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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兵】史密斯今天走失了吗?

作者 : 阴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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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进击的巨人 埃尔文,利威尔

标签 团兵 埃尔文 利威尔 文利

文集 【团兵】南柯梦

517 3 2021-2-7 19:26
导读
♢是不同于原作的仍然存在战争的世界
♢致敬《Birdy(1984)》
♢全文7k+,预计阅读时间在10min以上
♢cp团兵,主要角色都不是肢体完整,注意避雷
♢ooc和语病的锅我背orz
♢娱乐而已,不必较真
1.
“史密斯先生又走失啦?我早就说过了嘛,该专门请一个人来看着他,又不是出不起这钱。”
“哎呀,你还是别在这说风凉话。刚才我看到阿克曼急匆匆出门的时候,他脸上的绷带都没缠呢。真吓人啊,那两道长疤。”
“就是说,虽然是阿克曼不听劝,但是,唉,摊上这个情况,他也怪可怜的不是吗?”

2.
利威尔跑入公园广场,脚步声惊起一片本在散步的鸽子。他慢了下来,抿着唇等鸽子离开:那些白羽散去后,就能看见埃尔文乱着头发穿着毛绒睡衣坐在木制长椅上,闭着眼睛,温温软软地融在光里。
今天确实是适合晒太阳的。入秋之后这座小城就没什么晴天,好不容易等到云雾消去,见着的阳光也总是昏昏沉沉。而今天不一样,今天的太阳完完整整地印在天上,将恰到好处的光与热施舍给这城里的人。是深秋了,没有风却已能感到一点冬日的湿寒。在这样的条件下,没有人不想抓住机会晒晒太阳的。
利威尔向埃尔文走去,有意放轻了脚步。“我们回家?”他颤着声音问,微微耸起的肩膀在看到埃尔文只睁眼不作回答后泄气般地塌下去。
他摸了摸埃尔文略微晒红的脸,顺势理了几下金色头发后残忍地宣布今日晒太阳时间结束。埃尔文就着利威尔的动作从椅子上站起,任对方费了番功夫与自己的左手八指相扣,没反对,没赞同,全程只有利威尔一个人自说自话。

3.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小城每年都会有退伍老兵分批搬入。一来二去,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鬼的,实际上它几乎成了固定的退役军人安置点。
“面相不善的独眼小矮子”,邻居太太在利威尔搬入的第一天就毫不客气地给他贴上了标签,并在自己的姐妹圈子里散播了一下。原因是她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这位新邻居时,被对方一句“我们很熟?”关在门外,笑容与祝福的话一个僵在脸上、一个僵在喉咙里。“满脸缠着绷带也掩盖不了他的凶神恶煞。”邻居太太如此总结道,末了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相比之下,与利威尔一同搬来小城的金发男人就讨喜得多:虽然阴郁的阿克曼不常让他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下,但拥有地理优势的邻居太太时常能看到他一个人在后院里溜达。金发蓝瞳,身材高大,最重要的是这人脸上总是副温和神情;与一到雨天就必须拄拐的阿克曼不同,他的断臂没给他带去可怖联想,反倒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味道。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位先生的。可是,这位先生却与阿克曼生活在一起,心甘情愿放弃一切社交,只在狭小后院中踱步散心。一堆反义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够奇怪了,其中的褒义词还不怎么露面,这就更加诡异。邻居太太和姐妹们的下午茶时间被一个个奇异猜想填满,直到一个月前,她第一次偶遇走失的褒义词先生,茶杯间碰撞的词句才变了调儿。
“我或许该在睡前忏悔一下。”邻居太太低头看着这就面前的小点心说,引出圆桌旁起起伏伏的一圈叹息,“阿克曼也不容易啊——谁能想到史密斯先生是那样的状况呢?”
她应该想到的。毕竟这里住着退伍老兵。

4.
利威尔确定自己昨晚锁好了前后门,今天准备早餐前还特地回房间看了一眼,那时埃尔文睡得正香。想到这些,回家后他不得不将埃尔文也拉倒厨房里。没人愿意热完早饭一转身就发现人又不见了。
利威尔是个谨慎的人,经历战事后这一特质被强化到神经质的边缘地带。埃尔文本来也不可能自己打开门锁走上街的:这位曾经英勇无畏的领导者,重伤醒后就不再说一句话,基本生存技能似乎也和右臂一同炸裂在战场上。这样一个离开照料就活不下去的傻瓜,怎么可能绕过利威尔的注意、打开门锁、独自走到公园广场上晒太阳?
微波炉运转时他提着开水瓶烫两人份的餐具,“叮”的一声响起那刻正正好烫了五遍。利威尔戴着手套将银色机器内的食物取出,捎上餐具在餐桌上摆好后磨磨蹭蹭地脱了手套,双肩一耸一沉,左眼一闭一睁,下定决心般地去看埃尔文的脸,牵他去餐桌旁坐下。
「这张脸。」利威尔用勺子切了小半个煎蛋递到埃尔文嘴边,后者听话地张嘴吞下,慢慢咀嚼,「依旧是这么蠢。」会这么评价、敢这么评价史密斯团长的人可不多,小城居民应该会说他“英俊谦和”,而士兵们也许更偏向“坚毅”“沉稳”这类词——如果真的要找什么负面评价,估计只能找到类似于“城府深”的形容。对……没错。利威尔不该忘了曾经的埃尔文是个老谋深算的混.蛋,不该因为这一年来史密斯先生无辜无害的表现就轻易原谅他骗自己入团。战事的结果一次次证明轻视团长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怎么能放松警惕?利威尔喂完某一勺后没有继续,就盯着埃尔文一顿一顿地用牙齿将食物磨烂后用喉与食道把它们送到胃里。迟迟等不到下一口早餐的前任兵团团长现任傻瓜尼特也不说话也没哭闹,只安安静静地抬起眼。勺子在二人目光相接的一瞬从三指间滑落,落到地板上碰出的清脆一声花了两三秒才将利威尔拉回。他的手抖得厉害,他切割目光低下头去,他看到两边加起来剩余的八指抽搐着舞动,他就该用左手拿勺子。
将勺子洗了三遍又烫过三遍后利威尔终于冷静下来。上个月埃尔文走失时,要不是邻居太太拉住早就葬身于车流中,就算这个月他自己开门走出去,也没法证明什么。利威尔继续喂食时看向埃尔文的目光几乎带上了光明磊落的色彩。傻瓜仍然是傻瓜,为什么会有人于刹那间看到团长回到了自己身边?

5.
腿在后半夜激烈地疼起来。快速入睡对利威尔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入睡后的梦境就非人力可掌控的了。他躺在床上,本已痊愈的伤口再次红肿溃烂,流出的血水化作锁链,带着别人的份一起轻轻松松捆住这具不似原来那般强壮的身体,然后将重量全压倒那颗不大的心脏上去。
与突然到来的恶梦不同,腿疼是逐渐发酵的。早上追回埃尔文后利威尔就隐隐觉着不对了,左腿的骨与肉间像是掉入了几枚种子。这些生命力旺盛的小东西,或许是吸着他的血,或许是吸着雨前的潮气,依着那条断裂过的腿骨发了芽:根就缠在骨头上,茎叶则在肌肉缝隙间伸展。没完没了的恶梦终是将利威尔逼回现实,他喘着气坐起来,掀开被子,就看到左腿已成了段棕红腐木。
身侧的埃尔文还在平静地睡,利威尔借窗帘滤过的微弱灯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由后背生发出的莫名恐惧在伸手试过对方鼻息后散去。拐杖就靠在床头,轮椅躺在地下室里落灰。一番拉锯战后利威尔还是拄着拐一点点蹭到屋内暖气片旁的椅子上坐下,心想总有一天该把那个侮辱性大于实用性的轮椅扔了。
小城的供暖向来很早,虽然治不了本,但热度的确能抑制腿内藤本植物的生长。去年三九天时暖气坏过一次,尽管是全力抢修他们也不得不经历三天的艰难时光:利威尔几乎走不了路,就算坐在床上腿都疼得不行;一向没什么反应的埃尔文压着嘴角皱着眉,左手一直捂着右臂断口。过去十几年中他们的敌人是其他人类,现在则变成了湿与寒。
虽然已经预料到自己跑出去找埃尔文的举动会带来腿疼,但他没想到这痛苦会如此来势汹汹。利威尔弯下腰去按腿,想要扯下那几株肆意生长的植物,然而结果却是它们缠得更紧,根尖探入关节后迅速占领这绝佳阵地,新生的芽将缝隙填满。他几乎要放弃反抗了——或许明天会下雨。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哪怕不考虑左腿旧伤。韩吉说过后天会来拜访,他明天本打算出门买点东西好招待客人。是的,最好别下雨,或者干脆痛痛快快地下一场让后天放晴。比起腿疼利威尔还是更反感雨水冲软的泥沙,而韩吉又恰好不是个注重整洁的人:他们还未退伍时他就见识过这位女士的“不拘小节”。所以,别下雨,两天都别下。
但窗外似乎已经响着些淅淅沥沥的声音了,一滴一滴敲在利威尔右边的太阳穴上,偏过头仔细听听又消失不见,只留叩击感在眉骨上徘徊。不,现在要紧的事不是听若有若无的雨声,而是睡觉,倚着暖气片、面朝埃尔文、坐在椅子上,睡觉。
“利威尔兵长从不睡床而专爱椅子”曾是军中小有名气的传闻,某些实在闲得无聊的人还尝试过,似乎如此这般便能成为第二个人类最强。利威尔的确是睡椅子的,那时候他每夜只需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椅子摆在房间角落,一面墙冲着基地大门,一面墙隔出团长的房间。他蜷在悬于紧绷神经之上的椅子中睡过四千个夜,而现今又被战争送回了床上,身侧躺着过去与他隔墙相倚的男人。
战争年代,利威尔睡椅子是因为警惕;和平年代,利威尔睡椅子是因为一条病腿。这读起来的确是有些幽默的:曾经的战斗英雄、曾经说着要组建家庭要开红茶店的人们,如今都成了靠补贴过活的家里蹲;埃尔文团长从众人口中的疯子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傻子,利威尔兵长用绷带缠住脸与断指。
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些释然,感到曾经横在自己与埃尔文间的那块无形幕布消失了;可入梦后利威尔的眉头又锁起来,因为他进不到傻瓜史密斯的梦中去。

6.
的确下雨了,还不小。水珠叮叮咚咚地砸在窗户上,又顺着玻璃与木板滑走。利威尔拉开窗帘不过十秒又重新拉上,认命般地打开灯,暖橘色的光与厚重窗帘共同酿出点温和醉意。
光是想想雨天出门就足够恐怖了:无论是打伞还是穿雨衣,都会不可避免地沾上湿泥。离家时还是干干净净的,归家后就一身苔藓的特有腥气,泡上两个小时的澡才能去掉。但军队是不管你个人意愿的,雨中行军对利威尔来说并不陌生。回归平凡生活后他似乎在各个方面都放了自己一马,不再睡椅子、不再于雨天出门、不再不承认这个小屋内住的只是一个傻子和一个瘸子。
冷藏室里有三个苹果七个橙子,一瓶上周腌的蜂蜜柠檬、几罐果酱和一点茶叶;冷冻室里倒是有些肉类咸货,以及上回没吃完的饺子。配上未放进冰箱的鸡蛋土豆西红柿,这些够他和埃尔文吃好几天,但如果要做一桌丰盛的菜,还是远远不够的。
只能委屈一下韩吉了,或者直接打电话让她别在饭点来。雨天集市是不开的,而小城中离此处最近的一家超市乘车去都要近一个小时。利威尔又放了自己一马,用病腿做掩饰。况且,他不想在这种阴郁天气中再让埃尔文走失一回了。上个月他牵埃尔文去市场采购,因为手拄拐杖不方便就放开了两三分钟,再牵时那个金发大个子早就没了踪影,热闹的市集上竟没人注意他的去向。等利威尔找到他时,史密斯先生正向马路中央走去,若不是被一脸担忧的邻居太太拉住,恐怕会直接横穿公路、葬身车流。
那一瞬间他竟生出中荒谬的轻松感,似乎战争结束后同埃尔文一起死在车轮下就是最好的安排。领着新兵步入地域的人理应死在战场上的,然而团长与兵长都在最终战后活了下来。以头脑出名的那个失去了思考能力,以战力出名的那个失去了协调机体。这俩人明明安乐地生活在平静小城,却不自知地向深渊一遍遍问:“这就是我们想要的吗?”
利威尔叫住了一直在说“不能过去呀,先生”的邻居太太。“他是埃尔文·史密斯。”邻居太太低头看见阿克曼脸上显出了少见的无奈色彩,“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直接叫他的名字会管用些。”
「精神状态不太好。」利威尔端着茶盘走到客厅,埃尔文正盖了张薄毯窝在离暖气片最近的沙发里睡觉,「好一个“精神状态”。」
爆炸发生前利威尔最后一个印象是自己向埃尔文扑去,之后再睁眼就是医院。佩特拉见他完好的那只眼睛睁开差点掉眼泪,小姑娘叫了声“兵长”、吸了吸鼻子,就立刻出门把韩吉喊了过来。这位红头发的分队长并没有伤得很重,左眼蒙着快纱布,身上倒没穿病服。莫布里特跟在她后边,时刻准备去搀扶一下。
“埃尔文的情况很稳定,你不用担心。”知道利威尔使不上劲说话,她也没卖关子也没开玩笑,斟酌词句后挑了几个和缓的说,“战争结束了,你伤得很重。”
利威尔不在乎自己伤成什么样,他相信流淌在自己体内的阿克曼的血液,他也相信医生的技术。探望埃尔文的前一天医生拆掉了他身上的石膏脸上的绷带,利威尔看着镜子里那两条长疤两截断指不住地恶心,压下的食糜在他看到一副拐杖后化作骂人的词汇挣脱喉咙。
这都不要紧,他适应能力很强;这都不要紧,他只担心埃尔文。
玩弄词句的恶习大概会传染,从埃尔文到韩吉再到利威尔,什么“状态稳定”“精神不好”,现在想起只觉得可笑。利威尔用左手叩击门上小窗,埃尔文目视前方;利威尔拉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埃尔文仍目视前方;利威尔趁士兵与医护人员走了,缓缓抚过那截渗血的断臂、那个瘦削的脸颊,眼泪湿了绷带,埃尔文依旧目视前方。最初的惶恐无力之后他好像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手拄拐一手牵着埃尔文搬入了某个小城。
独自一人照顾这样一个陷在梦中不愿醒来的任性家伙的确不是件轻松事,在邻居太太提出建议前韩吉已经劝过利威尔请个人来帮忙,只可惜劝说无效。想到最近史密斯先生越来越频繁的走失,还有最近这条该死的左腿,利威尔开始动摇了:或许他应该适当服软,应该找个更合适的人来照顾可怜的埃尔文,就像为他挑选一名合适的妻子——利威尔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埃尔文,你究竟在想什么?」他端着茶杯,金发男人的睡颜在雾气后扭曲朦胧。一年多过去他依旧感觉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依旧感觉这位安然睡去的前团长不过是与自己开了个玩笑。

7.
“哟,利威尔。”
门开时韩吉正在解雨衣的口子,水滴滴答答地在门口积起一小汪,眼镜被热气蒙上层雾。
利威尔早就准备好一条干毛巾,没让韩吉动手而是亲自将她身上擦干净。韩吉见他一手拄拐一手拿毛巾本想说“我来就好”,但隔雾看看面前小矮子的嫌弃表情,仔细想想过去的事,眨了两下眼睛,开口问:“你的腿怎样了?”
利威尔没回答,擦完后拎着毛巾一顿一顿地向卫生间走。韩吉脱了长靴放在外边,穿好门内软垫上的兔子拖鞋后反手关门。屋内陈设与她上次来时相比并无多少变化,原先摆在茶几上的一小盆绿植似乎被丢掉了。她走到餐桌边,拉开把椅子放肩上背的包,提起陶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拉出另一把椅子坐下,向背包对面的大个子说了句“下午好,埃尔文”当作问候,得到前团长一个转头的回应。
“如你所见,没比原来好多少。”利威尔回来了,坐在了韩吉对面,“下雨降温就疼得厉害……平时正常走路倒还好,一旦跑起来就容易出问题。这家伙,前天又一声不吭地走失了,我跑着去找的,结果后半夜基本没睡。”
餐桌上除了茶具还有水杯和药瓶。有几个只是普通的维生素,有两样外包装被撕掉了,那瓶止痛药似乎还未拆封。当初无论是利威尔还是埃尔文都可以留在医院里接受进一步治疗的,但兵长在左腿能下地走路后就提了出院申请,顺便托韩吉将除了脑子其它都恢复得差不多的埃尔文从医院里搞出来。这或许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在大多数人和韩吉看来。
“埃尔文还在走失?”
“是。这不多亏了你嘛。”韩吉呛了口茶,脸颊在一瞬间充血变红,利威尔也不急,等她用手肘捂口咳得差不多了以后才继续说,“我打电话和你说过情况后他又走失了四五次,其他还好,不是去了公园就是在那家纪念馆周围晃悠。只是上个月,他冲马路中间走,如果没有邻居拦着就麻烦了——还好史密斯团长的威名还没传到这儿,不然也麻烦。”
“乐观点,好歹他现在有了反应。”韩吉没告诉他,埃尔文比他早醒很多。那个时候的团长只会睁眼闭眼,坐起躺倒、排泄排遗全要别人帮忙。连食物都不会咀嚼的史密斯在做了无数检查输过无数流食后终于愿意用牙齿、舌头、喉咙这类天然工具,至于行走等能力则是在利威尔醒后不久逐渐恢复的。
没人知道埃尔文究竟是什么毛病,但大家一致认同这主要是心理问题。这场过于持久的战争送了多少年轻人沉入梦境之底,埃尔文团长只是其中特殊的一员罢了:他的肉身在治疗后不得不留于世间,他的精神就同亡灵一起跳入深渊。
“好歹有反应……”利威尔侧目看一旁的埃尔文,“我发现他会自己开门的时候,真的以为他恢复正常了。”
韩吉没接话,利威尔站起来拿到茶壶向空杯子中到了半杯,再将这只小巧的陶瓷工艺品塞到埃尔文手里。埃尔文垂眼看了看,捏住杯把抬起杯子将温热红茶一饮而尽。史密斯先生的灵魂上或许栓了根绳,绳的另一端被阿克曼拽着。没人愿意放手,梦里梦外就这样两相消耗。
“所以,兵团的聚会你和埃尔文去不去?”
利威尔立刻回了句“不去”,停顿两秒后又补上“上次你来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见韩吉张口欲言,接着解释:“你提兵团的事后埃尔文才开始出走的,我不认为这是病情好转的征兆。况且,我们去了有什么用?让大家看看曾经的团长兵长现在是什么鬼样?”
韩吉张着嘴,半天找不出一句劝说的话。他们都猜利威尔是哪个牵绳人,都将埃尔文康复的希望压在阿克曼身上,并认为他一定与他们想法一样。利威尔搬入小城生活了一个多月的时候韩吉来拜访过一次,那天也是这样的座位安排。利威尔一边玩埃尔文的手指一边说“要是能在山上隐居就好了”,尽管无论是韩吉还是医生都觉得适当的刺激才有助于缓解病情。
“好吧……利威尔。”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妥协,“我们都有迈不过去的坎。”

8.
临走前韩吉从包里掏出一罐散着苦味的膏药,说是能够淡化疤痕,还有两件印了兵团团徽的墨绿色斗篷,大约是聚会中人人一份的赠礼。利威尔挑了瓶冰箱里的自制果酱给了她,然后送这个干干暖暖的朋友再次披上雨衣冲入雨里。
赠礼,真是不错的赠礼,韩吉每次来都说应该给埃尔文更多的刺激。“埃尔文,看这。”他把斗篷打开,向埃尔文挥了几下,“你还记得吗?”
他没抱期望的,只将这斗篷当做令人不适的玩笑。所以在埃尔文站起身向他走来时,阿克曼的顽强心脏凝滞后重重地摔到了胃底。“利威尔……”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埃尔文走出一步他的眼泪就落下一滴,血液抽干后全注入了泪腺。“利威尔……”埃尔文还在说话,舌头、嘴唇与声带协作着生产出阿克曼的名字。他却渐渐止住了泪,看着埃尔文走到自己面前后用左手拉起斗篷下摆,眼神空洞地重复“利威尔”。血液这回压在了胃与胸口,引出恶心和呼吸不畅。
他残忍地将斗篷抽走,扔到地上,埃尔文顺着他的动作跌倒,发出声痛苦呜咽后又开始喃喃地念叨“利威尔”。战后他从未打过埃尔文,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心力去教训一个甘愿沉睡不醒的人。但今天他确实生气了,半个脑袋浇注过水泥结成硬块。他踢了埃尔文一脚,把对方踢成仰面躺倒的姿势,然后跨坐在团长肚子上,俯身盯着他的脸。
利威尔从最开始就想过彻彻底底地放自己一马,也彻彻底底地放埃尔文一马。他们是活在上个时代的人,侥幸来到新世界后反而带着伤疤不知如何生存。但童年的流亡生活早将“活下去”的愿望刻进了他的一言一行,他不畏惧死亡却也不愿将它当做避难之地。他或许是向往埃尔文的状态的:史密斯团长将自我封入过往的琥珀中,每日每夜做着历史的梦。
“有时候我真想就这样结束……”他压在金发大个子身上,掐着对方的脖子,用尽全力却留不下红痕,这也许该怪残缺右手,“但我怎么敢呢?我们踩着那么多尸体来到今天,不就是为了在这里痛苦地活下去?”
埃尔文不再说话了,利威尔却没松开手,咬着牙自己与自己较劲。直到最后他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伏倒入埃尔文怀中,仰头在对方微干的嘴唇上断断续续地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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