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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刃】其情难纵

作者 : 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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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崩坏星穹铁道 景元 ,

标签 景刃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景刃】浮生三曲

3556 200 2023-10-12 02:45
导读
summary:七百年爱在心口难开,却与人一夜贪欢

本来想写吵架的,绞尽脑汁没写成,后面想猫哥吵个屁啊,抱团舔毛才是你们需要的

卡在正剧时间线前,bug算我的

总一万

有些很细微的小设计,希望有人能发觉

推荐阅读前篇《少年白头》后再看这篇(不看也行其实)
风朗气清,该是郊游的好时节。

出行的人有点多。星槎海的航道上出现了短暂的拥堵,各种不同型号的星槎游鱼般挤在一起,又在及时调度下接连散开,你来我往地穿越各处洞天。迅疾的风吹起港边行人蓬松的长发,远看好似捧柔软度极好的茅草,是只团雀都会忍不住凑上前去叼根搭窝。

有胆大的飞过去了,被人眼疾手快地擒住,力道却温柔得很,还好心地让出了一侧肩膀给它驻足。雀儿歪头,只见得双温润金瞳,正眯起来在笑,眼角一痣点出多情流连,吐出自己听不懂的人言。

“这可不兴叼。”

团雀儿又好像是听懂了话语里头的宽容,爪子在肩上扒拉两下,亲昵地蹭上男人的脸颊。

景元轻笑几声,带着小鸟迈开步伐,继续享受难得的片刻闲暇。

近日来药王秘传频频生事,搅得罗浮暗流不断,又赶上各项要务的年中汇报,害得他连着三天埋在文件堆里没过合眼,困乏至极连投影都差点在六御连线会议上打瞌睡。身旁人不止一次见他在座位上点头如捣蒜,担忧之下,还是策士长青簇连请带赶地把他送出门,让他去给自己喘口气。

出门前他在神策府里小睡了一会,在连轴转的忙碌数日里已算得上是最久的一次睡眠。躺直了睡足昏天暗地的一个时辰,这才有精气神出来溜达活动筋骨。

说是这么说,当散步范围几乎覆盖了大半个罗浮,还很是凑巧地顺手逮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跟踪者递交给路边执勤的云骑军,也难评判到底是在放松,还是在便衣巡逻了。

景元算算路程,星槎海已是最后一片区域,他也总算是缓下速度,慢悠悠地踱到长廊边界。面前的四方览镜刚跳完一串广告,“你爱我、我爱你”的仙人快乐茶广告曲还没放完,左侧的小屏就切出一张红彤彤通缉令,成功把他的脚吸在原地。

那上面的人说不上熟悉,也说不上陌生。至少在景元的记忆里,不该是这么一副生死无谓的呆愣表情。

唉。他对着通缉令叹了口气,心想几乎无缘再见的人,老记挂着也不是什么好事。何况星核猎手也没什么好名声,若是真来了罗浮,多半是要出岔子的。

景元刚挥去脑中杂念要转身,又霎时僵在原地。他不算个迷信的人,连符太卜的话他都得先质疑三分。——但无缘无故右眼皮狂跳,还是在看见通缉令后,怎么想都不太妙吧。

如果是因为用眼过度,那早该跳了。景元用指关节按了按右侧眉骨,刚企图用物理手段驱散可能的不祥征兆,玉兆就嘟嘟地响了。

他点开通话,那头的彦卿正在认真地跟他汇报:“将军!刚刚逮到了个私闯重地的通缉犯,是公司悬赏的那两人其中之一,叫刃的那个。眼下我们已经把他控制住押往幽囚狱,等您过来定夺……将军?您在听吗?”

“啊,我知道了。”景元敛去平日挂在脸上的浅笑,沉声命令道:“看紧他。我这就过去。”

团雀扑扇着翅膀跑了,落到树梢上,疑惑地看他迈着烦乱的脚步离开。鸟儿天真单纯,根本不理解此人现在正心乱如麻,最终化成一句无声祈祷:

应星啊应星,你可千万别是来作乱的。

一晃眼又过了半日,等景元从幽囚狱出来时已经夜半三更,身后还跟着两位云骑士卒,以及一个被押送的“重犯”。尽管两个士卒已经不是第一次干押人的活了,但此刻还是在偷摸地互相对视,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好奇和困惑。

没听说过押人还有从幽囚狱往神策府送的。士卒甲对士卒乙挤眉弄眼,往常不都是反着来?

士卒乙板起脸正色回瞪:别问,将军这么做定有深意。

好不容易这两统一意见了,被押送的主角却开了口,低哑的嗓音出声既慢又缓,平添几分危险意味:“景元……你这是什么意思?”

走在前面的人顿足回首,脸上终于是挂起往常儒雅的浅笑,朗声答道:“景某方才应当已经说明过了,尽管你擅闯重地该判重罪,理应关押在幽囚狱中。但你闯的地方和由头都与我有关,那为何不直接请你到府上去,好让我亲自看管。”

“毕竟我最近实在公务繁忙,可没法天天两头跑,不如用此法一举两得。”他嘴角上扬,眼里却不见多少笑意,只深深地望向对面人赤金色的眼睛,“你说是不是?”

“——星核猎手的——刃先生。”

被称作刃的男人无言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偏过头哼笑了声:“也罢,你是将军,你说了算。”

“嗯,还请你多加配合,切莫让景某难办。”

短暂对话后几人继续向前,一路无话直至神策府后门。景元屏退两位云骑、亲自将人领进了一间经过特殊封闭的屋子里。他看见那人进去时双手还仿若被铐住般垂在身前,不由得发笑:“手铐早就卸了,你这又是何必。”

刃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放开双手,左右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状若普通民宅,附带的小院还颇有情趣地栽种着花草,不仔细看去,根本察觉不到院墙四周布置的罗网回路。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布置出这等只进不出、能望不能走的隐形监牢,最少也得是个工造司的司正。

然而这不是刃关心的问题。他走到屋内的床榻边坐下,乌青泛红的长发顺势铺落,依旧是那漠然又沙哑的腔调:“我的剑呢?”

景元不喜欢他这样的说话方式,他听不惯。但还是面对着在桌旁坐下来,回答道:“那个现在可不能给你。”

见对方默认,景元又反问道:“旁人在时不肯说,现在总该跟我说明白了吧?”

“你们来了几个人?”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不是在质询疑犯,而是在和人闲聊一般,甚至还给自己和对方各斟了一杯茶。“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两人。我,卡芙卡。”刃倒也答得爽快,“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在卡芙卡那里。”

“你不知道?”

“我拿到的剧本里没有说。”

“卡芙卡又在哪里?”

“不知。但到了时间,她自然会出现。”

景元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目光不敢懈怠地始终粘在对方身上。他知道男人从以前就不擅长撒谎,说是不知,就确实是不知。

天晓得他今日刚见到这人时心里有多复杂。阔别了七百年的再次见面,却是在敏感的时间节点与场合,连人的气质身份都与旧日大相径庭,说不难受那纯粹在嘴硬。好在他确实没感觉到对方身揣恶意,甚至说“闯入”时也只是大摇大摆地晃进神策府,打晕了几个意图要逮捕他的侍卫就束手就擒,怎么看都是故意自首。

就是目的叫人捉摸不透。传闻星核猎手行事都遵从“奴隶”艾利欧的指引,景元没有任何线索,根本猜不出是怎样的剧本,才让罗浮和星核猎手扯上了关系。

金色的目光悄然融进暖色灯火,将对方上上下下端详个遍。景元找不到具体能概括自己此时心境的词,担忧、顾虑、疑窦与窃喜都交织搅拌在一起,纠结得难以分割。

没错,窃喜。他内心里的那份私情正在小声欢呼雀跃,为这原以为至死都不能再相见的故人。他刚刚用冠冕堂皇的说辞应付十王司,怕幽囚狱再度生乱这一理由说不得假,却也正好用来遮掩骤生的怀念。反正罗浮向来不会虐待俘虏,稍微换个地方关而已,可不能说他是以权谋私。

想毕,左右也没更清晰的答案,眼前故人看样子也打算什么都不做地老老实实等同伙联络,景元的表情总算是松懈了些。

“也罢,时不至不可强生,那就先把公事放一放。”景元倒上第二杯茶,微笑真挚了一点,“难得回来一趟,不想叙叙旧吗?应星?”

他近乎是脱口而出地喊出那个名字。毕竟除了发色与眸色,还有那些若隐若现碍眼的绷带,对方的外貌和记忆里并无多大差别。甚至说连这变化后的模样,他七百年前也是见过的,尽管当时场面称不上好。

可男人对此只是冷漠地望了过来,甚至有些嫌恶地说:“我不记得那个名字。”

茶杯中泛起一丝涟漪,景元将茶杯捏得紧了些。

“你不是说还记得?”

“我只是记得你是谁,景元。”

刃抱起双臂,勾出一个讥讽的笑,却不知是笑在场的哪一个:“不管你在喊谁,那人必定已经死透了。”

他本是想故意膈应一下面前的罗浮将军,见白毛青年面上不显波澜,浑身却好似哽塞般地僵硬,又忽地觉得有些烦躁。“……我的名字是刃。别喊错了。”

景元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哈哈,好吧。”他饮尽手中茶水,都说此茶清甜回甘,可他只尝到满嘴苦味。“夜色渐浓,你我也都该好好歇息了。明天我要是寻到了空当,再来和你一叙。”

他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又叮嘱道:“有什么需求,找待会门口值守的侍卫转达即可。只要不是出行和太过分的要求,应当都能通融。”

刃哼了声:“多此一举。”

“待客之道,岂能说多余。”景元笑眯眯地推开门,返身准备关实,见床上的人已经闭眼盘腿而坐,便不再拗着两边唇角,只剩声音还算平和:“祝你今夜好梦。”

房门彻底地关上了。桌上两个茶杯一空一满,凉透的那杯茶水,从头到尾都未被拿起过。

——

景元再踏入这座秘密小院,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两天总像有根刺扎在喉咙上。他本想着自己寡欲了那么多年,早已看淡喜怒哀乐,按理不会再对此人有多少念想,最多最多也就当一位昔日故友来稍微优待一些。可自己的行为又不像那么回事。一得闲就调监控去窥探对方在做什么、不自觉地摩挲玉兆担心逃脱警报会响,小憩时还止不住地揣测那人今天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毕竟从那送回来的餐食往往跟送去时的分量差不了多少。

得亏是没怎么听说过魔阴身会被饿死的案例。景元把阅读完的文牍一推,看青鏃忙前忙后地收拾准备下班,自嘲地想终究还是放不下,想多见面又不敢,生怕瞅见对方那冷冰冰的态度,只能在这里抓耳挠腮。

还是青鏃看出些端倪,说我也不知道您这两天在纠结什么,但好不容易闲下来些了,趁下一批糟心活计还没来,早些把想做的事做了才好。

景元笑笑:“我想做的事,别人可不一定愿意接啊。”

“您真想做什么的时候,不都是变着法子也硬要实现的么?”

上下属对视三秒,景元若有所思地站起身,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说得对。”

他顺走一盘本来买给彦卿解馋用的点心,少年早被他以长身体为由赶回去睡觉了,这盘鸣藕糕他拿得光明正大。一边在蜿蜒小路上走他一边给自己打气:好不容易才再次面对面,冷脸也没关系,怎么地都得聊够。

于是眼下便是这么个奇怪的局面:罗浮将军笑眯眯地和亿级悬赏通缉犯共处一室,还一个劲地劝:“你真不多尝尝?买的这家可是新店,主打的新时代新口味,绝对是你没试过的新味道。”

那副殷勤劲儿让刃感到恶寒,都要怀疑短短两日这人是不是就累得精神失常,想着身体就往后仰了点,嘴上虚张声势般恶狠狠地问:“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当罗浮将军这么闲?”

“闲?”景元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乐呵呵地也不再耍他了,自己拿起一块点心放嘴里咬,顿时一阵古怪的笑声在室内响起,仿佛常乐天君过境。“我要是真闲,这会就该拉你上金人巷了。”

刃斜睨他一眼:“我又不是来观光的。”

“哎呀,知道、知道。”景元把最后一个音拖长,他好像找到了点跟现在这人说话的诀窍了,还多了几分有别于旧日的乐趣。“为了剧本,对吧?就是不知道我景元在这个剧本里是个什么角色?”

他状若随意地问,看对方陷入茫然模样,垂着眼像在思考怎么回答,良久都未能吱声,也不知是不能说还是说不出。

“那换个问题,”吃完一块糕点,他擦了擦手,“应——”

“景元。”

明显不满的声音把未喊完的名字噎回喉咙里,景元喉结动了动,叹出一口长息,妥协道:“好好,不这么叫。”关键问题就不答,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倒是在意,景元在心里嘀咕,看对方面色稍霁,还是继续尝试问:

“你还记得多少事情?”他问得颇为小心翼翼,“真的……只是来完成‘剧本’的吗?”

“剧本……”男人呢喃着,在暖光中他平静得如此无害,过长的刘海掩盖住他正在思考的眼睛,恍惚间露出几分过去温和的样子。但很快这副沉静模样就被本人打破,他像是想起什么,嗤笑一声,表情明显地带有几分杀气:“我差点都忘了,他也会过来。高兴吧景元,很快他就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这表情,看起来会高兴的并不是我啊。景元对他话里说的对象有了揣测,可以的话他并不希望太多不确定因子出现在罗浮,至少得确保他们不会带来祸端。于是他下意识地就想跟对方确认情况:“你指的是什么?”

周遭沉默了下来。景元迅速意识到了不妙,可说出口的话已经撤不回来了。

刃抬眼凝视了片刻面前的白发青年,忽地勾起嘴角,重回年轻的姣好面庞上绽出昳丽妖艳的笑:“你明明都知道。”

“你明明什么都明白……景元。”

言语中渗出的疯狂驱走了方才轻松随意的氛围。景元绷直了脊背,看着对方起身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周身裹挟着浓重又奇异的怨怼,像腐败的荆棘在向四周缠绕。“恩怨、代价,你明明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那熟悉的声音颤抖起来,连带着说话人的表情也开始狰狞,分明如泣血的指责,可又隐隐透出悲怆,尽数落在深不见底的金色里。

“可你为什么——”缠绕绷带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捏住青年的双肩,他近乎是脸贴脸地发出嘶吼,“什么都不说、又什么都不做!?”

乌青发丝垂落,瀑布般将两人的面庞笼罩,阴影中那对赤金眼眸咄咄逼人,似红蜡融化,滴进另一方的眸子,烫得景元生疼。他踌躇着难以给出答案,想着至少先将对方安抚下来,仰头要去覆住对方手背:“你就当我太怯弱。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怯弱?你是根本不愿去恨!”刃挥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拉开距离,脸上多了几分愤怒。似是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他按住额头深呼吸,却仍是止不住地喃喃:“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没有一个人需要你去怜悯,可你总是这样……”凌乱的宣泄到了最后,也不知道究竟在向什么懊恼,“你分明能做很多事情……”

忽闪忽现的记忆拼凑出青年的笑脸,欣喜的、温和的,甚至落寞的,他总是在笑,笑得此时头痛欲裂的刃烦躁不已:“你分明能够举起刀来对着所有人……所有需偿还罪孽的人……!”

“抱歉,应星——”

“不要再叫那个名字!”刃下意识地想摸向惯常抱在怀里的剑,却扑了个空,“我说过那人已经死了——”

他的手腕突然被人大力擒住,捏得他吃痛抽气,痛得头脑清醒过来,这才惊诧地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那不论是现在还是记忆里都爱笑的人此刻哪还有半分笑意,凌厉的金瞳死死地盯着他,连声音都低沉得可怖:“是啊,死了。”

景元一字一句地问,声声如雷:“那你又在以谁的身份,企图为罪孽付出代价?”

压抑许久的怒气终究从他颤抖的指尖溢出,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划清界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恢复记忆,那想必不是什么好经历,”景元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仍在竭力控制情绪,“可你既然记得,又为何要否认这个名字。”

“你在用过去折磨自己的同时,又想用新名字来和曾经的自己一刀两断。”景元笃信地说道,“我理解想换个名字很正常,但你能不能……”

他哀伤地望向仍在怔愣中的男人,“……不要这样拒绝我。”

“你还不如都忘了。”白发青年放松了力道,这使得刃足够有机会把手抽回来,但他暂时没那么做。眼前神色黯然的青年展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垂下脑袋,只让人看得见些许自嘲的笑。“这样我就不会为了这点仅存的联系而竭尽全力。”

刃张了张口,莫名的情绪与疑惑一同涌上来,他还未捋清心中闪过的刺痛感,只能干巴巴地问:“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应该痛恨这一切才对吗?”

他看到对方握紧了放在大腿上的拳头。这人又在忍耐,刃烦躁地想,他几乎要冲动地把对方的手扒开了。

凄清悲切的回应阻止了他。“我该恨谁?恨什么?”景元抬起头来,却是在笑,“是恨你们铸成大错、陷罗浮于危难,还是恨你们全都弃我而去?”

他唇角上扬,声音却像发泄般地抑制不住音量,到底是憋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被迫袒露似的自暴自弃道:“当初我代表罗浮将你们按律治罪,已令你们伏法受刑,之于罗浮又怎会有遗恨;而面对昔日种种,一为恩师、一为挚友、一为思慕已久之人,你又叫我怎会去恨!”

“不论是月下共酌还是战场上生死相携、共同进退,我全都记得一清二楚。”青年面露凄惨笑意,看得刃心惊难平,“景元,不愿恨你们任何人。”

室内陷入了又一阵沉默。景元看着面前移开了目光的男人,自知失态,也撇开脸去深呼吸平复。他从未对别人吐露过这些,连他自己平时也是将之封死踹进心中不知道哪个旮旯里,要不是刚刚给这人的三言两句折腾得噌噌冒火,想必也不会打翻来敞开给人看。

只能说真不愧是对方,景元缓和了点情绪,无奈地想,少时叫他魂牵梦萦,现在也牵动着自己心绪。……等会儿,他刚刚是不是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景元心虚地把目光移回来,正巧对方也在看他。

“你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是我没想到的。”刃说着,语气听起来有点微妙,轻微蹙眉道:“不过,景元,你刚刚说,‘思慕已久之人’?”

完蛋。景元心想,没料到男人接下去的话更完蛋:“你——莫非对饮月君,有过非分之想?”

“……不,不不不,”景元大骇,随后有点咬牙切齿地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在战场上向来配合默契。”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像是想到了别的可能性,他狐疑地又问,“难不成……”

他的手犹犹豫豫地抬了起来,蹙眉指向了自己。

景元把眼睛闭上了。

男人也不愚笨,当即笃定:“是我。”

景元梗着脖子不说话。

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打量自己,或许还习惯性地抱起双臂。“睁开眼睛看着我,景元。”他听见男人这么说,踌躇了片刻,还是睁开了。

刃也不急着继续对话。他看方才还又是狠戾又是难过的这小子现在目光游移,妄图把暴露出来的小心思再藏回去,不由觉得好笑。他便真的笑了,笑得既不癫狂也无嘲弄,像是看到什么可爱的小动物般,自然而然地勾出一抹微笑来:“堂堂罗浮将军,怎么就这点出息。”

没出息的罗浮将军又想垂眸闪躲,这是他长年累月下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眼皮子一开一合,万千心绪就如流水般滑过去,不留半点叫人看得出来的痕迹。

可既然是流水,便总有飞溅和满溢的那刻。

景元自知藏不住了,匆匆想要低头,又突然转念一想何不如就这么彻底暴露算了。情劫如此难捱,凭什么就他独自忍受。况且此时对方笑得似旧日模样,他实在忍不住,怀揣着点点希冀开口要叫人:“应——”

嘴巴被捂上了。这次男人没有发怒,只是深深地望向他眼底。好吧、好吧,景元苦涩地想,至少他明白我的意思。

景元眨了眨眼,要去挪开男人的手,并没有被拒绝。像受到某种鼓舞,他冒出了点大胆的想法——他总是善于去让事情变得稍微利于己方的:“要我不喊那名字也可以,有个条件。”

刃点点头,“你说。”

“不知道猎手先生,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非分之想?”

刃身体僵了僵,还没等他反应,就听那狡黠的青年又道:“你可知因为心有所属,我一直都没寻过伴侣,那方面的事也只知理论,从未实践过呢。”

“你看,”景元分析得头头是道,“清心寡欲七百年,一朝得见梦中仙。此刻色欲重一点,也是能理解的吧?”

男人嗤笑:“七百多年一次自行方便都没有过?”

气氛凝固了几秒,景元垂头叹了口气,才告饶似地无奈道:“苍天可鉴,景某鞠躬尽瘁那么久,每日合眼拢共不超过两个时辰,就算想也没那个时间啊。”

他复又抬头看眼前人,故作轻松地说,即使是睡前的那点儿时间,也大多用来想你了。

那语调既轻又慢,好似真的在讲稀松平常一事,炯炯金瞳却锁着人不愿挪开,显得话语平白无故凝重了几分。他抢在对方吐出伤人的话前继续说道:

“前几百年会想你在哪,是否停在某处荒芜,从此不肯再踏上故土。”

“而自从几年前看到你的通缉令,便一边巴望着你吃好穿好,一边又担忧你携来腥风血雨。”

“但我确实是很想你。”

他说得温柔,目光恳切,看得另一人也是胸腔发热。景元也不急着要他答案,横竖自己只是说来试试、冲散前面忧愁的氛围,也没想过真会被应允。他干脆托腮斜靠着桌子端详对方,男人从头至脚,从自己的眼光来看都当得一句俊秀健美、丰腴有度。更何况自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什么模样的对方自己都甘之若饴,早就肖想要当这登徒子了。

但想,也往往只是想想——

“可以。”

景元托脸的手一滑,差点儿摔了出去:“什么、嗯?”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当真要答应?”

“不是你心心念念要这么做么?”刃说着就往床铺那边走,脱了鞋便坐了上去,脸上分明一副漠然无所谓般的表情,讲的话却跟挑衅似的:“要就过来取。让我瞧瞧你这道貌岸然下的欲望有多难堪。”

景元扯扯嘴角,这话一点都不中听。但眨眼春宵值万金,保不齐就一生唯一一次了,他当即就下定决心欺身上前,像当年跑入院子里闹腾那样、与人拌起嘴来:“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再难堪也得受着。”

第一个吻落得十分谨慎。景元面上看不出来,实际颇为紧张,默数了足足有十下才闭眼蜻蜓点水般地贴上。刚一得逞他就要去窥探对方情绪,见人没什么表情,又有些泄气。这看起来是场单方面的示爱,他努力让自己身影能填满对方整个眼眸,转念乐观一想,没拒绝也是一种接受。

于是第二个吻也落下来。这次力道加重了些,大猫儿的躯体往前压去,男人不得不抬手抓住他的双臂当个倚靠。这无疑是种鼓励,鼓励着吻接二连三地消弭在两双唇齿间,像陈年老酒发酵般愈演愈烈。

难以言喻的欲火随咂咂水声在两人之间腾起,这对双方都是一次新奇的体验。一些细密心思融进越发急躁的亲吻,景元本还担惊受怕地眯着眼,到后来却是紧盯着对方因逐渐缺氧而燥红的脸庞,时刻确认着对方的反应。男人蹙眉,他就觉得蹙眉别有风味;男人被他无师自通的一通莽撞后呛出了眼泪,他便觉得这样也分外可爱。

“啵”地一声,是刃好不容易把亲上瘾的青年推开了。他轻微喘了会,刚刚的感觉不亚于被真狮子口水洗脸,“有够没完没了,”刃反手擦擦嘴,“别告诉我你这样就满足了。”

白毛青年眨了下眼睛,显然他刚刚还以为是被拒绝了,委屈的神色还来不及遮掩,又迅速地被喜悦盖过。

“怎么可能。”景元说着就要展示一下行动决心,伸手按在了对方的胸脯上。软实又温暖,摸到的瞬间他就脑袋宕机,下意识地捏揉起来。他原本是想把人推倒来着。

“喂。”刃有些不悦,尽管是他自己答应的,可这行为对一男人做,多少让他心情微妙。“别再揉了,要脱就直接脱。”他把景元的手拨到一边,自己解开了衣服的扣子,丰腴的胸肉便终于没了束缚似的鼓现,只是那满身旧伤与绷带,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景元抿唇再度伸手,这次却是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皮肉上,反而激得对方一颤。

他本想问问这些伤还疼不疼的,又觉得自己这疑问过于愚蠢且无礼,临出口又咽了回去。男人看出了他翕动睫毛里藏匿的心思,呼出讽刺的笑声:“这些伤好不了。它们会一直像刻痕般凝固在这具身体上,深至骨髓,直到我真正能安息的那天。”

刃顿了一下,又道:“景元,这些不是你现在要怜悯的东西。”

眼前的青年刘海在刚刚的亲吻里变得有些凌乱,衬得眼神更加晦涩难明。他今天本就来得匆忙,身上将军软甲还没换,素白金甲,怎么看都不适合接下来的事。

“你也脱了。”说着刃就要伸手去解青年的腰带,惊得对方忘记阻拦。他余光瞥见青年喉结滚动,尽管不知道自己这俯身仰头的模样落在对方眼里是什么姿态,但显而易见的,那少年快要克制不住了。

他早已不能称之为少年,性情也较记忆里的更为收敛沉着,可刃还是觉得那旭日般的孩子就坐在自己对面。依旧顶着头蓬松柔软的发,依旧是心思百转千回,也依旧温暖得叫人平静。平静得让他暂时忘却种种不公,只想着如何与眼前人或笑或闹地消磨时光。

和此时的一夜贪欢。

景元又一次擒住了他的手。青年的呼吸有些急促,灯火闪了一下,那暗起的兴奋在金瞳里昭然若揭。

也不去论谁先乱了步调,或许都被私情浸润了遍。尽管秉性温柔的白狮子动作已经足够克制,可掉下床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小床还是在逐渐放肆的靡靡水声中开始吱呀作响地抗议。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唯有难耐的喘声与偶尔的沙哑催促挤在暧昧气氛里,又很快被吻侵吞了去。

他们确实是毫无经验,第一次异痛入体,刃五官都要皱成一团,又奇异地感觉到爽快。这是区别于血肉被剜穿的疼痛,有不适却不叫人绝望,在纵容对方翻寻捣弄已久后突然而至的战栗令他大脑一片空白,嗓子也不听使唤地吟哦,直到被人撩开刘海才逐渐回过神来。

他回过神,看到青年担忧的双眼,绒绒白发搔得他面上发痒,才发觉自己已经汗流浃背。

这是糜烂的生的气息。但好像此刻没有那么难以承受了。

支撑小床的四脚再次摇晃,这次连绷带都散了;痛惜的吻落在疤痕上,吻得久了就成顽劣的啃咬。轻柔的动作变得愈发粗鲁,刃享受着他催促而成的疼痛与快乐,景元那物什魁梧又聪慧,每一下都恰到好处,直捣得云翻涌、雨淋漓,点滴沁入烂泥,肌肤醉红片片。

刃在上下晃动中透过水雾看见景元情不自禁地仰头,霎时腹下就被填得满满当当,让他也颤着腿蜷起脚趾。恍惚着释放完后他们都不住地大口深呼吸,景元先一步缓过劲儿,弯下腰要吻,却被人捧住了脸。

“……?”

刃抚过那颗小小的痣,要去看青年深不可测的双眼。他撕开那层金色的封盖,里头满满当当,盛得全是七百余年积累的眷恋与哀愁。摇曳如同明灭烛火,映出他躯壳里千疮百孔的灵魂,也叫他呼开厚重灰尘后,翻找出一些无关怨怼、无关对错、真正可让人平静的甜蜜往事来。

年轻的骁卫神采奕奕地挥刀上阵,褚红色的披风翻飞如翼,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也是最不安分的青春年华。却愿在月下斟足一杯桃花,在他身边静坐许久,久到模拟月亮都按照既定程序消失了,也还能看到两轮灿灿明星挂在天幕底下,正目不转睛地照映自己。

天星的主人开了口,喊出的名字被记忆刻意模糊了字迹,后面的话他却是记得的。

“——。来年可还要换种花儿饮?”

那急切又不容商量的约定,续了三年,到底是没捱过岁月。只有眸中情絮躲躲藏藏,却越藏越明亮,过目难忘。

——

春宵苦短。他们草草收拾后相拥而眠,直到清晨前才不约而同地醒来。

景元打了个哈欠已在穿衣,顶着个乱糟糟的鸟窝头,慢吞吞地扯着衣服:“今天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刃挑眉,他这么说多半是有了计划,怪不得昨晚累乏睡过去前还看到他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我的剑放哪了?”

“早就一并拿过来了,”景元乐呵呵地,“就是取要用些手段,这个就靠你自己想吧。”

刃哼了一声权当应下,他半个身体还裹着被子,露出的半边即使是抱臂遮挡也藏不住多少薄红痕迹。但他估算着大约再有一刻钟这些印记就会消失殆尽,他倒也不着急,倚着床头听景元继续絮叨。

“长乐天的夜市这几年发展得不错,你有兴趣,可以去走走。”

“要带的消息……或者说回复,应该也不用我多说。只希望你们能保持诚信。”

“啊,对了。”景元把领上带扣扣好,三两下捋顺一头乱发,转过身把红绸和梳子一同交给他。男人沉默地接过,双手十分自然地就开始扎起辫子,听景元继续说道:

“完事后,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还是不要回来了。……当然,如果是有心来观光,也是可以的,但可别太显眼啦,通缉令一时半会还没法撤呢。”

“那你呢。”

“……这问的什么话,”景元眯起眼睛笑,站起身来,马尾轻晃出一个圈,“罗浮可不能没有将军坐镇。”

我走不了呀,——哥。

旧时的那个少年与眼前人重叠在一块,站在破烂的岗哨楼里,疲惫的战友与尸体混躺一地,只有他仍然撑着刀站立,还一副轻松模样地劝慰赶来支援的他。

少年说,哥你先走吧,我会没事的。

那时候是怎么回应的来着?刃陷入茫然的思考,记忆像片迷雾,他在其中一无所获。

“那我工作去了。”

景元站在门口朝他挥手告别。刃目送着他离开,渐白天光朦朦胧胧地撒进来,笼罩住那份不曾说出口的情爱,慢慢地、慢慢地,最终沉入到地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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