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嗎？」紅髮的天使回頭看我，昏暗的車內她的表情被夜色模糊，只從尾音拉長的聲調猜測她應該是笑著的，彷彿永遠不會疲憊。
我不好意思對上她的視線，垂下眼睛，抿唇沒有說話。
「我知道妳本來想找的人是空，但是沒辦法啊，空有別的事情，所以只能由我跟旁邊這匹狼小姐來護送你了。」她也不介意我的態度，依舊笑嘻嘻的問我，「你不願意跟我們說話，是因為狼小姐看起來很可怕嗎？」
「……能天使。」被戲稱狼小姐，代號是德克薩斯的藍髮魯珀司機瞥了身旁的天使一眼，感覺頗為無語。我趁這個機會偷偷打量了一下她，才發現她這幾天一直拿在手邊的似乎不是煙，而是餅乾之類的東西。
能天使小姐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十分自然地從她看起來頗不好惹的同伴口袋裡抽了一隻餅乾棒，遞給我道：「妳一直盯著，是想吃吃看嗎？」
我慌忙搖頭，不敢去接，能天使小姐聳聳肩，自己吃掉了那根餅乾棒，又重新拿了一根塞在我手中。
「沒事沒事，這東西德克薩斯有很多，我們吃個一兩根她不會在意的！」
「妳這兩天吃掉了我快一半的存貨。」德克薩斯小姐不留情地戳穿了她，倒也沒阻止她手上的動作，任由她一邊打哈哈說德克薩斯太小氣記的這麼清楚、一邊奢侈的一次把幾根餅乾棒合著往嘴裡塞。
我望著手中的餅乾棒，確定德克薩斯小姐真的不介意後才咬了一口，巧克力醬在我嘴裡化開，很甜，我難以置信眼前看起來冷漠的狼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是不是覺得德克薩斯跟想像中不太一樣？」能天使小姐毫不客氣在我頭上揉了兩把，被弄亂的髮絲垂到我額前，「這樣就不會覺得她很嚇人了吧？」
我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正以為她要結束這個話題，把身子縮回去前座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她卻起身俐落地爬到了後座，一屁股坐在我身邊。
「保證客戶的心情也是我們的業務之一，所以我們物流的好評率才是百分之百喔。」她靠在我身側，身上傳來了非常濃郁的蘋果香氣，我沒有抗拒她的手攬上我肩頭，順著她的動作往她懷裡微微縮了縮。
「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想要聽首歌嗎？」她敲了敲德克薩斯小姐的椅背，讓對方把廣播的聲音關掉，「覺得很寂寞的時候要聽歌才能睡著，我身邊也有過這樣的人呢。你當初想選空也是因為空是偶像歌手，唱歌很好聽對吧？」
她怎麼看出來的呢……？我沒有掩飾我的驚訝，愣愣地望著她。能天使小姐似乎被我的表情透樂了，她得意的拍拍胸脯，開始自吹自擂，德克薩斯小姐居然也沒有打斷她、嫌她吵，而是透過後視鏡瞄了一眼能天使小姐，比能天使小姐更淺一些的琥珀色眼睛在鏡中反射出淡淡的光彩。
「說起唱歌這回事啊、你可別看我這個樣子，當年我還在學校的時候可是唱詩班的領頭哦！在教堂外面開演唱會的時候票都是幾秒內就賣光了，一堆人還哭著跟我說下次一定要多加些位置呢！」
雖然在教堂外開演唱會的事情讓我十分好奇，但因為不想打斷她說話，我最終還是沒將疑惑問出口。畢竟她是如此獨特的天使，會做出這樣的事也不奇怪吧……我想，不禁翹起嘴角。
車子在一路顛簸中前行，外頭昏黃的路燈與月光一齊傾灑進車內，能天使小姐半天終於做出她其實很擅長唱歌的總結，微微低下頭問我：「要不要聽聽看？我最喜歡的一首歌。」
「……嗯、要！」我忍不住回應，期待的看著她。
就在我以為下一秒會聽見熟悉的流行歌或搖滾樂時，沒想到她停頓了會兒，出乎我意料的，由那甜美輕柔的嗓音所帶出的旋律卻是柔和而莊嚴神聖的讚歌。
能天使小姐輕閉雙眼，左手放在胸前，臉上帶著虔誠嚮往的笑容，如同正在禱告般。她的光翼與頭頂那枚輪環都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在她雙唇開闔間，似乎變得越來越明亮，彷彿神蹟。
這一刻，我才無比真實的感覺到她是個拉特蘭人，肆意張揚的外表下包裹著對神明的敬仰和絕對的尊崇，她此刻唱出的歌詞中每一句的讚揚都是發自真心，莫名的令我充滿了安全感。
前座德克薩斯小姐吃pocky的聲音早已經停下了，過去常開演唱會擁有許多聽眾的她如今卻在只有我們兩人的狹小空間內演唱，也許這是我們的幸運吧。我倚靠在她身邊，一直以來的擔憂懼怕都在她的歌聲中消散殆盡，壓抑不住睡意來襲，終於深深沉入夢境之中。

...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am found
T'was blind but now I s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