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8732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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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咒术回战 虎杖悠仁 , 伏黑惠
标签 虎伏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虎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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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1
2021-8-29 21:24
- 导读
- 失路之人
#一方死亡预警 与他人的恋爱关系提及预警 OOC和BUG预警 小惠视角 虎几乎没有出场
失路之人
#一方死亡预警 与他人的恋爱关系提及预警 OOC和BUG预警 小惠视角 虎几乎没有出场
人生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生,伏黑惠时常刻意忽视这些事情。如同造梦之人亦是梦中之子,咒术师拔除咒灵,同样容易被诅咒所眷顾,语言、情感、思想,好的坏的都可以烧成火焰,焚毁根本不存在的生灵,照得途经之处一片虚妄,犹如一场大梦。
从出生起就离开的禅院家,随即接连失去父母,被五条悟收养后进入咒术高专,伏黑惠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乏善可陈的东西,但十六岁后他开始频繁地做梦,醒来只捞得满手的汗水和空茫的一片迷雾。家入硝子开不出药物,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被诅咒的痕迹,只好建议伏黑惠使用助眠类产品。
伏黑惠拒绝了。尽管时常造访的不速之客不曾给他留下任何东西,但他却感知到梦里的自己在体验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像反刍一样回放过去,居然没有任何的痛苦,快乐不剧烈,却轻柔得像把他抱在云里。
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或许是在梦中和什么人交换记忆也说不定。他这么对家入硝子说,离开保健室前补了一句,请家入老师不要告诉其他人。
第不知道多少次宣称要戒烟的女人朝他摆摆手,擦亮了打火机。
在二十岁的时候,也就是从咒术高专毕业那一年,伏黑惠谈了一场恋爱。
高专人少,但只有两个人的年级还是少得太吓人了些。伏黑惠是个闷性子,于是作为唯一的同班同学的钉崎野蔷薇主动邀请他参加联谊。伏黑惠一开始想拒绝,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
联谊惯例是男多女少,同样惯例的还有桃色八卦,“伏黑君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一个已经记不清长相的女孩朝伏黑惠端起酒杯。
“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的话……高个子的女生吧。”
女生之间响起了小小的骚动声,“高个子的话……”手指纷纷指向不知道该说是倒霉鬼还是幸运儿的某位,“果然还是小泽吧!”
被点名的女生原本正坐在角落里,闻言一下子挺直了脊背,骤然比同排的女孩儿们高出大半个头来,确实是女生里少见的高挑的类型。她忙不迭为自己的走神而道歉,却在撞上伏黑惠目光后红了脸颊。
半推半就地交换了联系方式,伏黑惠打算喝完这杯酒就回去,让小泽的号码就这么在联系人列表里沉睡下去,女孩们却不放过他,嚷嚷着要给伏黑惠深入介绍这位高挑的少女。
“伏黑君肯定不知道,小泽可是来了东京才变成白天鹅的噢,她刚到东京的时候啊,胖乎乎的,跟现在——”
“我知道啊,”伏黑惠难得地插嘴,“小泽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不是吗。”
不对。伏黑惠意识到不对,他在东京出生长大,除了完成高专指派的任务之外几乎没有离开过东京,但据女孩们所说,小泽的家乡在仙台。他根本不认识小泽,却无法自控地说出了很了解小泽的话。
但伏黑惠笃定自己没有记错,小泽在中学时是个不够纤瘦的孩子,为此受了很多不明不白的歧视,来到东京后很努力地减肥、健身、化妆,才变成现在的样子。不属于他的记忆告诉他小泽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不应该被当作下饭话题被如此轻佻地提起。
“啊,啊——我没说过吗?伏黑老家在仙台,别看这家伙凶凶的,每年夏天都会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呢!说不定见过小泽呢?”钉崎野蔷薇给他打圆场,找借口跑到卫生间盘问伏黑惠,“虽然我也觉得小泽很眼熟,但你这是怎么回事?对上眼也不要这么明显!”
伏黑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自己都觉得“不存在的记忆”听起来实在太扯,只能搪塞说没有,只是不好让她们调侃小泽。
钉崎野蔷薇哼哼两声,说没想到你也会体贴女生,没白带你来,转头回去继续喝酒了。
散伙后,有些已经打得火热依依不舍的还要继续二次会,钉崎难得豪奢一把打车回高专,伏黑惠和小泽也都不想继续吵闹,便理所当然地安排伏黑惠送小泽回家。
“谢谢你,伏黑君。”小泽的声音很轻,“谢谢你帮我解围,听她们打趣我,我其实也不太开心,但是没什么办法,毕竟社交就是这样。”
“没什么。”
“还是要谢谢的。我们都没有见过——虽然我也觉得伏黑君很熟悉,但我们果然还是不认识的吧?我听野蔷薇讲了,你其实是东京人。”
就让她当作善意的谎言吧,伏黑惠已经不想再解释一遍,这场联谊带给他快要超出负荷的疲惫,像从脊椎处开了一道口子,一点点抽干身体里所有的养分和能量。
当天晚上他又开始做梦,梦见钉崎给他发来某个咖啡厅的定位,赶到后只见小泽和钉崎面对面坐着,他点了一杯黑咖啡,钉崎指着小泽说,她有话要问你。后续的记忆繁杂如同乱麻,伏黑惠甚至看到自己像参加电视节目一样举起了打分牌,还给出了难以置信的高分,自己和钉崎在同一侧坐着,小泽在对面低着头,慢慢吃一杯芭菲。他们共享了一个下午和四人位的卡座,临走时小泽挥手告别,却不是朝着他的方向。
醒来依旧只有恍惚,伏黑惠照常接受了所有的遗忘,午间休息时收到小泽的短信,说被推荐了有名的咖啡厅,可以的话想邀请伏黑君一起去。
发送过来的定位显示咖啡厅坐落在东京闹市区,开业至今都生意红火,有在市内非常出名的芭菲。
如果这就是“不存在的记忆”的指引的话,伏黑惠想,那是不是应该顺应它。
“对不起。”
“对不起,伏黑君。”小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语气却很坚定,“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
伏黑惠不置可否。相识的第三个月他们开始交往,虽然伏黑惠刻板印象地认为告白应该由男方来做,但他们之间却是小泽先坦白心意,倒显得伏黑惠在这段感情里被动起来。
当天晚上他们就改变了对彼此的称呼,从“伏黑君”变成“惠君”,伏黑惠认为她可以更亲昵一些,却被小泽搪塞过去,但在面临分手的当下,小泽又把称呼改回了“伏黑君”。
“那我可以知道理由吗。”伏黑惠听见自己的应答。
也不是的。他知道小泽请求分手的理由,他们都不是有趣的人,共处的时候也大多是相顾无言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交往小半年小泽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丝毫不打扰对方地交往着。
小泽只是沉默着,眼里有水光流动,但伏黑惠知道她并不是难过,因为她的目光始终不落在他身上,就像梦里的道别一样。
“我,总是觉得伏黑君很熟悉。明明是第一次见,伏黑君却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帮我解了围,这让我觉得或许我是特别的。”
“来东京之后我却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对劲,时常忘记什么东西,很可笑吧?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一样,到现在甚至连自己为什么来东京都忘了,我记得我是为了某个人来的,却把他忘了,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这怎么能够原谅呢?”
那一滴在眼眶里徘徊良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伏黑惠适时地递上一张纸巾,“如果是重要的人的话,他一定也不愿意看到你痛苦的。”
“但我想要想起他!是我太草率了,因为伏黑君礼节性的帮助而乱了阵脚,以为伏黑君就是我要想起的那个人。”
她的歉意来得太猛烈,伏黑惠却无法心安理得地照单全收,他何尝不是听凭“不存在的记忆”的推动而迈出了那一步,循着海市蜃楼般飘忽的感知做出了完全不符合他本性的举动,解围也好恋爱也好,他以为小泽是正确的指引,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空茫一片的原点。
他们长久地静默,最后伏黑惠说,“那你还打算继续寻找那个人吗。”
“我打算回仙台了。”小泽答非所问般地说,“我可能会用一生等他,如果他还会回来。”
这一次他们终于好好对彼此道了别。
分手后伏黑惠自认为一切如常,却被施加了很多莫名且并不需要的关爱,五条悟甚至给他送了一张仙台往返的车票,美名其曰怕他伤心,并备注务必携带仙台特产归来。
很无厘头,但伏黑惠还是收拾行李离开了东京。在新干线上他长久地发呆,直到下了车才想起自己甚至没有订一个住宿的地方。
等到打卡似的参观完遗址、陵庙、神社和大学,已经是在仙台的第三天,神奇的是自从拿到去往仙台的车票后伏黑惠就不再做梦,也算是体会成为咒术师之后难得的休闲假期。但不存在记忆似乎并不打算就此赦免他,他开始幻听有人喊他的名字,伏黑,伏黑——年轻男人的声音,很稀松平常地叫他,在适合发生怪谈的晚上,在中学的操场,在医院,在殡仪馆。
在殡仪馆。
伏黑惠有一瞬间地失神,他只记得自己曾在殡仪馆和谁对话,身体却自发地引导他走向了不远处的墓园,在墓园门口他刹那间仿佛失去所有感知,所有思绪都沉进海里,身体也落下去,咸的海水从脚底疯狂上涌,停在眼眶。不能落泪,伏黑惠告诉自己,他要看清眼前的墓碑上刻着什么。
虎杖家之墓。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笼统的一个姓氏,他知道的,就在这一刻所有的隐瞒都向他揭开了谜底,这座墓碑里沉睡的人的名字,虎杖悠仁,他的爱人的名字,他知道他背负的一切,变故、死刑、“在鲜花簇拥中死去”的遗言竟然变成诅咒,变成墓碑上冷冰冰的刀痕,那是比他年轻爱人令人安心的眼睛更静默而长久的注释,他被封存了记忆的灵魂终于得以脱离这具迟钝的肉体,坦白一切。
伏黑惠只感觉巨大的悲恸从视神经涌上来,生理性的泪水比心痛比回忆都更快一步,在痛到快要抑制不住哭喊之前,眼泪已经打湿他眼前永远年轻的爱人的脸。爱情,青春期,多么光彩夺目透亮淋漓的玻璃制品,伏黑惠一直以为自己的爱情会在展览柜里永久封存,到老到死都是亮丽如新的样子,却在此时此刻被无情地告知,不是的,它是你已经遗忘多年的碎玻璃,跟着你早夭的初恋一起破掉,再也黏不上了。
他想起自己在虎杖悠仁第一次离开他之后收拾遗物,翻出来性感女星的海报、还没来得及打出结局的游戏碟、一些在健全与不健全之间打擦边球的影片、几件衣服,再多的就没有了,他把这些东西如数交给高层,手都在抖,像交出自己半边心脏。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虎杖悠仁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在完成第三层意义的死亡之后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下来并保存至今的东西,伏黑惠是他最后的遗物。
伏黑惠终于明白为什么总被不属于自己的回忆打扰,原来都是午夜梦回,循着还来不及生长的心动感到后悔,又好庆幸至少在私情二字上对自己坦诚。青春多动荡,初恋和生长痛一样猝不及防,都是刺进骨头里的酸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命运绑上了红线,指上从此永远残留微痛。
来扫墓的人看见这个被哀痛打得直不起腰的年轻人,很关切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那个,虎杖君……?还请节哀。”
伏黑惠不否认这个姓氏,“请问能借给我纸和笔吗?”他几乎没有办法一口气把话说完,喉咙像一片干涸的土地,只能随着呼吸吐出沙砾,“可以的话也请借我打火机。”
他得到纸、笔和打火机,对方还分给他一小枝犹带着水雾的、粉红的日本报春。他慢慢把纸在地上铺平,写上自己的名字,却在写完“伏黑”之后陡然停住,大力地划去字迹,甚至划破了纸张。火苗噌地腾起,从边角一路烧到指尖,白纸黑字间禅院惠三个字在火焰中一瞬即逝。
将东西归还后,伏黑惠离开墓园,退掉了预定再多住一天的旅店,决定返回东京。
他知道虎杖悠仁将拥有一座活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