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成步堂龙一是在一个酒吧里遇见那个人的。一开始只是拗不过朋友“带傻小子去见见世面”的坚决，半推半就地套着学生气十足的卫衣，坐在角落呆呆地看着形形色色的男女。至于那个把他带来的朋友，早就钻进了跳舞的人群里，看样子一时半会想不起成步堂龙一。

　　“第一次来吗？”画着浓妆的女性扭着腰走到成步堂龙一旁边，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下一杯点缀着柠檬片的酒。

　　酒液是浅淡的蓝色，就像成步堂龙一的眼睛，即使在昏暗但又让人眼花的灯光下，那抹蓝色仍然闪着自己的光芒。

　　“呃，你好，我……”成步堂龙一慌了神，他想拒绝这杯酒，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如果态度强硬地让她离开，会不会有点过分？

　　“他有约了。”突然出现的声音救了成步堂龙一一命。成步堂龙一看向说话者，那个人以一种气定神闲又不容置疑的态度拿起那杯蓝色的酒，还给跟成步堂龙一搭讪的人。

　　女人笑了笑：“没想到他也是那边的人，是我看走眼了。”随后干脆利落地离开。

　　那个邋里邋遢的大叔十分自来熟地坐在成步堂龙一旁边，给他点了杯酒。

　　“……谢谢？”成步堂龙一迟疑地接过，转手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你二十岁了吧？能喝酒了。”嘴上这么说着，他也没有一定要成步堂龙一喝酒的意思。那个人戴着蓝色的毛线帽，踩着拖鞋，和酒吧格格不入——比成步堂龙一的装扮还要不尊重场合。他想了一会，手腕一转，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罐葡萄汁，“或者你更想喝这个？”

　　“嗯、嗯……”含混地应和两句，再次向他道谢。成步堂龙一把那罐未开封的葡萄汁拿在手上，却没有喝掉的意思。虽然葡萄汁确实是他喜欢的饮料。

　　真是个奇怪的人，成步堂龙一心想，他开始偷偷观察这个突然凑过来的男人。

　　男人跟成步堂龙一不一样，至少这个人很适应这种环境。而且刚刚走掉的那个女人说——那边的人？成步堂龙一突然好奇起来。

　　他难道是什么黑道上的人？或者便衣的警察？成步堂龙一平时看过不少电视剧，即使知道那些都不太可能，这个看起来颓废而神秘的男人在此刻以一种奇怪的形式让成步堂龙一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您好？”成步堂龙一用着敬语试图向他搭话，“她说‘那边的人’……？”

　　那个男人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似乎在思考什么。他突然说到：“……我的名字是Phoenix Wright。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至于‘那边’……”Phoenix对成步堂龙一笑了一下，“你想知道吗？”

　　Phoenix Wright，简直就是个闹着玩一样的名字。不过在这方面，成步堂龙一没什么说他的立场。是假名吧，成步堂龙一心想。

　　“如果我说想……”

　　“跟我来。” Phoenix打断成步堂龙一的话，按着他的帽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往深处走去，似乎并不担心成步堂龙一会留在原地。

　　事实上，成步堂龙一确实被吸引了。就像猫咪总会被毛线球吸引，成步堂龙一喜欢这种——谜题，或者说刺激。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拿在手上的葡萄汁罐子有了点黏腻的触感，汗液从他的手心渗出。成步堂龙一最后环视了一眼酒吧，果然找不到不靠谱的友人。

　　他跟着Phoenix走向黑色的帷幕。

　　2

　　成步堂龙一万万没想到，他想要的答案竟然是赌博。

　　这个房间仅仅与大厅一门之隔，却藏着暗中赌博的人。成步堂龙一看到骰子、扑克，却没看到麻将和轮盘。他对赌博的认识不够深入，却也敏锐地发现这里的人玩的都是些容易收拾的器具。

　　“毕竟是普通的酒吧，老板没有多少能力，又想赚这份钱。”走在前面的Phoenix像是能读心一样回答着成步堂龙一的疑问。

　　成步堂龙一对此持保留态度。能开得起这样的酒吧的人，在他眼里和“没多少能力”并不搭边。

　　“你是来玩的，放轻松。”Phoenix这样说。

　　所以在成步堂龙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强硬地按在椅子上，手上被塞入大大小小的圆形筹码，发牌员板着脸快速往桌子上飞出几张扑克牌，根本没给成步堂龙一拒绝的机会。

　　作为一个新手，成步堂龙一只粗略知道游戏规则。在他结束一局，迷迷糊糊地输掉了起码一半的筹码，他才后知后觉这是在赌博，输掉的不是筹码而是货真价实的金钱。

　　好在Phoenix一直在他身边看着。

　　成步堂龙一求救的目光投向Phoenix，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在意成步堂龙一输了多少，笑眯眯地让他继续。

　　只是筹码而已。他说。

　　成步堂龙一越来越不安，现在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像赌徒吸引新的肥羊，他甚至觉得如果输到还不上钱，会有人拿着刀堵在他家门口。

　　“玩牌是有诀窍的。”眼看成步堂龙一要把所有筹码输光，Phoenix才在旁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不明所以的话。“我不是在说出千。”他补充，“就和法庭上的战术一样。别让别人摸清你的心思，你需要读懂他们的行为。你会用到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已经要输了！”成步堂龙一忍不住委屈起来。这局输了，筹码就全没了，而成步堂龙一手上不过一对5和一张Q，对方却拿着三张J。

　　“好吧，换人。接下来我来。”

　　成步堂龙一迫不及待地从那张椅子上跳起来，却被Phoenix又按了回去。

　　“别急嘛，”Phoenix的语气依旧从容不迫，“我只能给你一点点建议，想怎么做取决于你。”

　　成步堂龙一都要急哭了，“不行！我做不到！”

　　“你可以。”Phoenix对成步堂龙一带了点哭腔的拒绝充耳不闻，瞥向成步堂龙一的一眼竟还带了点恨铁不成钢。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成步堂龙一没听清。

　　“我说了，这跟法庭上的战术一样。龙一君，别想着你的牌，想想你还没开始画的作业。”闻言，成步堂龙一的表情变得更痛苦。

　　“咳，”Phoenix假咳一声，“想想……你想见的那个人。保持平静，别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

　　想见的人？成步堂龙一的脑海里闪过报纸上见过的西装革履的检察官，又想起一周前邂逅的美丽的少女。这两者都无法让他平静。

　　成步堂龙一微微偏头，站在他旁边，戴着毛线帽的Phoenix非常冷静，蓝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但Phoenix周身却有股气势，并不是单纯的自信，而是认为“会赢”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的信念。

　　——就像在发着光一样。看着这样的Phoenix，成步堂龙一反而平静了许多。

　　“好了。接下来，按我说的做，不需要多余的举动。”

　　成步堂龙一感觉自己只是个坐在拍桌上的局外人。他成了Phoenix的人偶，沉浸在Phoenix的蓝眼睛里，只是照着耳边的话语行动。

　　直到听到旁观者们的窃窃私语，成步堂龙一才回过神来。他们不是在感叹Phoenix的牌技，而是在说，“那个男人果然一次都不会输”。

　　成步堂龙一恍惚中看向拍桌，自己是三张K带一对5的full house，对方则只是三张J的三条。他的暗牌里确实有一张K，但最开始他以为最多只能凑到两对，没想到发牌员发出的最后一张竟是关键的K。

　　……Phoenix果然很厉害！成步堂龙一在心里赞美，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只是从旁指导，让他人按照话语行动，竟然也能让自己这个菜鸟反败为胜。

　　比起成步堂龙一这个明天还有课的学生，更注重时间的却是Phoenix。他在牌局中抽空看了眼电子表，转头和成步堂龙一闲聊起来：“你明天还要上课吧，待在这里没问题吗？”似乎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大概……没问题吧？”其实成步堂龙一这段时间并不轻松。单论绘画方面的学业其实还好，但他加入了戏剧社还没退，还得抽空自学法律，整个人忙得团团转。但成步堂龙一想再和Phoenix多待一会，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会突然消失的类型。

　　“回去吧。我又不会跑，这段时间我都会在这里。” Phoenix的笑容纯真又恶劣，“至少还得靠他们赚点钱。”

　　这真的是只有Phoenix才能说出的话。成步堂龙一略带羡慕地看了Phoenix一眼，谁没有一个当赌神的幻想呢？成步堂龙一向Phoenix告了别，并约定明天来见他。

　　3

　　第二天成步堂龙一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外套，衬衫的扣子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面。一条女式项链被他放在领子里面，和皮肤接触。

　　Phoenix今天也准确地从人群里揪出了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成步堂龙一。

　　“如果你想更融入一点的话。” Phoenix伸手，解开成步堂龙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金属反射着昏暗的灯光，心形挂坠中间的小瓶竟比周围的一圈金色还要显眼。

　　Phoenix的手很巧，这点成步堂龙一在昨天就知道了，一个手不巧的人根本没法在人均出千的牌桌上活下来，即使Phoenix可能不屑于出千。但成步堂龙一怎么也没想到，Phoenix的巧手会用在这里。

　　成步堂龙一只觉得脖子被轻轻抹过，那条项链就被解了下来，出现在Phoenix手里。

　　“喂！把那个还给我！”

　　那是大概一周前，成步堂龙一遇见的美丽的少女送给他的东西。成步堂龙一一厢情愿地认定这是定情信物，即使从那以后就没再见到她，也一直把项链戴在脖子上。

　　Phoenix对成步堂龙一的愤怒漠然置之。他手腕一转，那条项链就消失在他的指缝间。跟昨天拿出一罐葡萄汁如出一辙。

　　“女士项链？”Phoenix的语气比起单纯的疑问，更像是嘲讽。成步堂龙一敏锐地察觉到Phoenix似乎单单只对这条项链很有意见。

　　“你在其他地方见过吗？”

　　这个疑问好像刺痛了Phoenix。他丢下一句没有，蓝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一种混杂着很多情感的、成步堂龙一读不懂的悲伤。

　　成步堂龙一不想让Phoenix伤心。虽然这个大叔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还一直用着假名，成步堂龙一却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成步堂龙一产生一种荒谬的想法，Phoenix不会其实认识他吧？看年龄应该是……他的长辈？

　　“Phoenix，”成步堂龙一决定直接问，“你难道是我的亲戚？你以前就认识我吧，昨天我明明没说我的名字，你却叫我龙一君。”

　　Phoenix的表情一言难尽。真要成步堂龙一形容，就是那种吃了一口肉包被噎住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傻话？”成步堂龙一觉得Phoenix看自己的目光，就像要啃掉他头上的尖刺，“你怎么会……算了。”

　　Phoenix烦躁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却不忘谈条件，“打牌赢过我，我就把项链还你。”

　　“咦？！”成步堂龙一发出一声惊叫，这跟他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还你”有什么区别？

　　“放心，我知道你是新手，不会玩太难的。” Phoenix想了想，发出邀请，“要不要来我家？”

　　“……咦？”去他家？成步堂龙一就像忘记刚才对Phoenix抢走项链的愤怒，变得犹疑起来，“可以吗？”

　　“我家大概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暂住地而已。” Phoenix笑起来，“我只是觉得接下来的话最好不要被其他人听到。”

　　成步堂龙一甚至没有犹豫半分钟，就爽快地答应了Phoenix的提议。并不单纯地为了项链，而是他想多靠近Phoenix一点。那么点警惕心早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4

　　Phoenix的家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个暂住地。房间狭小，但出乎意料的整齐，甚至没什么个人物品。只不过床头，枕头旁边，放着一个看上去很精致的徽章。

　　“Phoenix，那个是，检事徽章吧？”成步堂龙一回想起来，他检索相关资料时确实见过这个造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成步堂龙一从来没有在他那位竹马的衣服上见过。

　　“……啊。”Phoenix发出一个音节，不知道是在赞同还是单纯地表示我知道了。他随手把那个小东西揣进口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说。

　　那是Phoenix的东西吗？成步堂龙一在心里幻想Phoenix穿上西装，戴上徽章的样子，却总有一种违和感。秋霜烈日不适合Phoenix，成步堂龙一心想，他适合更加闪亮的、金灿灿的……

　　“我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 Phoenix的声音打断了成步堂龙一的幻想，“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也并不喜欢它，就这样。那么，你想玩什么？”

　　Phoenix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未开封的扑克，“抽鬼牌？”

　　成步堂龙一回想了一下Phoenix昨晚的战绩，拒绝了这个提议。按照Phoenix指导成步堂龙一的话语反推，也就是说脸上哪怕出现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情绪，都会被Phoenix察觉，然后推算出手牌。要和Phoenix玩牌，就要把所有与“人”有关的因素排除——

　　“我有另外的提议。”如果想要赢，“洗牌，然后两人各抽一张比大小。”就得把赌注压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

　　“明智的提议。” Phoenix不以为意，抽出压得紧实的扑克，挑出两张joker，打算开始洗牌。

　　“等等！”成步堂龙一紧急叫停。他吞了吞口水，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让我来洗牌吧？”

　　成步堂龙一早些年看过一些魔术表演，他虽然早就忘了那是什么样的魔术，但仍然记得魔术师说过，有技巧的洗牌是某些骗术的基础。如果让Phoenix来洗牌，成步堂龙一毫不怀疑他会知道每张牌的位置。

　　“……”Phoenix没有一口答应。

　　“你的筹码不够。”他说。

　　成步堂龙一的脑子此时转得飞快。Phoenix拿走项链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与他赌一次？

　　“如果我抽到的牌比你大，你得把项链还给我，还有……”成步堂龙一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提出这样的条件。但他看到Phoenix气定神闲的表情之后，剩下的话脱口而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拿走项链，再加上那枚徽章的事。”

　　“龙一君，你可真是……” Phoenix看起来想说什么嘲讽的字眼，他忍住了，“在赌桌上，赌注的价值必须相似，你想拿出什么来换这些呢？”

　　成步堂龙一没有回答，他直勾勾地看着Phoenix。

　　“龙一君？”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表情。”成步堂龙一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喜恶，“从你看到项链的时候开始，就是这种表情。”

　　“……所以呢？”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没法帮你啊？我觉得你在困扰的事跟我有关。”

　　Phoenix放下手中的扑克，那只手出现在成步堂龙一的头上，揉乱那头尖锐的头发。

　　“头、头发要乱了！”成步堂龙一顺着Phoenix的力道晃了几下，才后知后觉地担心自己的发型。

　　“所以，我想制定第二条规则：如果你拿到的牌比黑桃十大，我就答应你在我能力范围的一件事。”成步堂龙一好不容易逃出Phoenix的魔爪，一边说着，一边梳理头发，试图让它们回到尖锐的状态。

　　“原来如此，这是有可能双赢也有可能双输的赌局。好，我答应了。” Phoenix大方地把扑克递到成步堂龙一手上，即使他拿到比黑桃十大的牌的概率只有4/52。

　　成步堂龙一不擅长玩扑克，但洗牌还是会的。他不会花里胡哨的洗牌手法，却有足够的能力把牌洗的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有大牌。

　　52张牌被摆成扇形。这是几乎完全摒弃技巧、完全依靠运气的赌局。

　　成步堂龙一看着那堆牌，完全一样的背面实在很难让人做出选择。Phoenix也没有选择的意思，他似乎想让成步堂龙一先选。

　　成步堂龙一的手摸上中间的一张，却又迟迟做不了决定。踌躇了一会，他选择了这列牌最开始的那张。

　　Phoenix在成步堂龙一决定的下一个瞬间也做出了选择。他同样没有选择中间的任何一张，抽出了最末尾的那张牌。

　　Show down

　　Phoenix的指尖夹着一张黑桃K，而成步堂龙一的手里……黑桃A似乎在闪着光芒。

　　双赢的赌局。

　　“原来如此，你是‘王牌’。” Phoenix说“原来如此”时，成步堂龙一总觉得他其实是在叫自己。

　　“所以，赌注……”

　　“我知道，愿赌服输。”

　　5

　　关于那些过去的事，Phoenix讲述的实在简略。

　　因为现在看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嘛。面对成步堂龙一的疑惑，Phoenix这样回答。

　　Phoenix的过去可以称得上跌宕起伏。他说自己曾经疯狂地爱着一名女性，爱到愿意为她喝下毒药的程度。当然，后半句成步堂龙一认为是Phoenix的夸张。

　　但是好景不长，那名女性想要杀掉Phoenix。Phoenix说，那是他第一次被背叛。

　　“第一次”这个词一出现，成步堂龙一就敏感地察觉到Phoenix之后恐怕遭受过又一次的背叛。

　　我有一个挚友，他说，我好不容易拯救了他，他却在那之后选择死亡。

　　“我不明白，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做。……至今都不明白。” Phoenix没有沉浸在悲伤中，他以一种堪称冷硬的语调叙述，“所以我去做了检事，我想找到答案。”

　　不必多说什么，单看Phoenix现在以赌博为生，就知道他已经彻底迷失。

　　“……抱歉。”成步堂龙一想，我不应该让他说出这些，不应该让他回想起过去。

　　Phoenix诧异地看了成步堂龙一一眼：“你没什么可道歉的。“

　　我知道。成步堂龙一在心里说，我知道Phoenix不需要同情。只是当Phoenix悲伤的时候，成步堂龙一也有些想哭。

　　“那，项链……？“成步堂龙一察觉到，Phoenix其实并没有说那条项链相关的事。

　　“……唉。“Phoenix叹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拽着成步堂龙一的手腕。Phoenix的房间实在狭窄，成步堂龙一猝不及防，脚下又绊了一跤，倒在了这个房间的床上。

　　“等……！“还没等成步堂龙一说些什么，他的嘴就被一个温软的、带着葡萄的味道堵上了。是Phoenix。

　　“唔唔……唔，你干什么！“成步堂龙一眼圈都红了，不是因为眼泪，而是因为气愤。然而他没能推开Phoenix，不知道什么时候，Phoenix把他的手腕绑在了一起。可能是用的领带吧，成步堂龙一想。

　　Phoenix不想跟他多说废话，他整个人基本都压在成步堂龙一身上，成步堂龙一根本做不出有效反击。他的左手沿着成步堂龙一的腰线往下，准确地握住成步堂龙一裤子里蛰伏的阴茎。

　　被这么一刺激，成步堂龙一的性器当场就有了抬头的趋势。

　　“Phoenix！”

　　不想再听到成步堂龙一的声音，Phoenix干脆再次吻住成步堂龙一，手却不停，从上到下好好地服侍那个小家伙。

　　Phoenix的吻技真好。被吻得晕晕乎乎，成步堂龙一的大脑忠实地接收着来自上下两个位置的刺激。Phoenix就好像完全清楚成步堂龙一的敏感点在哪里，每一次抚摸都触碰着成步堂龙一最有感觉的地方。

　　那个小东西已经完全立起来了，顶端甚至有少量的粘液流出。

　　Phoenix拿出一样东西，手法娴熟地套上成步堂龙一的阴茎。成步堂龙一喘了几口粗气，才注意到身上多了些东西。

　　“……你怎么能用这个做这种事！”

　　冰凉的金属刺激着柱身，正是那条成步堂龙一想要拿回来的项链。

　　“因为你总想着那个女人。” Phoenix理直气壮，“我想让你下次看到它就想起我。”

　　“……”成步堂龙一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反抗还是先反驳自己从没在Phoenix面前提起关于项链的那件事。他不怎么灵光的大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软了起来。

　　“……Phoenix，你……”成步堂龙一犹犹豫豫地开口，“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Phoenix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

　　“只要别人喜欢你，就能对你做这种事吗？”

　　“怎么可能！”想都不想地反驳，成步堂龙一又磕磕绊绊地举证，“可、可是……你吻我，又说那种话……”

　　Phoenix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放心，我没想做到最后。我只是……”后面的话Phoenix没说出来，他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龙一君，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尤其是爱情。龙一……”他看着床上的成步堂龙一，叹了口气，“不要爱上别人，那只会给你带来痛苦。”

　　“……才不是呢！爱情、爱情是……是美好的。”成步堂龙一的底气不是很足，他确实对某位少女一见钟情，可单方面的爱情倒显得像是见色起意。

　　“即使总有一天会忘记这种快乐的心情，那也是爱情。”成步堂龙一想问，Phoenix说的会带来痛苦的爱情，是不是源于他说的那两个背叛了他的人。但他最终把疑问咽回了肚子。

　　成步堂龙一没想过这么拙劣的对爱的阐述能说服Phoenix，但Phoenix好像没有嘲笑的意思。

　　“你说的对。” Phoenix点燃一支烟，烟气让成步堂龙一咳嗽了几声。

　　“我想用掉我赢来的那个筹码。”吐出一口烟，Phoenix平静地说，“明明你只要听我的话就好，就像昨天的牌局一样，你会赢下去。”

　　“但是……！”

　　没等成步堂龙一说什么，Phoenix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你想再见到我，如果你想把这一切报复回来，那就继续走下去，无论……发生什么。”

　　成步堂龙一还在思考Phoenix的意思。门发出声响，Phoenix走了。

　　“……喂！”成步堂龙一这次真的要哭了，“把我解开再走啊！”

　　6

　　从那之后，成步堂龙一再也没见过Phoenix。

　　但他见到了千奈美，送给他项链的美丽女孩。

　　他向爱情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