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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组】尧乐博斯的马

作者 : 金蕨花

威尔克的父亲
那是索菲亚尚在彼得堡的女子夜校念书的时光。出身贵族的她开始真正地遍览群书,西方的新思想就像云上的风,轻飘飘的,原本是多么的望不可及。她学习历史、哲学、政治经济学,学习人为何为人,学习如何找到光明,知识让她开始反思一无所知的岁月是多么幼稚,她决定要将自己未来的浮华生活舍弃,这个俄国需要一场变革。正直的她开始嘲弄腐朽的传统,蛮横地与学究的书呆子顶嘴辩论。她开始丢下陈旧的课本与同伴说笑,黑暗下的路灯照亮了这一群青年人,索菲亚招来大伙在空地里玩投掷游戏,组织大家分为团队合作而战。等那木棒摆出的城镇最终被索菲亚完美击倒,她便不顾形象大喝一声,同学们也尽为这位了不起的大小姐喝彩起哄。

索菲亚总是往返斡旋于无头苍蝇般的学生组织间,想要找到她需要的答案。在这不像样的过家家游戏中,她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人,了解了多种多样的心愿与理想,但她的心中仍然是一片迷雾,她知道她要朝着什么样的目标前进,却不知道该如何前进——直到有一天,她回来激动地说,她终于找到了带来光明的打火石!
姑娘们叽叽喳喳地围着她八卦,说她这样绯红的脸颊、高昂的情绪可一定是恋爱了。索菲亚不屑地轻哼一声,只说那是组织的秘密成员,为了下一步的行动,还需要多碰撞磨合几次,确保他们能擦出足以引爆沙俄的火花。

留起了小胡子的威尔克自称是波兰人的后裔,说俄语时也总把重音放在倒数第二个音节,可他的面容比斯拉夫人柔和得多,只有那双蓝眼睛能证明着他的血统。一旁的尧乐博斯像是他的侍从,青春期让他的身高往上猛窜,长长的鬓角下接着毛茬子,身上总有股火药味儿,脸上的青涩与热情昭示着他的大胆无畏。威尔克向旁人说,他自遥远东方的流放之地前来,带着父亲的遗念与亡国的仇恨反抗沙皇的统治。
索菲亚知道,波兰人在欧洲各地参与工人革命的身影比比皆是,虽然祖国陷落,但他们仍在各地反抗帝国主义强权的战场上活跃,他们中的有志之士意识到沙俄妄图同化他们的本意时无不感到深恶痛绝,有人向她投靠寻求帮助也非常合理。可威尔克的决意仿佛并非仅仅如此,这个男人的眼睛中看向的是更深层的远方。
她用书本上的知识测试他,自科希丘什科的功与过问答到波兰的农奴解放,而威尔克从容地面对着她的刁难与试探,一一对答如流,完全不像她曾见过的波兰人:他们要么不允许别人否定他们的民族英雄;要么天真地宣扬着反动的民族主义,做着重建波兰共和国的白日美梦;要么因为一月起义的巨大失败而失魂落魄,像是坐了半个世纪的牢,眼神浑浊,总是面如土色地低声啜泣。
威尔克笑着说,我从放逐之地归来,是从棺木中爬出来的死者,倘若文明的血脉和精神还能传承,那波兰就永不会真正灭亡。您如我所想,将会做出了不起的成就,不过既然您知晓西边波兰的悲剧,可还知道远东桦太的阿伊努人吗?
索菲亚被他反问住了,威尔克却温和地问她是否愿意听听他的故事呢,善意地带着这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去了郊外的森林。

这是一场悠闲的郊游,打猎得来的晚餐,亲手采集的果实,尧乐博斯用树皮制成的小船,威尔克引人入胜的故事会,索菲亚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特别的周末。
威尔克为她讲述起自己的哈珀,讲述起哈珀口中的那些卡姆依,讲述森林里所有生灵的故事,他将阿依努人如何与自然相处的传统娓娓道来。索菲亚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咬在齿间的果子、扫过肩头的树枝、踏在脚下的草叶都传承着他们的文化。她也思索着,问威尔克,然后呢?
威尔克平静地说,日本和沙皇俄国的纷扰摧毁了哈珀在桦太的阿伊努部族,活在夹缝的十字路口的民族总会因为弱小而被蹂躏,波兰也是一样的,这就是这个世界残忍的规则。
威尔克又给她讲起了波兰的传说,索菲亚说,那样的魔鬼、地精和巫婆,在俄罗斯的文化里也有同源的存在。威尔克说,这些传说都是Tato在他枕边讲述的故事,总是避开着他阿依努人的哈珀。即使远离祖国那么多年,Tato也从未忘记波兰。当波兰一月起义的消息跨过了大半个大陆传到了桦太,弥留之际的父亲竟拜托自己带着他的心脏一同去寻那仅剩的根,让他为最后的归处而战。
Tato对自己在波兰的生活总是闭口不言,除了那些睡前故事以外就只做个阿伊努人。当阿伊努的灾难降临时,他痛心疾首,又像是被某种土地情节裹挟,一种背叛了哈珀的执念让他忘不了他的祖国,他知道这里并不是他的民族,他说服自己认为一切悲剧的源泉都是沙俄,于是威尔克背负着阿伊努人教他的传统,向西方的波兰前进,踏上了漫长的旅途。
可是当威尔克来到波兰时,他只看到了起义被镇压后丧失自治权的惨状;密封了父亲心脏的酒罐也早已丢在了乌克兰的大平原上,那会儿他们刚跨过第聂伯河,一匹落单的野狼吓跑了搬运他们行李的马,如同受了魔鬼的指使,注定不让可怜的Tato魂归故里。
波兰传说中魔鬼的身影与阿依努信仰中的瘟卡姆依逐渐重合,人民在受着苦,强权让民族逐渐成为历史消逝,威尔克于是开始思考,他该往何处去。

索菲亚问,你更觉得自己是阿伊努人,还是波兰人?
威尔克说,威尔克在波兰语中是狼的意思,而他从小所见的、憧憬的是桦太岛上的狼,可无论是波兰还是桦太阿伊努的部落,他的归处都已经荡然无存,而他决定要为自己创造出去处——一个他的力量和信念能够传承下去的地方——如果索菲亚希望的话,他会助她一臂之力。
威尔克的故事里,尽是索菲亚接触不到的世界,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比书本上的要生动,比画框里的要更色彩斑斓,倘若不亲身去体验就无法诞生那种执念。索菲亚理解了,眼前的是一个规划了前路、井井有条、目标明确、立场坚定的男人。

索菲亚说,不是的,我是问,你的终点在哪里?
威尔克沉默了,他罕见地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地,缓缓地开口说,当我的孩子被母亲教授着呼唤父亲的方式时,无论那个称呼是阿恰、Tato还是Папа,说不定传承了这个名称的土地就会如此诅咒他的吧。

索菲亚也低着头,看着这片土地,她想,也许她确实是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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