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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茔
少年 这个冬季的雪铺了一层又一层。璃月很少经历这样盛大的降雪,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连港口似乎都较往年安静了不少。
钟离撑着伞,肩上披着胡桃硬塞过来的锦毛披风,走在纷纷扬扬的落雪中。他看似迈步的频率与寻常散步差不多,却极快地离开官道,进入了人迹罕至的山野。落雪掩盖了他的足迹,也干扰了元素力,这让在他身后的旅者追赶得十分吃力。
他的造物正在悲鸣,向他寻求帮助。断断续续的清脆声响已经久别到令他感到陌生,混在窸窣落雪中仿佛一眼倔强着不肯干涸的山泉,从悬崖跃下,撞碎在山石表面那层浅薄苔衣上。
是和璞鸢啊,斜插在雪地里,莹莹青翠,身上碎纹如花。她细细龟裂的纹路里吸满了红色的血,魈系于颈项的系带缠绕其上,随着寒风起伏挣动。
停在和璞鸢前,钟离单膝点地,将伞收起来放在一边。他拨开已经压得有些严实的雪层,从冰冷的白色里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来,安详地闭着眼睛。他已经许久没看到过魈这样平静安逸的样子了。
雪落下来,执拗地要将地面上所有的事物都覆盖住似的,趁钟离微微恍惚间在魈的脸上又积了细细的一层。
钟离脱下有些湿润的手套,小心地一点点将魈从雪里挖出来。
血已经彻底冻住了,在和璞鸢和他胸腹的伤口处凝成一块血珀般的冰块。残留的瘴气是这块血珀美中不足的阴影,就算是莹白的雪也遮掩不住。
旅者赶过来时钟离身上已经落了雪,掌心贴在那处血色冰块上,似乎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捂化这块冰。他看见落在一旁的伞,忙捡起来撑开,为钟离遮挡一二。
“我们……带他回去吧。这天实在是太冷了。”他深深地呼吸,试图眨掉眼角涌上的湿意。
钟离没说话。他彻底地跪到雪地里,轻轻地将少年仙人的上半身挪到自己怀里。鸦青色的头发柔软地拂过他的掌心,像是小鸟儿最细软绒羽的触感。他低下头去,脸颊贴在魈的额头闭上了眼睛,一手小心地握紧和璞鸢猛一发力将她抽了出来。
没有更多的血流出来,旅者甚至觉得这整具躯体都已经被这个过于寒冷的冬日凝固了。“钟离,我们得带他回去。”他再次说,看不清躬身低头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落雪又渐渐大了起来,钟离带出来的这把油纸伞已经遮挡不住几分。细碎的白色在钟离的头发和披风上渐渐积累起来,看上去跟糖霜一样晶莹,夹在风里却割得脸生疼。
这阵风不对。旅者抬头四望,一抹翠绿色在蒙蒙雪白中闪过。温迪在唤他离开。可是……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钟离,最终选择信任温迪。他放下伞,转身离开。
夜叉沉眠处,风雪俱起经日不散,人畜皆惧,不可靠近。
“我们暂时不要去打扰他们比较好哦。”吟游诗人有模有样地学着璃月人温酒,桌子中央汤锅里蒸腾而起的热气令人看不清他的脸。“这样大雪纷飞的冬日,最适合埋葬什么东西了。”
厅里旁人在窃窃私议七星封锁了某处暴风雪肆虐之处,怀疑那地儿又出了什么带来暴雪的妖邪。
温迪隔着桌子递过来一杯气味清甜的酒,完全不在意跟前这位旅者在天使的馈赠只能喝葡萄汁。“钟老爷子的桂花酿才是这璃月真正的好东西呢。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喝得上。”他嘟嘟囔囔地说着,又往温酒的小锅子里放进新的小酒瓶。
旅者试着尝了尝杯中略显青黄的酒液,果香味酸甜,紧随其后的温暖酒香熏得他双眼发酸。“璃月的冬天长吗?”
“我不常在冬季来璃月,应该不算长吧。也许,等这雪停了,春天就到了。”温迪往汤锅里放了不少肉,自己却只顾着喝酒。“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说不定睡一觉起来雪就停了也说不定。”
旅者望向窗外,落雪纷扬,不仅仅是树木花草,就连山岳也披着满身的雪白。他想起风墙后渐渐积起在钟离发顶肩头的雪。就连那柄翠绿的和璞鸢也被积雪再次遮盖了起来,离得越远,越是看不大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