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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星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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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叔叔在故乡有个疗养院。
我家这个地方说起来也是小有名气,具体有什么特殊之处,那便是隔着南山表示一片暖和的海。数十年前这个边陲小镇就作为度假胜地。夏天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观光客。借此,东边也形成各个不小的贸易港口,常年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路过的商贾就在带着美女晒太阳,这过几天舒服的日子。
当然,我祖上没什么钱,买不起哪里金子般的地皮,疗养院只能建在山里。我叔叔说他这是高瞻远瞩、偏安一隅,我对此嗤之以鼻,同时对这种滥用成语的行为案子嘲笑。
时过境迁,我从首府回到家乡,结束了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的加班和劳累,才知那时的我有多幼稚。
叔叔的病院在半山腰的森林里,接待大厅开了一道落地窗,打开窗户便可以到漫山遍野的灌木和银杏,一年四季优美如画,枝繁叶茂、鸟语花香。
病院A栋规划给了不方便活动的一些老人和不能移动重病患。我在首府行医多年,这样的人见过的多了,也逐渐麻木了起来。A栋患者们要么就是迟暮之人,要么就是早无治愈的希望,这个风景如画的旅行小镇就是他们生命最后的终点。好在这类真的如同世外桃源,也带着些旧时代的生气。B栋则是分给了一些轻度的精神疾病患者,我在首府也是修习过这类疾病,好在这些人并不似电影电视剧里面那般的暴躁危险,大多数患者都只是安安静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要么就是侃侃而谈却毫无逻辑,我时常也去那查房。后来终归是厌倦了那气氛,别人知我是院长的亲戚,便也不管我了。
在这寂静的病院,我本以为是个养老退休的地方,却也遇见了一回称得上是奇迹的怪事。
那约莫是几年前的一个秋末。
山中的天气比不得城中炎热,却也有些浮躁,今年的秋老虎尤为严重。物业管理们日复一日检查着屋子里的空调循环,患者的机器常年保修,我们的东西就随随便便凑活了。食堂那边老旧发电机又坏了,办公楼断电,要叫山下的电工来帮忙。那年还好不怎么多雨水,也带不了什么雷暴,即便是没电,也没什么别的坏事,这是难得的。我问前台的护士今天有没有预约,几个还在的医生讨论过了,要是没有就先关了那边直接提早下班。上下山的公车没有几辆,那工人估摸明天才来等也等不到。护士翻了翻发黄的册子,说有位先生过来。刚好也是A栋的客人,上个月就预定了,他没来还要接着等等。我只觉得麻烦,便拿了预约单说,我住这里就我来解决,你们早些回去吧。
那天我等到晚上,这位家属才匆匆忙忙赶来。
我还记得他当时是什么样子。男人身形魁梧,皮肤比起常人有些深。眉毛粗粗碎碎,棕黑色半长的头发也是这样,金丝眼镜后面是一双炯炯有神的褐色眼睛。穿着不太合时宜的呢子长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色的西装,皮鞋沾了不少院子里的泥土,身后有些磨损的皮箱子噶冷噶冷地响着。他一遍摸着口袋里面的手机一遍找着什么,右手腕上带着的老旧手表还闪着些许夕阳的暖光。
我连忙招呼过去,他见我不在东张西望。拿出了证明的文件在我面前比划着,我拿过去说了句辛苦您了,他道了歉说不好意思来晚了,您这里真不好找,但是风景真的很好,我很喜欢这一大片银杏林。
我也一起寒暄着,他拿出手绢擦了擦眼镜,直起身子和我握手。
“我是若陀,就是前些天预约的病患家属,如果绕口就叫若先生也可以。”
他带着点北方口音,我也通报了姓名。
夜里开车不安全,我和他,找个病房睡一夜吧,这里除了不能抽烟,生活品质还不错。他摇了摇头说不行,家中实在杂事众多,表达了谢意后他便一个人赶着夜色下山回去。
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他就同每个第一次来的家属一样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