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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组】平凡一生

作者 : linlinlin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黑塔利亚 王耀 , 伊万·布拉金斯基

标签 红色组 , 露中

文集 普设合集

1397 13 2021-10-13 18:48
导读
民国背景 有女装预警
有一天太阳会升起在某个清晨

一道彩虹 两个人

借一方乐土让他容身

借他平凡一生



01

王耀在初接到这个指派任务时一头雾水,他不止一次地和同僚抱怨过,说真的,他看不上这个落魄的沙俄贵族,苏俄革命明明已经定局,却还坚持着过往的荣誉,守着古旧的做派,固执得迂腐。而他是在新思潮下长大的人,遵从德先生和赛先生的谆谆教诲,当然瞧不上守旧派。

可是调查处给了他这个任务,他总不能去骂处长脑子进了水,但他左思右想也没明白,这俄国人的用处到底在哪,让他接近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又是他去,反倒一天天想得他心里闹着慌。

林晓梅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安慰他,刚好王家小姐不想嫁,你顶上去不就行了?还愁怎么接近他?她轻蔑地笑着,那大小姐自小娇嫩惯了,你找个秀气点的人随意就把她哄走了。

谁都跟你一样骄纵啊,王耀忙着看戏折子,也不忘随时批评教育。

我看您是年纪大了心越来越软了,林晓梅悄悄翻了个白眼。

只要处理掉那王家小姐,调查处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了。

林晓梅被一觉醒来缠在一起乱成一团的头发气得头疼,将梳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回头就开始喊哥。

王耀向来宠这个妹妹宠得无法无天,放下手里的电报就走上前去帮她整理着头发,细心地把搅在一起的发丝一根根分开,这项繁琐的事情他做起来一点也不嫌烦,林晓梅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只要女孩开心,他做什么都行。

调查处的特务不好当,林晓梅又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有什么大事小活,他能担着也就帮忙担着了,他以为这样能让林晓梅稍微懂点事,可没想到适得其反,这丫头这几年更放肆了。

他不得不承认调查处培养出来的人都是优异的,第一次见到血还会捂着眼睛的小姑娘,如今也能谈笑间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了。

拿着王家的钱用着布拉金斯基的人脉,女孩对着镜子拿无名指将唇上的口红抹匀,艳丽的色彩似娇艳欲滴的玫瑰,她满意地笑了笑,这可真是赚翻了。


02

布拉金斯基家是十月革命后流亡来上海的旧时代沙俄贵族,当然那是伊万父辈时候的事情了,伊万对沙俄时期的印象也仅限于家里摆放的那些精美艺术品,男女老少身上穿着的华丽衣服,他来中国后也老老实实地背上了书包,对于不能再穿心爱的华美服装,不能去上喜欢的马术课倒没什么观念,他也长大了,他不懂父辈坚持的迂腐意义到底在哪。不过在那个战乱年代,他也没上几年学,父亲就给请回了家庭教师。

那位老师是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对苏俄革命的成果赞不绝口,伊万经常能看到他兜里揣着一个苏联的国徽,他说那比他的命还重要。

伊万·布拉金斯基就在这种有些奇怪的家庭氛围中长大了。他今年也有20岁了,前些年老布拉金斯基病重的时候给他指了门婚事,这人在中国待久了,便也跟着入乡随俗,伊万只管点头应着,让老爷子安心闭眼,他心想着什么江浙的富家千金,与他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到时候没人管得了他。

就这样当他已经把这门婚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时,就听人说那王家小姐上沪来履行婚约了,伊万·布拉金斯基自己才懒得去接那位小姐,打发了好友托里斯前去接待,他则躲在家里无所事事。

最先生事的是基尔伯特,这个向来以嘲笑他人为乐的青年,一进门就称这个家里缺少了点烟火气,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打理了。伊万毫无感情地笑了笑,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说什么都不松手。

这人能不知道他最近在烦恼什么吗?还故意火上浇油!该打!

托里斯领着王家大小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名场面,大魔王带着能吓死人的恐怖微笑,狠狠掐着基尔伯特的脖子,基尔伯特也拽着他的围巾,两人誓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那王家小姐只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见怪不怪的样子,好生无趣,她径直走了过去,甚至都没留意第二眼。

基尔伯特松开手拍了拍伊万的肩,无奈摇头,好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伊万白了他一眼,松开手然后整理好衣服,一副绅士的模样,朝正在沙发上优雅坐着的女人点头致意。

你妈的,基尔伯特抓着花瓶拼死忍住想往他头上砸的欲望,见色忘义的臭男人。

不过那王家小姐长得确实好看,剑眉星目,不同他们印象中江南女子的婉约,整个人倒是无比清冷,她似乎喜欢素雅,所着衣物和饰品都是颜色雅淡的,唯独唇上那抹朱砂红刺眼,也不知是不是包含剧毒,只一响贪欢便让人赔了整条命进去。

管他的,基尔伯特无语地想着,伊万现在满心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边王耀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老贵族倒是对生活质量这点尤其讲究,这沙发软得他都想就此安家,再也不动了。

那位有着亮眼铂金发的男人想必就是布拉金斯基家的现任主人,也就是他此次任务的目标,他记得是叫伊万来着,一个在俄国过于普通的名字,不过好在本人并不平庸,这帅气的模样还有那双过于惊艳的紫色眼睛,都让这位俄国青年给王耀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其实,这件任务还不算太坏。王耀伸出手搭在伊万邀约的胳膊上,“Привет”

哦我的上帝,伊万差点要捂着胸口来阻止激动的心脏狂跳,听听这温柔的声音,这就是圣母玛利亚吧。


03

王耀在布拉金斯基家住下了,虽然没领契书,但男主人都对这件事没有什么意见,别人也不太好再说什么,再说家里有位女主人,整个家确实干净了不少,连后院那片半死不活的向日葵花田都给救回来了,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是的,他的妻子无所不能。

她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所有人都说他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取到这么好的妻子。

伊万当然承认他们的说法,尤其是在他手忙脚乱地剥着瓜子的时候,王耀笑着从他手里接了过去,低着头仔细剥着,王耀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肤如凝脂,只是骨架不像是女生的手,但他见过的女士不多,也不能完全肯定。

王耀笑着将剥好的瓜子放进他手心的瞬间,他心里所有的怀疑就都烟消云散了。

他喜欢看王耀笑,喜欢有王耀陪着的生活,其他的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这件事又被提起是因为一次意外,但伊万宁愿自己没有发现这件事。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冬夜,下着小雪,他的妻子裹着貂皮大衣回来了,他都还记的是晚上八点一刻左右,因为他本以为王耀是去和那些姨太太打牌去了,才回来的这么晚,王耀对这些应酬工作过分热情,他曾在除夕醉酒开着玩笑说,这上海滩还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伊万当时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拥有的这么广的人脉,只当他和那些阔太太们打牌时套出来的话。

王耀进门的时候,黑色披肩的挎在胳膊上,雍容华贵的样子,让伊万好一阵都移不开眼,偏偏那人还回头看了他好几眼,媚眼如丝,颇有些暗示的意味,伊万想了想还是跟到了浴室门前,借着门缝偷偷往里瞧了几眼。

白皙的背,细长的腿,还有纤弱扶柳的腰,哪一项都让他气血上涌,直到水声响起,在瓷砖上汇成一片水洼,渐渐变成红色的海洋。

他不敢再看下去,他总不会以为那是自己妻子的生理期到了,那血量,明明是直面喷涌而出的血液才会留下的。

王耀回来的时候脸色如常,甚至还有些高兴,那这血的主人,肯定不会是他,上海滩鱼龙混杂,活在暗处的人更不在少数,谁都有可能是那只过街喊打的老鼠。

至于为什么会留在身体上,他想得好好找个机会和妻子谈一谈了。

王耀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伊万正坐在他床上发呆,他们一向是分房睡,所以他也挺惊讶伊万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过看他在思考人生的份上,就没搭理他,打算坐在桌前看自己的书去,书里还夹着早上调查处送来的电报,王耀只能皱着眉将书合了起来。

“你那是什么意思。”伊万低着头,委屈极了。

王耀疑惑了一会儿,想着伊万应该是把自己探究的眼神当成了暗示,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换成了温柔的女声,“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他早些年跟着名伶学过戏,变换假声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只是这装一整天下来嗓子难免受损,说话的时候都带着沙哑,严重的还有喉头一阵血气上涌的时候。

可伊万好像误会了什么,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第二天的报纸送来的非常早,伊万起来的时候王耀已经坐在餐桌前吃着沙拉看着报纸了,还有一份摆在他的座位上,也不知道报纸上什么内容,给王耀看得心花怒放。

商界大佬惨死家中。这个头条不太妙啊,伊万连忙坐下来认真地看着报纸,昨晚发生的事情,死亡时间是七点五十左右,伊万算了算家和事发地点的距离,坐车的话,似乎刚好来的及。

内心的疑云越来越重,王耀瞒着他不少事情。

“你怎么不吃?”王耀疑惑地问他,琥珀色的眼瞳在闪着光,“我亲手做的。”

伊万有些懊悔,在心里责怪自己没有证据的联想,尤其是看到柔弱的妻子低垂的眉眼之时。


04

王耀总算明白调查处选人的眼光有多高超,就算是落魄的贵族,好歹是有家底在的,人际关系网,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如果不是伊万搭桥引线,王耀还真没那么容易处理掉调查处的心腹大患,做生意的能有什么错,引来杀身之祸,错就错在给不该给的人提供了物资。

他热衷于通过伊万的关系网了解整个上海的势力分布,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去年圣诞的时候,伊万冷不丁地问起他,那天晚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那时他正穿着红色的旗袍,许是这太过艳丽的颜色让伊万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他只能是借口哪家的姨太太红墨水打翻在了身上。

伊万不问了,但王耀知道,他的疑心并没有就此消失。

这还不是最令人烦心的,最让人心烦的是,中统那些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攘外必先安内,不可理喻。

其实王耀对这些党派斗争没有什么兴趣,就算他想过探究,他也只能听命行事,这是军人的天职,他不可能因为一丁点同情心就叛党叛国吧,但眼下,可能并不是谁有同情心的问题,而是谁真正爱着这个国家的问题。

伊万最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给阮家那位小姐当家庭教师,教钢琴对他这种剥瓜子都要别人代劳的人来说,也算是一份体面的工作了,工资不低,人脉挺广,挺好的。

再说那阮家小姐的长相也算是上海滩远近闻名的了,说不定阮家老爷子一高兴,就招了个女婿呢。

在布拉金斯基家生活也快一年了,就算受过再好的训练,也难免会分不清日常相处中产生的情愫,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不认为自己应该对一个任务的目标动情,这太可怕了,历史上多少特务最终败在感情上,数不胜数。

可心里产生的感情,又不是脑子能控制的。

这话倒是真的。

大戏院的暗杀事件来得猝不及防,可王耀并没有接到任何相关信息,中统虽然做事一向大胆,但不会发生在计划之外的事情。

那声枪响明显不是他们做的,王耀坐在观众席上,周围特务的位置他也都看得清楚,没人动过手脚。那会是日本人吗,杀了一个音乐家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事发地点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也不过十几米。人群骚动的时候,王耀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回头去看伊万怎么样了,他们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哪见过这种带血的场面。

事后想起来,他就不该回头。伊万果然不在,不知道是被人群冲散了还是怎样,也是邪门,怎么偏偏是今天,他要来看戏。逆着人流是件愚蠢的事情,王耀皱着眉拨开人群,艰难地回到了事发地点。

尸体躺在舞台上,血迹在他身下漫延开,人群早已散尽,只剩下空旷的大厅,王耀跳上舞台,仔细查看着尸体,这一看让他心惊,尸体上有两处枪伤……一枪命中头,一枪打在心脏上。

麻烦了,还是两拨人。

可麻烦的事永远在后面。

身后高处响起枪支上膛的声音,王耀敏锐地回过头,与此同时掏出了藏在旗袍下的枪,那人看见他的动作轻笑出声,这一声笑让王耀听出来了到底是谁,他可太熟悉了。

“你还好吗亲爱的。”这人的语气真切地仿佛真的在关心他,如果他肩膀上没有扛着一把狙击步枪的话。

这样的对峙没有任何意义,王耀主动收回枪,举起双手,温和地笑了笑,“我想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你也是,亲爱的。”

伊万显然并没有放下戒心,王耀耸了耸肩,没搞明白自己是来救人的怎么演变成这样了,他指了指房梁,“如果你再不下来的话……”

话音未落,爆炸声响起了。


05

这可太糟糕了,最近还有个算命先生说他印堂发黑命犯太岁,必有血光之灾,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伊万背着他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内心都还没平静下来。

他没想到伊万会直接从二楼跳下来,然后抱着他滚到了墙角,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攸关的事情,这还是王耀第一次愣在原地,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另一个人的。

那根大理石柱子落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在他之间站立的地方,若不是躲避得及时,只怕早就死在原地了,就算如此,碎石屑和玻璃溅开,还是在他们脸上和身上都留下了细小的伤痕。

看来是三方人都想到一块去了,他妈的到底谁给他们的自信,凶手会回去案发现场检查的。还有哪个该死的提前引爆了炸弹,等他回调查处非得好好算这笔账。

王耀伸手轻轻碰了碰伊万脸上的血痕,如果他的身份没暴露的话,他现在还能开个玩笑,嘲笑一下这两只花猫。

伊万却拉着他的手,用酒精小心地擦拭着他胳膊上的伤口,王耀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又不怪我了?”

怪,怎么可能不怪,伊万随口一说,“你要是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就不怪你了。”

他压根没想王耀会说什么,没想到王耀想了想,一股脑全招了,舍下命去救他的人总不会害他的吧。不过调查处要是知道自己辛苦培养的特务这么容易叛敌,内心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换回本来的声音,王耀说话明显不那么做作了,他心情好的话还能和伊万辩论一会儿,“不然你会带枪跟我去看戏?”

“不”,伊万认真地摇头,严肃地告诉他,“我本意确实是想杀了那个人。”

“哦,那这个人人缘挺差啊。”王耀开着玩笑,心里沉了不少,“一个音乐家而已,什么愁什么怨。”

“你别管他了,”伊万在他胳膊上缠着纱布,“倒是你,没想过以后吗?”

以后?王耀咧着嘴,毫不在意,“天天刀尖舔血,能有什么以后。”

“王耀。”伊万不悦地喊着他的名字,在打结的时候下了重手,疼得王耀倒吸一口凉气,“你就没有想过改变吗?”

伊万低着头吻了吻他的手背,“为了谁。”

王耀露出迷茫的表情,他前半生为了王湾活着,后半生可以为了谁活着。

伊万·布拉金斯基先生好像并不是不可以。

早上醒来时有一株向日葵等着他,晚上睡前有一个甜腻腻的晚安吻,对后背的拉链没办法时也有人替他拉上,闲时有人陪着他踏青赏花,忙时有人替他分忧解难,眼下的安稳生活,是多少人求不得的。

王耀不愿承认,早在伊万第一次从背后拥上来,静静地枕着他的肩膀看他做事时,他的内心就波动了。

06

王耀在宅邸里换回了男装,其实他换不换也没什么区别,在家他总是穿着睡衣,那件丝绸睡衣还是他特意去定制的,伊万因为应酬没陪着去,他要是跟着去,就不会让王耀买回这件领口都垮到胸前的睡衣。

王耀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穿着女装,他倒是对男人的认识足够充分,没有哪个男人的脑子能管住下半身,他这样嘲讽。

胡说八道,伊万·布拉金斯基先生看着报纸不悦地抗议,连头都没抬。

王耀轻笑一声撩起裙摆就跨坐在他腿上,伊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报纸扔到桌子上,又怕他摔着只好伸手扶着他的腿,不过白皙细嫩的皮肤倒是没摸到,只摸到了大腿上绑着的冰冷枪械。

他当下不悦地皱起眉,“你又要出去?”

“哎呀。”王耀捧起他的脸,“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红唇轻轻地落在他嘴角,挑逗意味十足,“等我哦。”

伊万可不管他们中统又有什么任务,环着他的腰把人推倒在了桌子上,王耀伸腿勾着他的腰,看了看表,提示道,“快点哦,我还有一个小时。”

“足够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默认了这种相处方式,若即若离,似有似无。

他们好像都知道彼此的重要性,但那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过。


07

中统最近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了。

面前的男人递过来一张照片,话里话外暗示这人与中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王耀瞅了一眼心都凉了半截,妈的真有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有证据吗?”

男人摇了摇头,解释说上面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王耀愣了半晌,他没想到中统这么赶尽杀绝,也没想到大敌当前竟然还在专注内乱。

他不懂那些大道理,但党派纠纷始终应该在国家危难面前停止的吧,国家都没了,中统和谁斗去呢。

“希望您能在一个星期内处理掉麻烦。”

“可是您知道,”王耀捧起照片放在胸前,低眉故作悲伤的样子,“他是我的丈夫,是一家之主。”

“别说笑了小姐,你们特务哪还有什么感情。”男人提起另一个箱子,打开来,“您开个价吧。”

王耀偷偷瞥了眼,亮晃晃的金条差点闪瞎他的眼,他掩着唇,小声啜泣,“您这么说可太过分了。”

绿色本是温婉的颜色,但那身翠绿的旗袍穿在他身上则尽显妖娆,他举手投足间满是风姿绰约,也不怪所有人都拜倒在他石榴裙下,可那人轻掩朱唇,挑起眼角,“今天就能成的事,何须一个星期呢。”


伊万忙完所有的工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比他平时回来的时间还要晚上两个小时,家里的另一位主人正端坐在桌前,认真看着报纸,对他的脚步声充耳不闻。

王耀定是生气了,伊万走过来,将在院子里折的向日葵递上,向他解释,若不是那阮家的小姐脾气太过骄纵,他肯定不会回来得这么晚。

王耀搁下报纸,接过了花,他轻咳了声,装了一天的女声,换回本来的声音时还带着沙哑,“先吃饭吧,我亲手做的。”

伊万听他这沙哑的声音就知道他今天又因为某项任务出了门,心里顿生不满,“你又去见了谁。”

王耀的厨艺可以说惊为天人,只可惜他平时是不下厨的,只有自己想吃东西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地进厨房捣鼓,末了还要躺在沙发上休息半天,像今天值得他亲自下厨的事情,往常也发生过一次,就是解决掉调查处心腹大患的时候。

他不喜欢王耀继续从事这项“职业”,这是只能在夜间生活的群体,就像老鼠,只能活在充满肮脏污垢的地方,无论王耀表面上有多明净,可他手里仍是沾着不少鲜血。

他并不是苛责王耀,他也知道想在这个乱世活得安稳,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他只是想要王耀远离这种生活,在还可以选择的时候,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应该是他的最终归宿,王耀那么喜欢小孩子,应该当个老师,在向日葵花海里教孩子们绘画,看向自己时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可王耀总是一笑置之,他说,我还有个妹妹在中统,我不可能轻易收手的。

是啊,人生总是充满无奈,时代的车轮碾着他往前走,根本没给他选择的机会。

王耀并不在意他的言语,反而起身准备给他夹菜,那双银筷握在他手里就格外好看,引得人移不开眼,要不是伊万早就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子,还真就被这贤惠的假相给欺骗了。

但他也不想拂了王耀的面子,自觉地张开嘴,王耀轻笑一声,只给他夹了一块雪花糕送进嘴里,牛奶味在嘴里充斥开的时候,他听见王耀说,“我有点想改变了……”

“等胜利了之后,我就金盆洗手好吧?”王耀笑着放下筷子,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种虚无缥缈的话,“我把湾湾接过来,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他当然也曾想过安稳平淡的日子,小时候谁都怀着伟大的理想,幻想着远大前程,但谁能想到最后,他竟是最羡慕碌碌无为的平凡人生。

他曾给多少人许诺了以后,却一点也看不到自己能否拥有那个光明的未来。

“你说这仿佛在留遗言,”伊万听了这反常的话,紧紧皱眉问他,“你到底做了什么?”

王耀捧起花轻嗅,向日葵追了一天的太阳,入夜这么久了,竟还有一丝阳光的味道,他心情大好,将桌子下的一个箱子一脚踢了出来,箱子里的东西叮叮当当响着,从摔开的缝隙里滚落出来,是一箱子金条和银元,这很正常,他们的工作高风险也高收入,但不正常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同时传了出来。

王耀知道他不喜欢这种事情,所以绝对不会将沾染血迹的东西带回家来,伊万疑惑地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我没做什么,我只是懒得再替中统做事了。”王耀扫了眼沾染着血迹的金条,“不过处理的时候没注意到血溅了进来,只能带回来了。”

大敌当前,中统的主意竟然还打到伊万头上来了,那他怎么可能继续放任着,不过他也疑惑着伊万最近到底在做什么,早出晚归,还惹上一身麻烦。

“你都处理妥当了?”伊万有些担忧,他一直都在担心王耀,只是王耀太过固执,把他的劝告当做耳边风。

“放心好了,我把事情全推到日本人头上了。”王耀剥着向日葵,毫不在意地说着,反正这几年日本人才是大敌,正好将军统的眼睛转过去。他最近反而经常想起刚认识伊万的那段时间,许是日子过得久了,他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只想笑,伊万这家伙还总是让别人给他剥瓜子,自己动手就是屈尊降贵了,如今倒是抓过一大把就自己磕了起来,于是他剥着剥着笑出声来,问伊万,“倒是你,最近在做什么?”

伊万沉默了一下,这时候的沉默可非比寻常,王耀停下手中的活,目不转睛地盯着伊万,直觉告诉他,他这名义上的丈夫要说的可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果然,这个斯拉夫青年沉下脸色,“或许,你听说过布尔什维克吗?”

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从前他的任务就与这个党派息息相关,党国向来视这些共产党人为眼中钉肉中刺。


08

初见阮小姐时,王耀有些惊讶,要不是前段时间刚见过王湾,他还要以为王湾又来作弄他了。

阮氏玲未免也太像他了,不仅是眉眼间的神情,还有性格,要说阮氏玲是他妹妹,或许还真有人信。

阮小姐来做客的时候,没见着伊万家的女主人,神采一下就飞扬了起来,缠着伊万问来问去,王耀靠着沙发悠闲地喝着茶,看这出戏能有多精彩。

事实证明的确很精彩,尤其是阮小姐期待地询问伊万,他的夫人是不是回江浙去了,伊万往王耀这边瞅了眼,阮小姐以为他的意思是去问王耀。

于是她盯着王耀看了好久,猛地发现这位就是当年她见过的布拉金斯基夫人。

什么情况?

王耀翻了个白眼,阮氏玲抿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伊万还怕这刺激不够,走过来撑着沙发俯下身,在王耀唇上印上一吻,王耀笑弯了眼,阮小姐的眼泪珠子就开始不要钱似地往下掉。

最后还是王耀起身安慰了阮小姐,“其实,我对你们的布尔什维克也挺感兴趣的。”

阮氏玲震惊地眨了眨眼。

伊万顺口接茬,我来当他的入党介绍人。

王耀最终还是回中统写了检讨,不过这次是带着新组织的新任务来的,在党国当卧底是件费神费力的事情,所以他更不想再去掺和党派纷争了,主动申请调去了军统。

当间谍这么多年了,一时半会还真改不过来那一套,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也快结束了吧,总有一天会等来太阳无私地照耀在这片大地的每个角落,包括他们。


09

一切的转折都发生在41年,这年发生过太多足以刻进史书的大事,以至于他们的故事一文不值。

王耀还记得那是个艳阳高照的一天,但没人敢出去,没人知道轰炸机什么时候就会从头顶飞过去,落下几枚炸弹,留下一片废墟。

伊万拿着信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几年坏消息已经够多了,不差他那一件。

你要走了?王耀随口问他,就像平时询问他是否出门一样,平静地好像他这一走还会回来。

伊万愣了一下,看他这样淡定,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要回苏联的事着实不好说出口,但王耀应该能明白。

王耀肯定明白,他从老师那继承的国徽,好好地收藏在书桌的抽屉里,他藏的挺好,还是王耀找电报的时候发现的。

卫国战争爆发了,我得回去。伊万解释道,你要和我走吗?

王耀轻笑,你要保家卫国,我不也是一样。

伊万当然也知道,不然王耀也不会待在军统这么多年,他和王耀都了解彼此,国难当头,纵有万般不舍,儿女私情自当放下。

王耀太懂他了,所以甘愿放他走,放他去他深爱的那片土地上抛头颅洒热血。

爱情是日常生活的缠绵悱恻,是危难时的互相扶持,是许诺过的天长地久,但爱也是愿意放弃自己的私念,去成全他的一生。

王耀不会多说一句话,或许他们的结局就止步于此,或许吧……

伊万抱紧了他,却一直沉默不语,王耀便由他抱着,时间过一分便少一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

“等我回来。”伊万认真地在他耳边承诺,“等我回来娶你。”

王耀莫名其妙地笑出声,他很想给伊万一拳好让他认清现实,但心里的话百般婉转到了嘴边却成了一个字,好。

古有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王耀故作生气,你最好别让我等太久,我脾气可没有王宝钏那么好。

只是从古至今,这世间所有情事,哪经得起一个等字。


10

日子渐渐地安定下来了,远离了战火的纷争,那片向日葵又重新焕发生机了,闲来无事坐在院子里看那些向日葵是怎么追着太阳转的,也别有一番趣味。

苏联和新中国的盟约也定了下来,王耀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林晓梅在去往台湾前对着他喊,你背叛了党国。

她用林晓梅的化名用了很多年,怕是早忘了自己还叫王湾,她竭尽全力想让王耀知道她有多痛苦,她说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王耀摇了摇头,从他第一年当特务开始,就不怕报应这个词,也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中国人讲究因果轮回,他也深信不疑,否则伊万怎么会还没回来。

援华的苏联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东北的苏军也都走了好多年,当年说好要回来的人,如今却仍不见踪迹。

王耀有时会在院子里唱一出《汾河湾》,多年不练,其他折子早就生疏了不少,唯独这一出,他记得特别清楚。每当这时,隔壁小孩子们便会跑过来搬着椅子坐在一边认真听着,有人会问他这唱的是什么故事,王耀想了想便开始讲那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等一不归人,他难免会联想起自己,伊万总不至于那么狠心,也让他等十八年吧。

但有时候想想,他倒是希望伊万在苏联能拥有更幸福的生活,夫妻和睦,儿女成群,也比和他待在一起过些担惊受怕的日子强。

那些不懂事的小孩总是喜欢问起他为什么天天唱这出戏,王耀沉默不语,他还是会想起,那些年在上海和伊万度过的时光。

后来有个男生要走了他的戏本,那孩子对这很是感兴趣,在他身边咿咿呀呀地唱上几句,还像模像样的,王耀觉得单调的生活似乎终于有了一丝起色。

但夜莺的歌声引来的不一定是人类,更有可能是魔鬼。

后人常说那段日子是人间地狱,但王耀感觉不到,似乎是麻木了,也是不在乎了。


11

那是一个深秋,隔壁院子的人已经搬走几年了,那孩子临走前砸毁了所有东西,只留了那棵横跨两家的大树。

银杏叶随着风刷刷地往下落,在空中盘旋几圈,轻轻地落在了王耀头上,他搬着椅子,正对着院子门坐着,院里空落落的,房间里的东西能砸得也都被砸了个干净,那些沾染了病气的东西扔了也好,只是这死气沉沉的样子,惹得麻雀都不愿久留。

人类总是深谙趋炎附势之道,自从他开始咳嗽,这院子又重新冷清了下来,人人害怕疾病,就如害怕洪水猛兽。但王耀还是没忍住笑出声,这人世间的变化啊,总是天翻地覆。

当年若是和伊万一走了之,也不会有如今的际遇,只是这想法一露头,王耀总是会低下头埋怨自己,当年坚持的事,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不会变才好。

这人就是突然出现的,王耀摇着扇子,抬头间无意看见了他。

消失了许久的伊万·布拉金斯基先生带着他的向日葵出现了。他甚至没什么变化,还和当年王耀初见他时一样英俊帅气,他身材高挑,穿着军装的样子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他将纪念卫国战争胜利的勋章戴在胸前,身披红旗朝王耀走来。

他不由分说地将红旗盖在王耀头上,这面红旗轻飘飘地并没有什么实感,却是无数人用命换来的,用血染红的,王耀瞥见上面一闪而过的镰刀和锤子,瞬间懂了此情此景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攥紧红旗的一角,带着明媚的笑意问他,“你终于来接我啦?”

伊万伸手抹去了他眼角的泪珠,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至宝,他看着王耀,认真地扶平逐渐爬上眼角的皱纹。

时间从来不曾厚待任何人,却有人可以永远年轻。

在迟到了二十五年之后,王耀终于等来了那一句,我来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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