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啊？！这个时间要我回去？！分家家里生了双胞胎？啊，是那个经常给我和式点心的三哥……外甥。我知道了。家族聚会什么时间开始？明天？时间有点儿赶……嗯，我会坐今天学校的船到港口，时间表等一下给你发邮箱，麻烦你派人过来按时接我。嗯……我明白。关于贺礼，长作大哥说了什么吗？……哦，好的。”

挂断明显是校内违规物品的特制手机，万丈目眯着依然拒绝从睡眠中苏醒的双眼 努力伸开手将质量极烂完全不遮光的窗帘扒出一条缝，透过缝隙望着沐浴在晨光中的世界，以及璀璨得可怕的阳光。


（一）


昨天早上，按照气象台的通知，一个小型台风在附近海域生成，行径路线恰好穿过决斗学院所在的岛。
台风虽小，问题却大。岛上所有的轮值工作人员按照管理相关文件要求进入了戒备状态，开始着手各项防风工作。每天连接岛上港口和本土的往返船只自然，由于天气问题全面停运。航班取消了，还没有离校的学生们也因此必须留在宿舍收听实时气象广播，不允许随意外出。
到了中午，大人们发现效率太低，恐怕赶不上晚上台风过境，便召集了全体留校学生，派给各部门帮忙。
学生们当中有喜欢志愿服务的黄的同学，有家住在海边的红的同学，还有从来没有体会过台风过境的蓝的同学，二十多个青少年出于不同的理由各自选择了贡献力量，掩盖了些微不满和抱怨，有条不紊地为大人们排忧解难。

万丈目被叫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已经跑到楼下的十代和明日香一起跟着担任校医的鲇川老师消失在了森林边缘。
这得酸两下吧？不酸还是男人吗？
必须不是！

“可恶的游城——”

话还没说完，蓝的教师亲自来搬救兵，请万丈目出山。
这位老师曾经在开学初期给过万丈目提供过一定的帮助，万丈目不是白眼狼，立刻拍着胸脯答应了。
于是整个下午他们分开行动，直到负责人说“解散”为止。
当晚，吃过多美婶准备的饭团，风尘仆仆的十代扛着硕大的工具箱来到了安静喝茶的万丈目面前。

“吃完了？”
“……你想干什么？”
“干活儿。”
“游城十代我可警告你啊，今天天气不好，我回不了家，还被迫忙了一天，现在衣服都湿透了，没心情跟你说对口相声。”
“不是吧，你都不回房间换衣服的吗？”

哐，啪叽。
万丈目一拳砸下去，桌上的便携式手电筒随着桌面的震动落到了地上——万丈目负责检查了许多大型设备，为此不仅钻了很多暗处和有限空间，还沾了一身灰。

“……电压限流导致我的洗衣机和烘干机还有空调都不能用，我又能怎么办。再说了，明天等没事儿了我直接回去，洗好的衣服谁给我收啊。”

十代不语，弯腰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摆回桌面，抬头时瞥了一眼万丈目浮着红晕的瓜子脸。
对方好像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只不过字里行间也没什么热情。
所以脸上的红晕更像是热出来的，毕竟有些地方平时都靠大型空调降温才能保证正常运转，而当下，空调却是首先被停用的设备。钻了一天设备的万丈目要说不觉得热，那倒是真撞了邪了。

“总之你吃完了就过来帮忙。红宿舍现在没有其他人了。”
“到底要干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才不管！！”

十代安静地听完万丈目有气无力的怒吼，又看了看头上唯一开启的暗淡的荧光灯被万丈目的吼声震得抖了两下，最后重新提起了自己放在餐椅上的工具箱。

“现在所有留校学生都要负责本宿舍防风检查和维修。红宿舍其他房间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唯一需要重点处理的就是你的房间，你也不希望明天早上发现自己的房间一片狼藉吧？”
“……是不希望。”
“那就赶紧过来帮忙。台风可不等你喝完茶休息够了再来。”

是因为天气不好导致的吧。
不仅万丈目没心情扯着嗓子吵架，十代的回答同样听起来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海上的空气本就潮湿，又因为大部分电力系统停止运行被迫掺入了几分天然的闷热。两个人吃的明明是普通的饭团，却在餐后因为几句简短的交谈一齐汗流浃背。

“……”

沉默了三秒钟，万丈目放弃了无谓的对峙。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天气里和十代吵架能收获什么——红的宿舍里如十代所言，已经没有其他学生了。有限的材料供不起太多人使用，作为最弱势群体，他们两个红名义下的学生吃的饭团是用蓝和黄两个宿舍的晚饭，速食咖喱饭剩下的米饭做的，米粒上多少还沾着咖喱酱汁。


（二）


整个食堂没有电扇在运行，自己的打底衫湿了一次又一次，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死于脱水的。
凄惨。
对，这是万丈目经常用来形容红宿舍的伙食的词语，现在他得把这个词套在他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今天因为台风来了被困在岛上无法离开，晚餐或许就会变成完美煎至七成熟的和牛牛排，再配上低度数的葡萄酒，伴着柔和的音乐结束。场地也会是舒适的星级酒店，看自己脸色的更不会是撸起打底衫半袖，顶着一脸汗和不耐烦的游城十代。
钱能买来快乐，但是买不来天气转换。现实生活又不是虚构作品，哪儿能那么巧实现自己的心愿呢。
凄惨的自己只能接受凄惨的现实，然后该干嘛干嘛，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思想挣扎后，万丈目最终放下了茶杯，按照十代的要求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门口，举起了估计是十代刚才放到门口的，众多沉甸甸的木板中的一块。
很快——在木板放到门框上的瞬间，万丈目发现了哪里不对：

“……等等，你这是要把我的屋子封死？”
“不然呢？东西被风刮走或者破坏了你愿意？”
“至少让我把房间里的东西放进我的收纳帐篷——”
“来不及了，还有今晚你也要和我一起搬到一楼去住，被褥让蓝的女生给放好了。老师说咱们二楼的房屋结构可能不太结实，不能冒险回房间过夜。”
“凭什么封我的房间？”
“凭你把门板拆了。”
“……”
“你如果要拿东西就赶紧着。房间是肯定要封的，现在反悔也没用。”

万丈目咬了咬嘴唇，他知道十代（破天荒）认真思考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也很清楚十代的言行极具理智。提升安全系数，保护自己的私人财产，逻辑完美。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爽十代用这个态度跟自己说话。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最后万丈目放弃了入室，重新举起那块颇具分量的木板，还不忘暗中补一句嘲讽。
而浑然不觉的十代见状，立即同步拿起钉子和锤子，一言不发地钉了起来。
万丈目举着木板，时不时瞥一眼默不作声的十代，又在心里犯着嘀咕：他的手工活儿做得实在不叫好，真没办法恭维。这木板为什么偏偏真是用实心木头做的，沉死了，我的胳膊好酸，这么个破门框他到底要钉到哪辈子，他为什么天上院君走在一起 ……
期间，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闷热的空气平静得可怕，一丝风都吹不出来，整个森林仿佛变成了静止的塑料模型，毫无波澜的海平面和暗灰色的天空交融在一起。
不仅如此，锤子单调而规律的敲击声也让人恼火。
整个世界安静得过分了。

万丈目一心后悔自己没能提前打包行李坐上昨天的船回家，琢磨着琢磨着就没心情顾及冷脸贴自己的十代到底在做什么了。
每到这时候，钉完上一块木板的十代总要伸出手，在万丈目目前用力挥两下，示意万丈目继续举下一块木板。
而回过神来的万丈目每次都会被十代的手吓得后仰一下，接着在看到十代莫名疲倦而不快的表情时再不情不愿地蹲下神，抄起下一块木板。

“喂，十代——”
“干什么？”
“……没什么。”
“……不要跟我说话，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万丈目最终咬紧了下唇，强忍着心中翻腾的感情，低下头拿起了另一块木板。
十代始终没有说话，偶尔胡乱蹭一把额头滚落的汗珠，手上不曾停止反复不断的动作。


（三）


两人过夜的地方是宿管教师的房间。
和为了“七星”特意入内搜查时相比，房间内没什么大变化，少了很多猫毛，仅此而已。完全看不出上锁数月无人问津的痕迹。
尚且保持着原色的地毯上摆着的被褥都是学院统一配置的值班人员备用品，清洗很及时，晾晒和保存很妥当，万丈目自己（用全自动洗衣机）洗床单都没这么勤，对于过夜的床上用品质量自然无从挑剔。
窗外黑得厉害，时针指着七点钟，室内却有些伸手不见五指，完全不像是盛夏应有的亮度。
十代在公共水池洗过手，走入房间，随手从桌上翻起一个茶杯，皱着眉想了想，又把杯子扣了回去。
学院的后勤部在今天中午发布了限电令，目前为止只有功率低的荧光灯还能正常运行。其他大功率电器，包括电吹风，电饭锅等等等等全部禁用。这也是为什么万丈目无法更衣洗衣的理由，作为检查供电设备的负责人，他很清楚自己没必要尝试插电，换言之，他是自愿选择的这条无比痛苦的道路。
红宿舍没有直饮机，饮用水全部是学校泵房打来的淡水配合水管的过滤器制成的，就质量上来说和洗澡水没啥区别。因此红的学生们都习惯去教学楼的直饮机接水带回来喝，或者干脆多喝烧开的热水，免得过滤后的饮用水味道太差让人难以下咽顺便留下阴影。
而到了暑假期间，除了图书馆会为了部分学生定时开放，教学楼早就封得差不多了。
万丈目何许人也，岂是为了一壶水就沐浴更衣整装待发的男人？
按照万丈目的逻辑和性格，他是断然不会为了一壶水特意跑去学校图书馆的直饮机打水的。在那里能遇见的要么是书呆子要么是考学狗，他只觉得这两种人太晦气，不想沾。
常年受家庭的熏陶，万丈目习惯了做事儿之前先合计得失成败再行动，所以他在起床之后自己先去接了一壶水烧开，这才有了吃饭团喝茶的部分。
至于为什么他这么讲究，因为那个红的饮用水和洗澡水质量相同的比喻就是他本人提出的。
十代粗线条惯了，对于红的处理自来水也从来不拒绝，他正准备去食堂接水，在起身时被万丈目喊住了：

“食堂的保温壶有热水，你要喝吗？”
“……太热了，我去整口凉的。”
“哦。”

万丈目借助昏暗的灯光从矮桌下面翻出来了一张坐垫，说实话，他又觉得自己多余还回一句“哦”。但是说话再怎么多余也比一个人坐在这个憋屈的屋子里强，强制断电的时间实在太难捱了。
坐到不怎么舒适的坐垫上，万丈目拄着脸，望着房间内无趣的陈设深深叹息，拉上了窗帘。


（四）


不多时，十代从食堂回来了。
两人的PDA接到了新的消息，提示即将出现强风和强降雨，全体人员必须保证留在安全地点，不得外出。
风力最大可达7级。降雨量直接判断为大到暴雨。
两个臭烘烘汗津津的人，躺在憋闷还不敢开窗的室内，谁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视线中没有彼此存在。

“喵——！喵——！”

就在万丈目无聊到快合上眼的时候，房梁上传来了熟悉的叫声。

“肥猫，你也知道台风过境有危险，不敢再在外面浪了？”

是法老王钻了出来。
这一天他去哪儿玩了呢？头上还沾着蜘蛛网。橘色的毛也打了结，看起来许久没有被梳理。

“哇！不要把自己身上的脏东西沾到我的制服上！我今天没办法洗衣服啊！快走开！”

可是沿着柜子跳下来的法老王并不买账，猫猫的本性也使他根本不会向身为人类的万丈目妥协。无论万丈目再怎么挥拳驱赶甚至口吐芬芳，法老王依然绕着万丈目来来回回转圈圈，时不时还要用长毛的尾巴刮一刮万丈目的腿。

“十代，别光在那儿坐着！快帮忙！”
“你身后的矮柜上有猫粮和碗，给他吃就行了。”
“好好好！吃饭！吃饭！！吃饭行吧？！”

碗上落了不少灰，万丈目为了摆脱法老王的纠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用自己承载了太多辛酸的袖口擦了起来。擦完再暴力撕开封装完好的猫粮袋，里面的褐色三角形稀里哗啦撒得到处都是。
万丈目想伸手去捞，不料一激动忘记先放下袋子，随手把装满的袋子直接甩了出去。这下好了，唰唰两下，猫粮随着万丈目的动作四下飞洒，有些还落到了两人过夜的被褥上。

“哇！哇！！”
“你在干什么啊。”
“别光说风凉话！过来帮忙啊！”
“真是的……”

十代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房间中央，捞起了地上滚落的猫粮。
法老王在一边专注暴风吸入，等两人好容易回收完了所有能看见的猫粮，发现法老王吃得肚子滚圆，仰在一个枕头上直接睡了过去。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万丈目两腿一瘫，再也顾不上计较什么干净脏，直接坐在了地毯上。那个被撒出去一半的粮袋也被他扔到了一边。
十代则勾来了整个过程中完全没使用过的碗，示意万丈目把抓到的猫粮放进去。
万丈目翻了个白眼，把手伸过去，在碗口处张开，随着手上的动作，一阵清脆的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站在面前的人撇了撇嘴，把碗和粮袋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五）


法老王好巧不巧，躺在了万丈目预先用外套圈定的铺位。
累了一天，万丈目绞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反复尝试，就是推不掉枕头上的法老王。
揉他的肚皮也没反应。而且法老王似乎挺喜欢被揉肚皮的，反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梦中求摸摸。
这个动作气得万丈目七窍生烟，他气急败坏想抱起枕头甩掉法老王这个惹祸精，不料一天的高强度劳动下来，双臂的肌肉过度疲劳，根本搬不动法老王这十几斤。

“老子热死你！憋死你！熏死你！”

最终没忍住素质三连的万丈目拿起自己的制服外套盖住了法老王，五分钟后，自己先等不及看法老王的挣扎，躺在自己的制服上睡死了过去。
法老王钻了出来，同时听到了啪嗒一声，关灯了。
眼前一片漆黑对法老王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他凭味道知道自己很安全，身边的人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他趴回万丈目的脸边，用爪子拂开了万丈目的酸酸袖，安然闭上了眼睛。


（六）


万丈目被雨声吵醒了。
雨滴拍打着窗玻璃，发出了咚啪咚啪的撞击声。
万丈目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还有一块方形的光，于是他咕哝了一句：

“十代……明天，我想回家……”

方形的光顿了顿，最后回答了半梦半醒状态的万丈目：

“明天的降水概率是10%，台风也会在两个小时后离开。”
“我……我不放心，你白天……”
“蓝宿舍有个体弱的女生因为太闷昏过去了，其他女生扶不动她，明日香就主动喊我过去帮忙了。我们没发生任何事情。”
“……那，白天你对我这么冷淡…又是为了什么？”

方形的光熄灭了，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浅笑：

“可能是游城十代的台风模式吧。”
“好土……”
“哈哈，总之你放心睡吧。”

万丈目听罢，哼唧了一个“好”便蜷起身子继续入了梦。
这一夜他睡得很稳，没做什么梦，扰乱三兄弟也识趣没有特意蹦出来给他捣乱。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觉得脑子里绷紧的某根弦松了下来，尽管大脑很明白，原因不是什么大事儿。


（七）


凌晨四点半，万丈目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啊？！这个时间要我回去？！分家家里生了双胞胎？啊，是那个经常给我和式点心的三哥……外甥。我知道了。家族聚会什么时间开始？明天？时间有点儿赶……嗯，我会坐今天学校的船到港口，时间表等一下给你发邮箱，麻烦你派人过来按时接我。嗯……我明白。关于贺礼，长作大哥说了什么吗？……哦，好的。”

挂断明显是校内违规物品的特制手机，万丈目眯着依然拒绝从睡眠中苏醒的双眼 努力伸开手将质量极烂完全不遮光的窗帘扒出一条缝，透过缝隙望着沐浴在晨光中的世界，以及璀璨得可怕的阳光。
总管家打来的电话通常代表家庭代表——父亲与长兄的意识。
即便在岛上，在这个封闭的世外桃源他可以做一名任性的普通人，可一旦坐上船，回归到世界的另一边，他就必须要继续扮演万丈目宗家的幺子，在卡片战斗的世界，他只被允许说出一句话——引领家族产业与II社和海马公司进入三足鼎立的局面，然后再实现一家独大。
什么家族聚会，什么庆祝新生。
长作大哥的意思分明是叫自己出面恫吓分家——子嗣再多也不代表他们有资格与宗家平起平坐。
啊啊，凄惨。
走到哪里都凄惨。
自己，凄惨。

“哟万丈目，你醒啦？”

可是下一秒，只听唰啦一声，窗帘便被大大地拉开了。
明媚的阳光立刻重进室内，逼得万丈目眯起眼睛。
面前被抛来了什么东西，万丈目努力睁开眼，发现是岛上夏季常开的白色无名野花落到了自己的裤子上。
拉开窗帘的人的头发反射着阳光，变成了漂亮的琥珀色，不知怎么搞的，笑容看起来也变成了琥珀色。
万丈目皱起眉头，捏着裤子上那朵盛开的白花，一脸嫌弃地问道：

“这是送给我的，庆祝新生儿的礼物？”

拉开窗帘的人用力一点头：

“必须的！”

万丈目一听这话，嘴角立刻垂了下去：

“新生儿是双胞胎，你捡个破花又偷听我的私人通话也就罢了，居然还只给一朵。小气。”

游城十代眉毛一挑，走近万丈目，将手心藏着的另一朵白花别在了万丈目的鬓角：

“我也没想到它们的生命力这么顽强，夜里那么大的风和雨都没影响它们正常开花。喏，如果你想要我还能再去摘几朵回来。”
“不要了。这花和你们红的草根阶级一样，皮实，经得起折磨。看多了嫌闹心。”
“是‘我们’红才对吧？”
“爱是什么是什么，反正我的房间封好了，不用担心上不了锁的问题。正好不用收拾行李，我要坐今天头班的船回去。你也知道万丈目大少爷家里有喜，告辞。”

万丈目拈起第一朵花，同样插在了鬓角的头发上。
那个人把窗打开了。窗外吹入室内的空气带着清新的花草香气，很是清爽怡人。
叠好被褥，万丈目确认了自己全身上下必需也是应该带走的东西的——手机、PDA、装有证件和卡片的钱包，两朵盛开的白花。
刚想走出房间去洗漱，手就被追过来的人拉住了，那个人的眼睛闪着异常明朗的光：

“先别急着走！校方为了犒劳咱们昨天帮忙，要做个自助式早餐会让咱们吃完再回家！”
“瞅给你激动的，几天没吃饭了？”
“反正红也没有其他人了！咱俩作为代表出席吧！”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啊！能把法老王一起带过去就最好啦！法老王！你去吗？去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十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和万丈目以及点了头的法老王一同离开了房间。


（八）


万丈目发现自己昨天应该是被热昏了头，开始胡思乱想了。
现实尽管不如意，但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惨，头发上的两朵花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必要提前悲叹自己命途多舛。
无论走到哪里去，至少还有一个人，总以90%的晴天模式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
风雨过去，虽然不一定有彩虹，但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有花朵绽放。
无名的，坚韧的花朵。
它从来不畏惧磨砺，也不担心失败，一直傲然迎接挑战，绽放出最平凡也是最不平凡的花。
和那朵花比起来，自己的很多想法显得真是杞人忧天，无病呻吟。
路是自己选择的。
路上还有那朵花永远绽放。
既然如此，自己还怕什么呢？
大胆，果断地，向前迈步吧！

“今天的降水概率是10%，正好，不用费心思带雨伞出门了。”

万丈目扶了扶头上的花，和十代一起迈入了普照世间的阳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