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Ela的额头撞在了桌板上，青绿色的短发散乱地铺在了桌边，如果此时有人悄悄伸到桌下拍一张她的照片，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个素日一脸严肃的家伙此时就好像被心上人调戏了一般羞涩窘迫。

她的双手紧紧地捏着一张字条，几乎要将纸张撕裂，上面的部分字迹被手汗浸湿揩试，有些模糊，但仍能勉强看清内容：

“今年的万圣节，我们一起过吧。你的小侄女一直很崇拜你，让她见见自己的偶像，好吗？放心，不会有你不想见的人，只有我们母女。”

 

 

Zofia将大包的糖果倒进了桌上的塑料南瓜中，屋子里急促而娇小的脚步声不由让她笑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点儿，小南瓜。”

她看着自己五岁的女儿兴奋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一会拿出自己的画——画着拿着枪的Ela，虽然画看起来稚嫩无比，却看得出来主人十分花心思；一会又拿出自己最爱的娃娃，爱吃的零食；最后，又兴奋地扑倒自己腿上，红扑扑的脸蛋着实叫人喜爱。她兴奋地问她母亲：“妈咪！小姨什么时候来？我可以和她拍照和她玩吗？我有好多好多事想问她！想听她讲故事，今天可以晚点睡吗？我可以和她一起玩‘Trick or Treat’吗？”

Zofia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好好好，今天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小姨答应你。不过，不可以让小姨不开心哦。”

这个五岁孩子脸上绽放出了犹如春日一般灿烂暖心的笑容，她松开了母亲的腿，又开始忙碌起来，精力充沛极了。

Zofia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消失，对于Ela到底是否会来，她心里是打着鼓的，虽然已经留了字条，但鉴于两人的关系，Zofia实在不敢保证她会到场。她不敢和女儿说实话，怕伤了这个孩子的心。

布置好了一切，Zofia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六点了，Ela依旧没有出现，女儿已经开始有些失望了。她叹了口气，望向大门。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女儿叫着“小姨来了！我去开门！”如同一匹兴奋的小马一般飞奔到门前，打开了家门。

“小姨，你比照片里还要漂亮！”小家伙就像是向日葵一样紧紧注视着门外的她的太阳——Ela。

 

Zofia笑了，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放了下来。她走到玄关，看见Ela窘迫地站在门外，一手拎着礼物，一手撩着头发，视线不知道在看哪里。

“怎么这么晚才来？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Zofia接过Ela手里的礼物，“Ayr，让小姨进屋来。”

Ela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僵硬了，战场中她可是一个动作灵活的人，可这种场面，她着实有些应付不来。

“我...我去挑礼物了......总该为她买点什么不是吗？”

“她一定会喜欢的，我保证。快进来吧。”

 

Ela走进屋子，换上了拖鞋。她环顾四周，室内充满了万圣节的气氛，装饰着可爱的骷髅、蝙蝠玩偶，几面墙上还挂着大大的蜘蛛网，厅堂角落点缀着各色南瓜灯。她刚走到沙发坐下，那只可爱的“小马”就冲到了她面前。

“小姨！这是我给你画的画，我想送给你，可以吗？”

Ela接过Ayr的画，画上画的是穿着制服，拿着枪的自己。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样的画着实显得幼稚粗糙，可Ayr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注视着她，说自己拿着画笔在桌前坐了好几个小时，其间还因为不满意丢掉了好几副画作，这张作品已是自己最得意的作品。纵使她并不擅长应付孩子，她也知道，无论如何不该伤了这个小迷妹的心。她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谢谢你，画得很好，我很喜欢。”

得到了自己偶像的称赞肯定，Ayr开心极了，她跑到母亲身边，抱住了她修长而结实的腿：“妈咪～小姨喜欢！”

Zofia蹲下身抱了抱女儿：“我们Ayr真棒！差不多该出门玩‘Trick or Treat’了，你先去穿好你的小女巫衣服。妈咪先和小姨说会话，再来给你化妆好吗？”

“好～”

Ayr蹦跳着进屋了，Zofia给Ela泡了杯茶，坐在了Ela身边。

“谢谢你能来，El。”

Ela翘着腿，双手相扣垂在身前，她低着头，玩弄着手指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Zofia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客厅里有些安静。

 

“Ayr很可爱。”

 

Zofia闻言抬头，内心有些惊讶，原本她以为……不重要了。她看到Ela一脸别扭的神情，无奈地笑了：“是的，她是个小天使。她对你充满热情，我真怕她吓到你。”

“小孩子有什么好怕的...”

“你能喜欢她那最好了。”

 

Ela又沉默了起来，她喝了一口茶，继续玩弄着手指。

Zofia实在有些找不到话题，她只好起身，说了一句“我去看看Ayr”，便离开客厅。

Ela看了一眼姐姐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她看起了自己衣服上的扣子，又看起了茶几上的摆饰。再次注意到Ayr的画时，她眼神有些放空起来。她拿起了画，轻轻抚摸那些稚嫩的线条。蜡笔的质感十分粗糙，指下能感觉到明显的起伏。Ela脑袋里幻想着这个五岁的小女孩是如何坐在桌前，一笔一画描绘着自己，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有一种念头——想要珍藏这份画作。

“她的女儿...”Ela难以抑制那股不断从心里涌出的感情。

 

 

片刻，客厅里响起一阵脚步声，Ela回过神来，发现Zofia带着装扮成小女巫的Ayr正一步步走近自己。小女巫Ayr，带着期待走到自己跟前，很认真地问道：“小姨，我想和你一起去玩‘Trick or Treat’，可以吗？”

Ela抬头看Ayr身后的Zofia——她只是笑着，没有作出任何表示。她又开始不知所措了，Ayr的可爱和礼貌，让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嗯...大人和孩子一起玩，不太好吧？”

“没关系，我要糖的时候，你偷偷躲在别的地方不要让人看见就好。我会给小姨也要一份糖的，好不好？”

谁能拒绝？至少Ela现在做不到。

路上不知是因万圣节的气氛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Ela总觉得路灯比平时更暗。Ayr拿着小塑料南瓜，走在Ela身旁，安静地没有说话。Ela并没有意识到小侄女的反常，此刻她的心就像是塞满了杂货的纸箱，乱七八糟，没有头绪。

“小姨，”孩子软糯的声音传进了Ela的耳朵，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我……我可以牵着你的手走吗？”

牵着自己的手？

Ela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低头看了一眼Ayr，恰巧一阵风起，路边的灌木丛发出了沙沙的声响，Ayr向着自己小小地挪了挪步子。

啊……毕竟还是孩子……

Ela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手，算是答应了孩子的请求。于是Ayr小小的手掌牵住了自己的手指，又开始蹦蹦跳跳。她有些讶异这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小小的身体里竟有这么多能量，毕竟从见到自己开始，她几乎没有停下过她那小马驹似的欢脱。小小的，软软的手掌握着自己的手指，让她有种奇妙的感觉。

第一户人家很快就到了，Ayr和其他孩子走到门前排队要糖，Ela远远地看着。

“这个孩子竟然真的多要了一份糖！”Ela不由自主地抬了抬眉毛。她看见Ayr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什么东西作为交换，才得到了那本该属于别的孩子的一份糖。

Ayr蹦跳着回来，即使脸上画着妆戴着面具，Ela依然知道这孩子一定是笑得灿烂。她牵着自己继续向前走着。

鬼使神差，Ela突然发问：“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小Ayr不假思索地回答：“爸爸很帅！”

“哪里很帅呢？”

“爸爸什么都会做，很帅！爸爸是个军人，很帅！”

“Ayr很喜欢爸爸对么？”

“嗯！爸爸是大英雄！”

Ayr开心地蹦跶着，肉乎乎的小手紧紧牵着Ela不紧不慢地走着。

“但是我也很喜欢小姨！小姨和爸爸一样帅！”Ayr抬头对着Ela笑了。

在逐渐接近的路灯灯光下，Ela强扯出笑容回应了孩子，然后在她继续蹦跳着向前走的时候，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很快，一个街区的糖果都被孩子们要了个遍，Zofia为女儿准备的塑料小南瓜早已不够用了，她只好用自己的小女巫帽子装着多出来的糖果。她挑出了一种自己最爱吃的糖果，跑到Ela面前，递给了她：“小姨！吃吗？这个很好吃的！”

Ela接过糖果，摸了摸Ayr的小脑袋：“谢谢。需要我帮忙拿糖果吗？”

“好啊，小南瓜给小姨，Ayr要帽子里的这些就够了。”说完，她吃力地把小南瓜递到Ela跟前。

是所有的孩子都像Ayr这样可爱吗？Ela无从知晓。她有些高兴，有些难过。

 

 

“妈咪！我们回来了！”

 

Zofia闻声，走到玄关迎接满载而归的一大一小。Ayr打了招呼脱了鞋便抱着糖果进了屋。

“怎么样？Ayr有给你惹麻烦吗？”

“没有，她很乖，很可爱。”

“你能和她好好相处我很高兴，去沙发上坐一会吧，晚餐就快好了。”

“我来帮你吧。”Ela突然鼓起勇气，朝着Zofia离开的背影喊去。

Zofia回眸一笑。

她真美。

 

 

Ela跟随Zofia来到厨房，厨房里已经香气四溢。她站在桌边，看着穿着围裙的Zofia开始着手忙碌，有些痴了。这个精明能干，不论哪一方面都出众的女人紧紧粘附着她的心。多少年了？她始终摆脱不掉。Ela怔怔地看着她，眼神逐渐开始失焦。

是否有那么一刻，这个眼前的人可以属于她呢？

 

“Ela，帮我把南瓜汤盛出来吧。另外，咖喱快炖好了，你看看米饭煮好了没。”

“啊？”Ela回过神，“好，好的。”她拿起汤勺慢悠悠将南瓜汤盛进碗，偷偷看着一边正在洗水果的Zofia。

 

“你真美。”

这是她悄悄说了一万遍的语句。

 

 

Zofia的厨艺很好，三个人享受了一顿美味的晚餐。在Zofia帮助Ayr洗澡的期间，Ela漫无目的地走在屋子里，看着屋内摆放的一些照片。屋子里并没有几张她那位姐夫的照片，她虽感有些讶异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毕竟她和自己说过，和这位姐夫，早已关系不合，但似乎Ayr并不清楚父母的关系。

Ela坐回了客厅沙发，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窝了进去，刷起了社交软件。彩六小队的干员们都各自在和家人朋友过节，互联网上此刻也充满了万圣节的气息。她撇眼扫到了那个装满糖果的小南瓜，于是拍了一张照片，配文“Candy from Sweetie/emoji亲亲”放在了自己的主页上。

客厅里又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小马驹”Ayr跑到Ela身边，贴着Ela坐了下来。Ela想起自己买了礼物，于是伸手将刚刚没来得及送给Ayr的礼物拿来递给了她。

“是小姨送给我的吗？”Ayr开心极了。

“是的，你可以现在就打开。”

Ayr极小心地拆开包装，发现是一只精致可爱的泰迪熊，穿着毛衣，胸前绣了一个大南瓜。她一把抱住了小熊，甜甜地说：“谢谢小姨，Ayr真的很喜欢。Ayr会照顾好小熊的。”

“Ayr，你该睡觉了，要到上床时间了。”Zofia柔声对着Ayr说道。

“妈咪今天答应过我，我可以晚睡的...我想和小姨多待一会。”

Zofia继续温柔地说：“小姨今天不会走，让小姨给你讲睡前故事好吗？”

Ela对着Zofia皱起了眉，可对于拉着自己胳膊，以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的Ayr，Ela没有办法说“不”。

 

“该死的！你故意的吧！Zofia！”Ela一边忿忿不平地想着，一边牵着Ayr向她的卧室走去。

 

 

Ela将Ayr抱上小床，为她盖好了被子，坐在了小床旁边，床头卧室灯柔和温暖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让她如同玛利亚一般温柔神圣美丽。

“小姨，给我念故事好吗？我想听《海的女儿》的故事。”Ayr将身边的故事书递给了Ela，然后又钻进了被子，眨巴着眼睛，期待着故事。

Ela打开故事书，轻声念起了故事。

美人鱼为了爱情舍弃了鱼尾，向女巫求得了人类的双腿，甘心忍受煎熬去见自己心爱的人，却最终看着心爱的王子和别人结婚，自己化为了泡沫。

 

多像自己啊，不是吗？

 

合上了故事书，Ela看向已经睡眼朦胧的Ayr，微笑说：“晚安。”

“小姨，我想向你说个秘密，你可以不要告诉妈咪吗？”

“说吧。”

“其实我一直觉得，爸爸和妈咪的关系变得不太好，我想让她们关系好起来。”

“你希望小姨帮助你吗？”

“Ayr觉得小姨很强大，但是妈妈说不可以让小姨做她不开心的事。如果Ayr想让小姨帮助Ayr，小姨会不开心吗？”

 

会不开心吗？

 

会吗？

 

Ela突然觉得，从前那次在战场上无麻醉取弹片，刀割开肉都没有现在这么疼。

 

“不会。乖乖睡吧。”

“那，小姨答应Ayr了吗？”

 

答应？不答应？

 

虚幻的美好，和明明白白的现实。

 

错？对？

 

“Ayr放心，小姨会努力。”

“万圣节快乐，小姨。还有，我爱你，晚安。”

“快乐。晚安。”

 

 

“做你想要做的事……”

“我想让爸爸和妈咪关系好起来……”

“我为你感到自豪……”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Ela觉得自己身处黑暗地狱。

 

 

“El，Ayr睡了吗？”

是Zofia的声音，钻进了脑海。

 

“是，睡了。”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什么，我该走了。”

“去哪？今天过节，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Ela沉默了，她径直走向客厅，坐进了沙发不说话。Zofia轻轻坐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了？告诉我。”

“没有，没什么。”

“你的表情想骗过谁？”

Ela抬眼盯着Zofia的脸，注视着她的双眼，她眼里的疑惑，眼里的疼惜此刻没有让自己感到丝毫的开心，反而像一把刀子，深深捅进了自己早已残破不堪的心脏。手指仿佛都要被自己绞断，Ela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和……你和…姐夫……会突然变得关系不好。又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水已经烧好了，你先洗个澡。时间还有很多，我和你慢慢聊，好吗？”

Ela只觉得自己的双腿犹如灌铅，她的心在不断告诉她“走，离开这”，可是有些什么东西牢牢控制着自己，她想要得到答案，想要得到了断。

 

热水浸泡着自己的身体，一切疲累和伤痛在此刻都远离了自己。Ela脑袋枕在浴缸边，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出现了Zofia美好的躯体和她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美丽的“情话”。Ela没有发现眼泪不停地滑落，沾湿了耳朵。

备好的睡衣上沾染着Zofia的味道，Ela眷恋地深吸了一口，穿上走出了浴室。

“给你热了一杯牛奶，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Ela接过牛奶，顺从地跟着Zofia进了卧室。

 

 

秋夜凉如水，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彼此都没有看着对方。月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淡蓝色的光芒充满了整个房间，仿佛置身浅海湾。

 

“你想知道什么，El？”

Ela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注视着略显昏暗的天花板，并没有马上回答Zofia的问题。也许是因为那杯热牛奶，她的心情现在很平静。许久，她缓缓开口：

“我想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对我只是简单的姐妹之情。而今后，你又作何打算？”

“还记得小时候那件事吗？我差点被那些男孩子害死的那次？”

“……记得。”

“你还记得你干了什么吗？”

“记得。”

“我看见你被父亲责罚，即使一直委屈地掉着泪，脸上却仍然是不服输的表情，倔强得像一头小牛。父亲的严苛教育让我很难去信任别人，而那次经历，让我变得更难去相信一个人，唯独你，我知道哪怕天下所有人都会伤害我，你也绝不会。你在我心里，从那时候起，份量比原来重了一倍。我希望你能变得更优秀，就像你一直所希望的那样。”

Ela突然感觉脸有些发烫，她微皱眉，眼眸低垂。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后来对我那么冷漠？”

“原来那时候你觉得我太冷漠了吗？”Zofia轻笑。

“……”

“后来我遇到了Ayr的父亲，误打误撞的认识。一点点的深入交往，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卸下心防。我想这应该就算爱情了吧？我愿意和他分享我的一切，我将他当成了我世界的一部分。于是我决定和他结婚，并且邀请了你。婚礼上你的表情着实不好看，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不为我感到高兴，对那时的我来说，如果能有你的祝福，那才是一场完美的婚礼。”

“……你后来加入了GROM，而我怀了孕，彼此之间渐渐疏远了。我一直试图去弄清楚为什么你不开心，并且想要和你和好，可你始终没有理睬过我。其实我一直有一种念头，只是我从来不愿去正视，因为我们是亲姐妹，我觉得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可怀孕期间，大概是因为激素水平和平时不一样了吧，我越想越觉得是那样，于是我最终正视了我的想法——你对我，并不是普通的姐妹之情。加上你刚才说的，觉得我冷漠，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年轻的时候你总是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我会总是看到你偷偷看着我的照片笑；也解释了为什么，我结婚的时候，你那种我根本无法去描述的神情，那种甚至让我感到心碎的表情……”

“Ela，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到底算不算做爱情。我和Ayr父亲之间关系的恶化，无非就是那些早已烂大街的‘借口’，与你无关。夫妻吵架，甚至离婚，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那你没有想过去修复两个人的感情吗？”

“我们彼此都做过努力，这也是为什么Ayr至今已经五岁了，我们还没有离婚。自从生下Ayr，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变得不好，但是为了孩子，我们努力了。”

“我是你们之间的绊脚石是吗？”

“不。人类的感情本就是复杂的，那种从头至尾一心只有一人的人也许存在，不过我不是，大多数人都不是。虽然在怀孕期间我就猜想了你对我的感情非同一般，但是我没有想过去回应。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可我已经有家庭了不是吗？我不能做什么伤害家人的事。可后来，我和他关系逐渐变差，即使我们彼此都努力想要去修复，然而有些事情，比如彼此之间的一些性格和为人处世方式，在爱情逐渐退去热度之后，开始渐渐暴露，不可调和。”

“……我得承认，从那之后我开始越来越想念你，我想我的确算不上什么感情里的好人吧。后来我重新服役，又收到了‘彩虹六号’的邀请，这是一个见你的绝佳机会不是吗？”

“……到了彩六，我见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妹妹，变得那么优秀、坚强，我心里那些压抑的情感一点点地爆发。我们每天都面对着死亡，如果还要因为世俗眼光去压抑自己的感情，到死都不能说出口的话，太痛苦了，我不想这样。所以我希望能够有机会表达，渣也好，被你唾弃也好，我不想让我后悔一辈子。”

“所以……所以算你承认了吗？你承认了你……喜欢我对吗？”哽住的咽喉传来一阵阵疼痛，“可你背叛了这段婚姻，而我也成为了罪魁祸首...”

Ela转过了身面对着Zofia，对方也默契地面对着自己。她伸出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缓慢而轻柔。她脑海里响起Ayr稚嫩的声音：

“我想让爸爸和妈咪关系好起来......”

嘴里泛起了那颗糖果的味道，原本酸甜的水果糖，她竟然只记起了那些酸味。

“我记得那些甜味......会永远记得那些甜味......”

 

她忽然觉得心不再痛了。

 

最后的残骸，被自己亲手扔进地狱，在其中消失殆尽。

 

“姐姐……万圣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