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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钟】譬如朝露

作者 :

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原神 钟离 , 达达利亚

标签 公钟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原相关

944 23 2024-1-17 20:24
在达达利亚看来,钟离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寂寞的。
这当然不是在否定迄今为止钟离本人的努力,他总喜欢去最热闹的地方转转,临水临街的茶铺,鲜花满盈的小楼,熙熙攘攘的市井,依山观澜的亭榭……正如他本人所说,于这滚滚红尘中闲游,这尾一心下山归海的鱼自然就被这几缕烟火气一勾,要游去这世上最最丰饶之地。璃月是他做出的茧,以神明摩拉克斯的血肉和精魄喂养出的国度,自然与荒凉和贫瘠毫无瓜葛。
哪怕是在他眼中最为难熬的冬天,璃月也不曾寂静过。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宜鼓琴,琴调和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身丁丁然;宜投壶,矢声铮铮然。*
来自北地的青年理解不了璃月人怎么就能折腾出这么多花样,这种静坐竹林,焚香煮茶的雅致生活显然同至冬的暴雪狂风不兼容,如果一个至冬人的身体里装了个璃月人的灵魂,哪怕是在风雪最为狂暴的时候被困山林极地,也会从容的在冰壁上敲几块老冰块下来配他竹囊中的清酒。而如果一个璃月人的身体里装了个至冬人的灵魂,他只会想如何在冬天找到合适的钓洞以及避开白桦林中的野兽和荆棘。可惜这只是幻想。首先至冬就不长竹子,达达利亚敲了敲这种似木非木,中空直长的奇特植物,指节叩出的清脆响声惹得一旁的钟离也看了看他,他正摆弄着一面霜白的纨扇,纨扇上绣着几枝颇具风骨的枯竹,达达利亚恰好能隔着扇面看他,那双眉眼就掩在细翠的枝条之间,眼尾的红,眼眸的金,被似蝉翼似月光的扇面一滤,都化作水柔般的润。达达利亚被这好颜色震了一震,有些仓惶地移开了视线,只能揉着鼻子上前去为他付钱。
见鬼,他想,单就这副皮囊而言,摩拉克斯的人间身就已经最不像个凡人。
所谓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在来到璃月之前,达达利亚对于这位强大的神明有着无数预想,或是严酷,或是温柔,或是轻佻,或是沉稳,或是暴烈,一张张模糊的面容重叠着,成为笼罩在璃月上方的庞大龙影,成为横在他身前的一把出鞘利刃,达达利亚从来不畏惧强敌,也同样不畏惧流血与牺牲,这只能令他的血液沸腾,令他的枪与弓更加锋利难挡。
可谁都没能想到现在的摩拉克斯,或者说钟离是这么个人。
像一尾竹,颀长的衣衫只掐出细韧的颈与腰,他混入了人群之中,如同珠玉潜入河沙,只安安静静端坐着品茶听书,也不知道这位神明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恶趣味,听的竟然还是有关于自己的故事。
达达利亚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他无法战胜的敌人,因为从始至终他无法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一丝杀气。他甚至无法逼迫这个人露出獠牙,野兽需要这些来守卫领地来枭首仇寇,可若是金石美玉之魂之魄凝结而成的兽呢?
你要如何去催折一颗顽石?
他是山岳,是美玉,归根到底同至冬苍白的雪地和杂乱繁多的枯树林是同一类事物。又一场大寒灾后,年幼的阿贾克斯用手将托盘高举过头顶,这上面放着的是这户人家仅剩的几颗干瘪的石榴。他跟随着送葬的长队行走在白桦林的阴影之间,铃声阵阵,诵声阵阵,有举旗者骑着棕红骏马飞奔过他的身侧,飘扬的彩色布带垂下的流苏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雪地上被踏碎的那颗石榴的汁液如同鲜血那般喷溅出去。他在那一瞬朦胧地窥探到生命中的一些神秘——自然不可轻侮,严冬不可冒犯。而这恐惧的阴影一直追随他来到如今的璃月。
无法战,不能战,更遑论胜?达达利亚有些消沉,既然自身夙愿未能偿,那便先以女皇利刃的身份开始行走在这片土地之上。
可钟离的棋艺同样高超,时间的幽微纵深再一次将年轻的执行官击溃,他自以为的胜券在握,不过是摩拉克斯无数个顺水推舟中的的一子。
达达利亚这枚棋子的易手就发生在这日日以来所谓的“闲游”之中,直到达达利亚被孤云阁重归柔和的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他才察觉自己已在龙尾圈出的这汪深潭中不得脱身。那是能够缓慢生长的寒意,就像被积雪从脚缓慢淹过头顶,达达利亚再一次拥抱了熟悉的窒息感,而这次他坠入的则是名为“钟离”的深渊。
他在这空谷中呼喊,回应他的仍然只有自己的声音。反倒是想要同钟离决斗的念头越发认真起来,像少时蹲坐在冰上兴致勃勃地等一尾鱼,但这回他捏着的还是一个未放饵料的空钩。
璃月有句古话,愿者上钩,达达利亚对着那双筷子想了半宿,或许他自己就是唯一够格的饵料了。
因为这个人应当是很寂寞的。顽石若只是顽石便算了,可这颗顽石在漫长的岁月里竟奇迹般的生出了一点心窍,又进了具人的皮囊。炽烈的爱和热情会令最坚冷的寒冰化去,内里有着孔窍的石头终有一日会被无法剔除的他物穿透,风的痕迹,水的痕迹,冰的痕迹,火的痕迹,雷的痕迹,草的痕迹,都只是他人留下的回声和倒影,一颗石头上的纹路可以追溯到万古以前去,每一道尚有余温的痕迹都是千刀万剐的其中一次。
钟离曾告诉他,竹子同样可以做乐器,他曾记得的一位善吹竹笛的乐者,甚至可以用音律造梦,那位乐者也曾为他吹奏一曲。
达达利亚问:“那先生梦到了什么?”
钟离答:“我梦到了我变成了一颗石头。周围从流水落花变为雪海冰峰,我还是一颗石头。”
达达利亚叹了口气,一场岁逾千秋而连绵不绝的梦,这让人如何不觉得做梦的人是寂寞的呢?



钟离想,那位公子来找他的次数好像越发多了起来。以普遍理性的角度来看,这与一般常态并不吻合。那么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钟离最后还是选了那面绣着枯竹的纨扇,另外捎带了些手绢香膏香囊之类的女子爱用之物。
往生堂近来业务颇为繁忙,原本在三碗不过港躲闲的钟离也被胡桃一纸调令请去帮忙接引亡灵。
他接手的这位女士是一月前的新死之人,是城中有名的木雕师,独身前去山间登高采风却不幸失足遇难,往生堂只来得及拘住这只到处乱飘的游魂,至于后来的一众事宜则全都交给了靠谱的钟离客卿。
初为亡灵时魂魄大多痴傻不可语,若是取来有些惯用的物件也能让魂魄凝练些。钟离将她放在望舒客栈暂为看管,几天后这魂魄才恢复了言语的能力。
据木雕师所说,自己的执念只是未能完成的最后一具木雕,请往生堂的人交付她同为木雕师的友人代她完成。
趁此时机,钟离也要去寻找这位女士的骨殖,好推进后面的落葬事宜。听了这话,近日来不知为何越发热情的达达利亚也欣然一同前往,经过一番搜寻后,最终在凌晨时,他们在天衡山下的一处山坳发现了这具支离破碎的白骨。
达达利亚小心地拨开那只残缺的骨手。
他率先俯身看去,开始仔细辨认起来,终于认出了一些轮廓,随后则有些无措地看向钟离。
他说:“她握着的,是一尊岩神像。” 
钟离想,这又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倒像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钟离伸手拂了拂木像上湿润的泥土,一些渗入木雕之中的血迹黑沉沉的一片,而已经刻了一半的神像依稀能够看出些痕迹,木雕师的手艺称得上是精湛,可钟离看了却有些恍惚,只觉得这一半眉眼陌生得很,他自己倒是不曾认真注意过这具皮囊,神像或低眉,或浅笑,或威严,或矜傲,神明需要的只是那一双通透的眼,他将其他的这些,尽数托付给了璃月的人民。至于这具人间身,倒是捏的同他们造出的神像如出一辙。
钟离想,这位木雕师未完成的这一半神像,倒是比他更像神明。
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再一次如同山崩一般嗡鸣了起来。
更深露重,等到返回璃月港安顿好一切后,他们的衣衫下摆都被草木上的露水浇了个湿透。
此时达达利亚却突然说:“我听闻这璃月港的日出也是一绝,先生若是之后无事,不如同我泛舟,共赏日出,如何?”
“自然。”
这便是他们如今在这孤舟之上的原因了。

璃月港的夜晚堪称千灯续昼,即使是这般繁华的风景,七天神像的光仍然通天贯地,直指星辰。千年前,千年后,有神的璃月,无神的璃月,一如既往地熙攘着。
至高有乾坤,至低间有神庙。庙堂神像神光幽微,人群恭敬地拜伏于遥远的殿宇之下,在炉炉檀香中高声吟诵着祝神的祷言,契约既定,身为摩拉克斯的他便如同飞鸟朝着沙洲那样远远瞥去一眼,每个映入他眼中的人便只有浅浅一点轮廓,他们都如同砂石一般难以辨认。
朝露呵,朝露呵,见日而晞,人命短促亦如之。
摩拉克斯近乎冷酷地想,朱楼绮户,平地而起,而千秋之后,万年以后,又当何如?

吱呀作响的小舟带出一路拖长的水痕,朝着港外无垠的海驶去,生生划破水中满天星河的倒影。
璃月的月色浩浩汤汤地浇下,一一没过风帆,海浪,沙鸟,烟云,楼台,可此时东方却如泼墨般溅出几点白。
达达利亚俯身为他添酒,惯舞刀剑的手摆弄起酒具来也得心应手,至冬人好像对酒都有些情有独钟,璃月的好酒也意外合了达达利亚的口味。
他轻倚着船沿,快活地向天光举杯,笑道:“先生,我记得你们璃月有句古话,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可我们至冬却恰恰相反,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幸福的人不看钟*,一个人要是连时间过得是快是慢也不觉得,连冬天和夏天都不去理会,那在至冬就是很幸福的人了……”
酒气凛冽,温热的酒液顺着喉管一路向下,连同口中也漫开暖暖的辣意,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至冬的酒就是没有璃月的酒这股余韵,当然,也不排除是三百万摩拉的价格足够具有说服力。他接着又喝了一口说:“……先生啊,璃月的四季太过分明,所以这里的人也格外依赖钟表,连特意抽出时间看看日出日落都觉得是奢侈。至冬的冬天过于漫长,冬季是万物静止的季节,夏天才是时间将我们从静止中唤醒的理由,到了这时至冬人就会随着解冻的河流一起乘船漂流到各个地方。璃月,须弥,稻妻,枫丹,蒙德……谁被抛向哪个地方,就必当如白桦的翅果一般开始生根。”
熹微天光中,他的身形凝成一道剪影,仿佛从此千年万年,永恒不变。
“先生,偶尔像此番这般,和至冬人一样,丢掉钟表过活,像挣脱锚链的船一样随波逐流,如何?”
钟离仍端坐着,他则越发像一尊玉做的人像了,所以旁人也丝毫看不出他已有几分醉意。他顺着达达利亚的目光望向渐渐晕满朱色的天际,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这浮生一景,那些沉封已久的记忆在他的眼前四散奔流,但最后都落于这小舟之上——如今便只他与他,一位北地的客,一位璃月的主,朝暮如清风般轻拂而过,也只能将这一尾小舟微微撼动,在水上留下几圈痕迹,而这几圈痕迹也慢慢地扩散出去,汇入无垠无际的浪涌之中。
这一点波澜并不具备足够被至冬人所注意到的份量,他早已习惯旅途中船只的颠簸,但对一位曾经驱风逐星的神祇而言,这便如同星辰,如同罡风,便如同这朱楼,这日月,这朝暮一般,成为天地初分以来最古老也最高伟的契约的一部分——他已将这朝露一般可怜可爱的存在,刻于岁逾千秋的磐岩之上。
于是他望向他。
他很是认真的对这位异乡人回道:“甚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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