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机缘巧合，21号来到了一个陌生，但又不完全陌生的地方。
陌生是这地方和她常去的地不能说是有点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然而不完全陌生却又确实是有点陌生：她的“队长”带着一种陌生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她。
21号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听队长说过，这叫打量或者观察，匀速上下移动目光且带着干净气味地看，还有一种叫打量或者藐视，快速地上下移动目光且带着令人不舒服的气味地看——她不是很能明白为什么这两者都叫打量，但她能闻出气味的不同。
这个队长身上的味道和队长不一样。……队长说她不在的时候21号要自己想办法。这个“队长”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比队长身上的味道要干净得多，但是闷闷的。
她想起和队长去过的一个地方，那里的味道和这个“队长”的差不多。她记得队长说这叫——
“哈，真是尘封已久啊。”
“你在这里很久了吗？”被21号直直注视了约莫半分钟，对方开口说话。
气味变了。很陌生。队长没有这种味道。
“你……”对方张了张口，剩下的话却是化在了喉间，只剩下一些振动的气流。
如果是队长，这个字应该是“感”，但是队长不会有这种转着转着的味道。队长说这种叫“犹豫”。
——“听着，犹豫在战场上会丢命！”
“你不是队长。”21号大声报出自己的结论。
对方往后退了半步，摆出一个21号熟悉的表情——队长常常挂着这个表情，牵着她，接近一些味道很难闻的人，然后再杀掉。
接近那些人时候队长身上的味道像是很多味道叠在一起，21号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杀掉那些人，队长身上沾了血的时候，队长身上的味道又让21号感到很熟悉很安心。
可是这个人身上没有沾血，为什么她身上的味道让21号感觉很安心？她想，然而她没有答案——很多事她都想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她的队长也没有强求一个答案。
“我带你去找队长。”那个人说。
是说真话的味道。21号做出判断，往前补足了那半步。
“你叫什么名字？”
“21号。”
“……？我不是在问你的学号。”那人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拍着脑门补充，“……我的意思是，小朋友，你家里人叫你什么？”
家里人……是说队长吗？
“队长不叫21号小朋友，队长叫21号21号。”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21号。那你还记得自己怎么和家长……呃，和你的队长分开的吗？”
“队长拿着旗子走了。她告诉21号，她不在，21号要自己想办法。”
对方的脸变白了。21号听见微小的气流振动，她分析过后得出来一句话“这简直是恶意遗弃幼童！”，她不知道什么叫“恶意遗弃幼童”，所以她大声地问了。
对方眼睛变圆了。
“你怎么听见的？我明明说得很小声。”
“气流在振动。”
“气流、气流在振动？”
21号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是这个反应——队长告诉她，大家都是靠传感器（21号把它理解为这个东西能让大家闻得到得到气味、感觉到气流）来获得外界的信息。
哦，不对。莫瑞和灰鸦的指挥官就不靠这些。
所以灰鸦的指挥官第一次和她聊天时，问她这是什么新奇的比喻。她回答：“什么是比喻？”
“你是指挥官吗？”21号问。
“……什，什么？”
“指挥官是包在厚厚壳里的人，也会不在壳里。”21号补充。
“……我很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对方叹气，“我只是一个准备医科大学入学考试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