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无边的灼热，热浪不间歇地拍来，北京阖着眼站在烈焰中央渺小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没。
上海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向导精神领域是这个样子。

北京，塔认定的S级向导。平日里总是一副悠闲的做派，如果不是出任务后突然昏迷，上海是断然不可能进入他那高高的围着城墙的精神领域的——毕竟他半年前才刚通过S级哨兵考核，论精神力是绝对比不上北京的。
上海是哨兵，不太清楚受过伤的向导的精神领域是不是都这么糟糕。但他确信这种状态在整个哨向体系中都算得上恶劣。
眼睛能看到的范围内全是火，唯有北京驻足的地方是干净的。他来不及细想，三下五除二踏入那一小块区域。火焰依依不舍地舔过他周身，却没有留下一点灼伤。上海稍稍放了心，这说明北京还有控制自己精神领域的能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到来。
事情还不是完全不可控制。
但他的手却在热浪中越发凉了，后知后觉地担心起来。他走近自己的向导，看见他额角上、脖颈上凝出的汗，抬手拭去。沉默半响，最后给了北京一个拥抱。
上海和北京不算是关系好的搭档，更不要说情侣了。主要是因为北京是个很恶趣味的学长——实际上全学校，不，全世界只有上海一个人这么评价他，至于北京为什么在他面前显得恶劣，上海还要再迟几年才开窍——而上海愤愤于此。他们之间没有过什么亲密举动，连连接精神领域都是最公式化的握手。北京轻轻把手搭在他手心里就算完事，十指相扣都没有。
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拥抱是个跨时代的壮举。
哨兵的能力全部汇集在作战上，对于精神力是相当不擅长。上海恨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北京醒来自己处理。
他开始胡思乱想。北京很少、很少这么安静，他总是要找机会调侃上海两句，还特别爱贴着他耳朵说话，非要看到他红透的耳根才肯轻笑一声走开。北京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平稳悠闲的气质，也许是从那个他代号里的故乡继承来的。他的故乡毁于百年前的灾难，听说灾难发生前那里的人们都秉持着与他相同的生活态度。
扯远了。总而言之，他真的很少安安静静地歇息。上海看着他平静的脸有些恍惚，原来那双总亮着的金瞳闭上时是这个样子啊。
他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只能等。如果北京需要时间，那他就给予时间，因为除了这个他一无所有。

北京太熟悉这个场景了。他在梦里无数次见到这场大火，烧断了梁柱烧碎了繁华的大火。初见还是刚刚觉醒成为向导的那一年，距今已有小十年了。
他闭上眼，以为又是一个梦，窒息的痛苦过去后就会醒来。这些年里他反反复复体会、寻找，只有一个办法能摆脱梦境——死亡。
他耐心地等着，直到迷迷糊糊间察觉一双手揽住了他的腰。北京猛地清醒，却没睁开眼睛。火产生的浓烟麻痹了他的神经，他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如果没有东西支撑怕是会立刻倒下去。
闯进这里的人是谁？……
他混乱的大脑开始推测，从发小天津到王耀指挥官，一一排除，最后想到他的哨兵。
他和上海是塔登记在册的搭档，如果他出了事，上面理所应当是派上海来……合情合理。
他思考了一会儿，积攒的力气已经够掀动眼皮。他缓缓睁开眼，满目的红张牙舞爪地往他眼睛里奔，刺得他眼睛生疼。
上海的精神体比主人更早发觉北京的醒来。橙红毛的狐狸窜上上海肩头，抬起脑袋，从额头吻到下颚，一次连着许多个，小心翼翼地。明明是肉食动物，却谨慎地连舌头都没敢伸。
北京转过脑袋，看见上海一边扭着脖子红着脸，一边又把他揽得更紧了些。
S级哨兵的意识体吻搭档时不敢伸舌头，这说出去不让人笑话？
他闷笑一声，从小狐狸密密麻麻的吻中挣脱，倚着上海的颈侧感叹道：“你好纯情。”
上海自暴自弃地抓着他吻到唇，“这样行了吧。”
“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呢。”北京想，不着急，以后日子有的是，“比方说学会什么时候放开向导的腰。”
上海低头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道：“看你这状态，下辈子吧。”
“行吧。”北京打了个响指，肩头落上一只精巧的燕，“你会灭火吗？”
“我又不是消防——”
话音未落，北京拽着上海转身面对火海，两人沉默。

最后还是北京一个人处理的。
方圆几里什么都没有，这怎么灭火。上海想。
向导重新闭了眼，肩上那只燕义无反顾地向火海扑去，灵活地穿梭在高高涌起的热浪间。奇迹般的，火势小了些。
上海看不到这些，他只感受到北京打在他颈侧的呼吸粗重起来，手下揽着的腰微微颤抖。
他犹豫了一下，吻在了额头。
北京抬起头，把本就不远的距离又缩短了一点。他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上海，因为虚弱少了些气势，但上海又隐约体会到其中隐藏的……命令？
神使鬼差地，他低头吻到了北京的唇角。不敢停留，又欲迅速离开。
没有成功，因为北京按着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说是加深，其实也只是不带任何情欲的在表面逗留。上海分了点神，注意到他的耳根，连同颈，红了一片。
这不是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试着深入，调整北京越发困难的呼吸。北京喘着气想，搭档之间交换体液会让精神领域平静下来么？火已经小多了……

从精神领域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北京的精神领域被自己修了个七七八八，可能之后还不需要找向导外部干涉一下，不过上海觉得他更有可能自己疗养。
断开精神链接时两人怕出现什么意外还牵了手——好吧上海承认他只是想占点便宜！纯情处男竟是我自己。
出来之后居然还维持着这个状态，有点不可思议。
上海起身试图掩饰尴尬：“你……好好休息。没什么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有事。”
北京一手拽过他领带把脑袋拉低了些，他为了找平衡点把十指相扣的另外一只手压在了床边。又压制又示弱，诱人深入，上海只能说一句妈的绝了。
北京微微笑道：“在精神领域里敢做的事，出来不敢了？”
上海偷瞄了一眼北京昏迷时躺的床，够大，可以供他们折腾。
“谁不敢？”
搭档的义务又多了一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