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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依旧是被闹钟闹醒的。

天幕上笼着一层灰蒙蒙的光，黄少天迷迷瞪瞪地翻身坐起来，当机的大脑慢慢恢复运转，他这才回忆起前一日睡前发生的事情。

手机日程表上写着今天他就要乘坐飞机去到那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了。

冲着卧室空无一物的墙面发了会儿呆，黄少天猛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航班的时间不算早，黄少天洗漱完还有长达三个小时的空闲。他翻出手机和经理销了假，经理发给他一张截图。

是物流的取件通知。

黄少天眯着眼想了想。晨光从阳台落地窗投进客厅，照在黄少天的身上。暖得很，他这一眯竟然又有些犯困。

眨眨眼驱赶睡意，打字回复。

夜雨声烦：？

备注上立刻跳出正在输入中的标识。

上善若水：这是你调任的一些合同。还有我写的一些做经理的心得。

上善若水：管理层不比单纯的码农，人际关系也要打点好，我把需要注意的给你列了一下，你也少走点弯路。

黄少天回复道了谢，把经理发来的截图保存。

机票订的不早也不晚，若是不晚点，飞机恰好在上班高峰期时起飞。这是黄少天在订机票的时候刻意去注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要任何人来为他送行，就想这么安安静静地离开，不惊动任何人。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黄少天看了看表，若是再晚一些，等第一批上班族开始集中出发的时候，路上就会有些拥堵。能不能赶上航班也说不准。

黄少天于是拎过行李箱，把随身的登山包背起来，到玄关换了鞋然后握着把手往下一按。

吱呀——

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女童惊喜细嫩的唤声随之响起：“天天哥哥！”

——是宣宣。

小姑娘似乎是第一次这么早与黄少天相遇，一看见他就扑了上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些分量，黄少天后退一步把人接稳，感觉腰后有些酸。

小姑娘鬼精鬼精的，看黄少天身上的装束，还有身后一个偌大的行李箱，顿时明白了事情。当下嘴巴一扁，把声音刻意压得又低又娇：“天天哥哥不要宣宣了吗？”

撒娇第一式，率先控诉。

黄少天对小丫头的路子熟悉的很，挑了挑眉算是接过一招：“不是啊，宣宣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还这么小就是个小美人，长大了一定会是个大美人。”

宣宣被夸得眉开眼笑，到底还记得自己要问什么，于是撒娇第二式紧随其后：“那哥哥为什么要走……是宣宣做了让哥哥不高兴的事情了吗？”

黄少天：不是这怎么还带后招呢？

黄少天把宣宣放下来，不着痕迹地扶了扶腰，下意识又要去揉小姑娘的头发，但念及小姑娘对发型的重视，半路转道去捏了捏脸。

“不是呀，”他在踏在门槛上，蹲下来和宣宣平视，“是工作，我要搬到别的地方了。那里需要我。”

“那……”宣宣眼珠转了转，“我们加个微信吧！”

黄少天：？

“嘿你这小孩儿！”黄少天乐不可支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了锁屏。

宣宣自觉把二维码递过来。

等小姑娘同意了申请，黄少天三两下把备注改好，亮给宣宣看。

“好了加了啊，快去上学，不然迟到了。”

“天天哥哥再见！”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下楼道，黄少天叹了口气，终于从堵的水泄不通的胸腔里挤出一点空间来安放他那突如其来的离愁别绪。

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又回去转了一圈。家门钥匙等他确认好出门把门反锁了之后会寄给喻文州；衣物他都带走了；一点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可以到了新地方再买，他就没管。

兜兜转转又进了主卧。

因为少了一个人的物件，主卧空得有些过分，这导致他一眼就看见了床头柜上那个没有来得及收起的画框。正是他从办公室收拾回来的那个。

黄少天沉默了片刻，走上前把画框翻倒。

兴许是起得太早，黄少天一路走一路犯困。走到早餐店前停了下来，要了一屉小笼包和一杯豆奶边走边吃。

连日来的阳光都是暖洋洋的，抬起头观察时只觉得一如既往地灼烈，可当金辉洒在身上的时候，便又温情似水。

黄少天一路换乘地铁加步行，到底是及时地赶到了机场。

经济舱的座位有些逼仄，他扣上安全带后难受得不得了头晕乎乎的，喉间有点干涩。

“困疯了吧……”他默默地想着，阖上了眼。

等黄少天再睁眼时，飞机已经缓缓从云层中降落。

睡了一觉的他并没有因为补觉而舒适一些，甚至因为刚睡醒时的惯性倦怠，和飞机降落时的失重感而感到大脑愈发混沌。

黄少天一步三晃地走下飞机，本地分公司的代理负责人已经等候了一会儿。黄少天看见司机举着他的名牌，就径直走了过去。

等他走近的时候，那一队儿负责人有些不可思议。

“……黄先生？”

“是，黄少天。叫我小黄就好。”黄少天对于生人还是很绷得住，主动握上了对方伸出来的手。

那负责人似乎太过紧张：“先生挺年轻……？”

黄少天一阵无语。

他本来就脸嫩，今日为了舒适穿的是普通的POLO衫。略显宽松的浅色衬衣确实衬得他这个人年轻了不少。

只是这座城市的天气似乎并不算好，天灰蒙蒙的，四处又闷人热得骇人，连呼吸时吸进都空气都有一股干燥的炎热。

黄少天本就不太舒服，此时更是忍不住想要皱眉，直到上了开了冷气的专车才缓过来一些。

小城市新区尚在开发阶段，房价还没来得及飙升，普通的单元制小区一套房简直是白菜价。更别提连招商对象都没有的写字楼了。

公司财大气粗地给黄少天准备了一套新房，顺便把新房的主卧和书房拾掇了一下。厨房配置是小区统一安装的。

至于写字楼更是豪迈地包下了一整栋三层的，位置一般，但考虑到公司主攻的方向，其实位置偏那么一点半点也没什么影响。

黄少天大致翻了翻经理给他的资料，去厨房里给自己烧了一壶水，等放凉了再端来接着喝。

写字楼还在装修中，按理说黄少天是要去看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身上别扭得很，忽冷忽热的，便告了假。

明眼人估摸着也知道黄少天是病了，他自己也不例外。他把凉了的水和尚且滚烫的水兑到一起，不住地给自己灌。

在没人照顾自己的时候，还是多喝热水包治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