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2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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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 中世纪/古代 , 魔幻
分级 大众 无倾向
警示 过激/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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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7-30 22:53
- 导读
- 玛丽亚莲·卡文迪许的小故事,中古与红色的狼。
《小狗》
一、
玛丽亚莲·卡文迪许是一只家养的小狗。
二、
通常来说,为了维持族系的发展,一个狼群需要统领它们的王。可这一代的卡文迪许家族并没有雄性狼王,因为他们纷纷死在不同的道路上:夜晚的疫病带来死亡、妓女的床上通往极乐,在战争的炮火、手足的胁迫下,男人们都死光了,只剩他们的妹妹,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女人作为继承人。
当然,在大部分人眼里,雌性是不配继承家产与智慧的,卡文迪许家族的教育也是如此,他们只知道教女孩们跳交际舞,在珠宝店里挥金如土,家里能典当的宝石都卖了个干净,只剩下脚下的这一块地来进行税收。但这不妨碍贵女们作乐,她们只需要起舞,只能够起舞,在贵族的交响乐里娱乐至死。这个家族的寿命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头。
狼群拥有地位最高的王,自然也有最低下的“小狗”。它最后进食,负责给众狼娱乐、抓弄、让别人在自己身上撒野。显然易见,没有比玛丽亚莲更好的人选了。她年纪轻轻,有一头极鲜红的毛发,不仅性格害羞内向,甚至不敢反抗……很快,你就会默认这个事实,并且一眼能从狼群里看见她的身影。
红发的玛丽亚,卡文迪许家族的小狗,
三、
“叩叩、叩叩。”
只一下,两下,没有回应。门前的少女低头看了会儿自己的脚尖,又敲起房门——她的长姐莉莉姆正在里面睡着,可是马车早已订好,再过两个小时就是伯爵的宴会,现在不起来梳妆打扮,就要来不及了。
“叩叩、叩叩。”
三下,又四下。房间里传来起床的咳嗽声,大门依然禁闭着。有人在遥远的楼下呼喊她:“玛丽亚莲?玛丽亚莲·卡文迪许!你这拖拖拉拉的性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好?我在这里警告你,马车要开走了,欧马们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临近傍晚的气候很热,头发很快被汗打湿了,热得要融化,一缕一缕黏在人的脸上。玛丽亚莲站了很久,小腿肚子酸疼,但是莉莉姆命令她在这里等待,就算被骂了也不能反驳,只能等她出来。
好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房里的人突然大发慈悲,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莉莉姆·卡文迪许微笑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飞快揽着她的妹妹往外走。她大概二十五六岁,很有成熟女人的风韵,低领的胸口上露出两指宽的缝隙,乳沟上挂着宝石项链,裙撑支楞着新裙子,上面的褶皱早就烫平了。只是突然想要训一训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许多贵族都喜欢玩弄奴隶?因为他们喜欢看小动物出丑,然后哈哈大笑,把它一脚踢走。不过是一些善意的小玩笑,罢了!你也会喜欢这么做的。
她的嘴角神气地扬着,刻意走快了些,门口熙攘的声音越来越近,比如抱怨玛丽亚莲慢得像蜗牛,明明太阳都快要下山,真要赶不上、或去晚了,那就全是她的错啦。
“好啦好啦,都别说了,我们快走吧。”长姐向车夫摆手,一向很宽容。
车外下了大雪,雪白的粒子呼哧呼哧地刮过耳朵,像破了的风箱在喘气,冬天的一切都是那么丑——连刮风的声音都让人想起妈妈,她死在春天开始前。
贵女们在揪玛丽亚莲的尾巴玩,她没办法躲到车厢最里面,不停搓着僵硬的耳朵:“你知道吗?这次宴会恩纳亚里斯阁下也会来…我说,先别装成这幅不在乎的样子,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又有谁不想见他呢。啊!那把出窍必见血的剑,高高在上的位置,而且也是红狼,好想让人触摸一下……”少女的幻想总是不切实际的,她们不禁忘了玛丽亚莲。于是小狗听话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轻轻的呼吸着,在马车的颠簸里慢慢睡着了。
二、
卡文迪许家族刚进门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几位太太正坐在门厅里寒暄。
她们尚在花样年华,几年前就嫁给了名门望族——那种每年至少有几千莫诺的富豪。钱或许买不来真心,但可以买人的青春不败,这群娇弱的阔太太都穿着同一件华美的袍子,像永远不会凋零的玫瑰花。目光像潜水艇的探照灯,来来回回打在来客的身上,她们露了个矜持地微笑,说话的声音不停,对攀谈这个事情没有多少真心。
“亲爱的妹妹们,我有时候也会想,做个男人该有多好。有些人就会以狗看骨头的眼神盯着这里,主动又热情,大概连口水都会滴落下来。”
“也许是我们没看到呢?说不定早就发生过了。”
“是的,我的妹妹。”莉莉姆无聊的时候会扯玛丽亚莲的领结,直到它散成两个麻绳似得线。一众姐姐们知道这是看不上的表现,傲慢地行了个提裙礼,离开了。玛丽亚莲还在给自己打蝴蝶结。
发现异常的时候,已经被落下很久了。公爵的宴会开在乡间的野蔷薇庄园里,每个来宾在出门前都精心点了香水,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沐浴露和肥皂的香味。轰隆一声,演奏团放送音乐,人潮的彼此对视一眼,牵起对方的手,开始联谊的共舞。
Waves of the Danube,壮阔柔美的著名圆舞曲,可玛丽亚莲不太会跳华尔兹,因此不停地道歉,在男伴的手里转来转去,像快要脱水死掉的鱼。一般来说,从踩到别人脚尖的焦虑里恢复需要三分钟以上的时间,可是随着前奏试探般的游走,下一位男伴已经将她扯了过去,用有些粗鲁的,让裙摆飞起的力度。她没有机会去思考。
“可以跳的慢一点吗?我很……跟不上你……脚步”耳朵首先耷拉下来。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跳错的……真的。”她说,干巴巴地声音越来越低,连腰都不敢直起来。
身旁的贵族们窃窃私语,大概在讨论这场宴会的主角什么时候会来。当话题转到舞厅里的男男女女,又变得意味深长:“巧了,这里怎么会有两只红狼呢?”
三、
“不要走神,继续跳。”对方告诉她。
乐曲适时的变调,舞曲进入后半,两人转到中央处的空地上,随着变快的脚步换了个姿势,倏然贴得很近。她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淡淡的男士香水,与一点、近似无味的信息素。只是一丁点雄性的气息而已,玛丽亚没来由的想要逃走,背却被男人托着,细细的胳膊被迫作出下一步的动作。
面前的男人应该是英俊的,也有红色的皮毛,甚至有心带着她的舞步,可玛丽亚莲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对方的脸,因为心里有个声音虚弱的说:“恩纳亚里斯·佩诺兹阁下。”
众人眼里有两只狗,一个叫红发的玛丽亚莲,另一个叫杀人犯恩纳亚里斯。
舞曲仍然在进行,她生怕自己被自己吓死。
“不觉得有意思吗?卡文迪许家族的小狗,与帝国的走狗,他们居然在跳舞呢!我说,难道红狼都喜欢这样吗?他们看起来惺惺相惜。”
“谁知道呢,反正他们俩都很听话,尤其是那个年长的雄性——久负盛名的、背负鲜血的大臣,狗这个字简直是为它量身定制。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别有用心,他应该不会来的,因为王的直系和公爵的关系都不好。”两位来宾已经跳过一段,退至一旁品酒,他们不在乎恩纳亚里斯会怎么想,这是贵族的骄傲:“放心吧,公爵早就请来了护卫,甚至动用了魔法器,谁都伤不了他的。”
灯光渐渐熄灭了,水晶吊顶在空中摇曳,像黑夜要坠落的星星。鼓声猛然激烈起来,乐曲抵达了高潮,所有舞伴渐渐加大自己的幅度。
恩纳亚里斯确实不像是来杀人的,他对玛丽亚莲还算温柔,中规中矩地跳着舞,只是态度算不上好。对他来说,玛丽亚莲就像一张轻薄的纸片,只是有好几次都脚尖离地——因为男人的力气太大了,无意中就会把她提起来,以至于在这个时候走神了。她好像不怕这个陌生的男人了,更怕自己什么时候会飞起来。
正在此刻,一匹公狼众星捧月地走到台前,他的穿着显然精心打扮过,连擦宝石的手帕都是蓝丝绒作的,每个人都将注视过去,说明这场腐败宴会的主角终于来了。黑暗里,她看不清东西,不能再低头看脚尖,顺着舞步的终结,她的脖子高高扬起,冷峻的成年男性自然映入眼帘——称得上英俊的脸,冷漠的眼。
恩纳亚里斯注视着这头,看着少女的背后,大概用那种看尸体的眼神。在这短短的一秒里,他很轻的笑出了声。
灯光如陨石般坠落,全部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水晶,到处都是水晶的碎片。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公爵大人!!!!”玛丽亚莲被放开了手,跟着引力,像蝴蝶似得转到台前。她试图转身谢幕,忽然感到一阵风划过自己的脸,热乎乎的,用手抹了一把,黏乎乎的血液把手掌给浸湿了。
来不及尖叫,来不及继续向前奔跑,代表眩晕的军舰将世界给击沉。一个人,或者说一具温暖的尸体倒在了她脚下,湿润了地毯。
可怜的玛丽亚莲,脚还立在地上,人却已经站不住了。她的脸变得惨白,又很快变得鲜红,因为充血。那双小腿不停地打摆子,眼前变得黑乎乎,只剩下刚刚看见的那个男人——恩纳亚里斯阁下。只不过他现在心情很好,眉毛舒展,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还是离得很近,玛丽亚莲抬起胳膊,无意识地喃喃:“那我的脸上有血吗?”
“嗯。”对方干脆地承认了,甚至帮她的手指摆正位置,揩了一下脸侧:“你看,在这里呢。”
“……”昏厥前,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恩纳亚里斯的脸。
彭、彭彭!慌乱的人群开始尖叫,现场兵荒马乱,仓皇的仆从们上前,看见地毯上躺着两个沉默的人。
恩纳亚里斯在离开门厅之前,看着被人群包围着的玛丽亚莲·卡文迪许,心想:她大概晕血了。并且认可对方此刻乖巧的姿态,这确实很像小狗。
可他一点都不感到歉意,甚至抱怨台上的不忠之徒死得太快了,推开门走了。
三、
从那天以后,玛丽亚莲·卡文迪许开始害怕狗这个字眼,并且绕着有关佩诺兹的任何事情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