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少年宫里，白川第一次把自己的办公室反锁。温热的水汽从面前的茶杯中氤氲而起，他看着早上偷摸买的药发呆。

 

虽然白川分化的晚，没有在学校里上过专门的omega课程，但是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都耐心的给他做过讲解，依他现在的情况，如果不吃药有75%的可能性会怀孕，即使吃了药，仍有5%怀孕的可能性，但是服药后避孕失败，孩子的健康状况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所以当他在柜台说出药名的时候，老药师的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注意，不标记就敢玩出人命来。

 

 

方绪揉着睡眼，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香艳的春梦，可是凌乱的被褥和旖旎的信息素残留告诉他并不是如此。他摸了摸已经冰凉的半边床铺，赶紧起身查看白川的衣柜和出行用具。

所幸这些物品还安安稳稳的呆在柜子里。

 

他顾不上梳洗，随意用手耙了几下凌乱的头发，就开车来到少年宫。

“方先生，你和白川老师昨天一起喝酒了？都是一样的威士忌味道。”纵使吴老师是beta，这打趣的玩笑话还是让心虚的方绪产生了被撞破的尴尬。“所以师兄，就是白川老师他今天来上班了，是吗？”

“是的，不过他好像身体不舒服，让我给他代一节课。”

“好的，好的，谢谢了。”

看着方绪风风火火的背影，吴老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知道了一个白川的八卦，“所以白川是方绪的师兄？！”

 

 

“师兄，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开门好不好。”

方绪在白川办公室门口急切地哀求着。

 

“哈哈哈，这个人真怪。”

“他的头发像鸡窝一样。”

“他的妈妈不会唠叨他吗？”

“他是大人了，大人就是喜欢奇奇怪怪的发型。”

……

“他为什么要在白老师的门口呀”

“他好像方绪九段呀，不过方绪九段更帅一点。”

 ……

下课后的小朋友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充满好奇心又叽叽喳喳。

 

白川听见小朋友们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不得已把方绪放了进来。

“师兄，你怎么能吃这个？”方绪冲过去就把把桌上避孕药扔进垃圾桶里。

“方绪！你这是做什么？！”白川下意识要把药捡出来，却被方绪抓住胳膊。“师兄，我不同意你吃这个。”

“你不同意，我说不同意的时候你听了吗！”

方绪无可辩驳，只能反复说着：“对不起师兄，是我错了。”

“你回去吧。”白川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用手扶着额头，他暂时不想见到方绪。

“我不能回去。我、我们就在一起不可以吗！”方绪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立刻被白川驳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个成年人，不需要你负责。这件事责任也不在你身上”

“师兄，你一定要把我们分得这么清吗？而且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方绪把白川按在椅子上，用力地吻下去。

他记不得自己接过多少次吻，但他觉得这是最甜，最舍不得结束的一次。唇齿交缠间，唾液相互交换，方绪好像沙漠旅人在汲取珍贵的甘霖，一滴也不舍得浪费。

白川感觉到自己后颈的腺体开始发热，挣扎着要把方绪推开。

方绪轻松地化解了师兄的反抗，吻到自己满意了才把他放开。

 

“啪” 

方绪发现自己好像又把事情弄得更糟了，“师兄，我……” 

“你给我滚出去！”

“是……我……我先走了…”

 

 

白川再次反锁了大门。

他从办公桌最里面摸出好久没有抽的香烟，还剩下两根。

自从离开围达，就没什么需要抽烟排解的事情了，这烟就一直剩在办公室里，都有些返潮了。

 他用嘴叼起一根后摸了摸裤袋，又翻找了抽屉和储物柜，找到以前做策划案时留下来的打火机。许久没用了，白川费劲打了几次，才点着。

吞云吐雾间，白川的思绪逐渐飘远。

白川做了将近二十年的beta，陡然间的性别转换，打乱了他的人生。父母没有勉强他和alpha在一起，而是介绍了几位beta同他见面，可惜最后都默契的互相断了联系。

如果是方绪？好像、不算太坏。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对方绪无底线的纵容和包庇，是从小被教导的要友爱师弟，还是……

方绪呢？他是游戏人间太久想换换口味吗？

 

算了，别想太多，他拆开药盒，就着早已凉透的白水，吞咽下去。



十三、

“名人战第四场结束，比分来到了2:2。但赛后俞晓暘接受记者采访时，因心脏病发作突然晕倒……”

俞晓暘生病可是棋坛大事，至于名人战第五局会不会延期更是在圈里闹来了。

小吴老师按耐不住八卦之心，明里暗里问过白川好几次，都被白川搪塞过去。



白川知道方绪和俞晓暘都会按时进行比赛，他们为人处事的作风大相径庭，可是对于围棋的执念是一样的。

当然了，这事儿说出去肯定是没人会相信的。



随着比赛日程的临近，舆论对于方绪的不满日益加剧，别说报章杂志的恶意揣测，就连围达网的论坛里也是骂声一片。

体坛毒舌更是天天都要空出三分之一的节目时间来批判方绪的欺师灭祖，人品卑劣。

白川很担心他的状态，又找不到理由去看看他。




方绪最近一出门时常会被提前埋伏好记者追问，索性收拾了简单的洗漱用品，把家安在办公室里。

今天打谱完毕，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方绪准备出去找点吃的，幸好围棋记者没有娱乐记者的执着，不然他就连这点爱好也要被暂时剥夺了。

“小亮，你怎么还没回去？你是…不希望我去下？对吧。”

“对，我不希望，但我觉得你一定要去下。我知道我爸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去下完这盘棋了，但是我太了解他了，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老了。如果你真的申请了延期比赛，也许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只有你懂我。”

“那就请你好好下完这盘棋。”

“我会的，因为这是对老师最大的尊重。

“不过，我希望我爸能赢，所以我会为他加油的。”

……



“事情就是这样的。白川老师，现在师兄他一个人住在办公室里。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师兄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人来支持他。师兄和我说过他在我这个年纪也想拿下世界冠军来证明自己，可惜没有实现。其实师兄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白川老师，你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吗？”

卢原师兄跑过来和方绪师兄吵架的时候，俞亮听到了。父亲把师兄逐出师门，本来几位师兄之间偶尔还有的联络，也彻底断绝了。

虽然自打俞亮有一次看到师兄拿着个鸡蛋在左脸热敷后，他就再没提起过白川老师。

但是白川老师是俞亮知道的唯一还有可能站在师兄这边的人了，所以他编辑了好几条长长的短信给白川发了过去。



白川看到短信内容后，就打车去了围达办公室。

大门的密码锁还是原来的数字，方绪的生日连缀着白川的生日。

方绪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和衣而窝，毯子有一半滑落在地上。喝空的饮料瓶和吃剩的泡面堆在桌脚，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白川皱着眉把杂乱的办公室稍微整理了一下，又帮他把毯子掖好，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方绪被太阳的光芒刺的眯起眼睛。

他轻轻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柑橘香，难道师兄来过了？

“师兄，这是我妈买的橘子，挺甜的，让我拿一些来分给你。”

俞亮把一袋黄澄澄的橘子放到办公室的桌上就出去了。



果然，是我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