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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与弓》

作者 : 琉虞

类型 常规 , 轻小说 , 中世纪/古代 , 奇幻 , 魔幻 , 日常

分级 大众 常规

标签 selector , oc , 风与弓 , 西幻

状态 已完结

395 5 2022-4-16 17:28
导读
大型西幻企划《selector》分支故事1.风与弓。欢迎一切形式的交流,十分乐意解答相关背景故事。
Part.1风与弓


“小妹妹,乱玩弓箭是很危险的。”
那一天,那个人踏着风到她跟前,握住了离弦的箭。
而她心里的第一想法却是:

小个头,我两百岁了。

_

“Yawn小姐,请留步。”
被元老院的成员之一叫住的那一刻,Yawn心中警铃大作:
被元老院的老不死叫住必没有好事。

“您说。”
她礼貌地站住,向他点点头作为回应。

“您也知道,近年来兽人愈发猖狂,与无耻的人类一同袭击了我族的多处领土,现在西方领主发来一封求助函……”他一振袍袖拿出一封被火漆印封好的密信,“指名您去猎杀闯入西方领土之一——Selector大陆上的兽人。”
Yawn挑眉,“大陆守护神呢?Yodel老了不能杀了?”
“神灵在上,可不敢这么说!”长老当即色变,嘟哝了几句神神叨叨的咒语,顾左右而言他:
“您知道,这是领主令,我们无法拒绝。”

这就是她不得不去的意思了。Yawn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信:
“明白了。”

——然后就到了这里。
Yawn发誓,她已经连着在高台上盯了能有一个小时了,这一个小时足够她去做更多的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去Wolves'找馆长闲聊——虽然不知道那个不盈利的亏本酒馆倒闭了没有——或者去Yarn的甜品店喝上一杯美妙的下午茶,而不是在这该死的蚊蝇密布的原始树林中盯着不存在的兽人的出没——连只兔子都没有啊!

就在这时,一只鹿的身形于影影倬倬中闪现。
Yawn以她精灵族独有的敏锐视线敏感地捕捉到猎物的气息,她眯起眼睛,搭箭上弓——

“小妹妹,乱玩弓箭是很危险的。”
鹿影骤然消失,Yawn悚然一惊,箭在猝不及防间离弦,然后被一个男人抓住——
“它可能会误伤无辜。”

他的脚下并无实地,Yawn定睛一看,原来是踏着风。

_

他是兽人。
Yawn的眼睛很快就捕捉到了头顶那对兽人最明显的特征——无法收起的野兽的角。她并不想纠结“小妹妹”这一称呼,正准备再次搭箭上弓的时候,她对上了那双眼睛。
兽人的眼睛她之前从没见过,干净明澈,幽微的光在眼底层层折射,和鹿的眼睛一模一样。
对方静静地瞧她,似乎也并不打算再开口,林间静谧,只有溪水击打山石的声响与鸟儿合唱。

那一瞬,精灵小姐怔了神,丢了魂。

Part2.启程


“……看在梅林的份上,Allen又到哪里鬼混去了?”

手掌心的擦伤迟迟不能自我愈合,单手擒箭也就是看着帅气,精灵族的利刃从来都不是小儿科。
Clim勉强溜溜达达到了酒馆,却发现见多识广的人类酒馆馆长Allen不知所踪。

“……哦,这个嘛。”
Yodel的表情古怪,嘴角不住上扬却要强行把自己的脸掰扯成一个悲伤的形状:
“用东方土话讲……呃,他……出家了?”

“‘炎魔’会反噬你的这里?”Clim指了指脑子,“说人话。”
“哎呦,他又不是人怎么说人话啊?”没等Yodel反驳,Lang率先开口并躲开了Yodel的重拳,
“我来告诉你吧!——他昨天发神经说Yarn占卜到了他在远方迷失的爱情,于是连夜卷铺盖——梅林在上,包括酒馆一半的积蓄——溜了。哎呦!”
Lang被真的不是人的Yodel锤了一下。

“大概他是想去当个吟游诗人吧。”Enter插话,“就是内种特装的披个破布拿把竖琴边弹边唱走走停停的乞丐。”

“……真麻烦。”Clim一屁股坐到吧台旁边叹着气开了瓶最贵的酒,“有事找他。”
“什——么事?!”
Yodel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掐着Lang的双肩和他一起目光炯炯地盯向这边,
“和我们讲讲嘛——你知道Wolves'酒馆人的嘴都特别严!”

Clim:……
不太信。

他又叹了口气,目光聚焦于掌心的伤口上: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万籁俱寂。连远处搞基的Bord和Enter都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地看向吧台的方向。血族Sexy沉眠的棺材不知何时鬼鬼祟祟地开了一条缝,女巫Yarn差点没用水晶球把自己的脚砸废。

“你——说——什——么——?”
不可能!梅林在上,那可是全Wolves'酒馆公认的Selector大陆第一单身汉,百草丛中过片叶不沾万花丛中过点香不染的要和自己的风能力结婚的典范,这出人意料的一句话让Yodel惊悚地看了看外面的天以确定现在确实是夏天不是动物交配的季节,还是说这老狗的春天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终于还是到了?

“哪个森林的梅花鹿啊?”
“sb……我非得找同类?”
“好看吗?什么种族?”Lang问。
“嗯……精灵。”
“沃——日?精灵?兄弟她很可能大你个百八十岁的或者你嗝屁了我们去给你收尸的时候她还长现在这样……”
Enter说。

Clim额角青筋狂跳:“不需要给我科普魔法理论一年级知识。”
“所以你是中箭了对吧。”
sexy的声音从棺材缝里面飘出来。

“啊,说到这个……”Clim盯着它瞧,“一直没愈合是为什么?”
“上面有精灵族的魔法,别看你爹,没辙。”Yarn迎着众人的目光耸耸肩。
“那不是正好吗~!”Lang以蛇的姿态宛若无骨地扭了上来,“Clim这波还有借口去找她对吧?”
“你他妈离我远点……找?说得容易。”Clim扶额。

“这还不简单——?嗝儿。等着奥!她长什么样子给我简单描写一下,我马上给你弄一千个过来——”Ytta和summer干杯后把酒杯里的不明液体一饮而尽,转过身去就要拿笔,“你的爱情马上就到——成了之后记得付我稿费——”

“卧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Yarn脸色骤变,“快,快,阻止她——”
“不!不!!!”Yodel大吼着就要去夺下Ytta手里的笔,“酒馆规章第五条——”
“绝——对——不——能让喝醉的Ytta拿到笔!”

“你知道,上一次Ytta酒醉后拿到笔差点把半个酒馆都杀完。”
Lang一边飞扑过去一边冲一脸茫然的Clim解释,“然后Allen就把它加进了酒馆铁则里。”
“我操——来不及了啊啊啊啊啊!”

“ok!完成!”Ytta的手速无人能比,在Yodel触到笔尾的一瞬间已经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大手一挥指向Clim的方向:
“起飞吧!”

“……啥b吗……”还没反应过来的Clim不明白他们干什么这么小题大做,这不就是个Ytta吗——
——半秒后他就懂了。

“……这是怎么回事?!”Clim在半空中怒吼,“还真你妈起飞了?”

“喂——Ytta——别睡——别睡——求求你——”Yodel无能怒吼拍打着睡死过去的Ytta,又瞧了瞧真的起飞了的Clim,
“那就……旅途愉快?”

“哇哦。”Bord凑过去看了看,“她写的是——”

“Clim立刻飞到他心选旁边。”Lang读了出来。

“我日了这什么破能力啊?——”
这座岛,少了个暴躁的人。

Yarn目送着风系能力者身不由己地被风卷走,赞叹了一句:
“说实在的,Ytta做到了我们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

Clim:……
回来吃猫肉吧。

Part3.交锋



——你见过5000米高空的Selector吗?

——是的,见到了,Ytta马没了。
Clim俯瞰着脚下的大地,面无表情地自问自答。

“喂——?C——L——I——M——听——得见——吗?”
Yodel那只死狐狸的声音阴魂不散地传过来,Clim首先否决了幻听这种想法,开始回忆古书上有没有描写过狐狸还他妈能长出翅膀离地起飞这种好事,就又听见了——
一整个Wolves'酒馆游手好闲人士的声音。

“喂——?C——L——I——M——听——得见——吗?”
哦,是整个Wolves'啊。

…………?

“*你大爷!”Clim勃然大怒,“我喊你*了个*呢,搁这玩老子呢?一个两个什么时候学会起飞的?”

“这不是飞,是传音海螺哒!”
Yarn的声音加入。

“?”
“(晦涩难懂的东国土话)简单来说就是作者找不到一个能在西幻pa里面让Wolves'全体员工出场讲群口相声的媒介所以现编的魔法道具!”

“……”Clim沉默半晌,“你讲点人话别说方言。”
“我十八年的魔法珍藏。”
“……你是不是说过你今年刚满18……”
“闭嘴臭鹿头。”

Clim掏掏口袋,果然发现一个巴掌大小的海螺。他在空中换了个舒适的横躺姿势,语气却不善:

“能扔吧?”
“不能。”

要这破东西有个吊用啊!
Yarn像是猜透了对面人的心思,补充道:
“在某些关键时刻有妙用。”

“行行行。”
Clim认命地叹气,把这颗破烂又装了回去。



“Yawn,你是说……”
“是的,一只都没有。”Yawn低眉顺眼,状似乖巧,心里默默扎着长老的小人。

“——这完全是一派胡言!”
一个散漫的声音从Yawn身后传来,听到身后人的声音,Yawn像看见苍蝇一样皱起了眉回头。一个身着华贵——在她眼里显得土气而多余——的男性精灵族从他身边掠过,右手拎着一只半人半兽的兽人尸体,如同挑衅一般随意扔在了Yawn正前方。
血迹在整洁的大殿地面显得十分突兀,刺鼻的血腥味让Yawn后退两步,与此同时她敏锐地观察到了兽人尸体上异常的青黑:
“Zhonor?——这是怎么回事?”

“——噢!Yawn小姐,真抱歉让您闻到这样不堪的气味。”Zhonor故作绅士地一欠身,“您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巧合吗?多么不巧,在您出任务的那片森林,我发现了大量兽人生活的印记,又很不巧地成功猎杀了一只,还不巧看见——”他加重了“不巧”二字的读音。

“您放走了一只兽人啊!”

“你——”Yawn正要反驳,就听见长老像是八千年没有清嗓子一样重重几声:
“咳、咳、咳!”

“Zhonor。”Yawn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丝毫不理会长老的暗示,放低语调,右手搭上了弓,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指控我通敌?”

“哎呦——我怎么敢呢?”Zhonor见状也没有改油腔滑调的语气,“我看,您不过是——”
“咚!”
长老站起身猛地一敲权杖,Zhonor阴阳怪气的半句话被咽了回去。

“Yawn,你想将弓箭对准同胞吗?——多说无益,把从先王手里继承的弓归还吧。”长老捋捋胡须,低语了一句,“……不过是个先王捡回来的野种……”

“长老!——这并不公平……您怎么能仅凭Zhonor的一面之词……”
“是不是一面之词老朽心里自有定数!”
长老勃然大怒,站起来于神殿上方逼视着她:
“你放走那个兽人了吗?”
“……是。”
“那么这是代价!”

另外的长老窃窃私语起来:
“这孩子的父亲本就不一定是我族……你看她的眼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还不是先王带回来的大家才对她这么尊敬,还给她公主的待遇……嘁。要我说啊,如今先王不知所踪,早已改朝换代喽!”
“依我看,她该不会是要引领着那卑贱的兽人来……”

声音堆叠成了无穷无尽的漩涡,如同群鸦聒噪。Yawn不胜其烦,右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剑柄。

“大长老!依我看,Yawn和Zhonor的婚约也是时候重拾了!”
“不错!”Zhonor顺着那个长老的话音一回头,冲Yawn笑:
“像您一样这么可爱的小姐就应该好好地——”

“被我们守护才是。”



“母亲,您在教我武术?可是,我在课上学到……”
“嗯?”

银发曳地的女王在晨光中几乎要顺着光晕离去,五官已经模糊,只有那个唇角边挂着的笑容始终如一。她停下了搭箭上弓的动作,回头笑吟吟地问:
“学到了什么?说出来,Yawn,不要害怕表达。”
“……是。他们说,女精灵就该……就该……好好地待在家里……”

“少听那帮老到入土的玩意放屁。”
女王的脸一下冷了下来,看到瑟缩了一下的Yawn,语气又柔和了下来:
“我不是针对你。——过来,孩子。”

“把你的手搭上弓,别害怕,它是我们的朋友。”
小Yawn试探着将手搭上弓弦。透明的细线在触到它的一瞬间柔和地嗡嗡振动起来,如同小石子入水荡出的涟漪。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前所未有,冥冥中像是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指引着她,搭箭上弓,行云流水地,箭已然扎进对面的树桩。

女王的表情糅合了很多种情绪:有惊讶、欣慰、如释重负和……那时候的Yawn看不懂的情绪。

“……母亲,我做的好吗?”
“很好,很好……”

她突然扑过来拥住Yawn,低声喃喃。
“真的太像了……我……你做的……很好。”
“下一次,记住用这把弓和这柄剑来捍卫你自己的尊严。”



Yawn回过神来,发现盛怒之下她已经猛地抽出了长剑,剑锋离Zhonor仅有几寸!Zhonor的冷汗一下冒了出来,剑尖抵着他的脖颈,只要他小幅度地动一下就会划破他的皮肤。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Yawn!你——继通敌后,还要继续在长老面前杀……天上那是什么?”

“拙劣的表演,Zhonor!恐怕育婴室的小孩都比你更懂转移话题的戏码!”Yawn毫不理会,也没有挪动剑尖和所有长老一起看向他身后的天空,“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作为我放走那只兽人的代价,但是休想我履行那我压根不知道的狗屁婚约!”

一阵风过,精灵大殿上遮天蔽日的树叶簌簌作响。
“诸位,”Clim踩着细小的气流落在Yawn旁边,
“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三分钟前,精灵大殿上空。
看戏的Clim:“……等下,Yarn,我是不是在下降?”
Yarn:“废话,神笔是强制性的,除非本人解除,魔法就会一直生效,所以才危险。”
“我觉得我就这么进去会被箭扎成刺猬……”

Yodel:“……那我会叫人给你收尸的,我在精灵族有熟人……你就不能直接带人跑?”
Clim:“我找死?”
Lang:“自知之明可以用在其他地方……你整个牛x的身份下去?”
Enter:“没错。还记得Yarn最常用的整容术吗——哎鸭。”
Yarn:“少造谣,我从来不用这种东西,我是冻龄美女。——这样吧,你就用Yodel的人设进去怎么样,Selector大陆守护神听起来比‘全Selector大陆认证唯一一个可以永久维持全人类形态还能驭风的兽人’高级多了。”

“……我好像没同意吧!”Yodel怒。
“……反正见过你的都被你烧没了……”Lang小声逼逼。
“那你下去的时候装x装足噢!给我整点●铺男主标配的内种开场我就允许你盗用我身份……”

Clim忍无可忍,冲着海螺怒吼一声:

“操——你——妈——知道了——!”
世界寂静。

现在。
Zhonor被会飞的人震惊了半晌后吐出一句话:
“……你谁啊?”

Clim摸摸易容出的白发和尖耳朵,简单确认了一下Yarn用的整容术的有效性后好整以暇地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把Zhonor的质问当个屁放了,直接对上面吼了一句:

“叫你们精灵王出来见我。”

“好拽哦。”Bord感叹。
“好拽哦。”Sexy的话从棺材缝里飘出来。
“好拽哦——还有这孙子是不是用了风扩音我感觉我要聋了……”

大殿之上的长老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都有一瞬间的愣神,也不知道是因为内容还是声音真的太大了。Clim也不接着说话,就这么站那装神秘莫测,搞得在他身后对峙的Yawn和Zhonor尴尬不已。

Yawn最先反应过来收剑入鞘,快步走到他旁边:
“你……”
“嘘。”Clim竖起食指,“靠近一点,待会再解释。”

“……哦。”Yawn听罢听话地往他这边挪了挪。
……不对。

我为什么要听这个认识了半天的兽人的话啊?!
思绪回笼的时间内Clim已经挂上了嘲讽的笑容盯着Zhonor:
“你又算什么?”

“哈!”Zhonor尖锐地笑了一声,“我可是精灵族的——”
“好了知道了,不关心。”Clim立刻打断,又转向长老们:

“都聋了吗?我是东大陆森林守护神,叫王出来见我。”

Yodel:“放屁!他放屁!爷是个郡级的他给我降衔到了区级!什么人啊!”
Yarn出于对同伴的生命安全考虑单向关闭了海螺:“……等他回来了再找他要精神损失费哈,乖。”

Zhonor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Clim:
“传闻那位神明大人深居简出,不食人间烟火,怎么可能像你这样——”
“寒酸又简陋?”

“不食人间烟火”的守护神大人喝着杜松子酒和Lang搓麻将,闻言动作一顿:
“什么东西?”
“愚蠢滴精灵哟——”Lang长叹一声,一推手上麻将,“糊咯!Yodel掏钱掏钱!!”

“哦,是吗?”Clim扬起嘴角,
“我是前来与你族女王商谈事宜的,在座的各位,如果贵族人的态度就是如此……”

他一抬手,Yawn感觉身旁狂风乍起,Zhonor的双眼被风沙迷住,不由得狼狈地后退几步,却看见Clim和Yawn在凤眼当中丝毫不受影响,连衣袂都不曾飞扬。

“小心,再靠近一点。”Clim不动声色地将风眼的半径稍微扩大了一点,好让二人之间有充足的距离。

“铮——”冰冷的触感代替了回答。Clim一偏头,发现剑锋这次指向的是他的脖颈。
Clim挑眉:“什么意思?”

“……兽人,你的能力从何而来?!”Yawn厉声道。

没见过吧,没想到吧?
Clim叹了口气。

“我希望你可以摒弃一点对兽人的偏见,Yawn小姐。”
Clim在环绕的气流中和她对视,打了个响指,周遭飘飞的苍绿色的树叶拥住了剑柄,随后叮咣掉落在地。
“我叫Clim,希望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盯着那柄掉落的长剑,Yawn被迫明白了二人的实力差距,低声道:
“Selector从来没出过……不,倒不如说世界都闻所未闻,风系能力者……五大元素根本不包括风。”
“闻所未闻只能说明眼光狭隘,存在的就……”Clim耐心地打算冲她解释,突然神色痛苦地抓住衣襟半跪在地:
“……咳!”

“……你怎么了?!……喂,Clim!”Yawn的心重重一跳,与此同时,她感到周遭的风明显地减弱。
“……”Clim凝视着他被划伤的手心,在意识模糊前勉强地冲对方一笑,
“你干的好事……”

说罢,他一头栽了下去。

Part.4 流亡


“喂,我说——Ytta·Ander·Chloe!!!!!!”
Yodel气沉丹田冲着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大吼。

“你睁眼——看看啊——咱们的——好兄弟——要没啦——!”

众人顺着女巫Yarn凝重的目光落到水晶球上,只见能预知未来的水晶球上,赫然映着未来他们好兄弟Clim泡妞不成反重伤的惨象。Yarn无奈地走过去拍拍Yodel:

“没用的,Ytta这副喝了酒就扑街三天的样子又不是没见过,上次都怪我们在开赌局,结果让她整了个细节拉满集所有反派魔物与一身的变态怪出来,她倒好,倒头就睡,结果我们愣是被那怪追了三天,还是等她醒了才杀了……这都不是重点,要让她快速醒来,可能需要一些……嗯……”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郑重地拍了拍Yodel的肩:

“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Yodel:?
好像没有要放狐狸血唤醒一个人的秘方吧……

但是为了救好兄弟——虽然嘴臭性格恶劣而且双标——这值得!
下定了决心,Yodel的目光登时坚毅了起来,撸起袖子,以大义凛然的壮士之姿走向Yarn:
“来吧!”

Yarn也回以鼓励的目光:
“来了!”

于是,整个酒馆都屏住了呼吸。
Yarn走到Yodel身边了!
Yarn走过去了!
Yarn在Ytta声旁施了一个扩音咒!

Yarn大喊!
“不得了——Allen和Yodel——上床啦——!”

众人:……

只见Ytta当场从昏睡模式中转醒,同时还攥紧了身旁的笔和纸,其目光炯炯的程度完全不像是刚刚喝醉苏醒的人:
“给——我——细——节!!!!!!”

“细你大爷!”
Yarn无奈地拍拍完全震惊的Yodel,回身踹了Ytta一脚,让她过来看自己的水晶球: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啥啊我cp没上床你叫我干啥我睡了哈……”
Ytta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到水晶球旁边,
“我又杀了谁啊我看看……我草。”

片刻后。
“?你他妈收拾包裹干什么?”
“我他妈逃了啊!这救不回来了救不回来了……就算救回来了我也会被片成猫肉拼盘的吧!!!怎么想我都会死的吧!再见我去追随Allen的吟游诗人脚步了拜拜……!”
“你大笔一挥的时候怎么没想后果?!现在就想逃你觉得可能吗!给我坐这儿!”Yarn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正色道:
“‘神笔’能救回来吗?”

“……唉。”Ytta也坐了下来,接过贴心小lang拿过来的醒酒茶:
“没有时间地点细节,没救了等死吧。”
“我看你拿笔送他走的时候挺不需要细节嘛。”

“哎呦~文章这种东西……不可说不可说。……别打别打……错了!我看这预言也不是特别明确嘛……不就是预知到Clim满身血嘛……大惊小怪……他打的架比你交过的男朋友还多……”

Yarn青筋乱跳:“少污蔑我。”

“再说……”Ytta一摊手,
“为什么不问问你那珍藏了十八年的神奇海螺呢?”
“我他妈想在Clim前先杀了你。”Yarn冷冷道。

Yodel:“只有我觉得名誉和身体都失去的我最惨……吗。”
Lang:“别说这种容易被误会的话啊!——Ytta都拿起笔了!”

酒馆这边一筹莫展,众人遂给Clim做起了礼拜。
本来就是神的Yodel:“万能的主哟——!保佑我们滴好兄弟——妹子和生命双收吧——!”
一般路过普通职工Lang:“礼拜是……这么做的?”

雇佣兵Enter:“可是我们都不是天主教徒……”
吸血鬼Sexy:“……我更不可能是。”

说回精灵族这边的乱象。
Clim栽下去之后,周遭的风也随之散去。

“……这就是所谓的……守护神?我看是什么伪劣货吧!”
Zhonor从剧烈的气流中回过神来,在远处观望了几秒,确认Clim确实是没有声息了之后立刻靠近:
“长老!我看,此人来路不明,应当以侵略者的罪名收押!”

长老略一颔首,目光落到Clim身旁半蹲的Yawn:
“至于你——”
“也和他一起去关几天冷静一下吧。”

Yawn没有动弹,目光落到Clim掌心的那个伤口上,一个突兀的想法在她脑海中闪过:

——如果再得不到救治,他会死。

“当然,我亲爱的长老们,和尊敬的Zhonor先生……”
Yawn的嘴角忽然扬了起来,将长剑拾起插入地面,柔和的光如同水波荡起涟漪般四散,在这样的光辉中间,她低语了一句:


“Te ordeno que me lleves a ese lugar olvidado.”
(带我去往遗忘之地。)


林中树叶仿佛一瞬间有了生命般,齐齐和着她的低吟舞动。

Zhonor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象——
他看见飞禽走兽涌入了殿堂,他都没能见到哪怕一面的独角兽屈膝跪在Yawn面前低垂头颅。

“Yawn!!!如果你敢擅闯——”

“带我们去那里。”Yawn淡淡地命令,罔顾了长老的怒吼,回身在电光火石间拉开了弓,箭深深扎进他身旁的地面。
“别跟过来,这是警告。”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个白色长发的女人的身形与她交叠。

“精灵族将永世将你除名!!!”
长老的声音淡去。

Part5. 信仰

Clim在梦中下坠。当他踩到实地的时候,他看见了父母的脸。

“爸……”
音节说不出口,哽在喉间。

他看见他们笑得一如往常送他去中心城上学,街道旁边的小商贩还和他们一家打了招呼,铁匠的铺子里叮叮咣咣作响,赤着上身的纤夫擦着汗路过。
“早上好Ramble夫妇!这该死的天气,怎么这样热……送孩子去上学啊?”
他的母亲笑着回答:“是,刚刚完成初等教育,现在送他去上中心城的学校也为时不晚啊。”
“你们家Clim可聪明了,不像我家的……”
蝉鸣淹没了后半句。

……慢着。
热的不同往常的天、和他们寒暄的路人、仿佛预示着什么似的蝉鸣声……
是那一天?!

“就送到这差不多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看见他仰起脸不耐烦地说。

“好,那,爸爸妈妈就先走了,面试顺利!”
他的母亲抱了抱他,父亲拍了拍他的头。

……别……走。

他喊得声嘶力竭,场景一转,方才愉快笑着的夫妻倒在了火海中,一旁是没有边界的废墟。
那一阵风吹归来,呜呜作响,推波助澜。


“醒得够慢的,兽……Clim。”
Clim扶着床沿,大脑像是被尖刺贯穿一样嗡嗡了好一会,盯着头顶有点简陋的屋顶:

“……这是哪。”

“——我母亲以前隐居的地方。”Yawn的视线对上他之后又快速地移开,轻轻咳了一声,脸颊挂着可疑的红,指指床头柜的药碗:
“醒了就自己喝吧,我出去看看。”

“嗯。”Clim应了一声。

……等等。
——什么叫“醒了就自己喝”……?
那之前的药是怎么吃的……?

霎时间,Ytta写过的无数狗血小说话本在他眼前吹着口哨呼啸而过,Clim端着药液的手抖了抖,甩甩头将内心的那几分旖旎甩出去,将泛着腥气的药液仰头灌下。

……好苦。
这苦味把他脑子里那点旖旎的想法全祸害没了,脚踩下床的时候他因为自己虚过头的步子惊诧了一瞬,然后向外走去。屋外日光正烈,在屋中避光环境待久的Clim因强光眯了眯眼。一阵目眩过后,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Clim这一生其实已经见过不少胜景了。无论是北方的那座终年冰封的圣城极光,还是西部小镇的荒漠落日,无论是Selector四座森林截然不同的春夏秋冬,还是那个和Wolves’众人一起生活的四座倒映星空的湖泊,都曾落入他眼底。
可是——

他的目光锁定在前方那一棵巨大的银杏上。没有人类擅自对它发下的虚无缥缈的誓言牵绊,这棵老树竟然也不显得孤独。它的枝头自上而下栖息了鸟雀无数,有他曾见过的,有只出现在地下市场交易的极为稀有的品种——梅林见证,居然是活的——而更多的是他从未见闻或听闻的异兽。他的灵魂似乎正依附于枝头的最高处,来俯瞰这个不像是人间的人间。
这是个宽阔明亮的山谷,他背后的小屋子背靠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倘若从雪山向下俯瞰,可以看见银杏树的更后方,没几步就有一个落差极大的断崖,一直下坠,底部是一片柔软的金色麦田。当然,那一片金的延伸并不是永无止境,在被一条河流截断之后,便是一座无光的昏暗森林,与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像是同一个世界。左前方山脉的融雪化作水流一跃而下,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又汇入远方的小溪。

不只是那棵银杏树上,在树下,他看见了各式各样的兽,东国的或是本陆的,只存在于神话中的或是真实的,都围坐在了这副画卷的右下角——坐在树荫下的Yawn身旁。

日光被银杏的层层黄叶遮蔽,日光下澈,精灵族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恍若透明。先前乌黑的头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的浅金色,长发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散落下来,流水般曳地,也遮住了她半边脸庞。在她的身后,低垂着睫毛的独角兽睡得安详。
似乎不需要回头,Clim也能感觉到日光炙热地照在他的后背,像无形推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他远远地走上前去,放缓了呼吸,听见了细碎的说话声。

“……是啊,从那时候到现在,该有十几个年头没来了吧。……还是多谢你们,这里和我走时一样。”
“母亲没有消息?……不,不,你不用向我道歉……这并不是你们的错……”

“啊……有人在偷听吗?”
于是Yawn转过头来,在树荫的影影倬倬处,远远地与Clim对视。有那么一瞬间Clim一阵恍惚,觉得自己似乎要溺进那双眼睛中隐藏着的海。他的心跳无端加快了些许:

“……我想,也许你可以允许我这个不速之客‘偷听’?”

Yawn轻笑了起来,对一旁的兽群低语了几句,最后点了点头。兽群为Clim自动让了条道出来,让他在Yawn身旁坐下。

“这地方真美……但我有一个疑问。”
“嗯?”Yawn双手收紧了膝头,上身前倾,有些出神地看向前方:
“怎么?”

“这里……为什么没有风?”
Clim问出了自从到达这个地方之后最大的疑问。小屋上的茅草也好,屋前的草坪也好,更远处的麦田也好……
全都没有风来让他们展现出生的律动。

Yawn闻言苦笑了一下:
“长老说我的出生令母亲触怒了众神,因为我是‘不洁的产物’……所以他们便对圣地降下神罚,派他们的双眼降临此地。精灵语里面我们叫这里风之谷,但这里却收到我的诅咒,永世无风……你站起来干什么?”

“永世无风……你相信EOG的鬼话?”Clim看不得Yawn这副暗淡的表情,一下站起来,也没管自己的伤势问题,低头看着Yawn,抬起双手:
“看好了。”


-
“母亲,母亲?”
“银杏叶子……为什么不永远和树枝在一起呢?”
那时候,那是什么时候来着?
总之他尚且年幼,不必背起行囊和孤独的风远走异乡,身前更没有灰色的迷惘。他抬起头问那个不笑时总有些不怒自威的女人,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因为啊……因为风喜欢它们,要把它们的灵魂带去归乡。”

-
“正确的地方”?是哪里?
……EOG的地方?
但是他不需要虚伪的风载着他的躯壳到哪一个彼方,因为——

他即是本源。

Yawn感到一股微弱的气流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带起她身后长发上的一片银杏飘向空中。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并袭来的还有不知名的恐惧:
“你的毒——它还没——”

“嘘——”Clim笑着回头,眼中有碎光散落,
“这是独家演出时间,Yawn小姐。”

少年的双手漫不经心地抬起,以他为本源的,柔和的风拂过这个山谷的每一个角落。她看见杏叶融进风这股无形的水流在空中飞扬,鸟雀啸叫了一声,乘着风翼飞向长空,与雪山顶部齐平,麦浪充当无边的海洋。而这风的本源——Clim的衣袂翻飞,与这风的律动契合。不需要回头,Yawn也知道身后的阳光温柔。

而Clim笑着回过头——

“为什么要信神?你应该信我。”

Part6. 山雨欲来


“Allen叛……变……Ytta失踪……Wolves……不要去禁……嗡。”

那个在女巫口中被吹得不灭不坏的神奇海螺在下一秒钟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而滑出了口袋,随之而来的是那头Yarn因为急促而有些失真的模糊话语。那些破碎的句子逐渐成型,组成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
Clim皱起了眉,这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但更让人惊讶的是从他身后传来的声音:

“……它刚才,是说了Wolves……吗?”

Clim几乎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
“你知道?!”

“但,它的馆长,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

……Yawn出生之前,那不得是很久之前……咦原来我和她的年龄相差那么大……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所以她怎么会知道……?
“砰!”海螺爆裂的声音打断了Clim此时有点混乱的思绪,海螺的彻底毁坏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得知那边的现况,与此同时他的胸腔猛地一窒,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小幅度地摇晃了一下——那是能力透支的表现,他之前在中心城与Bord为了魔导师考试苦练时这种感觉是常见的,但怎么会在现在、他的能力已经趋近完善的时候……

“毒……没有解开?!”
Yawn的声音一语点醒了Clim,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处,原本在他苏醒时已经消失殆尽的那片青黑,在他让这片地方重新迎来风的洗礼后,变本加厉地侵蚀了他的大半手臂。

“这本不应该……那不过是寻常的毒……”
她的心脏忽然重重一跳,想起之前去精灵族大殿复命时,Zhonor手上的那具死状惨烈的兽人尸体,和那具尸体上异常惹眼的黑青色伤痕,猛地回身询问:

“Zhonor是否去过禁林尽头的祭坛?!”

“是,但是,但是他持有长老的符令,我们不能……”

-

“母亲,林子的那头有什么呢?”
“那里?那里啊,是精灵向神许愿的地方喔。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就可以拿到我们想要的。”
“真的吗?那……那我要许愿母亲平安,父亲早日回来,还有……”

“让这里起风吧!”

-

千百年过去,那个祭坛早已不像当初设立的那样简单,人类也好、精灵也好,那种名叫“贪婪”的病吞噬了一切从内心发出的美好愿景,无数付不起神实现愿望的代价的尸骨在祭坛旁边沉入泥土,郁郁葱葱的绿林被瘴气覆盖,渐渐地,圣地变为了禁地。
精灵族内部的腐坏不是一天两天,Yawn多少也能猜到Zhonor为了争取在长老中的一席之地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样的恶魔。

“……该死!”
Yawn没忍住,怒骂了一句,唇边缓缓凝起一句古老的精灵族咒语。

“吾主,您的头发……我想您最好还是别……”

“不碍事。”Yawn答,又一次驱使起了沉睡的古老神兽:

“带我们穿过禁林。”

-
至于酒馆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要从Clim苏醒前几天说起。

“听着,朋友们,我们绝对——绝对不能就那样把Clim放生!Enter,你主意多,快点来想个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好办法——”Bord大约是喝多了,涨红着脸踩上一只小凳就开始演讲。
“救个几把棒棒槌。”Enter眼皮都不屑抬起,回了Bord一句,一指水晶球友情实时直播的画面,“你看人家现在多么的潇洒?美女独角兽、小屋大山谷样样俱全,你信不信,过两年他就能抱八个孩子认我们做教父教母。”

“就是说就是说,哪能叫水火呢,那叫温——柔——乡——好嘛?”Yodel连声附和。

“先生们!晶晶恐怕不太赞同。”Yarn的水晶球闻言闪动了几下,随后几幅画面一闪而过:
“晶晶的意思是,您的伙伴……恐怕有点麻烦。
Yarn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些许,一下子从椅背上爬起前后大力摇晃水晶球:
“老娘他妈的没看清——你给我再放一遍看看?!”

水晶球对脾气暴还老花眼的主人早已习惯,任劳任怨地又放了一遍,众人纷纷围到了水晶球旁边,连Sexy都不睡了,一下子揭棺而起:“让我看看!”

只见几幅场景分别是Clim倒在一座厚重的大门前、头发金到近乎雪白的精灵倒在参天巨木包围环绕的平台上昏迷不醒、和最后一张一闪而过的人脸。

“……最后一个人是谁?你他妈对我还搞神秘付费内容……那都是骗骗那帮傻子客人的!”Yarn暴怒。
“我去!”Lang鬼吼鬼叫起来,“你上次和我说水晶球那张模糊的照片需要加钱才能给我看!原来是你这个黑心女巫的骗局?!”

“先生!晶晶有必要为他的主人澄清一下!”水晶球煞有介事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有关自身的问题确实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观看,主人的开价向来是合理的。只不过这次的内容……水晶球提醒您,有关您自己的预言无法被我展现,只能作个警告。”

……和她有关?那么,也许这也和wolves’众人的命运相连,而且……还很危险。

“Wolves有一种禁咒,诸位知道么?”Sexy像是使用了读心术一般顺着她的思绪开口道,“那是一种很古老的法术。诸位也知道我为什么投身于此……对Wolves’酒馆内任何一人有杀戮之心的人都不得入内,在Allen接管之前,这里向来是法外狂徒的聚集地。”

“虽然现在也没差。”Yarn顺着他的话音耸耸肩。

所以那个一闪而过的人究竟是谁,有这种实力打破古老的禁咒?反正在Yarn认识的人里,这种人早死完了。Yarn沉重的思绪被一声鹰的长啸打断。Ydeer打开窗户,从鹰爪上取下一个分量不轻的卷轴:

“……咦,中心城寄来的?”


“……那是……”Ytta的声音有些怪异,仿佛嗓子眼堵住了一团棉絮,她失去了素日里插科打诨的油皮腔调,艰难地清了清喉咙:

“那是我的。”
Ytta说着快步走到ydeer身边接过卷轴,
“本家的东西……那帮人又整了什么幺蛾子?必没好事……”
她三两下随意拽开繁复的黑底金边包装和木马纹饰的火漆印,随意展开信纸——

【Ytta·Ander·Chloe 亲启:
祖母病危速归。】


没有平常又臭又长的问候语或是素日里花里胡哨落款签名,这可不像是本家老到入土玩意儿的婆婆妈妈作风。然而此时此刻“病危”那两个字比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更为扎眼。
是害得她一家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的女人,却又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又衷心悼念的女人,那个……不过是她祖母的女人。

“我……要回去一趟。”
那一瞬间她拾起了她摒弃已久的姓、她的过往与爱憎,艰涩地吐出字句,匆匆在纸上提笔挥毫几笔,从未像今天一样迫切地渴望归乡。
“等等,Ytta,你不觉得这太巧合……”
“神笔”的效用太快,Yarn的警告碎在了风里。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座椅,Yarn的眉头逐渐紧锁。生死未卜的同伴、不怀好意的未知人像、现在又是Ytta的离开——
“这些事情未免太过巧合。”Sexy淡淡阐述。
“我们首先应该通知Clim那边,千万不要去那片林子……Zach,作为精灵族的内部人士,你来说说那片林子里有什么。”
“好。”前精灵族身份的Zach应了声,开始缓缓叙述。

“叩叩叩——”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近乎不详的敲门声。

Part.7 风满楼

另一边,在信纸上草草写下Chloe本家宅邸地址的Ytta在一阵令人作呕的天旋地转后勉强站稳了脚跟,但出现在她面前的,却不是本家那扇古朴威严的门,而是——
身后的校舍大约已经被废弃了多时,凋零了葱绿的墙漆,只剩下灰和白的空校舍冲着她张开大嘴嘲笑。半晌,从身侧河流为本源的水流急剧上升,以令人生惧的速度和精度在她的身边凝缩成刃:
“出来,藏头露尾的老鼠。”

——不管那是谁,他有什么资格、他怎么敢伪造……

“嗡——”
这一声如同金属的蜂鸣般细小而尖锐,随着这声轻响,Ytta周身的刀刃已经被分解为无害的水流软绵绵地滴落在地。

……这是……
Ytta身侧的河流忽地暴涨数米,干枯的河床在一瞬间就暴露在了阳光下,而所有消失的水流遮天蔽日,在她头顶凝成巨刃,直直地向声源处袭去!

……是EOG的手笔。
“给我出来,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如果这是三年前,鄙人也许会跪下来恳求您的饶恕,不过……”
随着暗处人声的响起,Ytta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只见那柄集聚了一整条河流水的巨剑自剑尖处一点点崩坏、碎裂,被尽数破坏后,又挪回了河中。
声音多出了一些戏谑:
“也许Selector那片神奇的大陆还自带温柔乡的效用,能让您像如今一样弱得不堪一击?”

“那么也许EOG的老鼠都自带畏首畏尾的性格,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Ytta在经历过短暂的震惊后回过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伪造本家的信,EOG可真是艺高人胆大。派你来说明你很清楚我的过去和弱点,不过我想我家的老太太你们目前还动不得,至于另一个软肋……恐怕你们也啃不动吧?怎么,是EOG已经复制出神笔,还是找出了世界上的另一个Ytta·Ander·Chloe,让你觉得有资本在这里拖住我?……收手吧,Wolves’中的任何一人你们都碰不起。”
她收起了声音里那点虚假的笑意,缓缓拿出笔:
“想好遗言,我要写句号了。”

“既然您都说了我们清楚您的软肋和过去……”暗处的那个人声似乎在叹气,而后Ytta敏锐地感受到了自身后而来的厉风。
“那又何必垂死挣扎呢?

好快——!
刹那间她已经凝起重重水盾回身格挡,却没有看见哪怕一个鬼影,惟有两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刺破长空袭来,迅捷地击碎她的防线呼啸着向她的左心刺去。

毫无疑问Ytta认识这两柄剑。
毕竟剑的主人就在两年前死在了她面前,被火吞噬。

-

“叩叩叩——”
Yodel的指尖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就燃起了一丝火苗,Enter向Bord使了个眼色,后者将他的剑隔着几个人投掷过去,女巫拎起权杖指向了门口,看着Bord将他蒙灰的剑缓缓出鞘——
“喂,诸位,都有把握吧?”Yodel笑道,“可不能让那个不怀好意的客人失望啊。”
“那还用说?”Bord回身笑得自信,而此时lang则走到了门边,回身对酒馆内剑拔弩张的众人比手势:

“三——”

-
“……咳咳咳!”
长剑并未像Ytta所料的那样直接刺入心脏,而是在将要杀死她的前一秒险险地拐了个弯,狠狠刺进了她的双手!Ytta被巨大的惯性直接带得重重摔倒在地,手中的羽毛笔直接飞了出去,然后被一个自林中走出的面具人踩在脚下:
“多么狼狈的姿态,Chloe女士。”
“确实,我爸都没这么揍过我……”地上的Ytta忽然笑得诡异,未等EOG的人反应过来,地上的那个Ytta就直接化成了一滩水渍,直直地凝成一道利刃向她的右臂逼去!
“话说你们这剑消毒了吧?我其实有点洁癖……”
“……该死!”面具人大骂一声,将刺空的长剑重新操纵着凌空而起,回身格挡Ytta的水剑的同时,她俯身拾起Ytta方才失落的羽毛笔:

“呵……‘神笔’人笔共生,不知道如果笔折,您会断几根骨头?”

-
“二——”
Lang缓缓将门拉开一条缝。

-
……研究得很透彻啊。
羽毛笔猛然折断的那一瞬腹腔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猛然失去了重心,先前脚下踏着的水梯轰然崩塌。尽管这不是神笔的本体,但只要是自己使用过的笔都会有这个该死的诅咒……人笔共生,笔尖、笔身、笔尾分别对应头、胸、腹,从中间拦腰折断那支笔,为她带去的疼痛感无异于肋骨一齐断裂。Ytta猛地吐出一大口鲜红,狼狈地跌落到实地,无形的巨力从身上压下来,她的双手在地面擦出了两道血痕,也没能重新站起。

面具人随意一抹右臂的伤口,声音中透露着一种刻意的遗憾:
“真是可惜啊——您的文章也许要烂尾了,而接下来就该由我们书写。”
看着面前人志在必得的笑容,电光火石间她似乎连起了什么——
“你们的最后一张牌是……”

Part.8背叛


“三——”

大门随着lang撕心裂肺的喊叫轰然开启,看清了来人面孔的他脸色剧变,回身怒吼:
“住手——住手——你们不要再打啦!!!”
“那是——我们的——老板啊!!!”

Yodel的火焰与此同时已经危险地停在了Alan鼻尖,再往前一寸就可以烧掉那张自诩全D.C大陆第一帅的脸。Yodel在看清Alan正脸的那一刻怒啐了一口,悻悻地收回火焰,破口大骂:
“混账老不死!你不是他妈的去找你那在远方迷失的爱情了吗???”
“就说啊,我还以为谁呢,吓死人家了……”Enter作柔弱状扶了扶胸口,回身一丢大剑,一把揽过十分嫌弃他的Bord的肩:
“来来来——开兄弟赌局了啊!谁输了谁是袋鼠!!”
“……为什么是袋鼠???”

“喂,我说,这才几周不见……”Alan在Lang谄媚的笑中醒悟过来,“咣”地一拍可怜的桌子:
“你们就要反了天了是吧?!”
“哎呦,反什么天,什么反天啊,老板您see see您这说的什么话~~~”Lang率先反应过来,挡住几瓶Alan死也舍不得开的好酒被喝了一半的痕迹,
“您瞧,这大家不都欢迎您回来呢吗~”
“我呸!”Alan没好气地啐他一口,“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看你们一个个白眼狼巴不得你们的好爸爸死在外边!”
Alan环顾四周,发现Bord和Enter已经醉得东倒西歪,Sexy躺在棺材里面无声无息,而Yodel则放心地把后背对着他,和两个精灵族——Zach和Summer一起快乐地搓麻将。Alan身上似乎带着一种能让全Wolves’安心的能力,尽管众人绝不会承认,但正是因为这种无形的能力,大家才会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认出是他后,就最快地放下心来——

毫不夸张地说,Alan·Walker是Wolves’的基石。
那么,如果这基石轰然崩摧,并且将利刃——

对准同胞呢?
“诸位,是这样的,有件事我想宣布一下……”

-
“不错,正是他——Alan·Walker!!!”面具人笑得肆意,“被区区‘藏头露尾的老鼠’打败的感觉如何?你们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吧?多么讽刺而戏剧性的反叛!你们最亲最爱的好馆长……”

听到“最亲最爱”一词的Ytta虽然知道场景不合适以及胸腹传来的痛感快让她飞出这美丽人间,但还是扭曲着表情笑了一下:
“那个啊,其实我不是特别在乎,毕竟那帮人要是全被EOG俘获也说不准是谁的不利局面……倒是你啊……”

面具人悚然一惊。电光火石间背后忽然有一阵厉风袭来——
怎么会,那是最好的封印咒……

“喀嚓。”
只见Ytta舍弃了直击她要害的最好机会,用她的最后一击划破了她的面具。她的双眼在对上那双栗色眼睛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片近乎空白的迷茫:
“……Ann……呃!”

“啧……碍事。”面具人啧了一声,将已经无用的面具随意往旁边一丢,收起了那点不动声色的迷茫,加重了压在Ytta身上的力道后又恢复了嘲弄的表情:

“还记得您教过我什么吗?无论如何,在战场上都不该优柔寡断啊……”
“我敬爱的‘老师’。”

-
“呼……咳……Alan,EOG的鬼把戏……呃……之一,不是吗?”
“果然全酒馆中最难搞定的就是你了,该说是活得长的好处吗?”
与此同时的Wolves’,桌椅在方才的激战中损毁了大半,烈火焚烧与土木贯穿的痕迹预示着方才战斗的激烈程度。Yarn死死捂着腹部一道极长极深的横贯伤,脚边则倒着不知死活的Enter和Bord。
——照这个情况来看,EOG是有备而来,恐怕Ytta那边会很危险……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可以提示她的方法,或者说,她可不可以尽力拖延一下——
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了吧台上不起眼的海螺,猛地意识到了他们最后的希望所在何处,于是她一边缓缓地向那边挪动,一边道:
“Alan,我只是个惜命的可怜小商人而已。EOG想要什么向我买不就行了吗?活了这么久,酒馆里其他的傻子不懂的那些我都明白……未来是属于EOG的,我又为什么会为了区区Wolves舍弃我的这条命呢?这也同样是你的选择,对吗?”
“没错,你说得——”对方似乎还真的被她一席话说动了,低下头思忖片刻:
“当然,放你一条活路也无——”

“Clim!Alan叛变——Ytta失踪,Wolves全员沦陷,不要去禁——”
下一秒那个海螺轰然爆开,在失去意识前她听见对方极其遗憾的一句:
“看来合作破裂了,是吗?”

Part.9 TRUTH


独角兽浑身上下泛着莹白的光,在金色的麦田中一路疾行。精灵族的禁地不分黑夜白昼,只是越发靠近那片泛着不详黑色的林子,天色就越发昏黑,到最后日月星辰全部隐没在昏昏沉沉的黑暗中,只有他们是唯一的光。Clim回头看那个风不眷顾的小小房屋,在手臂上不断传来的刺痛间恍惚地分出一丝神魂去想:不知道这一去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这里来。

Yawn急促的呼吸离他很近。身边的沙沙声离得很远很远。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那场在梦魇里一直侵扰着他的大火。没有人声也没有呼喊,只有风的声音在梦境里遗响,他甚至听不见火焰在皮肤灼烧。呼吸,呼——吸——。只有这个声音在每一个午夜梦回中都过于清晰。
为什么我还在呼吸?每一次呼吸我都要背着那个小镇里冤魂的号哭。每一次。他们都在问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幸运的那个总是我?

他在兽蹄轻点地面的响声中默不作声地作出了抉择。无论如何,这一次他不会让Yawn卷进来。
EOG和他的宿怨早该了结,而他绝不会再牵扯更多的人进来。

独角兽猛地刹住步伐,把他从火与风的梦魇中暂时带了出来:
“吾主,”古老的神兽缓缓开口,“您与异邦人没有符令。”

Yawn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正想说什么,智慧而古老的神兽就已经猜透了她的心中所想:
“无符者,吾主,一切黑暗都拥有阻挡您前路的权利。”
“哪怕是女王,最后也没有回来。”

Yawn在听见女王时身形猛地一颤。片刻的犹豫间,身边骤然消失的温度让她悚然一惊:
“——Clim!!!”
她失声喊出,近乎不顾一切地翻身跳下独角兽的脊背,想奔向那个只身走进禁林的影子:
“你——你不能一个人去——”

“沙——”一股温柔的风轻缓却不容置喙地将Clim和Yawn分隔在禁林与麦田交界的两端,Clim的半边身形没入黑暗,只有那双眼睛和Yawn初见时一样落着光:
“回去吧,Yarn已经作出警告,我不会让你也卷进来。”
“你——”Yawn正要说什么,却感觉喉头被什么哽住了,她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艰难地倒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这是与神作对,是吗?”
“……我才不管那是什么,不过是上帝的眼睛而已,但是,你为什么要一个人、那毒已经远远超出了兽人可以承受的范围!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

“我要和你一起面对啊。”

“吾主!”独角兽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别相信兽人。永远别。之前女王让我们瞒着您……但您有必要知道——女王的失踪与一个卑贱的兽人脱不开干系!正是在那片祭坛,他花言巧语,欺骗女王透支她的生命为他获得荣华富贵,目的达成后就逃得无影无踪,为我们留下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题与您!”

Yawn的身形剧烈摇晃了一下,
“……你说……什么?”

“——怎么,所有人都没有告诉过这个精灵族最大的丑闻吗,我敬爱的——”
那道箭矢直直地扎进了Yawn身边的地面,与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一道带着破碎的真相来袭——
“第三代精灵女王遗孤,Yawn殿下?”

Zhonor!!!
“你——!!”Yawn以精灵族特有的敏捷快速躲避过箭矢,回身看着得意洋洋的男人怒吼:
“——你怎么会在这——”
——等等。

Yawn的瞳孔骤缩,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其次。更加抢眼的是Zhonor侧脸处攀着的引人注目的符号,而他的手中正执着的是——
女王的弓与剑。

“窃贼!!!……你凭什么,你从哪里得到了它?!!”
下一秒滔天的怒意让Yawn抽剑出鞘,纵身急掠至Zhonor身前,剑与剑相碰发出铮然巨响!Yawn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所持剑的巨大力量,挥剑勉强格开了对方,自己却因为强大的斥力被迫后退了数米远。

“Yawn!……那是EOG的符号。”
Clim看向Zhonor侧脸攀着的符号,眉头逐渐紧锁。

“不错啊,倒还算是识相——伪装成神的下贱物种。”Zhonor笑起来,“Yawn殿下,您说历史是不是真的有神秘的必然性啊?您看,女王也与那等肮脏的血脉坠入爱河,以至鬼迷心窍,居然以自己的寿命来换取那种下贱种族的永生!多么感人至深,又多么——自私自利,为我族招来这等神罚!……可惜啊,那不过是我的兄弟姐妹们为更伟大的世界,为神的清理而布下的试炼,何其高明!就这样清除掉了一个不问政事的蠢货女人——先祖教诲向来不错,优柔寡断的女人不得参政参战,更不得统领我族——”
“住口。”
Clim悚然一惊,Zhonor当即后退一步,左右卫兵层层护上。与此同时禁林边界的巨石像是受到了什么冥冥中的共鸣般嗡嗡作响,转眼间一道巨大的屏障,将他和Yawn分隔在光影交界的两端!一直沉默着听Zhonor废话的Yawn背对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之前本就白得近乎异常的发丝近乎闪出耀眼的光芒,她嘴里快速吟诵着古老的咒,然而,片刻过去——
无一起效。

“砰!!!”紧接着是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Clim的心脏重重一跳,在看见Yawn倒下去的身影的那一刻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却被禁林入口处的结界重重地灼了一下:
“Yawn——!!!!!!!”

“呵,没用的!一旦进入了禁林,就绝无回头的可能——我还当是什么厉害的招式留着要来唬人呢,原来不过是强弩之末!诸位,把我族叛逆带走!”Zhonor得意洋洋地一挥手,呵斥两边畏首不前的精灵族士兵:
“动作快!”

“……吵死了。”
那一刻的空气几近凝滞 。在众人的一片死寂中,风几乎都要停止它愤怒的流动——
原先倒下的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踪影。Yawn仍死死闭着眼,吐字却清晰有力——

“Vere. Illinois. cataracta. silva. Omnia in world——”
(万物生灵——)
“Non fui.Sum.Fui.Non sum.”
(昔非。今是。今是。昔非。【注1】)


喧哗声远去。

注1:引用自 The Sound and the Fury(Willian Faulkner,1897~1962)

Part.10 此刻无声


和上次……很像。
Clim被结界灼烧得吃痛后退,有些怔地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天色昏黑,此时天地间最耀眼的就是Yawn此刻周身的光芒。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动作僵硬,举手投足间就像是……
像是被什么……操纵着一样。

“让你闭嘴,听不见吗?”
Zhonor在那一瞬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回身怒吼:“退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天色愈发昏黑,到最后天地万物几乎都隐去了色彩,大地像是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攻击般发出低沉悠远的怒吼,疾风却不合时宜地放缓了速度,地面的颤抖越来越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了——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禁林的边界延绵纵深,近乎看不到尽头。而此时此刻,组成结界的千块巨石响应了Yawn的召唤腾空而起,高速急掠而来,在Yawn的周身旋转、盘绕,最终组成了一个不似人身的怪物,肩颈相连处,稳稳地坐着Yawn。

“杀。”
冷冷的单音节响起,声音不大,但却足够有震慑的意味。一瞬间Zhonor恍惚了一下,仿佛记忆里那个端坐于殿堂之上的女人模糊的面容在此时此刻又一次与Yawn交叠。每一次每一次,那个女人总是不给他任何机会……凭什么……凭什么?!

“疯子……疯子!呵……和你那个蠢货母亲别无二致,为了异邦人连命都不要!走,我们走……”说话间,打起退堂鼓的Zhonor被石怪物一拳扫下了马,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出它的攻击范围,却发现那根本是徒劳。石像与身后宛如活物一般自己动起来的植株一道吞噬了他的精兵。形式不妙,Zhonor情急之下一按侧脸的徽记,消失在了精灵族卫兵的哀嚎中。

……有没有什么办法——有没有?!
这一刻Clim几乎觉出了些稀罕的无力感与所学的贫乏。看着那个此时此刻端坐在炼狱中央的身影,平凡的恐惧反倒成了其次,更入骨的是痛彻心扉的担忧。

一切取巧的方式都被抛之脑后,现在他的眼中只容得下那个白色的身影。顾不得扩散的毒与灼灼的禁咒,Clim咬着牙踏风而起。几乎是在他暴力冲破结界阻挡的一瞬间,石像缓缓地转向了他。

“Clim——上课又睡觉?!觉得自己都懂了是吧?来,告诉我,如果遇见精灵族的召唤物,而召唤者又无法控制的情况下,你该怎么办?”
“……我……”Clim一噎。老师问的问题超前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他看着Bord在底下比比划划然后开始吃吃地笑,想着挨一顿鞭子总是在所难免,那干脆就瞎编一个算了——
“呃……冲过去抱住他?”

万籁俱寂。
老师的脸黑了黑——天色昏黑。白色。光芒。风翼正在小下去——必须抓紧——
“……哈……”Clim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这不就想起来了?”

“杀。”
有形的判决已下。粉笔头愤怒地砸过来——我去,她怎么还能操纵巨石?!
说起来尽管我答对了,但老师貌似还是把我拎到门外去了呢……这帮玩不起的大人啊。
Clim在纷杂的思绪中操纵着风的方向,勉强躲过了一块落石,周身的藤条却难以闪避,为他手臂的伤势来了个雪上加霜,毒素几乎快要扩散到胸口的位置,他清晰地感觉到胸口一窒。但是这些他都不在乎,也没时间在乎。

当他终于披挂着隆重的血色站到她身边时,他看见了清晰的泪痕。

“别离开……我。”

他将乘长风。
踏碎入骨的毒、肮脏的血脉与一切有形无形的屏障与成见——
他将踏碎长风去到她面前,然后紧紧地、如同最重要的宝物失而复得般拥抱住她:

“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他听不见破晓的声音,也听不见暮色汹涌地落。
石巨人分崩离析,此刻无声。

Part.11 分崩离析


“啪、啪、啪。”Yarn倒下后,一片死寂的酒馆内,一个男人鼓着掌出现在门口:
“多么壮观的场面啊,Alan·Walker!——果然从内部摧毁一个看似坚不可摧的Wolves,只需要您的配合就可以了。”

“您过奖。”Alan闻声回头,把目光从血族Sexy沉眠的棺材上收回,笑着欠了欠身:
“替我向红衣主教大人问好。”

“自然,我的兄弟。”灰袍主教也笑着欠身回礼,“这一切都是为了新纪元……这些人是我们‘大扫除’路上的绊脚石,我很高兴您这么快就明白了未来属于哪一方,这将是您作出的最明智的选择。主一定会很宽慰的,毕竟这里还有——”他的目光快速瞟了一眼倒下的Yodel,语调略显嫌恶:
“多年前出逃的恶魔。”

“哦~他么?”Alan语气轻挑,不在意地踢了一脚软绵绵倒下去的Yodel的身体:
“当初Yarn把这个灾星带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给我惹上麻烦,您可以想到,与神作对的妄图是多么可笑的飞蛾扑火行为?一群羽翼未丰的小屁孩,却幻想自己是救世的加拉哈德【注1】——哈……更何况这家伙还是个叛逃者……先前护着他那些年,是我愚钝没有开悟,如今拜伏于我主的光芒之下,我心甘情愿!未来是属于我们的,主教先生。”
“天啊……多么崇高的觉悟!”主教看上去快要掩面而泣了,“于新纪元时——主一定会嘉奖您的,我的兄弟……”他这样说着,又抛给Alan一样东西:

“Pange, lingua, redemptio!”
(赞歌,话语,拯救)


“Selector教堂,您需要在那处布道……”
“然后带着他们去接受主的洗礼……仁慈的主会原谅一切——”
那抹灰色在隐入黑暗之前又抛出意义不明的几句:

“我曾经有幸拜读过您的手札,Alan先生。在文中,您似乎提出了很有个人风格的几点——”
“我还是要好心提醒您一句,倘若您如今还没有摒弃那些陈腐且与我们信条背道而驰的观念,主将不会接受您的加入……”

“当然。”Alan笑道,“我绝不违背我主,以我之性命起誓。”

Alan的侧脸在接触到主教抛过来的圣书的那一刻浮现出了之前与Zhonor别无二致的标志,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而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吸血鬼寂静的沉眠处——
他对着那个标记猛地一按,带着所有不省人事的酒馆成员消失在了原地。

拜读……我的手札?
说得可真好听。抢来的而已吧。
Alan的眸色暗了暗,想起尚且轻狂却又至今符合他信念的那些话,暗暗握紧了口袋里装着的小小银质十字架——
究竟是谁算计谁,在您无所不知的视野中又是谁落入了陷阱?谁是祭品……谁又是祭坛之上的审判者?
毫无疑问,这场戏剧才刚刚开场呢——我仁慈的主。

【注1】加拉哈德(Galahad)是古代欧洲亚瑟王传说中的勇士,骑士精神的象征。

-
“Clim?——喂,Clim???”
石巨人躯体倒下后的硝烟散尽,Yawn在Clim的气息中睁眼,发觉对方额头的温度高得吓人:
“你……为什么又要使用能力?还有结界的伤,再这样下去,Clim你会……不行……马上送他回……”
“Yawn。”Clim淡淡打断了她对独角兽的下令,随后有些吃力地笑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啊。”
“让我别离开你,留在这里。我可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了。现在要推开我的反而是你吗?”
“你——我——我刚刚……”Yawn被他这简单的几个字呛得无话可说,猛然意识到她在刚才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了怎么样的话,不自在地别开脸,生硬地转开话题:
“……总之!你绝不能就这样……这样去……”她忽然感到喉间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死死咬住下唇才不至于让泪水涌出眼眶,声音因为悲伤而显得有些嘶哑:“这样去……送死,至少你要告诉我,完完整整地,告诉我……我知道我——我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个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我无权擅自要求你什么,但是、但是你……我……”

她猛地别开Clim的视线,声音近乎散在风里:“至少你要……告诉我,好吗。”
——至少别把那些痛苦都放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沉淀,别让那些未出口的欲言又止成为我们之间也许可能永远存在的悲哀。
Clim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曙光几乎都要占据一整个穹苍。然后他在初生的晨光下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我——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死于EOG对中心城周边发动的清洗战争。”
直到现在他还无法忘记那天的场景——

中心城高等私立贵族学校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封闭的小小国度,一切消息都闭塞的可怕,甚至连他得知父母的消息时,已经是EOG屠村后的第二天,还是赵教授公然违反校规把他秘密带到的那个他出生的郊外小镇。

“遍地都是鲜血与硝烟。EOG的屠戮方式肮脏而阴险,有的人……甚至都还没有死。”Clim刻意省略了最为血腥而痛苦的部分。
事实是,除了他的父母,所有人都“活着”。
怎么样的活着才能叫活着?也许对于EOG的生命观而言,那些在血与火里奄奄一息的生命还尚存一息,还有余力在火海里缓缓挪动,那就叫做活着,就叫做神的仁慈。那些人他都认识,有些在他前几天前,去中心城学校报道时还打过招呼,有些是他的儿时玩伴,而在尸骨为他铸就的长路尽头是一行横贯在他的“家”门前的血红大字:
“Pange, lingua, redemptio.”


神在他耳边轻唱赞歌。神在他耳边低声耳语。神会拯救所有人。
神会在风里吗?

自此,Clim不再相信神佛。

Clim言简意赅地把那段纠缠了他数十年的梦魇一笔带过,但Yawn知道那些血与火的往事绝不像他口中说出的那么轻描淡写。每个人都会有不愿提起的往事,Yawn深谙此道。她可以做的最有用的事情,只有聆听与陪伴。

“但是EOG的阴谋绝对不只是杀几个人……那么简单。”Clim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对Yawn坦白:
“你……应该在史书上读到过‘三女巫’吧?”
“我的曾祖母与她们同时代,我从我的母亲口中知道过一些。”Yawn点头。

-
“你不是她,你也不配叫我老师。”
Ytta最初的惊讶如同潮水般汹涌地褪去,如今留在她冷冽的灰色眼睛里的只有漠然:
“她已经死了,在那个夏天的夜晚七点十五分零二十九秒,那场大火就在我眼前灼烧。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偷来了那段回忆和她的躯壳,但妄想用一个死人威胁我……EOG吃药了吗?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被一段早就该入了土的回忆困到死吧?我……呃!!”

“Ytta·Ander·Chloe,你真是个愚蠢而可怜的自大狂。”

“Andoneo”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怜悯,抬起右脚狠狠踩向了她刚刚被长剑刺穿的伤口,如同正在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来回转了转靴底:
“自欺欺人的游戏好玩吗?你的声音在抖啊,老师。伪装情感的小把戏真是几年如一日的烂——就像当年您看见我为您展示的那箱小惊喜一样有趣——那些破文字写得多了,总觉得自己是造物的神,可以任意拿捏过去与未来,可以掌控一切人间的喜怒哀乐……可是您的笔不会告诉您神笔已经被我们研究了三十多年,您只不过是可悲的历史走卒中的一员,要不是您伟大而睿智的祖父在行将就木前发现了神笔的血腥秘密,您会在那个封建愚蠢的小院子里被困到死,然后再完成一场对您伟大而高尚的家族有益的联姻吧?可惜啊,他是个很好的载体,只是非要与我们作对才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还把他的怀表留给了您,啧啧,那东西很珍贵吧?可惜了,您那么信任我,连那么重要的东西都一不小心落在了我手里——”
“……住口。”Ytta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这是哀求吗?这可不行,老师,我是在做您最喜欢的真相复原时间——反正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了,我也不妨告诉您,您看见的那箱资料都是假的。Andoneo是我们的叛徒,她帮助您,从头到尾都是出自那些愚蠢的情感,哦,也许我可以称它为友谊?”
“你说……什么?”
“这是一个小惊喜。”Andoneo看着Ytta自从看见她到现在第一次流露出的慌张神色,病态地笑了起来:
“不错,她确实已经死了,但我就是她。我们都受着神的庇佑,我们都将不死不灭,我们的灵魂会以永恒的姿态,凌驾于凡间——”
“包括当初不自量力想要出逃的那对蠢货夫妻,你知道吗,说来可真巧啊——”
Andoneo俯下身去看Ytta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很轻很轻地报出了那个姓氏:

“Ramble夫妇。是不是听起来有些熟悉?”

Part.12比肩

“——EOG做着它千秋万代的大梦,但显而易见,他们也只不过是过去的腐土尘灰……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大梦,我想要的不过是……”
Clim感到声音干涩地卡在了喉咙里,

“……一个真相。”下一秒,Yawn与他同时说出了这句话。Clim撩起眼皮,不无惊讶地看向Yawn,发现对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坚定地一直望向他眼底:
“我明白——Clim,我明白。”
这一刻不需要更多实质性的承诺作保。有些言外之意已经随着这简短有力的几个字向他传达了过去:
我明白你的过往与背负,也明白你的一切痛苦与不堪。当他们跨越了无数个世代与时间洪流的距离,带着广阔宏大却又渺小不堪的过去负重前行直至相见时,他们面面相觑着彼此身上风尘的轨迹,发现那些都出奇地殊途同归。
弓弦外的声音与风翼外的话语碎在了三个字里,也同样碎在了初见时温和铺下的阳光里。将这一切的相遇归为命中注定倒显得俗气,生而不同的才注定要相逢。

“所以——”
Yawn的手覆上了他的。与此同时,得益于Clim所带来的风而飞动起来的不知名白色大鸟在他们身边盘旋着下落,带来了那个小木屋前的一片银杏。
“接下来,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天光微明。那片显得太远的美好却被果断地甩在了身后,前方是密林、毒瘴与一望无际的暗色,像是年幼的Yawn孤身一人跑进密林寻找母亲的场景,也如同少年的Clim孤身一人穿行于断壁残垣之间的画面。而此时此刻,无数迷茫的年少终于交汇,汇成两个并肩而行的影子——

逆着曙光,互为对方的义无反顾。

-
【公立4975年 新王历1330年 7月13日 15:00P.M

·Andoneo开始执行“升格”计划,进展顺利。
·Alan·Walker归属,歼灭Wolves’众后动身前往1005号基地,一级警戒解除,更改为二级,密切监听其与Wolves’众的互动。
·回收1601-e1刻不容缓,考虑执行重启。
记录人:San-dee区域主教】

与此同时,1005号基地内。
“喂——哈喽哈——那边的内——呃——蓝大袍子?在吗?嗨嗨?我说——”Alan照着神神道道的红袍主教把众人打包丢进这个纯白的装修品位欠佳的隔间后,溜溜达达到门口,冲路过的一名EOG教众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得到对方疑惑的目光后招了招手:
“来来,你来一下嘛,就搭把手——”

“哐!!”

-
“诸位,是这样的,有件事我想宣布一下……”

时间回到Ytta刚刚被调离Wolves’、Alan初归酒馆之时。
“接下来我们要干一票大的——时间紧任务重哈这帮孙子在监听我所以我只能长话短说——猜猜我们要抢哪里?”
“——EOG!”Alan说得铿锵有力,一指大张着嘴巴把酒瓶子当啷掉到地上的Bord:
“没错!EOG!你没有听错!”
一语既出四座皆觉Alan发了99度高烧。Yodel闻言充斥着担心的神色上前探了探他额前温度:
“……没烧啊?”

Enter一比大拇指:“好想法!”

“……所以谁给你的勇气?Lang其实是EOG头子的亲儿子?”
Lang闻言笑得嘎嘎作响惊醒了沉睡的女巫,后者暴起给他当场施放了一个沉默魔法:
“少他妈哔哔赖赖了行不行啊?都说了时间紧任务重能不能赶紧交代?”

“得嘞!”Alan欣然接受,“是这样的……”

-
“哐!叮咣!啪!咚!!!”
几秒钟之后,酒馆精致而雅观的内饰变成了一坨木头。Alan看着那堆废墟无语凝噎了好一段时间,看着理所当然地拆解了Wolves’的众人,只觉得痛心疾首:
“太过了——!!!这他妈比zj教授临时兴起回来拆家的破坏力还强——都得记在你们账……上……”

“拜托大叔——EOG的反派先生,你可是在和三大能力中的两大打架哎!!”Yodel手起火落,又是一把椅子变成灰烬,“太整齐了会被怀疑的吧?”
“就是说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Yarn说着神秘的东方谚语,将一把利刃相当利索地在自己的胸前一进一出,“嘿咻——”

“……”
Alan一一扫过把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强行掰扯成悲伤脸附和着的众人,嘴角抽了抽:
吃里扒外的东西!

“Alan,我明白……”吸血鬼公爵叼着个苹果幽幽开口,血红色的瞳眸透露出些许不情愿,看着Bord兴高采烈地扯走了他棺材里最后一袋库存血浆:
“……这种心血尽废的痛苦。”

“——喔,字面意义上的确是呢。”Enter闻言停下了破坏的动作,回头开了个Wolves’人没品笑话,没品Wolves’人也很给面子地纷纷因这个能把极北精灵都冻死的笑话齐齐大笑起来。

“……快死吧你们!!!”
半分钟后Wolves’内满地狼藉,众人倒在Sexy的库存血浆间不省人事。
“按计划行事,Sexy留守酒馆负责寻找Ytta的踪迹……啊还有接下来别忘了通知一下Clim喔,千万别去禁林——害毕竟内尽头就是EOG老巢嘛,也不是每个EOG都是我这种超级内鬼……”
“知道了知道了。”Yarn随口敷衍道,说着让自己腹前的伤口又更加逼真了一点,捂住它之后一秒钟就进入了戏份:

“呼……咳……Alan,EOG的鬼把戏……呃……之一,不是吗?”

Enter:“她为什么这么熟练?”
Bord:“……可能是因为活得太久了吧。”

待Alan带着假昏的众人离开Wolves’后,一片死寂的棺材内一阵鬼鬼祟祟的响动,随后里面爬出来一只Sexy,还叼着没有啃完的苹果。他站起来一阵大衣,环顾一番四下的壮观景色后对着空无一人的酒馆发话:
“告诉我,Ytta在哪。”
不远处滚在地面上的水晶球闪动了一下,十分诚恳地发话道:“非吾主者需付一百金占卜费,请直接打入以下户头……”

……言论十分有其主风范。
“?”Sexy把自己的头弯成一个利落的问号,走过去轻柔地抱起了晶晶:
“不听话的水晶球会被砸成芝士粉的。”

“……支持精灵铸币,地精铁钱,海妖珍珠等等多种汇率转换……”水晶球是颗颇有骨气的傲气球,梗着他并不存在的脖子道,“当然还支持抵押、典当、预支等等支付方式,不成功100%包退,价格优惠,童——”

“嘿~!”Sexy也不和他多废话,举起双手就要把水晶球往吧台砸。他太清楚这玩意什么德行了,全Wolves’会上当的只有三大傻子:Ytta、Bord和Lang。聪明的Wolves’人都自有一套和精明的魔法道具干架的本领,比如——
直接砸烂它。

“无欺——哎哟Sexy伯爵人家错了嘛!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咱们老熟人了哈不谈钱不谈钱,您先放我下来?”
“好啊。”Sexy闻言很爽快地把水晶球往棺材板上一放,“我还要交钱……或者念咒吗?”
“您说我主人那咒?嗨呀,不用——!那都是随便念念骗骗那帮大傻子客人的!您稍等,晶晶马上就能……”

水晶球一面说着一面以极快的速度闪烁过数幅画面,而后在一阵耀眼的光芒后,水晶球黯淡了下去。

“晶晶?”
“……抱歉,晶晶没有失灵,晶晶只是感到疑惑。”水晶球在短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中作出了回答:

“无结果。对象:Ytta·Ander·Chloe不存在。”

“她——”Sexy顿了顿,“死了?”
“不,并没有。只是不存在……死状……亦或是重伤,确切地说,未来里不存在Ytta·Ander·Chloe此人,所以晶晶感到疑惑。”水晶球公式化地解释道。

……是被人从未来里抹除了?!
电光火石间,Sexy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么假设她现在在某个人的空间里,或者是相对强大的魔法道具里……你可以感知到吗?”
水晶球在地上滚了两下,当做摇头:
“不可以。理论上来说,如果是已经人为地从未来概念里抹除得……如此干净的人,如果被困于空间魔法或是魔法道具,晶晶预知的可能性为零。”

这道理Sexy也懂。但是,按理说如此完善而庞大的空间魔法是无法维持过久的,而在水晶球一望无际的未来里居然都感知不到Ytta……恐怕对方的处境已经相当棘手。

“——解铃还须系铃人,”Sexy把苹果核相当没素质地随手一掷,“看来只能顺路打劫个EOG了。”
水晶球见风使舵地比了个大拇指出来:
“明智的选择,Sexy伯爵。”

Part.13 MEMORY

新的阴谋正在缓缓生成。各怀心事的人们抱着不同的目的踏上旅途,而处于风暴中心的EOG第1005号基地内——
正在不着痕迹地进行一场审问。

“喔~这人衣服是蓝袍子嘛,权限可比我这等小喽啰高多了。”
Alan把这傻白甜EOG教众打晕了之后翻个面拖进“羁押”Wolves’众的房间里,拿着他的身份牌往隔壁门上一刷,玻璃门忠实地显示出此人的身份:

【Hood·Taro·Ramble,区域科研组组长,权限等级:A】

……Ramble?!
Alan的眼皮重重一跳,把昏迷状态的人拖到监控死角,带领Wolves’众上下打量起这蓝袍的脸,似乎想努力把这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抹掉:
“……你们觉不觉得,这张脸,有那么一点……眼熟?”

Bord本来在四处溜溜达达地瞎按,听到这个立马来了精神,三两下拨开无情围观的众人,一把从Alan手里夺过工作牌:
“——我来看看!!喔哦——Hood·Taro·Ramble,区域科研组组长,好牛逼的头衔啊……Ramble,好耳熟,Clim是不是也姓Ramble来着的?”

“废话!!!”众人异口同声。
“同姓啊……真有意思,总不会我们Wolves’人都和EOG有关系吧?嗨呀~那岂不是说笑嘛!我们有个Yodel就差不多了……你们看我干什么啊!!”
Lang的笑声到一半尴尬地在众人讳莫如深的目光中止住,愤怒地质问:
“我说错什么了吗?!不觉得这很恐怖吗兄弟们!我们中不但有EOG的秘密出逃大杀器还有EOG的直系亲属欸!我——唔唔唔——”

“我看你像个傻叉。”EOG的秘密出逃大杀器Yodel言简意赅地说道,一巴掌捂住Lang的嘴:
“看看他的入职日期。”
“王历——1501年7月7日。如果你们还算是Clim的好兄弟的话就应该知道——”
“Clim的父母……死于那一天,而尸首至今都下落不明。”
“但是这也很离谱不是吗。”Enter道,“死人不能复活,这是常识——再说就算他们当年没死,大费周章搞这一出这是干嘛?假死顺便拉上一整个村庄陪葬?这么行为艺术的搞法只是为了磨炼Clim的心智?别扯淡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是又怎么样?难道你们还想——”

“嗯哼哼哼哼……”Alan忽然发出一声邪笑,正对上Enter仿佛明白过来的眼睛,缓缓道,“谁说过我们是良民了?”
“……也太没品了吧…………”在一瞬间已经完全理解老奸巨猾馆长计划的Yarn发出一声长叹。
Ydeer一脸纯良地与Bord对视:“他们要干什么?”
Bord:……
“不太清楚……。”

-
“我……唔唔唔!!!”
蓝袍醒得不慢,但刚刚醒来就看到一群奇形怪状的恶人围着他集体“嗯哼哼哼”邪笑,大概需要极高的心理素质才能不至于晕过去。
显然Ramble先生属于心理素质极高的那一拨人,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绝佳的喊人音高,就没狞笑着的Alan堵住了嘴:
“老实点!”

Ydeer:“这是要干什么呀?”
Bord:“…………”

Yodel连忙跟着帮腔:“就是就是!给我老实点!”
Lang:“Yarn赶紧的,吐真剂大大滴上!”
Yarn暴怒:“你小子敢指挥姑奶奶我?”
Enter:“大局为重,你就不能看看现在什么时候?”
“我!就!不!!!”

Alan好不容易拧起来的吃人相破了功,回头愤怒地“嗷”一嗓子,
“都他妈给我闭嘴!审讯呢!再他妈吵全EOG都得过来了!”
Yodel:“有你这么一嘴也差不多了,更年期老鬼。”
Alan没理这群眼光短浅的臭儿子,生生把吃人相收了,换上一副喜迎新钱包的和颜悦色出来,对着目光惊异的蓝袍道:
“Hood·Taro·Ramble是吧?”
蓝袍点点头。
“哼哼……告诉你吧!我也不整那些弯弯绕绕的了!你鹅机在老子搜丧(你儿子在我手上)!”

“噗——!!!”Bord喷出一口震撼的水——爱冒险的剑客总是有随身携带水壶的好习惯——被自己呛得差点震碎了肺,咳得像痨病缠身:
“什么玩意儿?!!!”

Clim被绑架这事发生的可能性就和赵骏其实有个在EOG当首领的前挚友一样属于大离谱事件,这么讲当然不是恭维他有多强,只是绑架他的含金量实际上不高,Alan可能还会连夜从中心城拉三大车鞭炮来锣鼓喧天一把,权当就地过年。所以众人听闻此言齐齐盯向蓝袍,贴心小Alan一把子扯下蓝袍嘴里的布条,众人都无比翘首以盼Clim爹不疼娘不爱的惨样。
在无数不加掩饰的好奇目光里,蓝袍的脸上闪出一种或真情实感的迷茫:

“……儿子?”

“装!接着装!装到你儿子被我们撕票!”Alan权当他是在装蒜,又“嗯哼哼”了三声,心里却不符狰狞的表情,倏然闪过一道阴影:
他这样的反应,似乎不是装的。
Alan好歹在人间摸爬滚打三四十载,和那么多奸佞或是官僚打过交道,对人表情的观察早已细致到眉梢,这种迷茫感从对方的表皮上一直渗透进每一寸细节,几乎真得有些过分。

那么,几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那场杀了一个村子的大火。

从头到尾,有可能只是EOG为了……追回叛逆的谋杀?
而阴谋漩涡中心的人,记忆早就被洗了个干净。
EOG可不像是会收留叛逆的慈善组织。

记忆于能成“大事”之人,原来显得那么软弱无用,连至亲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Part.14 过去式

迷雾浓得几乎化不开,Clim和Yawn还没有走远几步,身后的结界巨石就几乎看不见了。已经知道了禁林尾并非圣坛的Yawn有些恍惚。她想,如果精灵族世世代代祈愿的对象都只不过是镜花水月,那么圣殿之上高悬的主又算什么呢?那些三拜九叩、至诚至虔却被削夺去生命的精灵们又算什么呢?如果神只是一个谎言,那么那些信仰又落到了哪里、又成为了什么呢?
一个过时而凋朽的玩笑吗?
Clim敏锐地察觉到了yawn低落的情绪。他轻轻捏了一下yawn的手心:

“在想什么?”
这个声音温和有力,仿佛能驱散最深的噩梦。她叹道:
“每年……每年我们都要将两名族人送入禁林圣坛……作为神的祭品,但是现在回过头看,恐怕他们都是被EOG——”
厄运永远不会随着献祭和祈祷一齐消失。它们永远不会得到饕足,只会在血肉的喂养下,更为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
“我知道。”clim说,“EOG下设有自己的……实验室。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东西告诉我的。他们在我五岁那年的一场冲天大火里逃了出来——”
而无论EOG的人员还是“实验品”们,恐怕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干净地在火中死去。这残酷的事实心照不宣地摆在二人面前,招致了一场沉默。风过树梢,发出鬼泣一般的呜咽。

他们不知道在这林中穿行了多久,久到clim感知到身上的旧伤又开始不依不饶地作痛起来。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再支撑不了多久了。本就阴郁的景物几乎要在他的视野里蒸发殆尽。当那座小屋突兀地在他眼前闪现出来时,他发誓自己一定是因为高烧而出现了幻觉。
“天啊!”yawn发出一声低呼,扯了扯他衣角,示意他看向那个方向,“那是什么?……一座小屋?”
“你不知道吗?”clim听着她惊讶的语气,略感诧异。后者点点头:
“禁地里不应该有任何活物的的痕迹存在。我是说,那个木屋周围的花草,鲜嫩得几乎像是……假的那样。但是我好像记得我的母亲曾经提过……”

“呜——”
忽然一阵尖锐的竹笛声从小屋的方向传来。Clim被吓了一大跳,起初将它错听成号角声的他下意识摆出了防御的架势。随即他意识到,这段尖锐得不甚中听的笛声拥有自己的旋律。未待二人走进一探究竟,笛声就忽地停了。旋即响起的,是一个充斥着暮气的沙哑唱腔:

“……在那东方的大地上,一切富足而繁忙
昔时有一日,三名女巫来拜访
让我为你们点起篝火,噢,让我们齐欢唱
那么让我来记录吧,假如明天就要消亡
我可以看见明天,这片美丽的国土仍将升起太阳——”

Yawn听得怔神,定定地凝望着那个方向,低声道:
“他……不,她在唱……三女巫?”

“我们是三股力量,
坚不可摧,无人可挡……”

古老的旋律慢慢淡了下去,而后一位佝偻着的精灵族老妇从屋子后绕出来——clim从她耷拉得像地精一样的一对尖耳朵判断出这点。她拥有一张皱得连老树皮都要自惭形秽的老脸,浑身上下像是除了轻飘飘的骨架外再无他物。老精灵颤巍巍地倚着手杖,仿佛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上面一般勉强站立着。她说:
“欢迎……咕,咳、咳咳!两位年轻的孩子。老佩拉妮很久没有见到过年轻人啦,呃咳、要说上回来到这里的那个年轻人,可是真的不礼貌呀,连歌谣都不让老佩拉妮唱完,就骑着马儿走啦……那伤透了老佩拉妮的心!咳咳咳!!!”
老佩拉妮的声音就像她的躯干一样弱不禁风,每几个字眼都夹杂着喉间的咯痰声音或是几声咳嗽。从yawn的表情来看,她应当不认识这个老精灵。于是clim礼貌地发问:
“佩拉妮女士,您好。我们长途跋涉许久,不知道如果方便的话,您可否让我们在这里歇歇脚——”
“你叫什么,年轻的小先生?不错,不错,独一无二的力量,可惜呀,你生不逢时……”
“没有生不逢时,只有时不我待。”clim笑了笑,“我叫clim。Ramble·clim。”
老佩拉妮浑浊的眼睛盯上clim:
“不是精灵,那么年轻,噢……小子,你一定听过三女巫的故事,对不对?老佩拉妮相信她们的传奇一定会为后世传颂的,对不对?小子——你可一定要怀着崇高的心听哪,我是说,她们三个一定有自己的纪念碑,对不对?”

说到“三女巫”,老佩拉妮就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也许是几百岁,clim想,毕竟精灵的寿命有那么长。她急切地走过来,枯瘦的手指擒住clim的手臂:
“说话呀,小子!——呼、咳咳咳!!!”
不是这样的。Clim想。如果他如实回答,老佩拉妮就会知道Yarn在叛军的名单之首,至今人头都价比千金;Clover被教科书勾勒得罪大恶极,被人钉在耻辱柱上痛骂;至于Chloe,早已随着时间不息的洪流淡成了一个姓氏——仅仅只是姓氏而已。老精灵的眼睛在这一刻清明恳切地望着他,那使得她看上去几乎像一个小孩。
“……是的。她们的故事……流芳百世。”clim只得这样说。他有些害怕老佩拉妮这幅孱弱的身体会在知道真相之后立刻崩塌。一直沉默着的yawn在这时开口:
“……您是,妈妈的姐姐,佩拉妮姨妈……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啊,我的孩子。”听见yawn颤抖的语调,佩拉妮才从那种狂热里忽地清醒了过来,“老佩拉妮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家人、朋友、今夕何夕。老佩拉妮全部、全部都不记得啦。你叫什么呢,我的孩子?”
“……yawn。”

“那么,进来吧。”老精灵拄着拐杖往木屋的方向缓缓走去,示意他们跟上。
“我们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聊聊。是不是?”
Clim和yawn对视了一眼,一并跟了上去。

越是走进,他们就越能觉察到这间小屋的异常之处。禁林中的景物只有灰白二色,单调的背景布衬托得屋旁的鲜花像劣质的剪贴画,一旦走入就会成为画中人,永远迷失其间。老精灵敏锐地觉察到了他们的无声疑问,一面走一面絮絮道:
“很奇怪,是不是?老佩拉妮要说,从前这林子不是这样的,这儿的每一寸土地。老佩拉妮敢说,都和老佩拉妮的屋子一样美丽。——不太相信,是不是?老佩拉妮可还记得哪!咳,咳咳咳!!!那个年轻人,多么耀眼的红头发,像一团燃烧的火……另一个,戴着单片眼镜,总是写个不停。最小的那个,总是跟着王,一步都不分开……哈!哈!哈!老佩拉妮没有忘记,老佩拉妮不能忘记,我们的王,我们的王……”
说着长长的一大串疯话的同时,老佩拉妮的小屋们应声而开。昏黄的烛火从门后溢出来,老佩拉妮弯下腰拿过烛台。就在clim以为她要自顾自走上楼时,老佩拉妮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来把烛台猛地往clim眼前一送!

“……!!!”clim一惊。烛火在空中猛地一曳只差一点就能燎着他的鼻尖。视野里老佩拉妮那张苍老的脸骤然放大,她用干枯的双手触碰clim手心的伤口:
“是啊,凋零、腐朽、死亡的气味,错不了,错不了!是那个没礼貌的年轻人求来的禁忌之物吧?老佩拉妮要说,与魔鬼签订契约的孩子也终将献出自己的生命,哈……死亡,老佩拉妮闻见了她不陌生的死亡……你害怕死亡吗,孩子?”
“……不。”
Clim不得不承认老佩拉妮这一番神神道道的话说得在理。从被yawn划伤一直到现在,高热一直在折磨着他,身上新添的伤口也没有愈合。尽管绝大多数事没有坚定的意志就无法做成,但空有坚定的意志也难以抵御一些迫近的事——

“咚。”
他听见一声闷响。有那么一瞬间他错以为自己的灵魂出窍,眼睁睁看见自己的肉体倒地,但他很快就在恍惚中发现——
那是yawn。她向老精灵下跪了。
老佩拉妮将困惑的眼神投过去:“你这是做什么,我的孩子?”
“求求您!……求求您不计自私自大的我族驱逐您的前嫌,佩拉妮姨妈,求求您救救他……”
“救救他。”
意识开始被缓缓抽离。Clim的主观意识跌跌撞撞地想要跑过去把她扶起来,却看见老佩拉妮怜悯的双眼,昏黄的烛火,以及更远处墙上的画——
“起来,孩子!永远不要向任何人摇尾乞怜……让他睡吧,睡吧——老佩拉妮答应……”

然后一切都归于永无的黑夜。

Part.15 洄游

“嘀——嗒,嘀——嗒。”
钟摆的回声在屋内回荡。黑板上的字迹时隐时现。
“Ramble·Clim!!上课又给我睡觉是吧?来,你给我讲讲——”
“嘀——嗒,嘀——嗒。”时、分、秒。缠绕在手上的风翼。时间的军队行进着,踏平一切障碍,所向披靡。
“clim,过来一下。有些事情他们,瞒着你,但我认为不能向你作任何隐瞒。”
“嘀嗒、嘀嗒、嘀嗒——”急促的呼吸、加速的时间、扭曲的空间。那是劣质的空间魔法。
“不要忘记真实,不要沉湎于虚假,走,走啊——!”
鲜血的腥气,疾风席卷烈火,废墟、灰尘、结痂的疤。
寂静。死亡与之息息相关,他憎恨死亡,就像他憎恨自己的弱小那样。他们向他招手,微笑着然后走向死亡……怎么样也没办法藏起来的鹿角。劣质油墨打翻在桌上、羽毛笔拦腰折断、教鞭落下来、谎。
“你们,正式被中心城高等贵族魔法学院开除——”开除?死亡是一种从人生中被开除。他和bord两个人走在街上。皇家魔导士热得透不过气来的考场。汗水滴落到夏天的落榜。未来不知道在何处。
“剑客,不能没有剑!!”远方。
“最终地点是——selector。”水晶球。
“嗨,给点儿血呗?要不然带上我一起去那个叫s什么什么的岛也成。”古堡。
“喵。”肥猫。
“这雇佣兵?爷爷我不当啦!”啤酒。
“欢——迎光临。”风铃叮当作响。


“今晚,去吃烤肉吧!”

那么多遥远又真实的音调拼凑出来的他,一边抓住那些碎片,一边尽全力在这片浓得化不开夜里四处乱撞,哪里才是光的方向?
一支箭从他的后方飞掠而来。秒针行走的声音骤然暂停,他回过头去——

箭矢携落光而来,踏碎风尘。

“太好了——你醒了、你没事吧……”后半句话的音节被淹没在哽咽声里。Clim在由模糊转向清晰的视线里看见yawn死死咬着下嘴唇,似乎是害怕哭声会惊动大梦初醒的clim一般,嗫嚅道,“我真怕你……”
Clim看见她这样,一把揽过yawn,低声道:
“……没事了。我和你,都没事了……”
“嗯……”yawn轻轻应声,“佩拉妮姨妈,她……”
“她怎么——”clim的心猛地一揪。他敏锐地注意到yawn的发色从之前魔力过载显示出的银白重新变为墨黑色,而自己先前的身体不适与沉重感也一扫而空。这一切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Yawn清晰地记得那张布满了时间印痕的脸,与那双清明澄澈的眼睛。
“我去寻,我归来,我将会与自己再次重逢。”
说这句话的时候,佩拉妮像一个真正的智者。而她郑重的语调里,往日的峥嵘与欢笑依旧回响。
“她说了这句话,然后离开了。”yawn说。

“去了哪里?”
Yawn指了指墙上的画。三个年轻的女孩和一个稍显成熟的女人对着观者笑。

她入画了。
Clim有点莫名的怅然若失的感觉。说不上是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匆忙的相遇,匆忙的别离。他仿佛能从老精灵的只言片语里窥见那段不为人知又宏壮渺远史诗的一个注脚,却又无从体会,惟有一些淡漠的寂寥在风里游荡。他还在等着一场围炉夜话式的娓娓道来,一段岁月的重新撰写,却没有想到当事人直接走回了过去。木屋里几乎再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一切都像是他们一同经历的一场荒唐大梦,一旦醒来,一切终将成空。
一切虚幻与真实交叠,惟有“前方”与“未来”真实可感。

他们将会以新的身躯、旧的灵魂再次启程。

Part.16尾声

“然后呢,父亲?有关您和母亲、Wolves’们、还有三女巫……您明明就略过了最最最关键的剧情!”
“那些都是明天的故事了。”
Clim摸了摸小女儿毛茸茸的脑袋,合上红色封皮。烫金大字的厚重大书放在床头,著者的名字张牙舞爪地签在封皮上:Ytta·Ander·Chloe。他为孩子们熄灭了星星灯,为仍旧大睁着圆眼睛的小女儿掖好被角:
“现在是睡觉时间了,去梦里寻找你们的答案吧——晚安。”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然后另一颗脑袋不依不饶地探了出来。
Clim和他的大儿子相互瞪视:
“干什么?”
“你要去干嘛?”
“工作!!”
“我——不——信——!!!”接下来探头的是二女儿,“这两天妈妈不在家,你保准会回wolves’,对不对?”
“什么——?!Wolves’的哥哥姐姐们?我也要去——!!!”
Clim看着三颗从上到下排列、整齐划一的脑袋,叹了一口又深又长的愁气。

半个小时后。
“单身汉午夜狂欢烤肉趴体!欢迎你这个超级伪单身汉回归,咦——?”
小lang热情洋溢的问候才到一半,就被后面齐刷刷探出来的三颗脑袋截住。
“……嗨,lang叔叔。”
“叔……叔叔……???”
正值青春年少的小lang听到这个头衔嘤嘤大哭起来:“Uncle Lang!!!!你们听听,都听听,这狗日的clim怎么教的小孩啊!!!”
Yarn放肆的嘎嘎大笑才到一半,小女儿就怯生生地探了头:
“yarn奶奶。”
嘎啦。水晶酒杯惨遭毒手,全场缄默,棺材里发出诡异的“噗噗”声,好似厉鬼还魂。

秉持着“反正他们也打不死我”的想法,clim冷静地一抬手:
“内是sexy爷爷。”
“C——L——I——M,滚出老子的快乐老家!!!”
今天的selector小岛也因为wolves’而鸡犬不宁。
Clim闪过女巫的愤怒一击,以灵活的走位溜进酒馆,一边闪躲一边介绍:
“这是Alan大叔、这是enter叔叔、bord叔叔、ytta阿姨、ydeer阿姨,哦哦那个是赵骏爷爷……”
“想不想活了你啊?!”穿着依旧风骚的赵骏从沙发里弹起来。被cue到的wolves’众人纷纷赞同并向clim报以D.C大陆通用友好手势。
“我认为你们这样会教坏小孩”clim严肃指出。
“你当爹才会!!!”众人异口同声。

Clim的后脑勺挨了一记赵骏的重锤。他“嗷”一声倒向吧台边正幸灾乐祸地看戏的enter。Enter眼疾手快地拽住bord的大衣,bord一把拧住半个身子刚刚探出棺材的sexy——
叮叮咣咣咚咚锵。
锅碗瓢盆和四个大汉一起倒在地上。Alan痛心长号、lang和yodel幸灾乐祸、ytta、yarn和ydeer一同碰杯。
“这不是谁都没有变吗?”ytta笑了。
“偶尔我也会有点感慨……”ydeer说,“岁月不饶人,之类的。Clim的小孩都能够打酱油了毕竟……”
Yarn则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什么岁月不饶人?”
女巫轻轻转动指尖。小型烟花在窗外,selector的五千米高空上绽放开。

“我们就是岁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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