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桔梗花开的幸福

　　夏季的风带着些许燥热的气息，在耳边匆匆流过。不时牵起他耳边的细碎发丝，再从蓝色西装的下摆穿过，推着他在绿色的滑板上顺着马路边缘快速滑过，只留给行人一个模糊的影子。

　　“咳咳咳……”滑板的速度减缓，最后停在了路边。柯南左手扶住一旁的路灯杆，右手紧紧抓住胸口。蓝色的西装被他抓起了皱褶。桔梗花的花瓣从他的白色口罩后面不停地往下掉落，不一会儿竟铺满了一地。

　　因为害怕别人碰到花瓣，也患上这要命的“呕吐中枢花被性疾患”。柯南只得自己一片一片捡起桔梗蓝紫色的花瓣，最后丢进垃圾桶。

　　从滑板上轻盈地跳下，他看见前方已经有警 车闪着红蓝的灯光，还有一群基德大人的狂热粉丝把前方的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抱起滑板，他凭借着小学生的身体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很快便看到了位于“包围圈”正中的两个人。

　　“你这个老头子真是！明明取消这次展出，全权交给我们警方就好了，一定可以保证它不会被基德偷走。却偏偏说什么，‘邀请函已经发出，不可能再取消’什么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在帮着基德作案！！”中森警部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看着他对面的人。

　　“我才要问你们好不好？！每一次都让基德跑掉，会把宝石交给你们才是傻吧？！！”铃木次郎吉一脸嫌弃，随后又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哼哼，这一次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把那个嚣张的怪盗小子变成我自传里的一块奖牌！啊哈哈哈哈！”

　　甩了一对半月眼过去。柯南才不会在意这两个人的日常争吵。他走近饭店的门口，扬起脸，用小孩子的稚嫩声音拉长语调问守在门前的一名警 员：“是毛利侦探让我过来的。他说要让我来帮忙抓基德。叔叔你可以让我进去吗？”

　　“哦，是毛利侦探家的‘KID killer’啊。去吧去吧，回头告诉毛利侦探辛苦他了！”

　　“嗯！我会的！谢谢叔叔！”

　　看着柯南抱着滑板离开的身影，那个警 员的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啊啊，名侦探。你可终于来了……”

　　柯南并不着急去看防盗的那些什么机关，因为反正不管怎么样基德都能顺利完成他的表演。嗯，这点实力他相信自己唯一承认的对（lao）手（gong）还是有的！

　　走进电梯，他微微踮起脚才够到了顶层的按钮。随后在冰凉的金属门关上的那一刻猛咳起来。桔梗花瓣被他胡乱塞进了口袋里。抬头看着黑色的屏幕上数字不断闪烁跳动，最终停在了“18”的位置上。

　　电梯门打开，柯南抱起滑板往外走去。扫了一眼走廊，左边五个右边五个，总共十名警 员，脸上都有被掐过的痕迹，看来都是被中森警部测试，证明过不是基德。

　　往里的大厅门口还有两个人，应该是负责检查来宾。不过想必那位次郎吉大叔是不会允许警 察们对他的客人做出什么不礼貌的动作的。

　　他走到大厅门口的两个警 员面前，把之前和门卫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由于他在警 察里面也都是熟人了，再加上基德没有办法装成小孩，所以也没有过多寻问就放他进去了。

　　里面是很普通的宴会场景，两旁的落地玻璃窗拉着窗帘，上方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更显富丽堂皇。身着华丽服饰的男男女女们在摆放着精致饭食的桌子形成的过道间行走。宝石的展柜放在了大厅的中间，柯南走过去，踮起脚往上看。

　　Blue angel，正如其名，那是一颗仿佛蓝色天使一般纯净无暇的蓝宝石。它正静静躺在紫红色的华丽绒布上。

　　“哎，小兰，你快一点啊！”具有穿透力的女声清脆无比。也熟悉无比。

　　“园子！你在着急什么嘛！”另一个女声则轻柔了许多，有些责怪道，“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有什么关系？我们快去看宝石吧！啊，基德sama，请你把我和这颗美丽的宝石一起偷走吧！”

　　不用想，园子那个女人现在一定一脸花痴。柯南翻了个白眼，然后抱着滑板迅速离去。他可不想在这里遇见她们。

　　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离基德的预告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大概一会儿中森警部和次郎吉大叔就会过来了吧？柯南难受地咳了几下，然后转身离开大厅。

　　“哒哒哒”，脚步声回荡在漆黑一片的楼梯间，带着点回音的不真实。踩着楼梯蜿蜒而上，风卷过他口袋里和口罩里的桔梗花瓣向后飞去，像是拉着一条蓝紫色的缎带，最后打着旋儿落到地面。

　　他把滑板留在了楼梯口，因为那个东西实在是有点碍事。以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坚持到小偷先生偷完东西回来都是个问题。

　　“砰！”柯南猛地推开天台的铁门，可怜的门板晃了几晃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一股气流随着他的动作，席卷着花瓣形成了一个桔梗花龙卷风。风渐渐停了，花瓣便也纷纷扬扬地围绕着他落了下来。风停，花落。又是一派凄美的花瓣雨的景象。

　　柯南扶着膝盖，气不顺地猛咳了许久，夜风带来了空气中氤氲着的血腥味和花香味。

　　过了好一会，他站直身子，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21：59。还有一分钟。柯南缓步来到楼顶的边缘，往下看着。

　　门口的人还是很多。拥挤着、尖叫着。几个警 员艰难地守在饭店的门口，在人流中死守岗位。警车顶上红蓝的灯在这个角度看得清楚，交替着，闪着光。他听着手表上秒针“滴滴答答”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清晰不已，令人有些心烦、有些混乱、有些期待。

　　基德……他是不是每天、每天，都在看着这样的世界？每个人都离得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这个位置，所有人都在窥探，所以他必须要保持着独自一人的优雅。有时候，会不会也觉得很累？会不会也会希望有人可以陪着他，陪他在每一个晚上站在世界的顶点看月亮落下、看太阳升起？

　　每一个偷宝石的夜晚，都是他在等我，那么这一次，换我来等他好了。

　　“十、九、八……”柯南跟着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倒数的人群一起，轻轻地、低低地说着，“……五、四、三、二、一。”

　　十八层，也就是自己脚下的那一层，灯光突然“啪”的一声全部灭掉。柯南听见了里面人群的尖叫声，甚至还能隐约辨别出园子在大叫：“基德大人！！”，也听见了铃木次郎吉大叔较为镇定的声音：“快打开备用电闸——”两秒之后，灯光再次亮起。

　　他听见有规律的脚步声正在变得逐渐清晰，似乎是跑步的人正在一点一点地接近。柯南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宿敌先生的到来。

　　那脚步声突然停了。片刻之后又突然响起。简直就好像刚刚只是停下来系个鞋带，而系好了又重新开始跑一样。

　　他上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一袭白衣的怪盗先生拖着长长的披风，静静地站在门口，一语不发。

　　“小偷先生果然一向守时。”看了一眼表。两分钟，这一系列的动作只花了两分钟。“可是今天格外快哎，是有什么重要的是着急去做吗？”貌似都没有听到他那句经典的“Ladies and gentlemen，it's show time!”吧？柯南转过身，面对着来人。

　　基德走过来。听不见他的脚步，很轻很轻。“当然是着急来见我最不想见到的恋人。”

　　柯南挑眉，伸出手：“宝石，拿过来。”

　　“……名侦探，你怎么了？”想起了刚刚楼梯上铺满的桔梗花花瓣，基德又往前走了几步。大概已经在麻醉针的射程范围之内了。柯南听出来了他语中深深的关切，缓慢地捶下了手。

　　左手伸到耳后，把口罩取了下来。一片片蓝紫色的花瓣沾染着鲜红的血丝，乘着风送到了怪盗的眼前。随风而来的还有一股桔梗花的香味。

　　“如你所见。”怪盗听见他的名侦探这么说到。

　　“花……吐症。”基德看着他，有些颤抖地回答。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紧张什么。紧张他会死吗？还是怕他的药不是他，而是别人？

　　“嗯。”

　　“名侦探你……”

　　“嘘，基德，先别说话，听我说……咳咳咳……”怪盗看见他的名侦探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花瓣从他嘴里飘落而下。衬的那个笑容，竟格外忧伤。

　　“我啊，得了一种名字叫做花吐症的病。而让我得了这个病的人呢，是一个很讨厌很讨厌的人。”

　　小小的侦探微微抬头，怪盗看到了他眼里很温柔很温柔的一抹笑意，仿佛能融化掉一切。

　　“我是一个侦探，而他呢，和我正好相反。我们之间的羁绊，就是从这完全相反的身份开始说起的。”怪盗身形一颤，海蓝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惊讶与一抹喜悦。

　　“我从小就喜欢玩侦探游戏，并且，我希望有一个人能一直陪我玩下去，做我的对手。这个人，我想，他正好极大的满足了我心里的这种愿望。”

　　“我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就像两条本应永不相交、却又在不断触碰对方轨迹的平行线。我们的第一次触碰到对方的身影，也是我第一次与他相遇，是在江古田的钟楼。”

　　“那个时候，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直到最后，在第二天的报纸上我才知道，那个人，原来是个自傲张狂的小偷啊。”

　　“第二次与他相遇，说来也巧，就在这里。在杯户市立饭店的楼顶。当时啊，我们就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站着。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他的模样，听到他的声音。”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讽刺。这一次真正的见面，我们都带着不属于自己的假面具。这一次，他也不是他，我也不是我。”

　　“之后无数次的相遇，他救下我，帮我，与我合作……我们一起帮助飞机成功迫降，一起从飞行船上跳下，一起在危险的列车上辨别友敌的身影……我们一起拨开迷雾，寻找真相。我不仅仅把他当做宿敌，还是搭档、是可以同生共死、值得信任、交付一生的人……咳咳咳！”

　　说到最后，他痛苦地咳嗽起来，大朵大朵的桔梗花从他口中飘落到地上，他的身子微微躬起，颤抖着。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名侦探！”基德紧张地蹲下身，伸出手要扶住他。海蓝色眸中的心疼像杯中要溢出的水，流淌着。

　　“不……咳咳基德，你让我说完……咳咳……”柯南推开了他的手，双手扶住膝盖喘息着，“可是……咳咳我从来没有在阳光下见过他……我希望咳咳……希望能真正认识他，能了解真正的他……咳咳。直到三个月前，我真正地、与他相遇了……咳咳！”

　　柯南直起身子，摇晃着朝基德走了几步。基德连忙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搂入怀中。

　　怀中的柯南面色微红的大口喘着气，他抬起蒙着水雾的碧眸，蓝得仿佛是那颗名叫“Bule angel”的宝石般纯粹。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黑羽快斗……咳咳……”柯南突然笑了，是属于工藤新一那样，自信又骄傲的笑。

　　“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就是那个小偷，但是……咳咳我感觉得出来，他……咳咳一定是他……”他伸出手，抚上了怪盗的面颊，然后向上，指腹轻轻摩擦着他右眼上的单片眼镜。“可以让我证实一下吗……咳咳，我的猜想。”

　　看到对方点头，柯南微一用力摘下了怪盗的单片眼镜。看到那张与曾经的自己、也与黑羽快斗别无二致的脸，他又笑了。

　　“这可是名侦探工藤新一第一次没有证据就敢说出口的推理呢，小偷先生。”

　　不等基德有反应，他继续开口道：

　　“不过……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呢？咳咳……啊，我是个同性恋，而且喜欢的人咳咳咳……还是自己的宿敌……咳咳……大概，我对你的爱，和桔梗花的花语一样……咳咳——是无望的爱吧……唔！”剩下的话被基德阻挡，并且吞进了肚子里。

　　名侦探的唇凉凉的、软软的，像果冻一样。怪盗用自己的唇蹭着侦探的唇瓣，鼻尖缭绕的是侦探身上的柠檬香。怪盗伸出舌头轻舔他的唇，描绘着他美好的唇形。“唔……”一声轻吟从侦探微张的唇中泄出，怪盗趁机把舌试探般的深入进去。舌头扫过对方的贝齿，吮吸着香甜的、只属于他的名侦探的蜜汁……象征性地碰了碰侦探因为惊讶而僵住的小舌，然后迅速离开。

　　两唇分开，拉出一道长长的银丝。淡紫色的花朵从怪盗口中飘落。这大概是最后一种花了吧？和心爱的人一同吐出的花瓣。迷迭香，花语是——留住回忆。

　　基德深情地看了一眼怀中双眼迷离的柯南，然后开口：“刚刚我听名侦探说了那么多，现在，名侦探是不是可以听我说说了？”

　　柯南一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啊，话说第一次与你——与新一相遇的时候，那个情况还真是危急呢。也对也对，能那么快就判断出我的行踪的，恐怕也只有新一你了吧？”基德揉了揉柯南的发，宠溺地微笑道。

　　“和你不一样，我是在和‘江户川柯南’遇见以后才调查的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小孩子给人的感觉有点熟悉呢。然后只要再顺藤摸瓜随便调查一下，很快就能找到许多‘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的共同点呢。”

　　“我早在看到你的照片的时候，就觉得我们俩有缘了，”怪盗露出一个属于白天的黑羽快斗的阳光笑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嘛，其实，我一开始还怀疑我们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什么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应该叫夫、妻、相啦！”

　　在柯南炸毛之前怪盗赶紧补了一句赔罪道：“好了好了名侦探，这不是只是个玩笑嘛！”

　　看到对方再次平静下来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基德才松了口气再次开口：“我对你有异与宿敌的情感，恐怕比你得花吐症还要早好久好久吧？也许是在我第一次知道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的时候？也许是在第一次看到工藤新一的模样的时候？也许是在第一次被你这个小小评论家搞得只能游泳回去的时候？……跟你在一起，我可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呢，名侦探。因为我一开始就败了啊，在你手里败的彻彻底底。”

　　在柯南软嫩的脸颊上印上一吻，基德才最后总结似地说：“我对你的爱，也可以用桔梗花的花语来形容呢——是，真诚不变的爱啊。”

　　怪盗又揉了揉柯南的发。嗯上次没摸够就被青子叫走了，这次得摸个够！引来对方一对半月眼：“要说话就说嘛，不要老动我！头发都乱了！”

　　基德讨好似的赶紧开口。“其实啊，桔梗花之所以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双层花语，据说是因为桔梗花开，就代表着幸福再度降临。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却注定与它无缘，抓不住它。于是桔梗花才有着双层含义：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

　　基德单手托着腮，眼中流淌着温柔的笑意：“那么，新一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做那个抓得住幸福的人呢？”

　　只是愣了片刻，柯南的眼中便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一双碧眸中像是撒了一把天空上细碎的星辰，璀璨夺目。

　　他从怪盗的怀里站起来，直视着他海洋的眸。

　　“你觉得呢？”开口却是一个问句。

　　基德，啊不是——现在应该说是黑羽快斗——倒是没有因此而生气，他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情愫，牵起侦探的手，怪盗先生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谢谢你，My angel。”

　　白皙的脸上浮上微红，转过头去：“……不过……先把宝石还回来！”

　　“唔啊新一你不要破坏气氛好吗！？”

　　“……反正就是还宝石！”

　　“好了好了我还就是了！QAQ……”

　　……

　　侦探，与怪盗

　　就像夜空中遥相呼应的两颗明星，在同一片天空争夺着光亮。最后呢，却出于人意料地在月光之下相濡以沫；

　　也像天空与海洋明亮而耀眼的蓝色，明明隔着那样遥远的、不可逾越的沟壑和距离，却还在心中静静期待着海天一色的奇迹；

　　还像两条名为“侦探”和“怪盗”的平行线，在无边无际的延长之中，竟慢慢相交在了那天边的一点。就这样，一辈子，纠缠不休……

　　啊……希望，在那个世界，你们真的可以就这么一辈子，相识、相爱、相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