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夜幕降临，房间渐渐被黑暗笼罩，唯独那朵清心花在发出微弱的光。
　　已经两天了，这朵清心依旧盛开，香气也丝毫没有减弱。
　　果然是常年不败啊......
　　空安静地坐在床上，盯着清心发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空伸手轻轻碰了碰清心的花瓣，说道：“在吗，魈？帮我开下灯吧......”
　　没有回应，灯依旧黑着。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一个金发少年在无意识地用手指触碰着清心花。
　　过了许久，空叹了口气，起身开了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光线刺激地闭了起来，空缓了一阵，重新睁开眼。
　　嗯，没有奇迹发生，魈没有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
　　空走进厨房，想着今晚该吃些什么，一打开冰箱，便看见了生日那天给魈带的杏仁豆腐。
　　可魈最后没能吃到。
　　空盯着那盘杏仁豆腐发了好久的呆，直到冰箱发出了警告声才回过神，把杏仁豆腐端了出来。
　　今天的晚饭，吃杏仁豆腐吧。
　　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坐在餐桌旁，一勺一勺地吃着。
　　大概是放了两天的缘故，口感早已没那么新鲜，但空毫不在意，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吃饭这个动作。
　　真奇怪啊，明明杏仁豆腐应该是甜的，为什么这一份会有咸味呢？
　　空舀起一勺刚准备送进嘴里，一滴眼泪不经意间滴进盘子里。
　　啊，原来是眼泪......
　　这一勺豆腐最终没能被吃掉，空抖着手放下勺子，卸了力气似的向后靠在椅背上，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滑落。
　　“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时钟依旧转动，清心花依旧盛开，黑夜里，只有少年在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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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空照常去实习，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家门，却看不到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屋子。
　　他毫无形象地一头栽到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天又黑了下来，空仿佛已经形成了习惯，碰了碰眼前的清心，重复着这几天来每天晚上都会说的话。
　　“在吗，魈？帮我开下灯吧......”
　　说完后，空依旧同这几天一样，看着清心发着呆。
　　最后他叹了口气，下床准备去开灯。
　　忽然，开关“啪”地一声被按下，灯亮了。
　　刚抬起手的空立刻愣在了原地，他呆呆地盯着亮起的灯，直到眼睛被光刺痛，流下了眼泪。
　　空想把眼泪擦去，却发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又哭了。
　　“魈......是你吗......”空颤抖着声音问道，“是的话，闪下灯好吗？”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这个回应了他的鬼魂是他想了整整三天的魈，但又怕自己白高兴一场。两种情绪在他的心里交织，纠缠，他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下一秒，房间的灯快速闪烁了一下。
　　他是。
　　他是魈。
　　空再也控制不住，他颤抖着身子，捂着脸大声地哭了出来。
　　魈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他没有出事！
　　“你终于回来了......”空哭得说话都断断续续，“你知不知道，我，我这几天都快担心死了......”
　　灯再次快速闪烁了一下。
　　魈在说，他知道。
　　“你怎么可以在我生日的时候丢下我，我明明都......都答应你的表白了，哪有你这样的......”
　　空边哭边把这几天心里堆积的话通通说了出来，足足说了快半小时，直到房间的灯再次闪烁了起来，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空抬头，发现客厅的灯也被打开了。他跟着走进客厅，看到厨房的灯也亮了起来。
　　魈在提醒他，该去吃晚饭了。
　　空破涕为笑，胡乱擦干了眼泪，知道魈已经没事，而且现在就在他身边，这顿饭也该好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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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魈，你现在是没办法显形吗？”空对着空气问道。
　　灯闪烁了一下，表示肯定。
　　“是因为受伤了吗？”
　　灯再次闪了一下。
　　“所以你现在不能说话，或者说，说话我听不到？”
　　灯闪烁了一下。
　　“我知道了。”空双手抱膝，把脑袋埋进臂弯里，“虽然知道你现在就在身边，但是我还是......”
　　鼻头又控制不住地酸了起来，空顿了顿，拼命眨眼不让眼泪流出来，可越是眨眼，眼泪掉地越厉害。
　　空索性不去管了，任由眼泪打湿床单，一边哽咽一边说：
　　“我还是好想你啊......”
　　“这几天真是把我八辈子的眼泪都掉光了，你消失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再也回不来了，那我一定会恨死自己，都怪我跟你说什么惊喜......”
　　“其实我什么都不要，你只要陪着我就比什么都好......”
　　“你回来了，但我看不见你，我这几天一直在害怕，担心我一觉醒来，再叫你的名字的时候又没有回应了......”
　　“魈，我真的想你了......”
　　这时，空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片冷空气包围了，这微凉的感觉，和魈触碰他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魈在抱着他。
　　这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安慰到心上人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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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周末，空在前一晚特地关掉了所有的闹钟，准备大睡特睡。
　　因为前阵子过得有些浑浑噩噩，空这一睡就睡了一上午，太阳都升到头顶了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视线逐渐变得清明时，空忽然整个人猛地一颤。
　　他的身边躺着一个人，不，是一只鬼。
　　这只鬼有着墨绿色的头发，画着红色的眼影，此时睡得正香。
　　似乎感觉到空睡醒了的动静，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视线落在空的脸上，微微笑了起来。
　　“早上好。”
　　是魈。
　　“你......”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叫出他的名字，急得伸手要去抓他的衣服，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才几天没见我，就不记得名字了？”魈抬手轻轻抚摸空的脸，神情温柔而认真，“我回来了，空。”
　　话刚说完，魈忽的整个人慌乱了起来：“你，你别哭啊！”
　　空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哭了，怎么回事这几天，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
　　魈下意识就要抬手去擦，手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触碰不到空，于是赶紧去找来纸巾，一点一点给空把眼泪擦干净。
　　“我，我没想哭的......我就是，可能，看到你出现，太高兴了......”空乖乖地让魈替他擦眼泪，哽咽着说。
　　“怪我。”魈皱着眉，眼里满是心疼，“对不起。”
　　“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对不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消失了对不对？”
　　生日那晚的事情成了空心里最大的阴影，那晚之后，他的安全感一点点流失，甚至在魈回来后变得患得患失。
　　所以他总是忍不住一遍遍确认，确认魈不会再离开。
　　“不走了。”魈认真地说，“不会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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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从来没离开过。”
　　好不容易哄着空冷静下来后，魈开始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在得知空的生日快要到来时，魈就已经在想要送些什么才好，思来想去还是想找到那株从未找到过的常年不败的清心。
　　这不仅在人间找不着，在鬼界都难得一见，这样的礼物，才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魈没日没夜地寻找着那株清心，把鬼界都翻了个遍，最后只剩下恶鬼聚集的那一小片地方。
　　那里常年聚集着大片的恶鬼，怨气极重，鬼魂们对这里都是敬而远之，因为没有谁敢独自闯进这里。
　　魈明白，这一去必定九死一生，而且那株清心也不一定就生长在这里。他只能赌，拿命去赌。
　　于是他先准备了生日礼物，偷偷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要是自己回不来，至少礼物他送了，也不算食言。
　　恶鬼们哀嚎着扑向魈，他们不顾一屑地伸着爪子，想要将他撕碎、吞噬。一道道血痕出现在他身上，这才闯入不多时，魈便已浑身是血。
　　疼，好疼......各处伤口传来的疼痛让魈险些跪倒在地，他咬着牙让自己保持清醒，奋力冲破恶鬼的阻拦。
　　终于，在魈快要失去力气时，他的眼前出现了微弱的白色光芒。
　　是那株清心。
　　原来真的在这里。
　　这株花开五瓣的清心，因不会衰败而能够常年释放香气驱散恶鬼，但恶鬼们自己无法靠近，便搭建领地，将清心全在其中，不让其他鬼魂得到。
　　魈撑着身子来到花前，他轻轻摘下一朵，清新的花香缓解了些许身上的疼痛，让他得以带着这束花，回到空的身边。
　　将花送出后，魈便因受伤过重而无法保持显形状态，恍惚之间他听到空在哭，在叫他，在说喜欢他。
　　不要哭啊......我没事的......
　　但此时的他已经回到人类无法看见的鬼魂状态，他努力说出的话空也听不见了。
　　不过，好在他接触了那束清心花较长的时间，身上的伤很快便恢复了。第二天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空颤抖着声音，说道：
　　“在吗，魈？帮我开下灯吧......”
　　魈立刻飘进卧室，想要按下开关，却发现这种状态下的自己因为刚刚恢复，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你让我帮你开灯时，我拼了命去按那个开关，我想告诉你我在，我一直都在，可是......”
　　魈顿了顿，似乎不愿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可是我什么方法都用了，都没办法按下那个开关。”
　　“我只能看着你哭，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空认真地听着魈的话，心里难受得要命，但他不想再哭了，魈已经回来了，他不想让魈担心。
　　“所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空说道，“我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当然。”魈忽然笑了笑，“你说你想我，喜欢我，我都听到了。”
　　听到这些，空立刻红了脸，却没有阻止魈说下去。
　　“过了两天后，我的身体终于恢复到能触碰物品的程度了，所以我立刻过去按下了开关。”魈有些无奈地说，“结果又把你弄哭了。”
　　空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没想哭......是眼泪自己掉下来的。”
　　“再然后就是今天早上，我发现我能够显形了，便一直等你醒来。”魈舒了口气，“我已经都交代了，还有想问的吗？”
　　见魈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这几天的事情，空也不好意思生他的气，便摇摇头：“没有了。”
　　“既然没有，那我们该聊点别的了。”魈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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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了喜欢我。”魈直奔主题，丝毫不含糊，“这就是你的回应，是吗？”
　　魈这么直接，让空愣了半天，才红着脸点头。
　　“我喜欢你，空。”
　　魈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着。
　　“知，知道啦......”怎么突然就表白啊！空羞得不敢和魈对上视线，“我，我也，喜欢你嘛......”
　　过了许久，魈都没有出声，也没有什么动作。
　　空疑惑地抬头，却正好对上了魈的视线。
　　魈的眼神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猎物，正在思考要如何将他拆吃入腹。但在空看过来时，他又立刻变回了那温柔的样子。
　　“怎么了？”
　　“没什么。”魈在空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在想一些，现在还不太适合做的事情。”
　　“一些......我想了很久的，想对你做的事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