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曾经有一段时间，枫原这个名字是被稻妻的所有人们所耳熟能详的。一个武士的家族，他们的刀法只有雷电将军能与之匹敌。他们的成就永远铭刻在未来几个世纪的历史书上。然而，在长期的和平与家族内部管理不善之时，枫原家族的影响力逐渐减弱、缩小，直到只剩下唯一一个继承人来继承这个名字。如果要万叶完全诚实地说，他不怎么关心他宗族的名声。因为他更感兴趣的是在人群中行走，而不是站在人群之上。当他要继承族长的头衔，此时枫原家族已然只剩下这个头衔时，他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万叶还是从他的家族继承了一件东西——他完美的继承了几百年来枫原家族沉淀的剑术。万叶在学会握笔之前就已经学会了如何握刀，他无疑是战斗艺术的天才。这与他年轻的面貌形成鲜明对比，使得许多人低估了这位流浪的武士。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已经太晚了。

       不仅因为他的技术无与伦比，他的感官也比一般人类灵敏得多。他对自然界的警示信号非常敏锐，又知道如何解读它们，以至于有人质疑他是否能预见未来。简单的说，万叶是一个几代人都没有见过的天纵奇才。这就是为什么凯瑟琳经常会把更奇怪的委托推给他。

       “清籁岛……”万叶歪着头，试图回忆起童年时在历史课上学到的知识。他记得很久以前，清籁岛上的居民被疏散离开，以及从那以后这座岛是如何被遗弃的，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更多关于清籁岛的信息了。“这是我在稻妻还没有探索的一个地方。”

       “那么现在就是去往探索的绝佳机会。”凯瑟琳微笑着，对眼前这位武士的冒险天性再熟悉不过了。她仍然清楚地记得，当他第一次接受委托时，他是如何额外要求优先给他筛选出经常被忽略的地方。但现在不是追忆往事的时候，有一件急迫的事情需要处理。“清籁岛上空一直都有雷暴云，最近几名渔民报告说，那片雷暴云似乎在扩大。我希望你能调查一下。”

       “季节即将变换，但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担心，你也不会要求我这么做。”万叶双臂倚在冒险家协会接待处的柜台上。这不会是委托的全部。她不会专门找他只为委托那些她认为对一般冒险家来说太难的工作。

       “清籁岛含有异常高浓度的雷电元素。虽然还没有到无想刃狭间的浓度级别，但仍然是非常高的，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都必须考虑在内。而且这个岛屿也是怪物活跃的地方，我们不能随便派人去调查。”

       所以她才要专门找他接下这份委托。因为万叶对自然流动的协调与感应，他能够比任何人更快地识别任何元素波动。是风爱着万叶，但他也爱着风。因为风是大自然中最具表现力的一部分。当风轻柔地拂过他的头发，这告示着他周遭的宁静，或者他脸上的沉重呼吸，预示着天空将要下雨了。而闪电则要粗重得多。它既短暂又激烈。这并不是说这些落下雷是没有美感的，而是说它们比他通常工作中遇到的落泪更加难以应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愿意尝试。

       “这是赶时间的任务吗？”

       去一个新地方，却不能花时间去欣赏它的美，那将是一件憾事。一位诗人是永远不知道灵感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然而，如果这项任务需要抓紧时间完成，万叶也只能不情愿地把写俳句的渴望放在一边了。

       “这程度取决于你在调查中发现了什么。例如，如果雷暴云是因为雷电元素的集中导致不稳定而扩大，那么最好尽早回来报告。”凯瑟琳把簿子拿起，转了过去，展示她掌握的所有相关信息。“如若不然，你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自由行动。”

       这就是万叶需要知道的。他快速地检查了一下手头有什么物资，这不会花很长时间。这个武士经常轻装上路，这让他的朋友们很懊恼。除了武士刀、几件厨具、一块磨刀石、一个水囊和几件换洗的衣服，一般来说，他觉得没必要带更多的东西。其他万叶可能需要的东西在野外就能找到。这种简陋的生活方式正合他的心意。

       确认他为数不多的拥有物都处于完好状态是很简单的。不过，想办法去清籁岛就有点麻烦了。这是一个船只不会常往来停靠的岛屿。事实上，似乎只有冒险家或可疑的人才会去那里冒险。经过一番沟通，万叶获得了一艘小船。他不是能在广阔的大海上专业驾驶船只的水手，但只要海水足够平静，航行就能够相对平稳。

       海洋上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万叶意识到它的存在的唯一原因是，当他经过这条线时，他的脊椎感到了一股震动。雷电在他的皮肤上刺痛着。微弱得几近无害，却又强得让人难以忽视。武士凝视着笼罩在岛屿上的乌云。它们在空中盘旋，汇聚成了一个点。震耳欲聋的雷声隆隆地打在万叶敏感的耳朵上。每一声阵雷后，就会有一条紫色的弧线穿过厚厚的羽状物。它太大声了。万叶不记得曾听过如此震耳欲聋的雷声。如果雷暴云有自己的意志，他会说它正在尖叫。

       水流把他的船推到了海滩上。当万叶的脚触碰到沙子，他把船完全拉出水面。为了防止潮水上涨，他把船一路拖到更坚实、有草生长的土地上。他注意到这里的草和鸣神岛上的颜色不同，而树上的叶子也是紫色的。毫无疑问是受到了空气中雷电元素的影响。然而，据万叶所知，这地方的雷元素浓度似乎还没有到高危险的程度。

       他跪下来，抓了一把土。让它从他的手指间流过。武士完全料到这会刺痛自己的手指。但事实是相反，土壤的感觉是正常的。他穿过沙滩回到水边，把手指伸进海里。同样，他也不能从中发现任何不寻常之处。似乎高密度的雷元素只存在于空气中，没有别的。这是个好迹象。

       走到更深处的内陆，万叶发现了一条古老的小路。它已经逐渐被杂草覆盖，但仍然完好无损，他可以相对轻松地顺着小路行走。它把他带到一个曾经繁荣的村庄。曾经的建筑都已然倒塌，腐烂的木质框架已经无法支撑建筑的重量。万叶能辨认出这在以前一定是个农场。庄稼的完全成长非常高大，并冲破了篱笆的限制，自由生长。看到无人维护的人造建筑的命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看着它们是如何被分解并慢慢地被大自然回收。

       在轰隆的雷声中，一种较轻的声音穿过灌木丛传到万叶耳里。他转身走向杂草丛生的农场，看到一片叶子在晃动。叶子里露出一个圆头，橙色的皮毛与清籁岛的冷色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只猫用琥珀色的大眼睛盯着武士。

       “你好。”万叶跪了下来，向这只惊讶的猫伸出手。“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你必须很坚强。”

       橘猫好奇地走近他，嗅着他的手指。当它认为他没有威胁后，它停下了这个动作。万叶抓了抓猫的耳后。在他预料会在这里遇到的所有事情，这样的一个小朋友并不在其中。这一定是一只家猫的后代，它曾经属于这个村庄里一个居民的宠物。想了想这是很难过的。当人们从这个岛疏散时，人们不仅被迫放弃他们的财产，还有他们的宠物。它们明白人类为什么离开吗？当他们勇敢地面对这座岛的毁灭性灾难时，它们害怕了吗？不管是什么情况，他们都成功地生存下来，自力更生。现在这里有一只猫就是证据。

       橘猫喵喵地叫着，把万叶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它从他身边跑过，他本以为猫咪是要离开了。但相反的，它在回头看他时停了下来，尾巴翘起。得到信号后，武士重新站了起来。橘猫高兴地喵喵叫着，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把他带到一个未知的目的地。他们从鸟居门下走过，虽然上面的油漆已经剥落，但它仍然耸立着。再往后走就看见了第二个，有两只猫懒洋洋地靠在上面。当他经过时，它们抬起头来。

       橘猫继续领着他向前，穿过了只有脚踝深度的小水塘，来到岛屿上一个孤立的小角落。就像万叶向清籁岛航行时一样，他穿过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只不过这次刺痛他皮肤的雷元素消失了。覆盖在这片与世隔绝的高原上的草坪是更正常的绿色，而树木则开着粉红色的花瓣。一座经受住了时间考验的神社傲然屹立。

       某种程度上，这感觉就像万叶在沙漠中偶然发现了一片绿洲。与清籁岛的其他地方不同，这是一块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雷元素影响的土地。在这里，云层发出的雷鸣吼声也没有那么地震耳欲聋。这里真切的是一个避难所。在一棵古老樱花树的树荫下，守卫了神社，建立起了一个安全的避难所。

       它也是这十几只猫的家。它们中的一些猫勇敢地走向入侵者，而另一些则小心翼翼地在远处观望。对于一群生活在怪物出没岛上的流浪动物来说，它们似乎都吃得很好。万叶想了想，他发现它们是令人惊讶地友好，因为在它们短暂的生命里，应该从没遇到过人类。会不会真的有人来这里喂养它们呢？万叶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们这么多的数量在这样一个地方茁壮成长。

       “哦？这是什么？”

       一个听起来很近的声音传到了万叶的耳朵里。但无论他朝哪个方向看，他都分辨不出是从哪里来的，直到他往下看。在围着他的一群猫中，有一只长着明亮金色眼睛的黑猫优雅地坐着。他只能用神性来形容这只猫身上的气质。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参拜了。”声音再次响起，同时黑猫的嘴也跟着动了起来。

       武士觉得他的眉毛直抬到发际线。说话的猫。听起来就像小说里的情节。据说，在很久以前狐狸是会说话的，那时候，狐斋宫仍在世间行走。也许这是相似的情况？没关系，这是一个了解这个地方的机会。万叶跪了下来，以靠近猫的视线水平。他一边这么做一边低下头。

       “我叫枫原万叶，很荣幸见到您，女士……？”

       万叶把这两个词省略了，因为他不知道这只猫的名字，也不知道称一只会说话的猫为“女士”是否有礼貌。他只是从礼仪上这么做，这是他在幕府时期一直没有摆脱的习惯。

       “奴家叫寝子，是浅濑神社的代宫司。”这个猫咪好一个可爱的名字。寝子弓起她的身子还他一个鞠躬。“万叶人类，既然汝来了，奴家很迫切地想请求汝的帮助。”

       “那要看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而且你也必须愿意帮我一个忙。”与许多人对他的看法相反，万叶不是那种盲目同意帮助别人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奇怪的情况下。

       “很好，一个帮助换一个帮助。”寝子站了起来，快步走向神社。

       万叶跟在她后面。浅濑神社并不像废弃的村庄那样破败，但它绝对需要一些修缮。和鸟居一样，鸟居上的油漆也几乎完全脱落了。地板上覆盖着树叶、猫毛，可能还有其他不具名的物质。寝子跳上的柜台上，如果这个地方没有慢慢腐烂的话，这会是由巫女驻守吧。

       “汝瞧，过去人们每天都来这个神社，给塞钱箱供奉摩拉，但现在没有人来了。”猫靠着褪色的木头坐了下来。她看起来就像在家里一样。“当箱子损坏后，他们就不再来了，所以当箱子修好后，人们又会来，这是有道理的。但奴家的爪子无法完成这样的任务。所以汝就是切入点。”

       所以寝子想让他帮她恢复神社的昔日荣光。虽然她的逻辑似乎，委婉地说，在几个层面上有缺陷。这可不像打扫房间那么简单。如今，清籁岛以荒废的土地而闻名。这不是万叶能改变的。他想等他完成任务后可以尝试把寝子的愿望转告给凯瑟琳。

       “我可以修复赛钱箱，但要让人们回来，需要付出更多努力。”首先，万叶需要让这位小女士明白，她的愿望不会那么容易实现。

       “那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呢？”当寝子抬头看着他时，她的耳朵轻弹起来。虽然她的脸不像人类那样富有表情，但他仍然能看出她的渴望。

       “猖獗的雷暴吓跑了人们，最近的情况也开始恶化。”只要猖獗的雷元素带来的危险仍在，这片土地将永远不会有人类再次居住。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没有必要修复神社。“你知道关于雷暴云的事情吗？”

       “雷暴？”寝子望向地平线，在这个小安全港的边界外，乌云笼罩着的小岛。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的尾巴迅速地甩在身后。“呸！奴家早该知道是那个小鬼的错。如果他不会弄得奴家的毛刺痛，奴家定要好好的抓挠他。”

       “他是谁？”万叶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他的剑。如果一个人能使雷暴变得更糟，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凯瑟琳只是让他调查这件事的原因，所以实际上他并不需要面对那个人。但她也告诉他，可以用他认为最好的方式来进行调查。

       “守护着这座神社的神。”寝子的话粉碎了武士正在萌芽的战斗精神。“他叫国崩。那些紫紫的、刺痛的、会让毛竖起来的东西是他做的。”

       国崩？是说，国家毁灭者？以神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担忧的名字。这个神也是万叶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他怀疑凯瑟琳或冒险家协会是否知道这件事，否则她应该会警告他的。而且这似乎不再是那种仅由冒险家就能解决的问题了。这是一个需要幕府注意的问题。

       然而，好奇心驱使着万叶。在他的旅途中，他听到了许多神的故事，包括稻妻神和其他国家的神，以及他们与自然的紧密联系。作为一个自认为与自然也有密切联系的人，他一直希望能遇到这样一个神。然而，他们都是隐蔽的生物。行踪多变，不可能追踪到。稻妻的雷神住在稻妻城内，但除了获准进入天守阁的人之外，没有人能声称见过她。事实上，万叶想到了她，如果他真是稻妻的威胁，她现在不应该对另一个神做点什么吗？

       “那么国崩一定是个可怕的神了。”万叶决定在如何继续调查之前再等一段时间看看。

       “嗯，不管一个小屁孩有多强壮，他还是个小屁孩。那家伙没点尊重。这就是为什么每次他路过的时候，他都会叫这个唤那个丢脸的名字。”寝子的耳朵向后倾斜，尾巴生气地在身后摇着。“但猫咪认为这是为他的保护付出的小代价。”

       她的描述让武士想起了他的一个朋友。当他们一起旅行时，每当遇到迷路的人，他总会停下来，轻声细语。听起来寝子和这个神并没有什么过节。他把小岛保护在他的力量之下一定有原因的。

       “你认为他会愿意和我谈谈吗？”如果万叶能和这个神达成共识，那事情就简单了。如果没有，他会想出别的办法。

       “国崩经常说一些刻薄的话，但他从不回避聊天。”寝子坐了起来。她抬起一只爪子，指向一片群山。“在那些尖尖的岩石中间有一个湖。那是国崩的家。在那里的紫色的刺痛感要强烈得多，所以那里不能去。不过既然汝有一个发光的球体，那汝应该没问题。”

       “当我和他谈完后，我会回来看一下塞钱箱。”即使修复神社不会让人们回来，但这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特别是如果这能让它毛茸茸的居民更快乐的话。万叶还想和它们的管理人进行更多的交谈。

       “汝去那里的时候，告诉国崩，如果他经常来玩，孩子们会很高兴的。”寝子挥手示意武士离开，坐下来小睡一会儿，等待武士的归来。

       万叶向代宫司鞠躬，然后转身离开。虽然表面上他设法保持冷静，但内心却怦怦直跳。武士不知道这是恐惧还是兴奋，还是两者兼而有之。他能说的是，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会让他的神经随着移动的冲动而抽搐。他在树与树之间奔跑跳跃，潜入水中只为感受冰冷的液体触碰他的皮肤。

       万叶从他遥远的童年开始就没有这么焦躁不安过，那时他还被限制在他家族庄园周围的地区。不管那几个仆人怎么努力，他们都无法阻止他探索周围的树林。然而，他们确实说服了万叶不要离开太远。每次他都会越过他们画的那条看不见的线往外看去。感觉就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小鸟，等待着有一天可以展翅翱翔。现在万叶的感受和那时不一样了，但它背后的意义是一样的。它在告诉他，他有机会的时候就要去见这位神秘的神。这就是他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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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记:

       大多数人喜欢在平安夜/圣诞节发布圣诞漫画。我应该发布什么？这部小说围绕着我们最喜欢的小执行官，是一个愤怒的猫神展开。毕竟，最好的礼物往往是最令人惊讶的。

       本章没有猫神散，但别担心，他会在下一章出现。这是我一直想写的，自从……我想说的是在2.1更新后。我非常想写一些关于猫的东西，我想还有谁能比这两个更合适呢？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定期更新——我确实有5个章节是预先写好的，将会分散开来——但请注意，我同时在写的另一部原神小说是我的首要任务，所以我不会在这方面做出承诺。我真诚地希望你们会喜欢我的这篇小小说直到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