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水书店现招聘店员一位
工作内容包括运货、理货、售货、收银等。
有重体力劳动，故男性优先。
要求有较高的文化素养与服务意识。
包食宿，工资面议，有意者请进店垂询。”
 
魈看着王平安把这告示贴到窗户上，轻叹一口气，道：“好了，老伙计，你可以走了。”
 
王平安因为自己的辞职显得很束：“老板，我在这里也有十年了，要不是真没生意了，我也舍不得这家店的……”

“没事，只是我没出息，这店还是得继续开着，只是不能再拖累你了。”魈耷拉着头看着人行道。

“老板你也别丧气，不是你干得不好，这几年大家都去上网了，看书的还有多少呢，荻花区的人本来就少，又都是老人家……”王平安不想再刺激他的老板了，“这段时间没生意，也不用进货，我以后有机会还会回来帮忙的。”
 
“好，你走吧。”魈把王平安送出了店，把门一锁，上楼早早地上床睡觉了。就算是营业时间也无所谓，反正都没有人来买书。
 
只是，魈坐在被窝里想，这是荻花区最后一家书店了，区里的中小学都因为人太少停办了，以后估计再没人买书了……
 
在这了无生机垂垂老矣的旧城区，怎么把生意继续维持下去呢……魈心情灰暗地入睡了。
 
一夜没怎么好睡，梦里想的都是离开了自己祖辈传下来的书店，四处漂泊，可真是晦气。魈简单洗漱，吃了早饭便在柜台前枯坐，数着望舒街上寥落的行人。
 
“您好！我是来应聘的。”玻璃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橙色头发的非主流小伙子映入魈老板眼前。
 
细看一眼，这小伙还得我去仰视，衣服也不穿周正，还露出一截腰……

没眼看。这就是荻花区现存的青年了吗，没救了啊。魈暗中寻思。就算我要一位店员，也不能是他吧。
 
“好，您贵姓贵庚，学历如何？”赶紧把他打发走吧。

“达达利亚，今年28，璃大国际学院璃语本科。”

得，还是位外国友人，“之前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吗？”
 
“没有，只在北国银行当过审计师。”

哦，至冬人。人还挺实诚，但是来这里屈才了吧。找个别的工作岂不美哉。

“那行，但是我没法给你办五险一金，工资也是你我三七分成，但是这两年我们的生意很差。虽说亏钱是我全担，但是你也拿不着工资啊。”丑话先说在前面吧，怕你到时候有意见，魈心想。

“没关系，我只关心包食宿是……？”
面对着小老板，达达利亚相当开心。没想到这老板正经起来也这么可爱，我可不能告诉他我就是为着他才来的。工资算什么，北国银行那里我还没少赚？快，快进到我和老板同吃同住，这辈子值了！
 
“住楼上次卧，吃的就每天跟着我吃吧，想换饭菜就从工资里面扣。试用期照样发工资，跟着我学就行了，这种工作上手不难。”魈感觉这人还不错，要他也不是不行，干脆就把要答的话都说了。

嘁，可惜不是一起睡觉。虽然公子有一点失望，但是马上掩饰了起来，生怕目的暴露马上被赶走，“好啊！老板尊姓大名……”

“唤我魈便可。你名字太长，我恐呼唤不便，可有……”
 
“喊我公子吧。”
 
“好，你今天便可搬进来，明天早上我们开始工作。”

公子一脸满足冲出了店门，叫了辆的士就往璃月城区去了。
 
能在璃月城区买房子，还有投行的工作，为什么要跑到我这个远城区的个体户这里来？魈大惑不解。也许房子是租的？但是这工作……
 
话说魈和公子忙着打点床铺忙了半晚上，两人都是筋疲力尽，翌日早晨天刚发白，魈就打开了公子房门。“起床了，快去洗漱，我去做早饭。”
 
这么好啊，不仅叫早还有早餐吃，只是这个工作时间太阴间了点……公子一边洗漱一边魂飞天外。

“公子，快点洗，早饭做好了。”
 
来了来了，嗯，杏仁豆腐泡牛奶，可以，非常好。只是，光有一股杏仁味，杏仁呢？
 
“嫌少了吗，在碗里翻来翻去的？”

“不是这个意思！”

“吃好了就出发吧。”别看老板小巧可爱，雇主的气息还是很浓的。“做生意不比平常可以嬉笑打闹没个度，还是要很严肃的。”

所以魈君是在暗示我平常可以嬉笑打闹？达达利亚陷入了奇怪的思考。
 
“还有，”魈在店门，动手把公子的衣服整好，“以后衣服给我穿严肃点。”
 
这个触感……仿佛感觉有一丝电流传过全身？达达利亚愣神，脸也一红。

“还在想什么，来骑三轮车吧，首先是到璃月港去进货。”

当代璃月不比古时，以璃月城为核心的城市圈占据了璃月近四成的地盘。荻花区也是在这种背景下建立的卫星城区，曾靠与蒙德的火车运输盛极一时，如今随着高速铁路的建设日渐衰落，望舒站早已停运，甚至没有了去璃月港的城铁。讽刺的是，蒙璃高铁占用了旧铁路线，撕开荻花城区而过，却不肯在望舒多停片刻。

魈君只好买了一辆货运三轮，又上不了高速，只能穿梭在璃月的重重巷陌之中。可惜魈的腿长严重不适配三轮车，只好请王平安帮他，还要与千岩交管打游击战。如今，魈也是看着这公子个子高、体力好，才决心雇他做工。

魈坐在车厢里指路，警惕着四周可能冒出的千岩交管。公子在北国银行时就是个骑行爱好者，这下更是如鱼得水，把个农用三轮车蹬的飞快。

而且这小三轮还有电动和柴油机，不想骑了还可以休息，“老板，这可比我骑自行车爽多啦！”

“慢一点！又不是要去赴死！要被甩出去了！”魈被王平安的车速惯得久了，在车上晕头转向。

“璃月城区里别开柴油挡，不然车要被扣的！”

原本要三个小时的车程，公子两个小时就解决了。跟北斗交割完，魈就带着公子和他们的小三轮停在万民堂门口，点了一顿好吃好喝的，守着车子，伺候三轮车上英勇的骑士。

“老板，你咋不吃咧？”

“食不言寝不语。是谁骑的车谁吃饭，无功不受禄。”

真是奇怪啊，魈说话好像不喜欢带人称代词……

“先别急着走，吃完饭后休息半个小时才能剧烈运动。”

返程的路因为载货而更为辛苦，燃料已耗去大半，公子的车速慢了不少，好歹回到荻花已经是下午了。

“书店生意不好，半个月大概只用进一次书。把货上架了就休息吧。”

看着魈理货时站在小凳子上，认真看书脊的模样，黄昏的夕阳打在他的侧脸，达达利亚不禁有点把持不住。

晚饭还是杏仁豆腐，忧伤。

不能和魈一起睡觉，更加忧伤。

公子第二天醒来，发现最忧伤的是自己全身酸麻下不了床，魈只好阴着脸把杏仁豆腐端到他床前，待他吃好了再把他扶下床。

门可罗雀的日子过了两周，魈总是提醒达达利亚久坐伤身，让他或坐或站不必拘束，偶尔也让他到望舒街上逛逛。可是在这座衰落的城市，就算是主街也是灰色的。公子不嫌无聊，抱着几本书磨练自己的心性，也探寻了不少璃月的文化知识。魈也难得有人陪他说说话，打发了他的寂寞。以前王平安知道他愁生意，也不好说话打搅他，但是至冬人的热情性格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反而也让魈的忧愁稍稍抒解。

日子如流水一天天过，可是荻水书店的流水却是直接断流。这天魈正看着满碗里找杏仁的达达利亚心烦，“若是不喜欢大可直说，换一种菜未尝不可。”

“啊不是，我只是在找……杏仁豆腐里面的杏仁？”公子决定说实话。

“杏仁豆腐只是杏仁奶制成，不必再加杏仁。”魈淡淡一笑，在公子眼里仍不失一股威严，越发诱人。但是转瞬间他又恢复了忧郁，大概是又想到书店运作艰难了吧？

“长年习惯食用。吃腻了便可直言，换种菜点亦可。”

“魈君很喜欢吃杏仁豆腐吗？”

“诚然，这美食能使我想起幼时乐趣，彼时荻花一片繁华。望舒酒楼虽有万般美馔，小孩嗜甜，自然最喜欢这杏仁豆腐。”话到此时魈未免有些动情，眼中似乎也闪着光。

“我家从三代以上便在这望舒街面上开书店了，当时虽没有铁路，但璃蒙商道也是一条流动的金河。书店虽不是什么大富贵营生，但也能让我们家小康地过日子，如今这望舒酒楼也只有这几种家常菜，而我们……”魈打住话头，眼睛逃避着达达利亚，“该去进货了，这回是在璃月火车站的一批新书。”

“掌柜，我还有一个问题。”达达利亚骑着车说。

“掌柜听着比老板自然，以后就叫掌柜吧。但问无妨。”

“您喜欢吃杏仁豆腐，那……也喜欢喝西北风吗？”

半晌没得到回应，后排的小老板总算憋出一句“到了”。

骑车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心烦意乱，突然之间，在车站附近无人的路上，公子终于大喊：

“拉货，拉***货！车从蒙德过了老子家门口开到璃月，老子***还要再累死累活地把它***运到我回去！什么世道！早知道老子何苦投这个！”
 
魈还没见过店员这么大的怒气，一时声音都颤抖起来：“没奈何，还不是我没出息，让你跟着受累。”
 
“不是你的错！都是这**高铁，把荻花的精魂全吸走了！把城从中间断开就算了，还不设站，没**天理！”达达利亚气不过，三轮车开始飞驰。

“这话跟那些老人家说的一样，但是，这不是高铁的错，高铁造福了全璃月，还有蒙德，只是因为没有设站……”魈怕刺激到公子，不敢再说下去。“若是心里有气，靠边停车，千万别危险驾驶。”

车往侧边一别，进了璃月城区。“达达利亚！切莫动气，不想再干了，就回去算工资。可这算个什么事？小心右边的车！”

“我**这辈子跟定你了！”此话一出在朗朗乾坤的璃月大街上便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毕竟一位橘发外国人的三轮车上坐着一位神情紧张的小人儿，这样的画面令路人和后面尾随的千岩交管无比钦羡。是车上的风太大，幻听了吗？魈宝迷惑。

小三轮闪进北国银行的停车场，千岩交管见是外籍车辆，只好稍微警示了一下，签个承诺书就放行了。

“沙威！帮我把这些书存我房里，可别让女士、散兵知道了。”公子一回到北国银行便一股经理气度，这是回到了他的主场吧？沙威连声诺诺，手脚麻利地把书搬到房里。

魈在两个一米八大汉之间帮不上忙，闲看北国银行里人来人往。公子在这里纵横排阖如入无人之境，魈虽也知北国银行巨富，但今天才得以一睹这银票流淌的盛景。
 
似乎……看着达达利亚，魈感到一阵自卑。他为什么甘愿跑到荻花去做我的下属？

“这面墙，我们包了，后天来装。掌柜的，咱今天放个假。大单子到手了！”达达利亚把魈牵着手带到顾问部里，指着门脸的一张墙，笑吟吟地打断了魈的思绪。

“头儿这是谈恋爱了？”叶卡捷琳娜对沙威咬耳朵。

“谁知道。要是这是的话，头儿这运气也太好了，娶个璃月美人！”

“沙威！再多嘴小心我把你舌头拧了。”公子摆了个凶相，沙威朝他吐了个舌头，两个柜员笑着跑了。“不理他们，魈君，等候区的这面墙行里计划放书，万文集舍的纪老板脾气冲，行里说干脆拨给我们做。这单子大！但是我们价得开得低，薄利多销嘛，十万摩拉行不？书不拘于金融的，别的也行，反正也没人看，摆着是个装点门楣……”

“我会考虑的……”“别考虑了，卡佳，我们后天就来，先走了！”

魈这一路上好像兴致缺缺，“掌柜的刚刚怎么不太想接单子？”达达利亚的脾气如同雷暴，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下他心情大好，在街上骑得舒心。

“我不愿意让书沦为装饰品……去哪儿？不是回荻花吗？”看着车在归离原下了主路，魈满心疑惑。

“回荻花喝西北风啊？”下午的凉风吹着车上的二人，“今天放个假，我要好好感受一下真实的璃月城，休息好了再回令我窒息的老城。”魈不发一语，算是默许了。

车打全速，两人一车飞过归离原，达达利亚大口呼吸其中的“生机”。如今这片平原已经是璃月港的对手，处处高楼林立昭示着未来璃月的繁华，魈看着华灯溢彩如流水滑过，又想起自己那衰老的荻花区，仿佛没有一丝脉搏。这个点，望舒街上估计就没人了吧？不，是一天到头都没有人。魈喟然长叹。

“以前的荻花城，也有你喜欢的繁华，可惜时节如流，荻花一天天老去，城市日渐凋蔽，不仅周围的国营工厂都搬走了，望舒火车站也关了门，望舒街便如死水一般。人们一户接一户搬走，我这辈的年轻人只有我一个人还留在这里了。什么生意都做不下去，望舒酒楼也改组了。”魈这时只好望着路边，强忍着眼泪，不让公子看见自己失态。

“我老家海屑镇，像荻花一样，曾经是繁盛的重工业基地，如今却成了酒精﹑黑帮的天下，我在那里也多少沾了点流氓气。”达达利亚的思绪飘得很远，声音也随风拉得略带伤感。“要不是我的老师逼我考出去，我可能现在就是个街头混混了。”

“你不知道，在海屑镇这种废弃的工厂里面，埋着多少见不得人的罪恶。”车过荻花，没有千岩交管了，达达利亚拉动柴油机，绕着荻花洲的河滨骑了一圈。沿途多少曾经的国字号工厂，藏在望舒街背面，绕着河围成一圈，“可惜，这连人影都没有，这些厂房都被树林吞噬。”魈接话，“接下来还要去哪？”
 
达达利亚不知从哪变出一个野餐篮，“北国银行刚去轻策庄团建回来，他们都说风景舒心，我们今天也去玩玩。你也知道，别人县的经济也比荻花强了，我们也算去取经。”
 
“眷恋故土、不舍得离开我能理解，可为什么魈君特别重视这书店、重视书的价值呢？”公子又开始讨论正经话题。
 
“书是文脉，是文化的载体，璃月一向尊重文化，我也有守护文化的责任。”
 
“可是，守护文化还有万文集舍这样的组织在做啊，你需要的是找到一份独属于自己的责任。”公子在轻策庄河边的一块田地停下车。
 
“独属于我的责任？”魈从车上取下篮子，在田埂上坐下来，递给达达利亚一块大列巴，公子便开心地吃起来，果然至冬人最了解至冬人啊。
 
“是，就是那种非你不可，你又很希望做成的事。”达达利亚从保温碗里盛出一碗甜菜汤，吹凉了递给魈，“只有这样的责任才是最适合你的。“文脉”和荻花城，哪个对你意义更大？”
 
魈似乎很不喜欢这个二择一，沉吟了一会，才把汤送进嘴里，“那就复兴荻花吧。”
 
“好，思想统一了！------汤好喝吗？”魈吨吨吨地喝汤，向公子点了点头，公子继续说，“我是亲眼看见轭木如何毁掉的，所以我不愿意看见这种事在你的家乡重演，你能理解我吗？”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么严肃的问题，“我……尽力吧，只是，我这样的小书店，能做到些什么呢？”
 
达达利亚轻笑一声，“明天我们就来讨论这件事，再看会风景就回家吧。”
 
第二天清早魈就起了床，看着公子因为昨天一路疲惫还在呼呼大睡，心里不落忍，就把早饭放在他床边，自己到货架边去斟酌哪些书更适于摆放。
 
公子觉得这早晨绝对完美。黑面包罗宋汤放在床边，一下床就看到魈君认真思考的美颜，这就是自己的婚后生活吧！达达利亚一时忘乎所以，两手环住魈的小肩，脸靠在魈的旁边，“老板，这书只是充门面的，随便应付一下就是了，何必这们认真？”
 
“公子，不可玩闹。我还得用心做，才是对你们银行﹑对我这些书的尊重，也算是尽了我的职责。”魈想甩开公子黏住自己的手，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两人正在那里纠缠时，没凑巧，这清冷的店门打开，进来一位文雅的男士，“啊，钟离先生，您来了？”公子愣在原地，尴尬地笑着。
 
“钟离大人？”魈也愣了，如今这场合让他百口莫辩，他抽开公子的手，想去迎客。好在钟离微微一笑，“不必拘礼，我在此处随意翻阅便是，二位自便就好。俟后我会在荻花区四处考察，此后还有请二位到区委会共商复兴荻花之法。”
 
钟离穿梭在书架之间，偶尔取下一本书拈纸沉思。魈站在一节小梯子上，还在为北国银行选书。相比钟离大人的泰然自若，魈带着一种如履薄冰的严肃，似乎对旁边的先生十分敬畏。可是这两位是怎么认识的呢？……公子看着二人俯仰生姿，一时不知道自己还是在这书店帮工，痴望着两人，直到魈用一本厚书顶了顶自己的脑袋，凶了他一眼，公子才猛的回神。
 
“二位辛苦。魈，不必远送。”钟离带着几本书款款离开。达达利亚寻思，钟离大人好像没付钱？“公子阁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现在归魈迷惑了。这至冬人有何等手段，让钟离大人认得？现在还把他叫出去说话？只见公子的表情嘻嘻哈哈中还带几丝心虚，钟离大人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叹了一口气，这是……？
 
“你怎么认识钟离大人的？”达达利亚一进店门，魈就单刀直入地开始盘问，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妙。
 
“哈，钟离先生是璃月规划办总设计师嘛，以前我在北国银行，跟先生有些生意往来。”
 
“刚才你一直盯着大人看，钟离大人帅吧？”
 
“当然帅啊！”达达利亚是从来不会遮掩自己心意的人。
 
“那我就劝你别多想了，”魈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杀意，让从未见过这阵仗的公子起一阵寒噤，“钟离大人是我姨父。”
 
“啊？结婚了啊？太可惜……”达达利亚闪身躲过飞来的写字板。
 
这么强的观察力，关注点别的事情多好啊，比如我平常还看你吃杏仁豆腐小口细啜﹑看你每天坐在柜台发呆﹑看你在书架间全神阅读……你咋看不出来呢？
 
“你住嘴。”魈似乎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掌柜的，我错了。”达达利亚自己扇了一耳光，“我们还是继续清书吧。”
 
为北国银行准备的书已经装车，区委会就派人来请区里少有的“个体户代表”开会了。
 
“达达利亚，换件正装。我不太会讲这些大事，到时候就指望你了。”魈嘱咐公子。
 
公子依命换上了正装，让魈心弦震颤不已。魈从没想过，公子这样看似平易的人，一着正装便有种威严之气，似乎杀伐决断闲庭信步。
 
区委会里，钟总工、费区长、望舒酒店的阎大厨静候二人到来。在这活力已丧失殆尽的荻花区，这两家企业足以代表整条望舒街了。
 
“诸位，今日我们在此共商复兴荻花区之策，我初到荻花，了解浮于表面，请诸位畅所欲言，我再同大家讨论一个方案。”
 
作为当地老资格，费区长和阎大厨介绍了一个衰弱的旧城区、一个时代的弃子：区里居民都是老人家，生活状况不佳﹑消费水平也不高；房屋大量空置，年久失修；区里的国有企业全盘迁移，荻草芦苇正淹没生锈的厂房；交通不便﹑城区格局支离破碎……
 
“荻花区为璃月的现代化居功甚伟，可如今却不能支撑起自己的居民。”钟离长叹一声，“魈和公子二位有何高见？”
 
达达利亚知道魈羞怯，直率地开口。
 
“钟离先生，二位同乡，靠近归离区一侧，城区住房较新，我们可以将其改造为归离区的“卧城”，靠廉价住房吸引青年人口向城区逐步内流，但也要求我们先做好交通设施，让在归离区工作的上班族实现半小时通勤，相应的配套设施倒可以先依托归离区的资源，资金链形成后再徐徐图之。”
 
“望舒街旧城区的住房条件不佳，很多老人家的生活环境条件差，我们可以在望舒街重新修建高水平的福利院，吸引老人们离开旧住房，再进行拆除，将土地留作备用。钟离先生也可以从我的老东家北国银行谈谈资金支持。”
 
“靠近轻策、石门两县的无妄坡是荻花区领土，目前只是璃月的最大陵园，但是在另一坡面仍可开发森林公园，既可以靠距离优势截流到两县的游客，也是对逝者的尊重。同时还能接上璃蒙高铁，为高铁周边搭上一层“绿幕”，避免干扰居住。但这也需要钟离先生的精心协调了。”
 
“同时，荻花洲周围的废弃工厂，也可以改造为具有工业风情的风景区，与现有的轻策、石门景区连成一片。在璃月还没有这样的重工业公园，但有很多年轻人喜欢这种工业风。在这种吸引力下，年轻游客会不断涌入。”
 
“这种事情钟某就不擅长了。”钟离对达达利亚微微一笑，“还得公子阁下协助完成。”
 
公子也嘻嘻一笑，对着在座的四人放了一个卖萌暴击。钟总工和费区长哪里受得了，赶紧低头喝茶。公子便乘胜追击对魈眨眨眼。魈一时脸红，相比于书店的柴米油盐，这才是公子真正的“真我时刻”吧。
 
魈的娇羞让公子心情大好，“我可以提供设计。但是，钟离先生，荻花要复兴，一定需要交通设施。我们已经错过了璃蒙高铁，而且被狠狠地伤了心，这回能不能请先生……”
 
“这次我们建设高速公路会解决的。”钟离起身思索，“公子阁下的计划一出，便无需钟某过问了。在下只需交由规划办设计便是。”
 
“先生过奖。”达达利亚害羞地挠头。魈看着公子，无比钦羡。他简直就是自己的英雄，魈仿佛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不久以后重新焕发蓬勃生机的望舒街……
 
“费区长，各位，复兴荻花是璃月的新重大战略。我们人手少，担子重，但只要我们戮力同心，让乡亲们支持配合我们，复兴荻花指日可待。诸位共勉。”几个人都认真地点了点头。

散会后，钟离递给公子一张纸片。魈起初不解是何用途，直到第二天公子将一块铜牌钉在北国银行的书架上，魈才知道这是在为他们书店打广告。

“北国熔金，达致四海丰产；荻花成书，晓通天下常情。”钟离先生一时兴起写的对联被达达利亚刻在铜牌上，等候区的客户一抬眼就可以看见这块古朴的广告。

“不仅是店名，我们的名字也被埋进去了，钟离大人……”魈叹道。“公子的手艺也不错，一晚上雕出的铜牌，已经有璃月古体字的笔意了。”

达达利亚被魈的称赞激得兴奋不已，嘿嘿傻笑，差点就告诉他自己是照着钟离先生的手迹描的……

高奏凯歌的故事往往显得单调。飞云商会的二当家在北国银行等待洽谈一项业务，无意之间被书迷住也给自己家添置了一面墙，让公子庆幸当初魈没有敷衍了事。至东使馆很快也添置了一面，这样的“书墙”成了富贵人家喜爱的装饰。他们说，荻水书店的老板，总能在小众的书中选出适合气氛、装帧大方的书籍装点书架，闲暇时刻抽出书一看也令人回味无穷。那个身材高大的伙计，对付体力活也是轻而易举，还能把书架稍微改装，显得古朴干净。还有妙人专门写的对联相送，这样的话，也不用去万文集舍买书了……

在魈能开玩笑，戏称“已经是装修公司”时，达达利亚总是对着魈一笑，“这样也能赚钱啊，而且，是以万摩拉为单位哦！”

荻花区也在逐渐换上新的盛装，随着年轻人涌入，城市重焕光彩，达达利亚参与设计的工业公园也吸引了不少年轻人“都市探险”的脚步。书店也在达达利亚的布置下变成了蒸汽风，与周围的景区浑然一体。魈曾抱怨“书店还是要保持纯粹性才好”，公子就依了他的心意，只让游客在此小憩看书，想要打尖还请去望舒大酒店。还有，不要对着我们店长拍照！也别拍我！

小半年后的某天，魈正坐在柜台前，满心欢喜看着晚霞泼洒的望舒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位身材高大的异国女士、一个和自己身高相近戴斗笠的男孩开门进店。

公子浑身一颤，想躲到店铺后面的房里，“公子阁下？”女士开口叫住了达达利亚，达达利亚只好强装出笑容。“几年不见，怎么这样了？”公子窘然不敢开口，女士笑吟吟地坐在桌前，看着那小男孩吆喝达达利亚把这些那些书打包，再甩了一句“我不要了”，阴沉地笑着看着公子。

“这位客人，不要拿我们店员消遣吧。”那小男孩闻声抬头，看见魈肉眼可见的怒气，却丝毫没有收敛。“没事，掌柜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我的老同事，我们平常就是这样的，你别担心。”达达利亚从后房里取出一瓶火水，又给他们倒酒，“什么风把你们两位姑老爷姑奶奶吹过来了？”

“还不是来考察一下你们帮我们拉的业务搞得怎么样了。”女士看上去似乎更为随和一些，“公子先生还是不忘了老东家呢。”

“还得是某人在女皇大人眼前兴风作浪、拨弄是非呢，姑老爷、姑奶奶，最近行里生意怎么样呢？”魈自知不好插嘴，连坐在柜台后面都不自在。

“也就过得去吧。我们也就顺道来看看你们，不打扰了。”女士把酒饮尽离席。“乖孙子，还不送送你爷爷？”那小男孩的辈分怎么就那么高？

“好嘞。”公子满脸阴笑，一掌拍在小男孩的后脑勺上。三人出了门，就开始说正经事了。

“鸭头你有本事啊，”“我们家乖孙子怎么这么快就拱了璃月大白菜啊，啧啧啧，这么好的美人儿可惜了。”

“嗨，你们别闹了，人家还没同意呢。”公子讪笑。“我看差不多成了，鸭头，这是咱姐几个哥几个的份子钱，婚礼的时候必须请我们啊。”女士掩嘴而笑。

“我寻思等我们退休了，也跟咱这孙子一样，在璃月找个地方养老吧。”散兵半句话不离他亲爱的孙子。

“行了，咱们走了，你可别给你爷爷丢脸。”红包塞进达达利亚手里，两人嘻嘻哈哈离开了。

公子一进门就发现大事不妙，魈对着他迟疑地开口，“鸭……鸭头？”

他，他都听见了？！达达利亚虎躯一震，“这名字挺好听的，省得我以后天天公子公子叫得生疏了。鸭头，准备吃晚饭了。”

当天晚上公子都忘了是怎么过的，只记得自己好像丢了魂，脸红心跳。上床之前，魈开口了，“鸭头，”魈战术清嗓，“Я люблю тебя……”

？！“魈君，你什么时候学的至冬语？”

“你都会说璃月话了，我不得学学，以后还可以去至冬玩……”魈满脸通红眼神游离，躲避着达达利亚的视线。

“呀呀，那，魈君天天看书不发音的话，想必发音不够标准吧，比如弹舌音就发不出来……P……？”

“发得出来！”魈感觉关注点转向了奇怪的地方？

“我来先看一下你错怎么发音吧？”达达利亚轻轻扒开魈的嘴。

“干什么？！”魈一时大惊。

“哎呀，我可是很认真的在教你呢，”公子张开嘴，“你不要抗拒教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