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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早就有预感的。
从当初Strange化灰前的那些话，再到那副仿佛已经预示到他结局的神情……

——他真得超级“讨厌”对不对？明明知道答案，却就是不肯告诉你。

而就在刚刚，Strange终于给他比出了这个the one手势。


Okay，alright，——he gets it……
He will take this High Ground FOR THEM，he promised.


他被Thanos狠狠踹了一脚，跌出去老远，这不算什么，事实上要是条件允许，也许他都想笑出声。


这股痛就像是要把他由内到外瓦解掉一样。
他知道就连Thanos和Hulk的肌理都难以消化这种损伤，他之前不能和Bruce一起感同身受，但现在他可以了。
表层皮肤被撕碎，细胞在血管中爆裂开来，被宝石炙烤，随后被蒸干，右侧手臂的骨头和肌肉最终变成灰黑色的碳化物，一旦稍有晃动，盔甲就会连带着黑色的碎屑一起剥落下来，发出大火中燃烧至尽的枯木被风吹动时断裂了的声音——那种黏连在一起的腐朽的脆裂声。


他还记得Pepper临盆前他到底有多焦虑，哦，不是那个焦虑，是“那种焦虑”，所以他去找了Happy的女友Miss Taylor，请她带自己去妇产科做了一个小测试，就是那种给准爸爸们预备的“分娩疼痛体验”。


Miss Taylor帮他在肚皮上贴好电极，强调了一些事项，打开开关，然后…然后他就掐肿了Happy的手。
前十分钟里他就像是个ABO里的孕夫那样大喊大叫，他大叫着Maria的名字疯狂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个混球儿，Mummy”——他不想那么没骨气，从一开始就骂脏话，而且他又不能骂Pepper，所以真骂起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十句里有八句半其实都在骂美国队长，骂完之后又像个神经病一样歇斯底里地大笑，笑Steve Rogers那个混蛋莫名其妙地“喜当爹”。
半个小时之内，Taylor调高了两次体验级别…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疼得简直就像是一坨被狗爪子来回捻过的屎一样。别在意，他一定已经疼傻了，因为屎就是屎，没有神经牵连，只有在被拉出来的时候它才能让我们感觉得到，而你首先体会到的肯定是它的size，然后才决定有没有必要为这家伙疼上一番。
Ahh……PUFF——如果你在吃饭就当他什么都没说。
等1个小时之后他已经叫不出来了，T恤脱下来都可以拿去直接拖地板。
结果Happy揉了揉手告诉他…这才到哪儿…？疼的还在后面呢！你知道一个完整的分娩周期有可能达到16个小时吗——！？？

所以他告诉Howard的那句话是真的，他真得有前前后后“设想过”所有的流程和细节。


（——哦天……人类到底为什么要在临死前经历这些头脑风暴。）

不，再等等，他还有一笔账没算完。


即便他跪在Thanos面前又有何妨。
你个懦夫，不也同样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
手套在你手上，但宝石在我这里啊——Fuck Face。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告诉那个愚蠢偏激无聊的Titan杂碎，他不仅师出无名，且死有余辜，他们所有人都会变成一堆无根可寻的碎末，烂在宇宙里最阴晦、最令人作呕的角落，叫天不应，伸冤无门，连地狱都休想成为他们的解脱之所——



"I…AM……YOUR END，THANOS——"


-SNAP.



他不想死在Thanos的灰烬上，他有洁癖。
所以他努力爬到了一块废墟旁，靠在了那上面。然后他惊喜地发现上帝对他是仁慈的，
纽约大战之后他的大厦logo就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A，
现在他靠在背后的还是这个A，
并且他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不，他先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如此放松，如此平静。
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在这里，即便他现在好像有点要看不见了，也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但他的心还在跳动着，所以他总是能感受到他们。


这手甲…，是Rhodes先找到了他，他总能找到“他”的，不论是在阿富汗，还是哪里。
他摸了摸他的头，like a big brother，and always like a big brother.

然后有个人握住了他的手臂，这个手型，哦…是那个他心念的孩子。
这双手抖得不成样子，不…别哭，我可不记得我招进联盟里的是个小哭包。算了，好吧，就这一次，我们说好了之后不许再哭，deal？
……对不起，Peter，我希望我可以亲口再说一句我爱你，就像我每天对Morgan说的一样。她是个聪明可爱又贴心的小姑娘，我知道你会喜欢她的。
May很想你，回去之后好好陪陪她，保护好她，更照顾好你自己。


他突然恢复了一些视线，他看到自己面前有一个模糊的人影，Friday的系统还在运行着，她挣扎着上线，对着那个人影说了些什么。
那么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嗨，Pep…。”

“…嘿。”
她退掉自己的手甲，抚过他的脸颊，捏了捏他的耳朵。
“Baby，我知道你很累，但是别睡，Scott和Doctor去接Janet了，她能救你，我需要你陪着我好吗…？”

他没能听懂全部的内容，但是他的女士应该是下了一道命令，那么他就必须得遵从。于是便下意识地呜咽了一声，把完好的那半张脸送进她的手掌里贪恋地蹭了蹭。

“Good boy…。”Pepper含着泪颤着声音一遍一遍地说着。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那道在之前替所有人打开胜利之门的橘黄色光环终于再度开启，Steve一个大跨步冲到跟前，从Strange手里接过一位女士的手，Scott随后也跟着跳下来，然后扶着她迈过了一些尖锐的碎石，Strange在关上这扇传送门的同时又打开了另外一扇。


Pepper注视着这位一头银发的温雅女士，她怀揣着一切的希望重重地握住了Janet的双手，Janet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并回握了下她的，Pepper赶紧起身为她让开了位置，然后和Steve一起守在Tony身边，他们现在已经不敢随便再触碰他了。

Janet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伤势，眼前的这个男人小半边身子已经完全变成了木炭的样子，他的胸口也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唯有双眼中的微光，尚能证明他依旧活着。

“告诉我怎么做，Doctor。”她直截了当地询问那个把她找来这里的人。

Strange查看完男人的伤势，一抬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在自己身上，Potts，that kid，Rogers，everyone。
他必须冷静，他脑子里明明就有一根清晰的线，捉住它就能帮他解决眼下的这个局面，于是他望向Janet的眼睛，慎重地开口：
“我知道你用量子领域里的能量医治过一个深陷纠缠态的女孩儿（蚁人2电影）……他的情况与那个孩子的分子解体类似，但这只是第一步，”Strange边说边用力挣了挣自己习惯性颤抖的手指，暂时稳住之后抬起手用灵体法术渗透进Tony的体内，让Janet可以直接观察到碳化蔓延到的部位以及程度，“解体之后的碳化过程才会最终要了他的命，因此我需要你用那个能量阻挡住这些黑色的物质吞噬他的主要脏器。”他飞快地在Tony身上比了一条竖线，“别让这些黑色的碳化物跨过这条线。”然后仰着身子侧脸对身后的Bruce大吼道，“Chou那边准备好了没有——？！我们只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马上、快了！！OK、OK——！可以了！！”Bruce盯着传送门那边的情况大声招呼道。

见Stark依靠Janet注入的能量总算缓过了一口气，Strange没有片刻耽搁，一把抄住男人的脖子把人横抱起来，转身直奔传送门走去。反应过来什么状况的Tony在他怀里吐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因为作为一名医生这家伙的搬运动作一点也不专业，更谈不上温柔，他不单脸都丢尽了，还特么超级痛，他愤怒地低声叫骂起来。结果被Strange一个眼神瞪过来他就不敢逼逼了……

十几号人跟在这位依旧叱咤风云的医生身后陆续跨过传送门，对面的那群医护人员显然被这帮“凶神恶煞”的人给镇住了，不过好在还有个见怪不怪的Helen Chou在旁边坐镇，也倒不至于手忙脚乱。


“把他放到再生摇篮里吧。”Helen打开疏通阀，让这些冰凉的液体逐渐漫过Tony的身体，治疗这种干裂的伤口需要为纳米分子提供一个软缝合的工作环境，Strange架住Tony的脖子，从一个助手那里接过专业的氧气罩戴在他的头上，套住他的口鼻，然后把他完全按进了“培养液”中。输送的氧气中带有麻醉剂的成分，十几秒钟之后那些圆规一样的激光喷枪伸入到液体中，开始了作业。Friday在得到Pepper的精确指令后开始配合喷枪的进度随时替Tony小心地处理那些粘连的盔甲和衣物碎片。


Strange这才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一屁股重重坐在了Hulk形态的Bruce替他小心翼翼拽来的转椅上。医生有些粗重的呼气声给了在场的人一个释放的信号，喜极而泣的Pepper扑进Natasha的怀里，她对Janet和Scott道谢，流着泪对Strange道谢，对所有人道谢。

Rogers摘掉了头盔，Thor拍了拍他的肩膀，Bruce用完好的左手与Clint撞了下拳头。Stark心疼的那个蜘蛛男孩儿笑出了鼻涕泡，转身抓起那条毛茸茸的浣熊尾巴就蹭了起来。

人群开始欢呼，
一切都是那么圆满。

唯有Strange深深地低下头，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靠盯住他自己手指上的那些狰狞的伤疤。之后便任由那些神经继续抽搐起来。他下意识地歪过头扫了眼生命监测仪上的各种指标，——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等到生物纳米分子重塑好那些受损的器官组织，稳定了Stark的生命体征之后，再想办法把宝石取下来。

Strange抬起头，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Loki过来按了一把他的肩膀。


No。
大法师扬起下巴，耸耸鼻子，不，他是不会按回去的。




三天之后——
韩国首尔，乌金遗传研究实验室。


“嗷…”

“深呼吸，对吸气，然后吐气，一会儿就完事。”Bruce哄骗道，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温柔的意思。

言行不一的举动不出意外激起了男人的不满：“这听上去像是你要给我接生，”他瞪着围在他床边的一群人，像见了鬼一样，“你们都站在一起让这看上去更像了！”

“第二颗——，”Bruce不为所动，小心翼翼地将Reality Stone剥离下来，夹到一个Quill给的那种（宇宙）灵球里，随后交给Steve，后者扭好盖子，轻放在箱子的插槽里，然后转身继续等待Bruce下一步操作。

“说真的伙计，你不用每一颗都报数的，这半点也没让我感觉到轻松好吗……”男人捂住脸说道，话说他丝毫没有想去看那只右手的打算。“Ouch——！！”

“别——动。”

“怎么可能不动，我抗议！你个庸医！！喂，等、shit……，你敢这么直接拔出来！！？嘿——！！！”

“闭嘴。”

“救命…！！”
男人挣扎起来。结果被火速镇压，病房里一阵鸡飞狗跳。

受不了聒噪的Bruce忍住泛绿的冲动，对着床上不老实的家伙磨牙道：“Dr.Chou已经暂时阻隔了神经和宝石的联系，你有的只、是幻痛，幻痛，懂——么？你越安分，我就越快弄完，顺便说一句，你的手臂细胞是有保质期的，”说完不轻不重地扇了一把男人的后脑勺，怒指着简易手术台，“缩什么缩，把手给我放回来。”

“Tasha在哪儿…在哪儿……，为什么今天偏偏就她不在，我要投诉…殴打病人，言语恐吓，还他妈未经允许剃光我的胡子……那是我的胡子，胡子就是我，我就是钢铁侠……”

Bruce被他气得直乐：“这句话你从昨天晚上醒过来就开始念叨了，不剃光了难道你打算只留着一半么？Okay，Genius，还有一个小时Morgan和Pepper的飞机就要落地了，Natasha接她们到这里连二十分钟都用不了，你要是愿意当着她们的面叫来叫去我是没意见。”

被一语击中命门，男人不再叫唤了，而是改成了小声嘟囔：“再生摇篮明明都能还原我的脸……这不科学。”他把右手摊在无菌纱布上留给Bruce，左手却还不忘举起梳妆镜不停地从各种角度照自己的下巴——显然他有一个完美的下巴，但是那上面光溜溜的，真是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天知道他从25岁起就再没见过一个不留胡子的自己了。男人撅起嘴，喷了个鼻音，把镜子随手丢到床上，整个人恹恹地委屈道，“我的小公主可喜欢我用胡子蹭她的脸蛋儿了……”

Bruce有那么一瞬间迟疑了，好吧，这句话终于成功地让他有了一丝罪恶感。——但是下一秒……

“我觉得你好像把他的小手指跟‘Soul’一起剔下来了。”
Clint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Banner机械式地低下头看了眼无菌托盘里的那一小块黑炭，吞了吞口水。


“……I'm gonna kill 'YOU'，Bruc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