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298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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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叛逆的鲁路修 鲁路修·兰佩路基 , 枢木朱雀
标签 反逆黑白 , 修朱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反逆黑白】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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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22:57
时间流逝,夜色将至。
傍晚的落日只残留了半轮光晕流连在远方天边的一角,迟迟不愿褪去。光辉跨过遥远的距离落下,却被合上的窗帘尽数阻隔,只堪堪在窗台的边缘透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明亮。
分别稍显低沉和轻盈的对话时不时响起,此后便隐入静寂,房间内落笔的沙沙声也逐渐缓缓归于宁静。片刻后,点亮的灯光被熄灭,紧接着门被打开,名为ZERO的掩面者推动手中的轮椅缓步而行,同如今国家的女皇陛下一道走出了房门。
周遭等候的人默契地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跟在眼前这两人身后的不远处。平日里的进出暂且不论,娜娜莉陛下每日工作完成后都会由ZERO大人将她亲自护送回她自己的卧房,这种时候,两位似乎都不希望有人打扰,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惯例俗成的事情,至今也没有人对此有什么不满。
毕竟,一位是历经风雨后登上皇位的仁慈的女皇陛下,另一位则是从恶逆皇帝手中挽救了世界的正义象征,能见到这两位和睦相处,对许多人而言大概更多还是要感到安心的吧。
他们所处的地方依旧是布里塔尼亚过去的皇宫,楼台建筑带着国家文化所特有的风格,虽说在恶逆皇帝统治的时间里许多同布里塔尼亚相关的东西都遭到了破坏,但这座宫殿大体还是保存了完整,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虽说难回从前,却也已经有了崭新的风采。
某种意义上,或许这个国家也是一样的。
办公的房间距离娜娜莉陛下的卧房有一段距离,要经过偌大的宫廷花园,毕竟皇宫的规模实在不小,而推动着一把轮椅走过这些路程虽说算不上辛苦,但应该也不能说是轻松。但ZERO那标志性的面具之下却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寂静无声,甚至连浅薄的呼吸都近乎于无,挺拔的身姿一如既往的步履稳健,若不是他会偶尔回应女皇陛下的轻声细语,落入旁人眼中,简直就像是个不知疲累的僵硬机械。
也不知他会不会好奇,自己的形象在周围人的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走至花园,清浅的花香随微风飘散回荡,沁人心脾——这里栽种着的植被花期各异,无论何时总有色彩各异的鲜花绽放。
娜娜莉稍稍抬手,轻声唤出了身后人的称呼:“ZERO。”
“是。”身穿紫金制服的男人接住了向他递来的柔软手掌,虚虚地拢着,哪怕相隔着手套,他也能察觉到传递而来的清浅温度,是温暖的。披风的边缘因为动作从他的手臂前滑落,连动着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看不见的无形弧线,随后他停下脚步,半俯下身子,就像这段时间以来他经常所做的那样,准备静静地聆听身前少女的声音。
娜娜莉却没有接着出声,她只是先注视了一会眼前落日前的花园,与现世隔绝了数年的那双紫琉璃般的眸子轻微地颤动着,将眼前的一切映入心底。只见精巧的亭台和着随风轻摆的花草,橙红的余晖之下,宛若一副细腻美丽的油画。
然后,她轻声开口:“很美的景色呢。”
“嗯。”ZERO如此接道,隔着面具的嗓音稍稍有些模糊,却也无人知晓,他面具下不知瞳色的眸子是否真的有将目光投向这言语间提起的风景。
姿势未变,两人又沉默了片刻,任凭其后的人猜测他们究竟是默契不语还是压根无话可说,总归又过了一会,静谧的氛围被打破,而这次,是那个神秘的男人率先开了口。
“要去花园里走走吗?”
ZERO的声音依旧平稳,就如同他日常之中从容不迫的处事模式,像是不存在分毫属于他自己的个人情感,但恰好想要传递给的那个人能够分辨得出其中隐藏着的担忧和关怀,那交握的双手便是最好的感知。
出现这样的想法实际上也十分自然,毕竟过度的劳累后,精神的放松是必要的。虽说也有着其他人帮忙,但这段时间为了让形势尽快稳定,用披星戴月来形容娜娜莉的生活也一点都不为过,今天日落之前就结束了工作,或许也是他们这段时间努力有所成效的证明吧。但娜娜莉脸上的疲惫也是清晰可辨的,她需要休息,各种意义上。
闻言,娜娜莉却轻轻摇了摇头,勾起一个微笑,说道:“不了,我想先休息一下。”紧急的事件纷纷处理完毕,和平的世界得到了维系和安定,精神上的放松之后,潮水般的疲惫便紧跟着袭来,她此刻也的确是感到十分的困倦。
ZERO应了一声,估计着咲世子小姐应该已经在寝室准备好了洗漱用具,正打算继续推着轮椅离开,却见原本望向前方的娜娜莉突然半回过了身子,失温的冰冷面具正对上一张落日暖光下含着浅笑的脸。
“ZERO最近也很辛苦了吧。”娜娜莉温柔的声音缓缓传来,并非命令的口吻,一双紫眸在夕阳中闪动着柔和的光,“要不要也来花园走走呢?”
两人交握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
将娜娜莉送回了卧房,ZERO也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两处相隔并不算太远,也方便了他随时保护他如今想要也必须要保护的人。
房门特意改造过,上了锁,是特意拜托罗伊德帮忙安装的序列密码,这些天来也已经习惯了恶趣味下被刻意打乱的键位,指尖灵活地在触屏上跳动,至于输入错误会发生什么……至少目前它还是一个停留在“惊喜”层面上的概念。
房间内窗户紧闭,不流通的环境让空气有些沉闷,而相比于娜娜莉房间之中那柔软仔细的布置,这个地方看上去就要显得简单和空旷得多,只有一些必要的用具。同时也因为这里不被允许其他人踏足,自然也不会有人帮忙进行哪怕是最简单清洁整理,加之最近的工作实在是过于繁忙,除却每晚用来躺下合眼的床铺和不远处的一个柜子外,其余的地方大都已经浅浅地积了一层肉眼可见的薄灰。
ZERO抬手按下了循环系统的开启按钮,很快便传来了机械运转的声音,老实说除噪效果已经升级的十分不错,奈何他的感知一向敏锐,嗡鸣的声响依旧清晰可闻。
但机械运行的效率还是值得夸赞,至少在他摘下隔绝一切的面具之时,维持生命的本能呼吸已经不会再有令人难受的滞涩,舒适地顺畅了许多。
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面容终于在这密闭的空间之中得以显现,茶色卷发因为动作而稍显凌乱,遮掩了那双祖母绿的平静瞳眸。
今天的空闲时间很长,他想,对于旁人而言或许要深感愉悦的情状对于他而言更多的却似乎只是空虚,这个数日来只有休息作用的房间空荡的厉害,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此刻该做些什么,比起主人,站在屋子中央透着些无措的模样反倒像是个初来乍到的客人。
但总归应该不是什么直扑床铺的行为,他是这么认为的,这种事前些日子做的已经足够多了,那时都尚且难以入眠,更别提他此刻还没有感到丝毫困倦。
那就先找个地方坐下,他将手中的面具抱在身前这样想着,而他的行动力一向满点,按照曾经有人说过的话就是个十足的体力笨蛋,所以他先一步迈开了腿,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房间此刻能让他落座的似乎也就只有一张算得上整洁的床。
随后传来的是床垫下压的轻微咯吱声。
不论这屋子看上去是如何简单,但这其中的每一样家具也都是经过仔细挑选,床垫的质量自然不必多说,很柔软,像是曾经品尝过的软面包,他有些意外自己似乎今日才注意到这点。
所以,接下来呢?
他久违的有些迷茫,但或许也称不上,毕竟如今困扰他的不过是一件“睡觉前该做些什么”的小事,相比于今天曾在他手中经手过的文件只能说是不值一提,不会也根本无法影响到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要不要也来花园走走呢?”
属于娜娜莉的声音正合时宜的在耳边虚虚响起,带着几分回忆所特有的空灵和飘渺,像是一个笑着的叹息。
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这房间之中除却床铺之外的另一个整洁之地——那是一个半人高的柜子,漆着崭新的雪色白漆,几度被柔软的棉布擦拭,而柜台上放置着一个正相反的黑色剑架,其上的长剑看上去光洁如新。
平静无波的幽深眸子颤了颤,他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把剑的来由,自将它带回以来就被放置在了那里,刻意忽略也好,忙于工作也罢,此刻倒是那日以来自己首次再认真地将目光投向给它。
他注视着那把银色长剑,镌刻着金色花纹的剑鞘掩去了剑身上的一切痕迹,鲜红的宝石宛若一只血色的眼,炽热而冰冷,同时亦向他投来永不断绝的凝视。
如果这是娜娜莉的愿望的话。
他无声地这样喃喃道。
紧接着,他站起了身,方才卸下的面具不过多时又一次回到了原位,将所有的一切再度掩盖。随后,他向外走去。
只是在离开时,不知是怀着何种心思,他带上了那把银色长剑。
*
再度来到花园时天边仅剩下了一线的残阳,再用不了多久,夜幕就会完全降临。
ZERO一路上回避了任何可能会遇上的存在,以他的身手并不算困难,毕竟他此刻并非孤身一人。
他不想多费唇舌去和旁人解释,为什么会携带着一把长剑行走于宫廷之中,当初的那次刺杀人尽皆知,这把长剑的模样想必也早已暴露于大众眼中,哪怕是为了减少闲言碎语,也还是让他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埃格泽里伽,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来着,ZERO看着眼前的草坪和池水这般回想着,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在更早一些的时间里,他也来过此处,不过以另一个身份,和另一个人。
ZERO走到一处有灌木遮掩的地方坐下,傍晚的草坪已经渐渐失了温度,透过衣料传递过几分微薄的同体温不同的凉意。一同携来的长剑被放到了腿上,金属的质地要比其余的一切更加冰冷,起伏的纹路隔着皮质的手套摩挲着温热的指尖,大抵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或许是因为光线不同,如今看到的景色也和记忆之中的大相径庭。明明也才过去没多久,印象中绽放的花就已经换了一种,展露着不同的花形,空气里流转的也是不同的花香。
意外的是这种时候还有蝴蝶在群花之间飞舞,迎着残阳挥动翅膀,亦有停留在花蕊之上,时不时颤动一下花枝,发出几声微不可察的轻响,随后散入风中,没了痕迹。
ZREO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心头却依旧空荡,倒不是因为他没有鉴赏美的能力,至少不久前他也陪同娜娜莉一起挑选过一些埋藏于尘灰深处的画作,其中不乏关于布里塔尼亚花园的描绘,落款也不乏几个熟悉的名字,或许他也很想将此刻的这个词语换成欣赏,只是如今的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
思绪毫无落处的放空,最终还是身前的长剑唤回了他的神智,ZERO缓缓垂首,跨过覆面的伪装望向手中的冰冷,随后,利剑在手掌的牵引下缓缓出鞘,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声响,不减的锋锐一如它被打造出来时的那样,哪怕在夕阳下闪动着的也依旧是饱含冷意的锐芒。而同时刺入眼中的还有那未曾被拭去的夺目殷红,不过相比于记忆中飞溅四散的模样,已经褪去了生命,变得暗沉干涸。
这是一个人的鲜血。
是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长剑被平持于身前,耳边有风声划过,ZERO这么想着,心口隐隐有些沉闷,像是有什么沉重的物件在向下拉扯,坠的他有些久违地感到不适。但同时亦有些意外于自己的平静,回忆起一些事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困扰他的情绪波动。
他重新将目光凝实,落回到手中闪着银光的长剑之上,却意外地发现就在他意识远离的这一小会,竟然已经有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像是完全没有畏惧这锋锐的利器一般停留在了剑身之上,一副狭长的口器正试探着在那些红痕之上游走。
“蝴蝶会通过血液补充营养。”
遥远过去的那个夏天,在孩子们乐于顶着烈日穿越在山野之间的时候,似乎曾经有一个稚嫩的声音这么说过,不过那时躺在血泊里的该是一条黑色蟒蛇,其上附着的正是数只花纹各异的蝴蝶。
“欸?!”另一个孩子对此似乎格外的惊讶,毕竟他有在练习剑道,也算是个武者,或许是想象到了什么血腥的画面,看上去是那样美丽的生物,居然也会有这般嗜血的一面。
最开始解释的孩子似乎对身旁友人的一惊一乍深感无奈,大抵是能够猜测到他都想到了些什么,虽说这似乎也的确不是什么这个年纪该知晓的常识,但他还是试图安慰,同时不忘扯着身旁人的衣角向后退了几步,“放心啦,蝴蝶并不会直接撕裂出伤口,只是在啜饮已有的血液而已。”
“原来如此。”感到惊讶的孩子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把方才幻想到的场景驱逐出了自己的脑海,顺从着动作间传来的力度,离着前方的血色又远了一些。
“而且你知道吗……”聪明的孩子伸手拉过友人稍微更热一点的手掌,随后交握在一起,彼此稍有差别的体温渐渐重合,一边说着,一边不留痕迹地将他从那含有鲜血的场景中带离,他们今天的确跑的有些太远了,“在一些神话中,蝴蝶还是灵魂的象征。”
“是吗?是什么样的故事?”
“那是关于一个名为普绪克的人的故事……”
友人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被吸引了注意,下意识地回握住了同他一般大小的手掌,两个年级相仿的少年就这样往回家的道路走去,就同来时一样紧密,似乎完全不分彼此,就这样肩并肩的一同渐行渐远。
……
从名为回忆的故事之中抽身,ZERO发现自己已经将长剑重新放在了腿上,而方才的那只蝴蝶受惊飞起,几经徘徊却依旧重新停留在了剑身之上,颇有一股誓不罢休的味道。
但那毕竟已经是干涸的血渍,已经牢固地烙印在了冰冷的长剑上,单单凭借口器的挑动怕是难以为继。
ZERO静静的凝视着这只蝴蝶——它的翅膀上覆盖着美丽的紫色纹路,浅淡不一,翅膀张开时却又裸露出宛若眼睛一样的黑白斑纹,拥有着一股别样的美感。
莫名的,他心绪一动,随后便摘下了一只手的手套,相较于布里塔尼亚人略深的肤色裸露在傍晚微冷的空气之中,掌心覆盖着的薄茧似乎能够说明一些绝非平凡的过去。
紧接着,这只裸露的手掌便径直握上了锋锐的剑身。
武器是没有思想的存在,它们只会忠实地执行持有者的决定,所以长剑的利刃毫无阻隔的划破了浅薄的皮肤,最终深入血肉,有如斧头挥砍下破裂的白桦树,殷红的汁液随之涌现,并随着微微倾斜的剑身缓缓流淌。
ZERO不曾松手,血液自然也不曾停止。滑动着的液体流过了那只依旧未曾飞走的蝴蝶,同时也流过了那些已然干涸的暗色血痕。
他难道没有痛觉吗?
不,那大抵还是有的。
面具下,尽管依旧微不可闻,夹杂着最初的一声短促的闷哼,ZERO一贯平稳的呼吸已然轻微地有些错乱。
这或许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毕竟他如今的身躯上描绘着的有远比起手掌上的一道刀伤更为深邃的痕迹,但他依旧拥有痛觉,毕竟,他没有死亡,他还在活下去。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流逝,徐徐流淌的血液终究还是沿着剑尖滴到了翠绿的草地上,绽开一朵细小的殷红的花。
血液一向凝固的很快,无论是往日的战场亦或是如今的现在都是如此,而看上去,这只蝴蝶似乎已经吮吸了足够,犹如一场盛大的欢宴。
ZERO松开了手,虽说依旧疼痛,但刀刃离开血肉的痛楚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不如说他的伤口已经有些麻木,收回胳膊的动作也显得僵硬。
上一次这把长剑刺入血肉之时那人的感觉也会是这样吗?
他不知晓。
终于,在他摸索着将一旁的手套重新戴回手上的时候,那只美丽的紫色蝴蝶重新张开了翅膀,露出宛若眼睛的斑纹,一瞬间,似乎同长剑上的眼瞳交相辉映。随后,它腾空而起,停滞徘徊了几个瞬息,随后离去。
而就在此时,天边留恋多时的最后一点光亮也终于尽数消散。
如此,在这静谧而又孤独的世界中,就连疼痛都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