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192597
-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名侦探柯南 安室透 , 赤井秀一
标签 赤安
状态 已完结
-
704
13
2022-12-16 15:20
- 导读
- 我已经要为你而死了,真的没法给你更多了。
他向我跑来
他拖着受伤的腿,踉踉跄跄地向我跑来
他的腿被扯掉了一块皮,露出白骨。他拖着这样的腿向我跑来
吵架的时候他会对我说气话:“我真正的归宿只有这个国家的土壤!”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我都如鲠在喉,他却以为我不想睬他了,自顾自地牵着狗出去散心。而我会去阳台上点一支烟,想象他倒在玻璃大楼的天台上,身负致命伤。正午的阳光整个地倾泻而下,他身下的玻璃反射着白光,一大片炽烈的明亮,我睁不开眼。他的创口和血液都晶莹璀璨,心脏高亢鼓动——那种圆满是毁灭与至福骇人的调和,是只有牺牲品才懂的极尽。他的灵魂不会向往天堂,而是跟着他的身体一起烂进土地里。我最心爱的骨肉啊,眼球,指甲与发丝,被覆盖在了厚重而又密不透风的土地里,悄悄地化作腐汁臭液,与树根,蠕虫,沙石一齐融合降解,再随着岁月与这座岛屿浑然一体。
然后他回来了,向我道歉或者气鼓鼓地解释我怎么惹着他了,要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只是我想象中的景象已经不可挽回地又加深了一层。有一天它会比现实更加生动吗?
我最心爱的骨肉:他是以饱经摧残的形态落入我怀里的,却奇迹般地生机勃勃。那生机源自于暴怒,而暴怒又指向我。他说那个人的死都是我的错。我跟他解释了实情,他又说一直不把这告诉他也是我的错:“你以为花这么多年恨一个人很好玩吗?”。他转身,我追上去拉住他。我对他说:“我明白的……”“你还能明白什么?”“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突然不动了,也不再说话。好一会儿之后才喃喃道:“他再也回不来了……”我让他面向我,他垂着眼帘。我说:“我很抱歉,他再也回不来了。”“……他再也回不来了——我要怎么办啊?”他任由我把他拉进怀里,我才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他多年的积怨得到了名字,那个名字就是“他再也回不来了”。卡在他心脏里的白垩释然地颤动了几下,而后粉碎开来。他贴着我,急促地深呼吸,全身上下的气血开始自由流淌,潺潺灵动的感觉。我接住他了。
他在慢慢好起来。下午睡醒来后看到他在阳台上把床单收下来。我蹑手蹑脚地从后面靠近他,一把抓过床单披在我们头顶上,然后吻他,在陷入了棉缝的阳光的香味中。他笑着回应我的吻。他最初不是这样的:要是有人突然从后面接近,他会立刻进入应战或是应激状态。他独身惯了,而以前有很多人把他的身体当做各种各样的东西。起初跟他亲密的时候我也轻手轻脚地,生怕给他刺激到他的痛处。但渐渐地他放松下来了,即使动作粗糙的那种他也变得能够享受。我让他好起来了:“你没被那些事击垮,真是太好了。”他却说,为了国家,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值得的。
他要晋升了。我去接他下班的时候,局里庆祝的氛围还没有退却。办公桌上堆满了贺礼,同事神色与语气中都充满了感慨:他们所钦佩的降谷先生获得了应有的认可,并将从此更充分地发挥价值!
我帮他把礼物搬到车里,想着我该送他一组塞子,是在网上看到的,一套五只,形状各异,玻璃的质地精致剔透,是作为情人间的礼物设计的。我准备在他正式就任的那天送给他,看着他拆开包装,愣一下,又立刻意识到我的用意:我不管别人都把你当作领袖,栋梁——在我眼里,你就是用来干的:不要忘记了!然后他会怒形于色,把东西一把扔在地上,失措地大喊着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晚上我又在网上搜了好几款类似的产品,确定那套就是我最满意的,点击购买准备支付。在下单前又突然关掉网页,开了个新窗口,查看起了婚戒。之后还是决定亲自去店里选,并且不知怎么地,我打算买镶有钻石的,普通的求婚用的戒指。当然是男款的,宽型的带面,在中间的凹槽里小小地嵌着一颗钻石的那种。店员给我看了好几款,最后选定了一只银黑色的,简单低调的设计,钻石尤其不起眼。但我还是不由得想他会不会因此嘲笑我:他大概没料到我还有这么庸俗的一面。而他一旦在我身上找到可以拿来嘲笑的点,就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么做不是出于嫌弃,只是为了向我展示他看透我了——我的每一个短处,每一次势弱他都一定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并毫无顾忌地指出。
好几次有人对我说,他在我的面前会变得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比如说我去公安的酒会接他的时候,他的同事们会看着我把他扶到酒馆门口,然后说真不愧是我:“降谷先生”在别人面前都不会这样。他们指的是他喝得软绵绵地之后亲昵地靠在我肩头的样子。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噢,可不只是这样。他们不知道他真正的只针对我而存在的那一面,远比这尖厉,棘手得多。也不同于他曾经在摩天轮上的失控,而是那种话中带刺,却又不真的抱有恶意的腔调。他想当然地认定我能够承受这些,于是见缝就插针。而我当然会承受这些:毕竟这是他只在我面前显现出来的,独一无二的一面。只不过他的这一面最擅长,最热衷于做的事就是刺痛我。
在他正式任职的那天晚上我们约在一家酒店顶楼的餐厅,都穿上了最好的西装。他边吃边兴奋地跟我说起新职位的种种。我觉得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滔滔不绝地又带着些焦躁:我手里揣着一个关乎他一生的问题,却迟迟不肯拿出来给他看。他一向不习惯失去主导权,但即便如此,他看起来还是相当愉快,所以我也知道了。而在服务员把餐盘端走之后,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叫了他的名字,然后掏出盒子在他眼前打开。他匆匆扫了一眼:“我愿意的。”紧接着向我伸出手:“我愿意的——你不给我戴上吗?”我立刻照做。之后他又快速看了眼它在他无名指上的样子,激动不已:“看,它真是太漂亮了!”他似乎根本没去注意那颗钻石。
我松了口气,才意识到一切都像梦一样地发生了:“就这么定了?”我听到了我的声音中抑制不住的笑意:“这辈子就你了?”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这辈子请多关照了。”他是我的了。而这时我突然感觉他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一种神奇的体验,仿佛“命运”在把他交给我:“我现在把他交给你了。”“他”说:“即使这世上有很多能让你幸福的人,即使他有很多令人苦恼的地方(比如说他会为了一些小事闹别扭,同时又给它安上一个郑重其事的理由;他不愿接受自己也会有小情绪这种事)——但是不同于别人,他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好好对他吧: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也是怯生生的。”说着,“命运”又把他向我推了一把(他也感到自己被推了一下,但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而稍显困惑)。而当他再次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变得难以自抑了。我把他搂进怀里,然后背过身去,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脸。他把脸埋在我颈窝里,啜泣着说:“我一直不相信有一天我会结婚。直到遇到你……”不过在服务员送来账单时,他又和往常一样从容了。
去房间的电梯里人很多,我凑到他耳边说:“操你一辈子。”然后心里偷笑着看他在他人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房间之后就轮到他刺激我了。我们直接去了床上。在去掉他的裤装之后我发现他用了那种绑在膝盖下面的吊袜带,黑色皮质的。他抬起一条小腿,坏笑着让我帮他解开。是的,他一开始就知道了:而这是他那高洁,正直的脑子特意为了这个场合构想的!在他浑身只剩下我给他的戒指之后,他向后平躺下来,神情迷离。月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身上,胸腹的肌理细滑丰盈,在微蓝的月色下竟显得有些圣洁。在那同时,他的渴望直直地竖立着。
我们不举办婚礼。走进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都和我们一样穿得一身黑。他拉着我往里走,急着一定要看到一样东西,连和同事打招呼时都显得敷衍。在踏入灵堂时我们看到了:一副盖着国旗的棺木。在正式开始悼念的时候他始终直盯着那副棺木,望眼欲穿。从他的方向我感到一阵焦躁,煎熬——仿佛他在那棺木之外的幸存让他忍无可忍,仿佛他更愿意现在躺在那棺木里的是他自己,仿佛——我不知怎么突然产生这样惊悚的担忧——仿佛他随时都可能在这灵堂里,当着所有默哀的人的面,把自己残存的性命掏出来:他已经为了他的信念交出了灵魂,岁月,和身体,终有一天他会要把自己的余下的生命也一并交出去。彻底掏空:只有这样他才得以安宁。
这就是你最深刻的渴望的吗?你对这种毁灭的剧痛的向往远大于我能够给你所有的爱惜吗?
为了让他幸福,我什么都愿意做。但是如果他真正渴望的是我怎么都给不了的,又会让我永远地失去他的呢?
他故友所在的墓园离这里不远,之后我们顺路去了一次。他在墓前喋喋不休地说着最近的事,追悼会以及其它生活琐事。随着诉说他逐渐变得平静。而最后他再次向故友保证,会带着他们的份努力活下去的。情绪有时候就像风一样。
休息日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去看日落。坐在海边的乱石上,我从后面抱住他。他发梢和头颈之间的热气扑在我脸上,每一个不安分的小动作都紧贴着我的身子攒动着。太阳在与它在海上的倒映接壤时,光芒格外耀眼;晚霞又映红了天空与水面。我凑在他耳边说:“看,那是我们。”
“什么是我们?”说完之后,他转过头来看我。
他说那句话时听起来意外地淡漠,在看到他的神情之后我才意识到那只是他声线本身的冷感。我为什么没能听出来?突然陷入困惑让我没能回应他。而他莞尔一笑,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睫毛上:“是,你是落日,我是天空?还是你是霞光,我是海面?还是我是黄昏,你是黑夜……”
不知什么时候,一叶孤舟出现在了海面上,像是通往冥界的摆渡船。它特意出现在这片空旷的水域上,仿佛是在对我说:死亡的发生是不可预料的。有的人嗜酒成性依然长命百岁,有的人滴酒不沾却得了肝病。而只要太阳,天空和海面还存在,这样的日落就会反复重现,难以数计。
据说还有50亿年,之后太阳会开始膨胀,再用10亿年迎来它的死亡:红巨星爆炸,焚毁内行星;星球脱离轨道,深空失落;星系分崩离析,天地虚无。
剿灭的行动按计划在一栋废弃的大楼里进行。在任务结束之后,他却没出现在据点跟我们汇合,也得不到联系。我领先回去找他。踏入大楼,我的心情顿时不堪重负:不小的地盘,好多通道都堵住了,而时间正在无情地流逝。快速在脑子里制定了效率最高的计划,我开始一层层地搜查。幸好不久之后我就找到他了。在楼梯口,他艰难地扶着墙走。他的腿受伤了,膝盖被落下的钢筋刮掉了一块皮,露出血肉与白骨。他对我说了句潇洒的话,我依然心如刀绞。
他走路很吃力,我让他先等在原地,自己去探路,寻找最便捷的出口。是因为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而松懈了吗?我无法描述那是怎么发生的:几声枪响从我看不见的地方发出,接着我像是被凭空出现的拳头前后揍了一通,脏器间掠过怪异的搅动。我方支援的人随即赶到,几下解决掉了偷袭了我的残党。我恍惚地张望着,而支援的人看到我之后,神情错愕不已。再下一秒我就站不住了。
然后他也出现了。他大叫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懂,便向我跑了过来。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他向我跑过来。踉踉跄跄地,却快得惊人,随后在我身边跪倒,白骨猛地敲在满是粉尘的地砖上。
“不要走啊——我经不住再失去一次了!”他拉着我哭喊着,他的戒指嵌进我的皮肉里。可我不想听他在我耳边吵。我的身体正在暴烈地死——伤口灼烧般地疼,来自体内的杂音疯狂地涌入大脑——而他并不懂他自己,不懂他那丧尸般的生命力:悲痛永远是暂时的,走出来之后,他会带着我的份活得更加坚不可摧。而我,我终于不用再听到他“归宿是土壤”的鬼话了。
我很少去想自己的归宿,但是现在我想它可能就是我眼前的这一束光。它不知从哪里照进来,而后在我眼前慢慢展开,白晃晃的又惊人地宽广,仿佛能吞噬一切,却又在我心里引发了一股久违的平静。零君,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圆满吗?幸福和痛苦开始变得无法分辨了……
END
“这个世界是上帝腐败的身躯”是19世纪德国悲观主义哲学家菲利普·梅因兰德在其著作《救赎的哲学》中提出的假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中,秩序与混沌是并存的?为回答这个问题,梅因兰德提出以下假说:世界本是一个完美统一的奇点,那就是上帝。全知全能的上帝即刻认识到了世上最高的真理,那就是“死去比活着更好”。存在让上帝煎熬不已,于是他自杀了。他的遗体便在腐化的过程中形成了自然世界。世界会有秩序,那是源自世界曾是一个统一的整体的遗迹;世界杂乱无章,那是因为那个曾经统一的整体正在失去原貌,趋向于彻底的混沌。
这篇文描绘的是赤井临死时,脑内发生的关于他和零之间的一些回忆的走马灯。文中零有些要死要活的,这是他在赤井面前特有的别扭+幸存者愧疚+对有意义的死的向往这三者的混合物。挺无解的,赤井也只能一直努力试图包容,体谅,和尊重。然而长久的隐忍造成了潜意识里心情的溃烂,到了临死的那一刻才被察觉——即使直接的死因是枪伤,我也在试图表现出,他根本的死因是心情的溃烂。
与那些溃败情感一起浮现的也有不少美好的片段。如果美是秩序与混沌在一定比例下的结合,那么在彻底溃烂之前,每一刻都存在着让世界看起来是美的的角度。只不过一切最终都趋向溃烂,就像在临死时赤井意识到他其实一直觉得零挺烦的——也带着一种报复心:零一直向往的牺牲最终还是被他先体验到了。不是不爱了,只是暂时不想再去照顾对方的情绪了,而这个“暂时”正好是生离死别之际。
1876年初,在完成了他的大作《救赎的哲学》之后,梅因兰德意识到他已经完成了他在这世上所能做到的一切。于是,踩着一叠刚从印刷厂送来的他自己的著作,他上吊自杀了,与世间万物一起归顺于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