,这让波本还是有些可惜的。但他不感觉意外,所以也没什么太大的失落。只是下车略微走动,在便利商店里将自己需要的东西扔给赤井后,他比那个在后面结账、估计还得花点时间散烟的探员早一步回到了车里。
这回他爬上的是后座。
事物都有两面性,因而好奇心能救人便也能杀人这同样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只是对于侦探、又或者一个纯粹的解谜爱好者来说,更多时候,好奇心本身便是动因;于是没到预估结果的一步,他们多已早早出击。
波本的目标正是后座被藏在隔层之后的预充装针剂。他倒真不太适合将东西明目张胆地顺走;那样的话,几乎要算直接触动赤井这头困兽的逆鳞——精明的情报专家算得出,即便自己偷盗之后能在周旋中勉强获胜,他也只会被赤井折腾得相当狼狈。
所以他也不过是好奇,这些东西究竟含藏些什么玄妙——虽然要说目的他也的确是有。他是靠信息为生的人,情报即财富;知道些性质与原理,他这一路耗费便不算亏本——但他心里始终坚持,收获这些,仅仅是种附带。
他将冰箱打开,挪出挡在前面的饮料,然后手探进去摸暗格里面的针管。他取出一支拿手里。
车顶的灯亮度有限,夜色里它照不清太碎的细节。不过在不怎么了解药物的波本眼里,手里的药剂是什么性状,它的重要程度远不如研究员口里的语言。
他晃了晃手里的药剂问研究员:在研究的药物到底是做什么的。而针管里这些又怎么回事——为什么FBI会选择要针管里的副产物而不要真正在研究进程里的药物。
他原以为,“听天由命”的含义是现在对方根本是个工具人,问什么答什么;因而他选择了像这般直截了当地开口——顶了天,算是拿针管做了个似是而非的威胁。
却没想到对方没把话挑得太直白,反而给了个相当耐人寻味的答案。
“因为不可控。”研究员的语言没有温度,倒与他说的内容出奇地一致,“但其实,他们想控制的,人的情绪、情感——那才是真正不可控的东西。”
毫无特色的声音配合毫无起伏的声调,听的人本该接收不到太多情绪上的扰动。然而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定,波本又确确实实听出了其他味道。
他为手心里冷冻过的药剂而心感微妙的寒意。
果然,下一秒,表意之外的东西没再继续被说话的人藏纳。研究员终于清楚明了地袒露出他真正的态度。
“要不重新说回,上次我们谈论的话题?”

波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变得不再主动。
而更不会想到,让他陷落被动处境的,会是这样的事情。
——“感受到了吗?有比那些致病物更可怕的东西。”
“……Love is like virus.”
几乎就是波本的盲区。但这与“波本”的生活没有任何必然联系。相反,如果他仅仅是波本,那么这样的攻击大概反而微不足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当看见研究员在不亮的车顶灯下神色泰然地开口;波本倏忽发现,直到今天,即便他已无数次地告诫过自己,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的誓言:从某一时刻开始,他的情感构成便与绝大多数人的再不相同了。他没必要也不该再为他人的一两句挑拨而有所思考、有所动摇——毕竟理论上,他早拔除掉了自己的软肋,理应无坚不摧。
可是他仍没办法忽略掉在听到那些字眼时,碾过他胸腔的那种剧烈皱缩感——更甚,曾经它只是一种单纯的空白,可能里面有寥寥几卷白色的纱布,几道红色的伤口;所以心肉缩进去,触碰不到太多有实感的东西,一切仅仅表现成为没着落的酸楚。而今天,那里面似乎多了什么更坚硬的东西。它有形状,有气味,有“砰”的一响。于是胸口坍陷进去,他开始闷堵、直至疼痛。
波本不自觉在昏暗里皱起了眉头。
他感觉自己很异样。耳朵里听着“病毒”与“爱”,鼻腔里居然回荡起硝烟与鲜血的气味。这本身似乎也没什么可疑;从理性的角度来看,他只需将大脑摹画出来的意向全部关联回国家,所有便都能够重新顺理成章,符合“波本”的真正目的、降谷零的此生圭臬。
然而,他犹豫了。
而在这因迟疑空暇了的刹那,同样足够聪明、不是省油烛灯的研究员,更是毫不客气地对波本挑开了话题最直白的一层含义。
“你还没发现吗?那个FBI,他喜欢你——而你,压根没法拒绝他。”
心脏骤然更严重地发拧。
也许波本可以直接打断,并用转移话题的方式,终结掉由自己莫名心悸带来的劣势。又或许他更应动用情报骗子的敏锐洞察力与高超周旋技艺,巧妙地将矛头翻转,令对方成为那个被拉进谈论中心、被仔细剖析的对象。
他却选择了一个最烂的延展方式——愣了一下后,没有转弯地硬碰硬回去。
“开什么玩笑?你说赤井秀一?那家伙就是个天生的同性恋吧,看谁都行;我只是不小心被波及到了——而我,更不是了。我不过是有些企图而已。”
波本说这话的语气的确没太大瑕疵。但这种完美不过是他演戏成瘾后侥幸获取的皮囊——他的语义漏洞百出。
且不说在他概念里,赤井秀一从来都是个曾有女友、只交女友,并且如果没出组织这一烂摊子事情、一定早和女人走进婚姻殿堂的男人。他完全顺着研究员的话做回击——这便已经是大问题。
就好像快暴露什么所以急匆匆掩饰那般,据理力争在周旋的双方间绝对是不明智、又或者已没资格保持理智的。
可波本一直到说完这些,都没意识到自己犯下的大错误。
研究员笑了——一路上头一回出现种情绪。它类似得胜的欢欣;又似乎掺混幸灾乐祸,以及旁观到好戏后的喜闻乐见。
“要我列举给你听吗?想必你也清楚,我在这方面有没有发言的权利。”
乍一看全无特点的男人能发展出如今的个人经历,确实,无论考究智力还是情感史,他都无疑是给的起几近权威回答的人。
因而波本在那一霎真的完全无法回击。
他愣着,任凭研究员的话进入空气。
“你们看对方的眼神,是热的。是不敢煮沸的又舍不得吞咽下去的热汤。”
波本没法再去注意研究员后面是不是说了“这是我男友的形容”。
而热汤的形容就这么钻进他的神经里。浇下去——滋啦啦地要烫伤他了吗?但他又怎么会只能麻痹着,久久地看那些雾气氤氲。
赤井好像快要回到车上了。

赤井将车启动到了一半。空调在钥匙扭转到正中时开始运转。
波本在副驾驶位却见他身旁的男人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怎么了?”
绿眼在黑夜里迸射不善的光芒。一瞬间亮到像碍眼的仪表盘,扎得波本很不适应。
波本当然知道赤井说的是谁。车里就他们三个,并且此刻后座的家伙明显歪斜倒向一旁。
窗外的晚空只有加油机与便利商店有灯照的温度。
波本很快将不自然掩饰过去,将话接得全无破绽。
“我怎么知道。再说,这么晚了,睡着了不很正常吗?”
赤井索性不再盯看那张越看反倒越固若金汤的面庞。
越过前后排座的隔断,他探身向后;将手伸向后面人的脸,探了探鼻息,又扒拉上眼睑。波本做不了什么,可似乎本来也不需要他再有什么反应了。他就只是随赤井的动作转了个头,安坐在座位上看着——看赤井查看完瞳孔缩散情况后,开始在研究员的手、手臂上摸索。
波本猜探员先生已经触碰到了注射针孔。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赤井回来得太快,他能完成注射、再好好藏起针管便已经是极限。来不及在选择扎针点上下功夫也很正常。
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随即,他感觉喉口一阵紧缩——
是被揪住了领子。
“给他打什么了?”赤井的手劲一向不小,这次在低沉嗓音的加持下,拉拽的动作显得更具攻击性了;他像是要将语言也通过双眼注射进对方身体般,死死注视着波本,并开口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波本起初并不惧怕。他甚至歪过头来灿烂地一笑:“你猜。”
他感知到领口的那只手攥更紧了。而眼前孤狼的深绿色瞳孔极富威胁地眯起——原本,惹那个狙击手不高兴成这样,是波本开心的。然而再一秒钟,他倏忽意识到使他们又一次陷落对峙的原因、想起已在后座沉沉入眠的研究员几分钟前对他说的话,突然捕捉起了赤井对他越来越不信任、以及愈发易怒的真实——
波本竟微妙地发现,自己对此并没有特别多的快乐;反而很古怪地,心里堵。
但他定了定,还是低下头,尝试用一种更符合“波本”形象的轻佻态度去回应。他用下巴反蹭赤井拽他领口的手;还极为暧昧地吐了两下舌头,像是刚做完坏事的猫咪一样,想去讨好地亲吻、抑或舔舐赤井的手指。
然后他说,我就想和你独处,他太烦了,所以希望他别说话——我见你收缴那些针管,猜过去大概是什么药吧,就打了打。我想,他要是就这么永远闭嘴,不是很好吗?
赤井愣了一下。
波本猜不透这一刻让赤井有所动摇的原因——或者更准确些,潜意识回避掉某些从脑海深处直直上浮的理由。
接着他看赤井笑了。
“那只有麻醉作用,波本。你知道它怎么回事。”
赤井的态度似乎在和缓。他的手就快放开波本了。
波本却在这一瞬间猛地抓握到些什么。话不过脑,他几近本能地回攻——
“我真给他注射毒药你要怎么办?”
赤井一下放开了手。松得比之前抓时还要急,狙击手的指狠狠刮扯过波本上衣的纽扣;引得后者几乎算是又被后领勒了一次。
他直接下了车。关门的动静相当可怖。
波本在车体摇晃的尾韵里缓了几秒钟。然后他也开门出去。尽量嬉皮笑脸地,去追赶他前方黑色的背影。
探员并没有走太远,他最后停在了可以目及黯淡公路的地带。刚买的罐装黑咖啡仍揣在夹克的内兜,他没有像往日一般一眺望远处便没完没了地吸烟。
波本在距离那个男人还有数步之遥时,听到咔的易拉环移位声。
即便不刻意去看,他也知道拿咖啡当水喝的男人开始了吞咽;因而喉结要很性感地滚动。再一会儿,波本站到心中“性感男人”的身边,大概是想要看看对方到底在注视什么——不过很遗憾,路太黑了。就算身后有他们未关的车灯在投射光亮,那光又强得能照清翩飞的尘埃;前方可见的范围依然小得可怜。所以什么收获也不能有。
赤井一向寡言。于是并肩的时间里,波本不说话,他们两个便干站着——状似和平,实际最是难以稳定的局势;只是好在暂时没人打破这摇摇欲坠的平衡。
波本无聊到蹲下身去。
面前的道路仍然没有过路的人,动物都不再嘈鸣;夜晚的荒漠凉得更侵浸骨髓了。研究员自然还在车座上昏睡,并未彻底熄火的发动机轰响稳定成了白噪声——有那么一秒钟,波本看着看不尽的黑,有一种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的错觉:在半亮车前灯的映照下,二者的影子是整幅的图画——中间却隔着逾越不过去的空白与光亮。
很近又很远。
波本忍不住抬头看赤井,结果又一次被避开了视线。
他们尴尬得太不成样子。直到后来波本站起身并从后压下赤井的肩,强行让头扭向一旁的探员陪他并排蹲公路边,形式才仿佛出现了一丝被挽救的可能性。
但那终究是“仿佛”。
波本盯着依旧不肯施舍给他视线的人看了好久。却又在对方似乎是要开口说些什么而转回头的瞬间试图避开眼神交汇——不过没来得及彻底收回他上下打量的目光。
赤井倒是没直接开口明说。
再一会儿他大抵是喝完了咖啡,并且变得足够冷静。他站起身来说,走吧,回车上吧。紧接着率先转身迈步出去。
没走两步,却突然回头——
抓住了一只手。
是波本探向他身体的手。
“已经把你护照放别处了。”他说,“就算在这里,我也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拿到的。放弃吧波本,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在玩Trick-or-treat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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