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雪与早樱
#平行世界if线 P主x唱见 OOC预警
#BGM：nameless-ミュージックミュージック

在虎杖悠仁即将发出今晚的第五十声叹息之前，钉崎野蔷薇打断了他。
“停——”她右手虚空一晃，飞快地攥成拳头在虎杖悠仁眼前收拢，“打住，不要再叹气了，你知道叹气太多幸福会溜走吗？”
“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真的很不安！我需要一个结果，一个答案，一个准确的消息！”
他抓着头发把额头磕上桌面，一声巨响听得钉崎野蔷薇都忍不住皱眉，“可是这种事，你跟我讲也没用啊，我要是能给你一个回答早就给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
“禁止但是！”
她忍无可忍地抓过虎杖悠仁的手机，作势要打开推特，虎杖悠仁连忙抢回来，“你要干什么啊！”
“帮你要一个答案啊。”她阴恻恻地说，“既然你自己不敢问，那就我来。”
虎杖悠仁抓起书包逃得飞快。
他相信依照钉崎野蔷薇的性格，完全能够做出打开推特给那个人发私信，敬语也不加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打不打算翻唱我特意给你写的生日曲？”
太恐怖了，光是想象到那样一条消息会打破他们友好又无趣的礼貌对话，虎杖悠仁就尴尬得快过呼吸。
想是这么想，但手指还是自己动了起来，点开了对方的个人界面，最新一条动态更新已经是半个月前，内容是视频网站的跳转链接，文案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发布了新的翻唱，希望大家喜欢。”
再往下翻，也大多都是这样语气板正的更新提醒，频率不快，间隔也不规律，完全就是一个把翻唱当做业余爱好的人的首页。甚至头像和id都很简单，一个黑体字母M搭配着一张黑白小狗凑做一团的照片，就是这个账号呈现给关注者的所有内容了。
虎杖悠仁认识，或者说知道M已经有三年了，对方初投稿就是翻唱的他的曲子，那时候的虎杖悠仁也是刚接触作曲的新人，更新勤快加上运气不错，每次都能在周刊占据一席之地，虽然还比不上知名p主，但称一声新锐也不算捧杀。
喜欢他的曲子的人、翻唱他的曲子的人都逐渐多了起来，M并不是每首都会唱，也不追着曲子的热度发布投稿，有时候甚至过了近一年，才突然想起来，替虎杖悠仁炒冷饭似的上传自己的翻唱。
但M是他的所有翻唱者里最特别的——虎杖悠仁在第一次听他唱歌时就这么认为，他对着钉崎野蔷薇支支吾吾许久也说不出M给他留下的那种感觉，像是正在缓慢解冻的蜂蜜，触手还是冷的，但已经有丝丝甜味渗出来，在鼻尖萦绕不去。
“总之就是挺……可爱的。”
钉崎野蔷薇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目瞪口呆，“太可怕了，虎杖。”她喃喃道，“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说另一个男人可爱，这让我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虎杖悠仁保持沉默，直到她自己回过神来，很严肃地跟虎杖悠仁讲，“警惕网恋。”
“……我真的没有网恋。”
“你最好是。”

没有网恋的虎杖悠仁结束了今天的课程往家走，他一开始也是住校的，但后来为了兼顾作曲的爱好不得不从宿舍搬了出来，但好在大学附近很多出租给学生的小公寓，打工兼职外加作曲的收入也允许他每个月增加一项额外的开销。
他打开电脑，桌面的正中间依然是那份已经储存许久也不敢发送出去的文件，“happy birthday to M”。他还记得自己敲下这行字是在半年前的凌晨，他和M的关系终于从双向关注往前迈了一步，M主动发私信祝他生日快乐。
和主页总是干净得几乎只有投稿推送的M不同，虎杖悠仁热衷于分享生活中各种有趣的琐碎的甚至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些零星的音乐片段，吃喝玩乐，都是男大学生的生活侧影。他随手发一张蛋糕的残骸到推特上，很快叮叮咚咚地收到挤爆评论区的祝福，M的私信也在这时候跳进来。
“生日快乐，Yuji。”
“原来你是春天出生的啊，和你的曲子带来的感觉一样。”
他们天南海北地聊着，从蛋糕的款式讲到最近流行的曲风，最后又回到生日上。
“那M君的生日在什么时候？”虎杖悠仁问。
“直接叫名字就好了w”
“我生日在12月，12月22。”
——是冬至啊。
一些事情豁然开朗起来。和M道过晚安之后虎杖悠仁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睡不着，虽然现在还是三月，春天都还没有完全过去，但他已经想要给M写一首歌，一首冬天的歌。
他一边画着音符，一边回想已经听过无数次的M的声音，这是一首独属于M的歌，因此必须要完美地贴个M的声线、音调。M唱歌时的声音比说话时更轻一些，他知道这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一种不自觉的紧张，但M总能把每首歌都完成得很好。他也知道M更倾向于翻唱那些有些沉重的曲子，他不爱唱最近流行的、字里行间洒满枫糖的告白曲，也对大开大合撕心裂肺的高技术力敬谢不敏。
那么歌曲的开头一定不能太轻快，甚至整体基调都得趋于哀婉和轻柔，因为这是M喜欢的风格，因此第一个音符落得很重，像在风雪中断折的栎树。但也不能让树枝留下永不愈合的伤口，它是为生日而诞生的，母亲的痛苦中降生世界唯一的奇迹，天使也要为今日的主角献上圣歌。虎杖悠仁飞快地在五线谱上写写画画，他已经能够想象到M在倾诉这些曲调时是如何悠扬流畅，用薄冰破碎的第一声轻响叩开初春的大门，曲子的结尾要像樱花落下来，掉在琴键上，轻得像听不见一样。
他写得很快，在夏天真正到来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曲子的绝大部分，转瞬即逝的秋天里他填好了歌词编好了和声，却在冬天到来时踌躇了起来。
M会喜欢这样的曲子吗？那个从不暴露自己的真实信息，言语也平静克制的M，会喜欢这样藏不住生机与雀跃的曲调吗？又或者，他是否真的希望能得到这样一份不请自来的礼物，而不是视它为无理的逾距？
他与M素昧平生，往来也不过是社交平台里的几句对话，通过音乐连接上彼此的灵魂的一部分，也仅仅是有所接触而已，连分享都算不上。
然而此时此刻的虎杖悠仁要做的，就是勇敢地迈出一步，递出用音符和节拍编织成的门票。

——然后石沉大海。
“怎么会这样啊……”他跟钉崎野蔷薇诉苦，“我上个星期给他发消息说为他写了歌，他一直都没有回复我。可是今天已经是22号，所以我刚才一时冲动，就把整首歌给他发过去了……”
“消息也没有已读的提醒，钉崎，你说他会不会是为了躲避我的消息所以连看都不看？”
“呃，我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没理由僵成这样。”钉崎野蔷薇努力打圆场，“可能他太忙了呢？你看，现在毕竟是年末，无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都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这才过去五天呢，再等等吧？”
虎杖悠仁于是也劝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只是这个时间太折磨，一分钟都拉成一小时，成百上千次地查看聊天记录，自己发过去的消息也没有要变成已读的迹象。
再轻快地曲子听多了都听出凄风苦雨的味道，虎杖悠仁丢掉手机开始自我麻痹，装聋作哑，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他没有给神秘网友M写过曲子，更没有一时冲动将它发送出去，他们只是当地较为投机的两位礼貌网民。
头顶的光管啪嚓闪了一下，整个房间随即陷入一片黑暗，虎杖悠仁等待了一会，确认不是跳闸之后认命地穿上鞋，打开手电往楼下走。
他住的整栋小公寓楼都属于同一位房东，虎杖悠仁只在签约的时候跟他见过一面，印象不深。但就算如此，他也依旧认出来因为给他开门的年轻男人跟他之前见过的不是同一个。
“您好，请问房东先生不在吗？”虎杖悠仁主动问。
“他要出国一段时间，我是他亲戚，暂时帮他照看一下。”
“今晚会有短暂的停电，本来应该通知一下大家的，但是我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放好行李就停电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给虎杖悠仁让出一条进门的道，语气抱歉地讲，“应该很快就能好了。公寓也有自带的发电机，待会我会联系相关人员过来，您不介意的话我这里准备了一些蜡烛之类的应急用品……”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堆放着的行李和杂物，但还是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虎杖悠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以防他撞在瓦楞纸箱的边角上。
在整个漆黑的客厅里，除了虎杖悠仁的手机电筒，只有电视柜上的笔记本电脑正开着，照亮了旁边的塑料袋，里面的蜡烛和手电应该都是新买的，还没有拆开过。
他蹲下来，取出电池和蜡烛放进另一个袋子里，递给虎杖悠仁。
“谢谢，啊，还没问您怎么称呼？”
“伏黑。伏黑惠。”
“好，谢谢你啦，伏黑。”
“没事。”伏黑惠站起来，衣服不小心勾住了笔记本电脑的边角，他急忙用手兜住电脑让它不要摔到地上去。
经过这样一番动荡，电脑从待机状态中苏醒，屏幕也和头顶的灯光一同亮起，伏黑惠抬头看了看四周，“应该是来电了，不过你还是把蜡烛带回去吧，免得下次又碰到这种情况”
虎杖悠仁再次道过谢，拎着袋子上楼，停电问题解决之后原来的纠结又占领思维高地，连带着脚步都沉重起来。
慢吞吞走到家门口，虎杖悠仁掏出钥匙，手机也在这时候响起提示音，他解锁屏幕，和M的聊天界面一下跳出来好多消息。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能抽空看消息。”
“曲子我刚刚听了，我很喜欢。”
“该说不愧是你的作品吗？我不太懂乐理之类的，它给我的感觉像是枝头原本堆满了雪，雪落下来之后开出了花。”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翻唱它，也算给你的一个回礼吧。”
“还是很感谢你，Yuji。”
虎杖悠仁长出一口气，把钥匙和塑料袋一丢就奔向房间打开电脑。刷新出的第一条动态就是M的直播间，直播间名字还是M一贯的简洁，点开来的画面也很简单，M没有露脸，只在右下角放了自己的头像，两只小狗对着屏幕吐舌头。
虽然说是“唱唱歌”的直播，但M没有立刻就开始唱，而是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弹幕互动，他之前也开过几次直播，大多是唱歌或者打游戏，这次的暖场环节显然比以往都长，长到观众都开始好奇起来。
“嗯？问我是不是在等人？也算吧，想等多一些人进来再开始唱。”
“今天唱什么？今天唱之前没唱过的新歌。”
虎杖悠仁的id在新观众栏里飘过，然后又被涌进来的观众飞快地顶掉了，M清清嗓子，说，“那我开始了。”
他打开投屏，大大方方地展示虎杖悠仁写给他的生日歌，甚至连文件命都没有改，“happy birthday to M”浮在窗口顶端，引得一波又一波弹幕疯狂更新。
“诶？今天是M君生日吗？？？”
“是吧是吧是吧 M君生日快乐！”
“等下www 好好奇是谁给M君写的曲子呀？”
“我也想知道 可以说吗？”
M的笑声隔着耳机传来，虎杖悠仁听见他说，“可以啊，是Yuji给我写的曲子，你们应该都知道他吧？”
弹幕又飘过一片“知道！”“居然是Yuji君吗！”“M君和Yuji君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w”。
“原因的话，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私情吧。”
说完他不再管观众都通过弹幕发出来什么无意义的嚎叫，点下了播放键。
这首曲子对于他来说还很生疏，但节奏和气息的把控仍然堪称精准，虎杖悠仁几乎是屏气凝神地听他唱完，甚至不敢用敲键盘的声音去破坏这种宁静。
“我很喜欢这首曲子，希望大家也喜欢。”
“过两天应该会再上传正式的录音版，毕竟是生日礼物，必须要珍重对待啊。”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写歌。”
弹幕更新的速度简直让虎杖悠仁眼花缭乱，他索性把弹幕关了，准备输入自己的感谢。这时M话锋一转，问道，“Yuji，如果你在看的话，你想给这首歌起名叫什么呢？”
虎杖悠仁打字的手顿时停住，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以往给歌起名基本也都是靠一时兴起。
“如果可以的话……”
屋顶的灯光一霎又灭了，虎杖悠仁还没来得及把消息发送出去，网络中断的弹窗就跳了出来。他赶忙掏出手机打开M的直播间，却看到对方已经下播的提示，回到推特主页，最新一条依然来自M。
“刚刚突然停电断网了，不好意思。谢谢大家陪我庆祝生日，我们下次再见吧。”
这种种奇妙际遇，如果只算作是巧合未免也太说不过去，虎杖悠仁抓起手机就往外跑，一路飞奔下楼。他的新房东伏黑惠，要用M当作网名也合情合理，忙碌的事情如果是搬家的话，或许也说得通，再加上几乎同时发生的停电……
他压抑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敲响了房门。
“请稍等——”伏黑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紧接着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虎杖悠仁走后他显然根本没有清理房间，因为整个客厅还是像十几分钟之前一样乱糟糟的。
虎杖悠仁开门见山地讲，“伏黑，不对，M君。”
“我只是想来跟你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首歌是由你来赋予名字的。”
在一片漆黑里伏黑惠看着虎杖悠仁，他预想过如果和陌生网友Yuji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或许是千里迢迢跑到另一个城市，也可能在某次出游擦肩而过，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近。
就隔着几层楼的距离，就在自己的附近，住着这个写出那么多美妙旋律的人，也是这个人编织了一首只送给自己的歌曲。这种奇妙的感受压过了伏黑惠以为的，被直呼网名会带来的尴尬，只觉得人生的斑斓有趣好像在这个停电的夜晚自行发电，用音乐指引了这一路短短的台阶。
“好啊，”伏黑惠说，“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