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小爱好。
有的喜欢种花，有的喜欢烹饪，有的喜欢编织——
还有的天使喜欢编织别人的灵体之线。

最近克莱恩有了一个奇妙的新爱好，没有什么意义，但是非常解压，足够他一边走神一边动手。
它温和无害，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没有处理后续麻烦的困扰，不像织围巾，需要顶着“天使居然喜欢织东西”的眼光，说不清跟“天使居然喜欢吃冰激凌”谁更丢人。
当然，这也可能是所有“秘偶大师”共同的爱好:看见别人的灵体之线就想上去手贱一把。

技能都是需要熟练度的，操控灵体之线也是。
克莱恩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偷着给伦纳德的灵体之线打结，完全忘了他秘偶都换过好几茬了的事实。
伦纳德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只能看到克莱恩在读今日的报纸——“愚者”甚至贴心地为他的眷者留下了一盏小灯。
昏黄的灯光下，克莱恩的轮廓显得非常平和。

而伦纳德的心跳非常快，呼吸沉重，迅速流动的血液让他双颊泛红，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了。
这种感觉非常像危机感，但是没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隐秘，何况在一位神祇的注视下，谁又敢动手？
他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但是心脏处三番两次的悸动和脸上过高的温度不会骗他。

伦纳德抬起头看向这里的另一个人。
被他注视的克莱恩抖抖报纸，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那种心跳过速的感觉又来了。
他甚至有些眩晕，只能用僵硬的手撑住了额头。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罪魁祸首放下报纸，真切地问。
克莱恩很想笑，但他努力维持住了平静的表象。被他打了一堆蝴蝶结的伦纳德现在宛如一个大型洋娃娃，非常适合挂在圣诞树上。
“嗯……稍微有点。”头顶蝴蝶结的伦纳德含糊不清地说。
“回去休息吧。”克莱恩一边轻柔地回复，一边迅速把结都解开了。

回到现实的伦纳德感觉一切瞬间恢复了正常。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低声问:“老头，我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
帕列斯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他:“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奇怪了。”伦纳德感到了疑惑，“我刚才心跳得非常快，呼吸过速，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正面对着喜欢的人，沉溺在他的微笑里，为他每一个行为而心动一样。
伦纳德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没事，我知道了。”

绿眼睛的帅哥拉了拉自己的大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红着脸走出门。

[2]

阿蒙真的很像富江。
无限增殖（一堆分身），擅长诱惑（逼迫）别人（✓），擅长寄生窃取过他人命运（✓），性格恶劣（✓），都是黑头发（✓）……
克莱恩的思绪有一瞬间空白。
“富江是谁？”“时天使”推了推单片眼镜，微笑着问。
还有自我中心。克莱恩又在心里划了一个✓。

这就是所谓的无障碍沟通——只要克莱恩多思考超过几秒，下一秒他的想法可能就不再属于他，真正做到了通信上的低延迟高精确。
简直是傲娇的末日。
就是少了点人权，而众所周知，天使不属于人类。

“富江是谁？”阿蒙又问了一遍。
这个时候阿蒙想起了语言的重要性。
不想讲故事的克莱恩拉出了记忆中的历史影像，一本漫画书落在他手里的时候，他才想起语言的问题。
漫画书上的字体迅速改变，被放到阿蒙面前的时候已经翻译完毕。
但阿蒙并没有拿起来的意思，他甚至给自己倒了杯红茶，看起来像是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他现在又不打算偷取克莱恩的想法了。
这位还好脾气地解释:“如果直接拿走你的念头，我只能看到片段。”
克莱恩再次在心里的“自我中心”后面加了个“✓”。

克莱恩无言地看着他。
直接干掉这只阿蒙也不是不行，但是他不确定附近到底有多少阿蒙，上限又是什么——
让他们都过来大概能把这个屋子塞满，完全不需要买蜡烛点烛光，隔壁被出题为难的人都馋哭了。*
这么说起来，阿蒙真的挺像富江。

被注视的这位推了推眼镜，然后把眼镜摘下来，放在克莱恩的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新的单片眼镜，戴上。
压下去的PTSD一朝复发，克莱恩几乎下意识要把它丢出去。
“你可以扔。”阿蒙说，“你从刚才就一直断断续续地想把它扔掉。”
……你以为这是变身器，我扔了之后你就没办法大喊“变身”然后变成时天使？？？
而且我明明想扔的是你脸上这个。克莱恩在心里补了一句。
然后那种被偷走想法的感觉又来了。
罪魁祸首闭上眼睛，柔和地说:“可以，你自己动手。”

几乎要伸出手去的克莱恩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于被偷窃想法，甚至没什么抵触的时候，他的背后冒出了冷汗。
阿蒙把握的时机太好，偷走的都是他不怎么想费口舌的部分，而且表现得异常具有迷惑性，在不知不觉中就让他放松了警惕。
或许他偷走了“观众”途径高序列的什么能力。
克莱恩摇摇头，决定把奥黛丽给他做的心理暗示拿出来，放空自己。
希望这位天使之王偷不到他的想法之后能够换个方法。

[3]

自从“愚者”的圣典、弥撒与祈祷细节都规定好之后，克莱恩再次体会到了工作电话被打爆的感觉。
一天照三顿饭时间祈祷，克莱恩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结果仔细一听是反复阅读赞美“愚者”的小学生作文……这种事情太多了。
幸亏现在只是月城与白银城这两部分人占多数……大概是畸形渐渐恢复之后的兴奋期。
克莱恩揉了揉额头，决定先把特别关注放上来，然后像海神那样做个自动回复机制。
要以什么作为媒介，他还需要思考一下。

克莱恩手一挥，层层叠叠的声音便消失了——
不，还有一个。
克莱恩看了看，是特殊关注。
他点开消息栏看了看，是戴里克——
是跟其他白银城居民一起祈祷的戴里克。

克莱恩:？
不是说好的近距离之下没有偶像光环，爱豆形象会逐渐崩塌吗？

他想了想“愚者”的形象，简直是坚固与脆弱的叠加态。只要不被威尔昂赛汀（压根不到这里）、伦纳德的老爷爷（伦纳德居然没从圣典那边反应过来）、阿兹克先生（还在沉睡）以及知根知底的天使之王（阿蒙还真去敲了钟）反对，“愚者”的形象无可动摇，并且在源堡之上，他拥有的实力是真实的。
如果他不是泡沫之下的当事人，换位思考，“愚者”的形象还真的高大上……

克莱恩决定原谅一起打骚扰电话的小太阳。

三天之后，小太阳被暂时屏蔽了。

对“愚者”祈祷得不到回应的戴里克有点慌乱，他仔细检讨了一下自己，想知道他做错了什么惹怒了“愚者”。
难道是我祈祷不够虔诚？

如果消息有计数，那小太阳旁边跟着的一定是99+。但是白银城那边并没有其他消息，所以这99+可能全是祈祷……
克莱恩感到了头痛。
头痛也得解决，越拖越头痛。难得有点拖延症的克莱恩回应了戴里克。

面对久违的场景，戴里克想问“愚者”先生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又觉得问出口不太合适。
这跟问女朋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作死，何况戴里克也从来没交过女朋友。
胡说是要谢罪的。

克莱恩一眼就看穿了，也不打算为难他，于是微笑着说:“你要保持独立思考。”
不要什么事先问我。
“把花在祈祷上的时间拿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别整天发骚扰信息。
“去吧，我永远注视着你。”
虽然偶尔会屏蔽，但Big brother is watching u.

戴里克听不到“愚者”的心声。
所以他颇为感动，用手按在自己胸膛上，虔诚地回答:“我明白了。”

当神真的太累了。
忽悠完的克莱恩趴在长桌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