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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夏】仅予你

作者 : 不肯蓝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咒术回战 五条悟,夏油杰

标签 五夏 五条悟 夏油杰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五夏】curse me

1467 10 2021-3-19 22:16
导读
*原著向,含一毛钱旅行成分,剧情大量捏造

summary:日光在那本《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上匍匐,那是夏油杰为初恋挤在一群女生中尴尬地排队、一本正经买来研究的2006年版,是五条从夏油的抽屉里抢走时、令两人同时羞红了脸的2006年版。然而此刻的五条悟却煞有其事如手捧圣经,愿意让全世界听见他的朝圣。

天涯也好,海角也罢,一百件还是一千件,我们都要一起完成。
年少时夏油杰曾有些许叛逆,在宿舍里用未消毒的钢针乱打耳洞。因耳垂圆厚,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倒是半池血水将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同学吓一大跳。都说金银器最养耳朵,高专一年级的夏油杰忿忿地拒绝五条悟送来的大金坠子,原因是戴上会像五条的童养媳。可事到如今他们坐在北非小镇的台阶上啃西瓜,五条悟却发现夏油杰盯着北非妇女戴满金饰的耳垂。
想戴吗?他揶揄,说得既土又霸道。杰想要多少大金链子,我都可以给你。
西瓜的红色汁水在阶梯上格外醒目,阳光从白云的大陆板块间挤过,灵巧地钻入夏油杰的耳洞。他们在舍夫沙万,触目所及皆是蓝色的内陆小镇,台阶沿着深浅不一的蓝色蔓延,蜿蜒到天边;天边外,镜头拉远,撒哈拉的无垠黄沙。

行啊。夏油杰笑着伸手,想将西瓜汁抹五条悟一脸。热带地区终年无冬,他们在三月舔同一个土耳其冰激凌,啃同一瓣西瓜,嗅着大西洋的海风。住同一间房也用同一张纸擦拭嘴角,再次成为高专时猫嫌狗不理的连体婴。唯独挑食的五条悟只吃一口稀糊糊似的特色菜,便绝望而夸张地呕吐不止。两人蹲在餐厅的墙角,一人吐一人笑,被店主误认为骗吃霸王餐的惯犯,勃然大怒打电话送入警局。咒术高专外语课仅限英文,神通广大的最强咒术师五条悟与小镇警察大眼瞪小眼,牛头不对马嘴又手语沟通失败,眼看面临在异国他乡蹲局子的窘境。小地方的看守所破破烂烂,天未黑也有老鼠招摇过市,顺便还能免费参观非洲昆虫博物馆。墙壁斑驳的小铁格子内,有一只儿童马桶大小般的便器。五条悟久违地使用术式,用无下限阻止某些骚臭的微粒靠近,他做这些时,夏油杰仿佛失去嗅觉,只是歪头盘膝在只剩三条腿的木板上,好整以暇又事不关己地看他笑话。
悟,我们直接跑吧。这些猴子抓不到我们。
我们走,一直走。
直到谁也无法找到我们。
直到一生一世。

说这句话时夏油的眼睛发亮,仍似无瑕白壁。光芒分解成千千万万缕,氤氲在昏暗的窗格间。十几年前的高专,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杰伏在桌上,也是如此望向五条悟。多年前日本的月亮更大也更圆,月晕做着燃烧的梦,悟低下身,触摸被三寸月光浸白的花瓣。



可惜的是,他们的越狱计划还未畅想完就直接夭折,某个曾受惠于五条家的咒术师踩错时机,大呼小叫地冲进小铁格解救家主时只觉五条悟那绷紧的脸像是被坏了好事。无辜的异国咒术师未想太多,只当是东西文化差异,当体验一回日本人含蓄内敛的感谢——尽管家主在表达谢意时嘴角向下。
他们出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大金链子。非洲妇女喜好的金饰与封建时代的产物差别无几,只是过于沉重,难以承住,无一例外从夏油杰的耳前滑落,是掬不住的流沙。五条悟顿时失望,嘴角愈加向下,他在夏油面前委屈时总会努力装得可怜,如同摇摆蓬松尾巴的猫猫狗。少年时五条警告夏油不许再乱穿孔时,神情也是如此。他装得可怜,舌尖却威胁般勾画夏油耳垂血肉模糊的窟窿。十五岁的夏油杰被挚友舔得面红耳赤,望进那双委屈的湿漉漉的蓝眼睛,一时不知到底打的是谁的耳洞。
不当童养媳就要叫哥哥。成年人五条悟向夏油杰拼命眨眼,扇动着过分纤长的银睫,杰叫我一声哥哥。就一声就会。

夏油杰盯着那张令人目眩神迷的漂亮皮囊片刻。
哥哥。他先是无奈又纵容地喊了第一遍,随后又喊第二遍。哥哥。第三遍字音传到舌尖时,又习惯性地一打滑变成悟哥哥。
山腰间幢幢蓝色盒子一时都融化在五条悟的眼睛里,夏油杰仍旧笑吟吟地看着他,早就了然自己这一声悟哥哥百发百中,必能让五条悟失神,效果比任何特级咒具都好。
杰,好狡猾,好过分。五条悟像要扑上来挠他痒痒。很多年前夏油杰宁死不屈,不肯喊唯一的同性同学哥哥,他也是如此作弄夏油。恶狠狠地扑上来,脚卡住桌椅,把夏油杰锁在狭小的空隙内一顿乱挠乱抓。刚入学那会夏油杰的头发堪堪及肩,不长不短,刚好垂帘般遮住他因被迫发笑泛红的眼角与耳尖。在家入极其嫌弃地发出啧啧声之前,夏油杰羞愤地捉住五条探入自己脖颈、腰间的手指,反手架起五条悟的臂膀就是一记过肩摔。一记又快又狠又没有任何声响的过肩摔——五条悟在与地砖亲密接触前打开了无下限。

悟明明很喜欢这样。夏油杰笑得露出狐狸尾巴,五条悟再央他喊时,夏油又不愿再多一声。



舍夫沙万又称猫城。被游客喂得酒足饭饱的野猫们依然胆大包天,追着他们喵喵大叫,试图夺走五条悟手中的硬奶油蛋糕。从老城广场到许愿池,夏油杰一直注意到有两只野猫如影随形,一黑一白,两条尾巴互搭在彼此背上。夏油看着那对撒腿奔跑时仿若跳交际舞的野猫,忽地笑起来。下一世,如果能有下一世,他情愿与五条悟成为蓝色小镇的两只野猫。

旅行的时间飞逝,傍晚全镇的蓝色都降低八度,他们在西班牙清真寺内等待日落,背后日本导游正无趣嘁喳着这座浸染空蓝的小镇的历史。日久未闻乡音,夏油杰还是竖起耳朵听:“二战时期犹太人将这里刷成蓝色——代表天空和天堂,期盼灵魂在上帝的保佑中安息......”
红日蹑手蹑脚溜过舍夫沙万,像一道闪电。
两只一黑一白的野猫窝在阶梯尽头睡觉,冲最后的火烧云露出雪白的肚皮。
悟,该醒了。夏油杰偏过头,唇珠戳了戳靠廊柱睡着的五条悟。明天还要去撒哈拉。


第二日天未亮,他们租的越野车已经在茫茫戈壁长驱,夏油杰一次次惊醒。原因不在五条悟开车胡来,而是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从不曲意逢迎,飞沙走石频频撞在车身上。前一夜被舍夫沙万满城蓝色的静谧包裹,夏油杰反倒一夜无眠。
昨夜五条悟听见他的动静,半睡半醒间本能地想环住他,像两柄同一模具铸造的瓷勺相扣。可五条的手伸出又停顿,触摸到一片冰冷的粘稠空气。杰,在哭吗。悟很轻很轻地问他,静静听着杰空荡荡的抽噎声。“还痛吗?”
尽管涩谷事变后,从狱门疆出来的五条悟立即将那团倒人胃口的粉肉碾为尘埃,原子分子都不剩下。夏油杰依然会因疼痛在午夜梦回时惊醒,幸运时仅单纯头痛,多数伴随着右臂撕裂般的幻觉——尽管夏油杰的右臂此时健全。他倒吸一口凉气,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掏空,在夏油杰怀疑自己的躯干和内部器官都将因针扎般的疼痛扭曲变形前,空气中的微尘开始有规律地流动,忽地拥有了温度,仿佛子宫的羊水包裹着他。百年难遇的术式现在只用于安抚夏油杰,最气势磅礴的咒力化为最温柔的触摸。稀薄的日光蹑手蹑脚地从纱窗缝隙钻入,额发被冷汗浸湿,疼痛如海水退潮,亦步亦趋随黑夜而散,他抱着重生的右臂,长长吁了一口气。
早安。五条悟挨过来,脸上的细小绒毛快贴上夏油杰的鼻尖,静止的蒲公英。

其实,悟不必带我来舍夫沙万。夏油杰忽然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回忆没有归路,昼长苦夏间的一切永远都能轻易溢出来扑夏油杰一脸。祭品与鲜血,牺牲与骗局,同伴的欢笑声在他们里面逝去,然后脸部朝上浮起来,像死鱼。九年无尽梦魇间夏油杰曾梦见自己化身琴键,被成年雪豹啪嗒啪嗒地踩过,啪嗒啪嗒地一点点杀死,像是小拇指或耳骨碎裂。夏油杰痛得不行,央求那只雪豹:“悟,还是给我个痛快比较好。”于是雪豹伸长身体拥抱他,完全伏贴在夏油杰身上,连黑键也不放过。一个钢琴家杀死自己的挚爱之琴。
普通人的回忆如同沙漏,数十年前的一切纠葛都会远隔重洋,化成一纸氤氲。夏油杰的沙漏从来沉渣泛滥,筛子布满漏洞。他记得那一百余张扭曲变型的人皮,记得每一个不断自我催眠“讨厌猴子”后借回味初恋熬到天明的午夜,正如他记得体内的几千只咒灵的名字。夏油杰活过又死去,死去又活来,偏偏还是学不会遗忘。
悟,你明明也知道。夏油杰的指尖像是蜗牛的柔软触角,伸向五条悟面颊上的蒲公英。蒲公英静止不动,他的手穿越一切。
带我到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也没用。我是异教徒,信灭绝普人的邪/教。舍夫沙万是受害者的安息地,我是手持屠刀的凶手。

夏油杰话音未落,五条悟直接翻身,撑在他正上方,目光从蓝得惊心动魄的眼睛射向夏油。民宿内暖色调肆意流淌,带有阿拉伯人奔放好客的风情,此刻却冷如冰窖。五条悟神色平静,雪白长睫近乎静止,是乞力马扎罗山喷发的前兆。夏油杰正欲安抚,五条悟却开了口。
“杰,我们是共犯。”
从新宿那一天起,我们就是共同正犯。
我们从未分手,一直都是进行时,永远没有过去式。
全世界都认定如此。

五条不带感情地复述着涩谷那一场大闹剧,目光紧锁夏油又忽视夏油。五条悟说夏油杰爱他爱到海枯石烂天地可鉴,爱到成为本能以至于一声呐喊就能让夏油杰尝试二次死亡;他说整个咒术界都知道夏油杰唯爱五条悟,叛逃十年也暗通款曲,十年如一日地穿着五条袈裟,十年如一日地思念着五条悟。夏油杰边听边活动了一下失而复得的右手,毫不愧疚地对曾经的班主任、被反复拖下水的夜蛾表达了歉意。最后他听到五条悟顺水推舟得出最合情合理的结论,杰不想去什么狗屁天堂,是因为要和我此生此世在一起,直到天堂坍塌,直到山海可平,我们永不分离。
这话听着过分耳熟,夏油苦苦回忆半天,总算在高专回忆里揪住蛛丝马迹——他在睡眠中一向还有记忆。借此温习几千只咒灵的名字时,五条悟爱趴在他枕边,仗着无需睡觉对着夏油杰念念叨叨,杰最喜欢我,我最喜欢杰。冷风划过夜晚,熟睡的夏油杰心甘情愿被五条悟催眠洗脑,甚至从指间挤出一个小小的咒灵泡泡,陪五条悟清醒地渡过漫漫长夜。

此刻夏油杰又一次心甘情愿被他催眠。他抬颈抵上五条悟的前额,柔软的额发滑落,发尖轻轻穿透夏油杰的耳尖。悟说得对,夏油杰温声道,我哪也不会去,永远不离开。
但如果杰想离开的话,我不会强迫你留下。五条悟突然开口,天空延伸到他毫无阴霾的眼睛,将一切情绪展现给夏油杰。杰,你要走吗?

不走。夏油杰打断了五条悟。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有悟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他的皮肤乍一看是病态的苍白,稍一定睛便能发现——夏油是半透明的。涩谷事变后五条悟彻彻底底独占了夏油杰,唯有侦破一切的六眼能看见驻足人间不愿离去的幽灵。
夏油杰在微尘铸造的摇篮中,在五条悟流动的咒力中,缓缓阖上眼。蒲公英打着转,飞渡紫色的河流。



夏油杰坐到副驾驶座时,五条悟依旧会按习惯探过身,为夏油扣上那条毫无实质作用的安全带。就像他一人旅行仍然会要两幅刀叉、两套洗漱用具、唯床是一张。
他们出发数小时后,沿路可见的戈壁绿植愈发稀薄,仙人掌逐渐取代灌木,千篇一律的沙黄色民居毫无点缀,像是直立的快递纸盒。后来人烟也渐渐绝迹,取而代之的是化石山与愈发坑坑洼洼的水泥路。
越野车也难以平稳行驶,夏油杰又一次因急刹车惊醒。他揉着太阳穴,说北非戈壁的大路竟与北欧郊区的马路如出一辙。几个月前他们跑到冰岛,车身在弯道上打滑飘移,像是过马路时低头看手机的醉汉。火山之国底色是蓝与白,不同于夏油杰的东北故乡,北国的温泉宛如湖泊,无际到天边。他们吃很多份鲜鱼套餐,因为夏油杰喜欢柔软的白肉鱼;他们在断崖边望着延伸到世界尽头的苔原,坐在天空与地平线的交接处,夏油杰透明的吻印在五条悟嘴角。那一瞬间五条悟期待断崖崩塌,渴望海啸将他们吞没,并非求死,而是希望世间只剩他们二人。可惜事与愿违,下一秒鲜绿绸带拂过他们的眼睑,带着北境精灵的叹息缓缓飘动。极光淡去前,五条悟将项链从领口扯出。他注视着夏油杰的微笑,庄重地打开小瓶,一缕极光随海风远去。


“什么雷克雅未克?”五条悟不解的扭过头。“杰,你在说什么?”
又不记得吗。夏油杰习惯性地笑了。我们还一起听过海鹦鸣叫,一起去过蓝湖。只是最蓝的温泉也不如悟的眼睛。
“悟今年多少岁?”
“我们不都是十六岁吗?”五条悟雪白的眉毛扭成一团,仿佛一部分记忆已从他的大脑中剜去。他说完想了想,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杰小我三个月!”
夏油杰早已料到这个答案,毕竟五条悟连失忆也不走常人路。没有人试想过最强的人类会在老年间歇地失忆,更没有人料到除了那个早已逝去的夏油杰,他人都成为了五条悟记忆的过客。
能一天拥有多个恋人,想来似乎是夏油杰赚了。他同时拥有了少年五条悟、青年五条悟与中年五条悟,偶尔还有那个无数次诞生于夏油杰幻想中的幼年五条悟。无论哪个都是悟,哪个夏油杰都喜欢,喜欢到无药可救。悟的记忆只属于他,他的身形只属于悟的六眼。
多么般配。
夏油杰绷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在滚滚黄沙中一梦再梦。他知道当他再次醒来,那个记得全部爱恨与过往,与夏油杰踏遍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五条悟会斜过身,为半透明的恋人调下车前的遮阳板。




其实涩谷事变后,他是被五条悟吵醒。夏油杰本能又迟钝地睁开眼,五条悟正温柔地梳理那些失去光泽的黑发,这成为他视网膜上第一幕图画。
五条悟伏在夏油杰经简单防腐的尸体旁絮絮叨叨,从冬末废话到初春。他坚信夏油杰还能听见自己所说的一切,仿佛死亡也只是一场浅浅的睡眠。仿佛给长发公主编完一头小辫,仿佛用马克笔在夏油杰脸上画完五条悟的旷世奇作,夏油杰就会跳起来揍他。五条悟给夏油杰编了九十九次辫子画了九十九次大花脸。夏油杰没醒,大概是五条悟操作不当。因为他没再折断一根头发,笔漆是干净的泉水。于是他又趴在杰身边,一寸一寸掰开僵硬冰冷的指缝,用自己温暖的手指填满,继续骚扰长眠的夏油杰。二月三日过了,春天到了,樱花也开了。因为杰睡了一年,现在可是比我小一岁噢。
该醒了。
不要比我小更多了。
能让你真心笑出来的世界,我很快就会创造出来。

五条悟攥紧那只右手,曾经如断头蜻蜓的残骸般回应他,带给他无数希望的右手。

杰明明是乡下来的臭小孩。
会在宿舍里偷偷打耳洞,整得血流一池又发脓发炎。
年龄最小还想装得最成熟,还敢仰着头对我喋喋不休正论——杰还记得自己当时没变声吗?
会努力到梦中都在背咒灵的名字,考试前会逞强说自己没有偷学。可我知道噢——杰的宿舍从来都在一点以后才熄灯。
会陪我跟硝子买可丽饼和啤酒,却从不说自己更喜欢吃荞麦面。
可谁叫我就是喜欢杰。
涩谷那天是意外,我没再对小孩子用那个自称啦。


阳光漂浮在淡蓝色的薄雾中,亲吻五条悟的眼睑。日光漫过床头,在那本《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上匍匐,那是夏油杰为初恋挤在一群女生中尴尬地排队、一本正经买来研究的2006年版,是五条从夏油的抽屉里抢走时、令两人同时羞红脸的2006年版。然而此刻的五条悟却煞有其事如手捧圣经,愿意让全世界听见他的朝圣。他一件一件读,声音足够响亮,仿佛睡美人每一件都能听到:手牵手去撒哈拉、吃同一瓣西瓜、一起数星星、定做一件礼物、并肩看极光......事实上夏油杰也的确听到。
天涯也好,海角也罢,一百件还是一千件,我们都要一起完成。夏油杰只是怔怔听着,未留意另一个熟人站在背后。直到家入硝子吐出烟雾,四面八方,灰白云朵从空气中穿过。
硝子,好久不见。夏油杰冲久别重逢的女同学打招呼。少抽点烟。
家入硝子像是跟他对着干,反而用力吸了一大口,更多更多云朵涌来,无色无味。她的目光也如烟雾,浅浅包裹着朗诵的五条悟与冰冷的夏油杰。
橙红的星火快要轻吻家入的指尖,可夏油杰无法提醒她,只得眼睁睁看着家入漫不经心地启动反转术式。


“硝子,不要在病人的房间抽烟......”五条悟扭过头看向门口,如同在狱门疆前,一切游刃有余都在那三年回忆的猛攻下溃不成军。发黄的《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掉落在脚边,太阳在地上画出窗框,千百只枯叶蝶于其中飞舞。
“......杰?”
灵魂永远认识灵魂,五条悟看见了夏油杰。五条悟说,欢迎回家。于是夏油杰笑着扑向五条悟,飞扬的阳光落下,消毒水与防腐剂的味道也停了,连微尘也是止的,家入硝子按摩着自己的黑眼圈,看着五条悟与一团虚空拥抱。这个姿势再熟悉不过,十年光阴纷至沓来,另一个五条悟老套地在全校师生面前天台喊话,捅破他与夏油杰之间最后的窗户纸,也以同样的动作紧紧抱住夏油欢呼。家入硝子远隔几米,看见那双手不可控制地颤抖,然后坚定而用力地抱紧那片澄澈的虚空。画面霎时不清,她意识到模糊的是自己的视线。
硝子,不要哭。
五条悟的模仿很失败,完全不是杰的语气。
家入毫不领情,说,笨蛋。
两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回忆的风穿堂而过。


许多年后,家入硝子将会想起那个送别老同学的遥远傍晚。我和杰,要去完成那本《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五条悟指着那本重新装订起来的破书,圆片墨镜后神色不清,家入只能看见他一口白牙。自五条悟声称夏油杰回家后,眼罩随长梦苏醒化作过去的泡影。
五条悟提着双人份行李消失在羽田空港时,月光浸透了他如雪的短发。

许多年后,酒豪家入硝子难得酩酊大醉,她将脸贴着冰冷的阳台扶手,恍惚之间听见时间倒流,在新梦中坠入旧梦。那是2006年的午后,火烈的阳光肆意流淌,她戴着五条悟的不透明墨镜打瞌睡。墨镜顺着鼻梁向下滑,硝子掀起半边眼皮,看见五条悟蹲在熟睡的夏油杰桌旁,一下一下捋着对方的刘海。夏油杰给的薄荷糖在舌尖融化时,她看见五条悟的脸慢慢下移,眼看就要与夏油杰亲密接触。
搞什么,两个小弟真有一腿。
被惊醒的夏油杰发现刘海又成小辫,解散也曲成蜈蚣,气得要去薅五条悟的头发,势必要揪下几束银光。五条悟不让他揪,仗身高优势欺负夏油杰。笑声在仅三套桌椅的空旷教室中回荡,一片鸡飞狗跳中家入硝子闭上眼,想必是夏油趁夜蛾不在大放咒灵。她不愿再看,却轻轻地笑了。

阳台上的家入硝子伸出手,几束银光穿过她的指缝。
那本很厚很厚的《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其实也很薄很薄。家入醉醺醺的目光打量着指间沙,心想,或许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手牵手去过撒哈拉。她举起酒杯,仿佛月亮光淌进酒液时,另两个不善喝酒的老同学便会与她碰杯。



五条悟打开那本厚厚的2006年版旧书,九十九个钩是九十九钩新月,第一百个正悬挂于他们的头顶。撒哈拉的中央毫无人烟,月亮显得格外近。夏油杰略为遗憾地想,可惜不是满月。随第一百钩新月长出,所有的时间成为一纸薄薄的过去,他们活在没有时间的时间里*。坠于五条悟心口的小瓶再次打开,项链随倏而四起的黄沙应声断裂,最后几粒沙也消失于天地间。


相比让夏油杰跟老橘子们共处一山,五条悟提供了多种骨灰处理方式任君选择,然而前九十九种无一例外被夏油杰否决。哪一处墓园都离五条悟太远。
把我戴在身边吧。半透明的幽灵戳了戳五条悟的胸口,悠悠提出骨灰处理建议。那时五条悟正参加最后一次御三家会议,因为这个世界再无诅咒,再也无需咒术师以血肉之躯补天。一片唧唧歪歪的关于御三家立足之地的讨论中,唯有五条悟能看见坐在桌上翘二郎腿的黑发男人。
杰,你别抠脚。五条悟忍不住提醒道。
夏油杰笑得前仰后合,威胁般提了提自己的右腿。


夏油杰抬起头,最后的骨灰已然在风中失去痕迹。砂砾化作无数个夏油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沉睡。依旧只需五条悟一声呼喊,远隔山海他也会赶到。
想到千百个自己包围五条悟的画面,夏油杰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沙粒随五条悟的抬手远去。撒哈拉的沙太细,他连睫毛与发梢都挂满碎金。留声机唱着他们的过往,磨平的喑哑指针是满天风沙,仿佛数着无尽年华。
滚滚黄沙中,夏油杰将手放入五条悟的手心。熟悉的掌心干燥温暖,五条悟的温度实实在在地,真真确确地沿指尖传遍夏油杰的全身。他已然很多年不知人间冷暖,一时愣了半晌,那双蓝眼睛停留在夏油杰的眼睛里,久久不去,永远不散。熟悉的体温也从夏油杰的前额传来,五条悟成功抱紧他,四目相对,呼吸交织,快要将彼此捏碎融入骨血。尘归尘,土归土,在被沙漠的暴风吞没前,他们终于仅属于彼此。

时间的洪流会淹没一切旧日。如果有来生,夏油杰又突然不愿当舍夫沙万无忧无虑的野猫。他热切地希望、坚定地相信着,如果有来生,悟和杰依旧会相遇,他们原本就是因彼此而生的命运的双胞胎。所有的时间都成为一纸过去*,所有的过去都刻满彼此的名字。在最后的最后,在噪杂声浪间,他听见五条悟呼唤杰,他准确无误地捕获到五条悟的声音。

这不是可以真心笑出来吗?



多年后撒哈拉的月亮不圆也不亮,可他们望着月亮的缺口,发觉一切都早已圆满。




END





*黄锦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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