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526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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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原神 行秋 , 重云
标签 行重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不忠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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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
35
2022-7-12 21:59
- 导读
- 原作者flotar,原文在ao3,地址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31886569/chapters/78954721
授权见我lofter
全文要素:学pa,情感操控,焦虑,悲伤,抑郁倾向,强制爱/非犯罪,自尊问题,煤气灯效应,半公开性行为,下药
第二章也没有限制级内容
第二章 蒸发
Summary:新的一天,新的希望。
Notes:我爱你们,,感谢你们的大力支持!
食用愉快 <3
爱对重云来说是一种陌生的东西。
娇艳欲滴的花朵寄生于此,汲取他肺部的生命力为养分绽放,带着破碎而凋零的美。荆棘纠缠于上,参差不齐的尖刺把他扎得血肉模糊。这种亲密关系是不正常的。
如果行秋得知这个——重云在梦里肖想他,日日夜夜都是如此——他无法想象行秋的表情会是多么厌恶。
好痛。
每过一天,疼痛感都会更加剧烈。
他这种人不适合被爱。这是错误的。他就像刺猬一样,明明如此渴望着爱,却会把每个想要亲近他的人刺伤。没人比他更清楚了。毕竟,六年前正是他亲手把行秋推开。
尽管如此,他还是发现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从梦里的童年记忆中醒来。那是在一片虚无的空白中彷徨的日子,追寻着遥不可及的空洞暗淡的星辰——重复着同样的回忆,风儿吹来一阵阵轻灵可爱的歌声——就是不让他休息,陷入永恒的安眠。
但愿这不仅仅是一段记忆。
那是六年前的时光。
重云的思绪飘回到从前两人翘课逃学出去玩的日子,他总是会以各种方式被套进行秋的圈套里。但是其实他不介意。与行秋度过的每一秒在他心目中都是弥足珍贵的。
行秋会耍什么阴谋诡计,亦或是把重云强行拖下水之类的其实都不重要。毕竟无论行秋干了什么,重云最终还是会笑着原谅他,因为那意味着他可以看到喜悦满足的光芒闪烁在那双琥珀瞳中——而且他还能以报复的名义拧一拧小行秋红红的脸蛋。明明行秋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看上去是跟重云这样的人合得来的,重云却依然被他吸引,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纵使现在,重云也无法忘怀那种感觉。
是行秋把小镇旁那条隐蔽的小溪告诉他的。他会坐上重云的自行车后座,紧紧搂住重云的腰——其实没必要靠得这么近,但他们不在乎。自那时起,那条小溪就成了只属于两人的、小小的秘密基地,这是个懒懒地躺在草地上小憩的好地方。幽静的小溪旁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和行秋柔和的话语,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在那令人舒适的寂静中,重云喜欢躺着什么都不做,只是倾听和呼吸。
他总是觉得扔行秋一个人在这不太好。况且再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感到如此舒适放松。和行秋在一起,真的有一种家的感觉。
所以他留下来了。
行秋讲故事的声音总是能让他感到平静,那些宏伟壮观的浪漫故事从行秋口中娓娓道来,在黑夜的星空中描绘属于他们的星座——就像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一般。
行秋不仅仅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他是他的一切,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他心甘情愿为他驻足。
重云多么希望能够回到过去——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还有无尽的月光——点亮了他们头顶无垠的夜空。他多么想冻结随后的一切,阻止珍贵的时间从指缝中溜走,永远停留在完美的幸福时刻。
阴霾终日在他的脑海中弥漫。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陈年累月的忧郁。
即便如此,他仍然希翼着。
第二天早上,重云依旧无法摆脱这种感觉。他在完全零睡眠的情况下奔跑着,不知在期待——或者是恐惧着什么,情绪在他体内酝酿孵化,像烟雾缭绕的锅炉,眼前的景象飞速闪过。伴随着一缕希望的微光温暖了他的胸膛。
就在昨天他和行秋待在一起度过了一段时间——六年以来头一次说上话——着实令人难忘。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渴望这个。
这让他陷入思考。
在发生了这一切后,他们真的能再次做朋友吗?
课前几分钟,重云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在向前寻找着什么。这次他该不该主动向行秋搭话呢?但是这会不会太突兀了?
也许他应该跟行秋保持距离直到他对自己失去兴趣。即使他的心因为期待而颤动着。不会太久的。不管要花多长时间,他都会等。
只是——
直到下课铃响,行秋的座位也是空空如也。
呃。
重云有点坐立难安,忍不住每隔几分钟就瞥一眼教室门口。有点…反常。还是一点行秋的影子都没见到。行秋是那种会旷课的类型吗?
这听起来不像他,但老实说,重云的猜测也没有任何根据。行秋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现在重云一见到他就感觉很热,心里也很困扰。毫无疑问,要是这么快就去找行秋肯定会让他更尴尬窘迫——尤其是在发生了昨天那种事后。
昨天。
太离谱了,重云想。但是他越去回想细节,就越忍不住笑得像个坠入爱河的笨蛋一样。
就在昨天,那双满含赞许和惊讶的琥珀瞳中倒映出他的面孔。以及行秋那淡淡的、明媚的笑容——笑得比他小时候坦率多了——这让他有种怀念的感觉,就像灰色天空下的蒙蒙细雨般清新。自儿时起重云就一直对行秋毫无招架之力;更别说长大以后的行秋变得更好看了。那张脸终日占据着重云的脑海,如梦似幻,日复一日。
那是行秋,永远是行秋。
重云不确定自己明不明白爱究竟是什么,但是他的内心使他重新考虑这个问题。那是温暖又柔和的,如水银般从他指缝间滑落,燃烧着散发出明亮活泼的光芒。能够用手抓住太阳本身,就像是做梦一样——身体中冗余的痛苦都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切美好的东西,就像有人给他颤抖的身躯披上一条暖和的毛毯。
他想象行秋一如既往地在乎着他,即便犯下如此多错误的他根本不值得被爱——但他想永远沉溺于这虚假的幻梦中,不管这是多么自私。这种人们习以为常的感觉对他来说却是他的一切。
非要说的话,昨天跟行秋待了一会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进步了。如果他不能因此而知足的话,就让他下地狱吧。
重云眨眨眼,调整了一下姿势。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完全忘了还有听课这回事。他重新集中注意力,握紧铅笔,眯起双眼盯着黑板,尽可能地把笔记记下来。
行秋已经遥遥领先于他了;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要更加努力,这样他才有资格站在行秋身边。
要是他的决心能一直坚持下去就好了。
嗡嗡。
轻微模糊的声音响起。重云当然不是有意的,但他的椅子确实和地板摩擦而发出了令人尴尬的声响——幸运的是,没人注意到这个。他的心脏在砰砰地跳,震耳欲聋,吐出一口颤抖的喘息。
刚刚那是…?
啊。是他的手机。在他的桌洞里不停地振动。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上课的时候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从来没有。
只是偷偷看一眼而已,不会有什么坏处的,对吧?满足一下好奇心。看完之后接着上课。
他忍住害怕,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努力在脸上保持自然的表情。上课开小差感觉不好,但是他忍不住。就看一眼。
他眼疾手快地调低了亮起的手机屏的亮度。上面显示了一条未读消息。
他盯着消息看了一会,感到十分诧异。
一条短信?但是他又没朋友,谁会发消息给他呢——?
「云云!你看到这条短信了吗?」
噢。好吧。
重云有点不敢相信。他确信自己的表情管理还是失败了,便抿起嘴,露出笑容。
行秋。
行秋给他发消息。在课上。
他的手指缓缓抚着手机边缘蜷缩起来,好像手中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似乎这意味着昨天真的不是偶然发生的奇迹,而是真实存在的。第二次机会。
他保存了行秋的联系人。
「行秋:已读不回,哈?我以为你想和我多联系呢?」
「你:嗨。不好意思人在上课勿念」
「行秋:哈哈没关系!之后记得补偿我,也许你可以下课之后跟我去趟去万民堂…?(。•̀ᴗ-)✧」
在他反应过来自己打错字之前他就已经摁下了发送按钮。
「你:课以什么之后」
嗡嗡。行秋秒回了。
「行秋:我在想要不,下午三点?之后我有点事要忙。」
「你:好」
「行秋:太好了!但是你该把手机放回去了,省得有人看见。如果你被留堂了我可没法把你捞出去。你也不想被教授抓住,对吧?」
重云的笑容凝固了。行秋的用词和语气有点,就好像重云是个调皮捣蛋的坏孩子似的——他的脸又开始发热。没关系,毕竟他确实不应该在课堂上干这种事。但是行秋有必要拿这个调戏他吗?
(而且,为什么他脸上的热度降不下来呢?)
行秋是对的。目前看来,不管他究竟有多想和行秋多聊会天,重云都不该冒着被教授发现的风险干这事。而且他怀疑不管现在回复什么,行秋都会进一步揶揄他。他得明白事理。等下课再说。
最后看了一眼短信之后,他把手机揣进口袋,心思重回课堂,茫然地盯着教授。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集中注意力都还是根本听不进去。
今天。行秋今天想约他出去玩哎。
就一天不去兼职而已,应该没问题的吧?况且他在家里也无事可做,只有他和他空荡荡毫无生气的房间。如果让他在那儿和宿舍之间选一个,他哪个都不想选。也许…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他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机会。他会将那些让他心烦意乱的迷恋之情深埋心底,忽视它们,浮上水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会证明他可以。
这还是头一次,重云在放学后没去做兼职,也没回家或者宿舍待着。相反,他在尝试他平时从来没做过的事情。
换了身像样的衣服,他就出门了。
这是一所坐落于校园角落的可爱小咖啡店,四周环绕着绿意盎然的草地,还有几只小狗懒洋洋地躺在上面晒着太阳。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在找路的过程中碰上麻烦,但是这么多年背井离乡的生活,让他感到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偌大的世界竟找不出一个他所熟悉的地方。
出门这件事让他觉得想吐——他没法轻描淡写地一笑而过。他被紧绷的神经折磨得喘不过气,结果他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到了。下午这个时候,街道上几乎挤满了人,熙熙攘攘。一看到这人挤人的场面,他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看来他今天时运不济。
重云没有进入咖啡店,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做不到。他真的不敢进去,总之现在不行。
他吞咽了一下。虽然一时冲动之下来早了很多,但是他真的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冷静,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他在咖啡店外漫无目的地散着步,试图调整呼吸,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二十分钟过去了。
他没什么好害怕的。只是行秋而已,不是吗?
尽管如此,重云还是没法说服自己放下因此萌生的忧虑。
这都是他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事情——在课堂上公然和别人聊天,和朋友约饭。他不了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完全不懂。明明他根本不是那种会有人想约他出去的类型。这感觉不太现实。完全不现实。
万一这又是行秋的恶作剧呢?可能行秋只是在捉弄他,或者想看他的笑话,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哦,不管怎样,在这里独自猜测是毫无作用的。他感觉心脏好像爬上了食管。重云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扯开衣领,给他的肺部留出一点喘息空间。如果他来之前带一瓶冰镇汽水来缓解焦虑就好了,但是现在才想起这个,太晚了。
多年来,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些感觉。他应该完全有能力控制他的…这些负面情绪。对,他要做的只是冷静下来罢了。调整心情。没那么难的。
无论怎样,他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犯蠢了。他这次做足了心理准备。而且行秋…哦,重云真的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他。可能有点太高兴了;他感觉有点头脑不清醒。
也许这是真的。他真的有机会和行秋重归于好。
终于,时候到了。重云迈进咖啡店内部寻找行秋的身影,试图让自己融入人群当中。然而事与愿违,他的到来似乎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旁人尖锐的视线如刀般刺进他的皮肤。他紧紧握拳,指甲扎进手掌心,以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现在不要想这些。别紧张,放轻松,不要想那些人。
但最终,这些都不重要了。
目光落在行秋身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可能再思考别的事情了。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行秋的迷人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岩王爷啊,现在的他简直美的虚幻而不真实。在排队队伍的最前面,行秋正在和前台的收银员小姐说话。他精致的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然而他眼中的漫不经心说明他并没有专注于这场对话,而是在心不在蔫地想着别的东西。他身上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引得旁边一些老顾客的目光也放在他身上。
想想看,一个如此完美的人想约他出去玩。
重云感觉自己脑子不清醒了已经。
就在这时候,行秋回头看了一眼。重云眨眨眼睛。视线在空中相遇的那一刻,翻滚着的浓雾慢慢平静下来,散去,变得舒缓而清澈。行秋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轻轻挥手,示意重云过来。
“云云!来这,来这里!”
重云脸红了,听到行秋的话之后便磕磕绊绊地地挤进人群试图过去,向被他笨拙的动作推搡到的人低声道歉。在受到不少人不满的目光后,他终于挤了过去,站在行秋面前。
“你来啦,”行秋说,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美丽的微笑。重云感觉自己的胃部又开始翻腾。他还是不习惯这个。“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现在还稍微有点早,不是吗?”
“啊…没关系。我其实刚到,”重云说。他为自己的谎言感到有点尴尬。
“不错!我几分钟前到的。来,看这儿。”
行秋的手搭上重云的腰,把他拉近了一点。重云瞬间僵住了,热气从脖颈爬上脸颊。他视线转到行秋身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静静地研究着菜单。
“嗯,我们喝点什么呢…”
他的手指是如此柔软,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按在重云的腰上。重云感觉自己的的心脏要蹦出喉咙了。
每次行秋都能若无其事地碰他,似乎他在重云面前总是这么轻松自在——这是重云无法想象的。重云思绪飘忽。他想喊救命,他是如此的无助。
行秋转头看他,一副轻松的样子。他轻轻眨眼,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其中蕴含的宽慰人心的温柔从未有过改变。重云的脸热得要烧起来了。
“好?有看到你想喝的吗,重云?假日主题饮料在打折呢。”
重云重重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到菜单上。这次,他用尽了仅剩的自制力才忍住没去盯着行秋的腿看。然而可以预见的是,这努力不是很成功。
“呃…”
最后,他抬头看着行秋露出窘迫的微笑,面色羞红。行秋的眼中又浮现出那种愉悦的神色,似乎在期待什么似的挑起眉头。
“嗯哼?”行秋说。
啊。草,这也太尴尬了。行秋和后面排队的路人都在盯着他看,他感觉自己的脸迅速热了起来。太可怕了,他最近这些反常的负面情绪。为什么他总是无法控制住呢?
“我…其实不太喜欢吃甜的,”重云犹豫不决地说。他渴望地盯着柜台中陈列的甜点,在行秋揽着他腰的手底下往旁边挪了一点。“你来选吧。我只要是冰的都可以。”
行秋停顿了一下,点点头。“那样的话,你去给我们找个地方坐?我来点单。别担心,你会喜欢的。”
重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排队的人群,如释重负。
即使走在路上,他依旧能感到行秋的手留下的温度,刻骨铭心。他用双臂死死环抱在胸前。这太过了,紧随其后的是铺天盖地的愧疚。他又在放纵自己这么做。真是太差劲了。
他恨透了每当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第一本能就是撒谎这个事实。
其实他很喜欢甜甜的东西,但是不能向行秋承认这一点。他不想被人当成贪吃鬼,也不想利用行秋的好意。若行秋因此而厌倦他,这风险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但是自我批评没用。他还是在做这些事情。
深思熟虑过后,重云选了一个相当偏僻少人的咖啡馆角落入座。这里没那么吵闹拥挤,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舒缓的呼吸声。他坐在紧靠窗边的位置,漫不经心地摆动着双腿。
这次,窗外传来隐约熙熙攘攘的白噪音让他感到心旷神怡。他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手指交叉缠绕在一起,瞳孔失焦,目光落在遥远而空白的虚无。令人安心。
多年以来他都孑然一身,现在身旁突然多了行秋这个温暖的存在还有些不适应,那人还是一如既往——总喜欢说一些深情到会引起误会的话,还有那些稳定的恶作剧。
这根本没有道理。
重云指尖陷入掌心。他知道他不是很…擅长,他指社交,跟别人自然相处这件事。不像行秋,行秋似乎在任何场面下都能做到游刃有余。他还是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行秋如此慷慨的善意,考虑到他曾经对行秋做的事情——但他仍想珍惜现在的时光。他必须控制住自己。
直到一阵刺痛将他唤醒,指甲前端扎进掌心柔软的皮肤烙下发白的半月形痕迹,他才意识到自己太用力了。他屏住呼吸,脸色茫然。长在他肺部的荆棘收缩缠紧,残酷又毫不留情。好痛。这完全是他罪有应得——
不,不。
冷静下来。重云抬起头,尽量忽视指甲留在皮肤上的痕迹。不要去想那些。
余光瞥见行秋在咖啡店的另一边徘徊。
他花了点时间来平复呼吸。
毫无疑问,如果换成他处在行秋的立场,他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六年前做的事情的。然而现在行秋就在这里,在他身边——那就暂时没必要总是抓着过去不放,对吗?
不管怎样,他不能让过去的困扰搅乱现在。他必须表现得正常。人不能两次跌倒在同一条河流。
于是他抬起胳膊轻轻挥手示意,行秋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对方毫不犹豫,急匆匆地小跑到他面前,神色如春风拂面般柔和,看来他鼓起勇气尝试是值得的。重云内心涌现出一股暖呼呼的感觉,就像天空中缓缓流动的云层逐渐隐没在海平面。他喘出一口气。
没错。新的一天,新的希望。重云会努力成为值得行秋尊敬的人——如果他还是选择不原谅他的话。
“嗨。”他羞涩地说。
“抱歉久等了,人太多有点挤,”行秋轻笑着回应他。他出溜一下滑到重云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把书包从肩上甩下来,发丝被风带得有点乱糟糟的。“我给你点了好东西,重云。你会喜欢的!只要坐等它端过来然后尝一尝就好。”
“真的吗?”重云问,眼睛因高兴而闪闪发光。行秋将蓬松的刘海挽到耳后,宽大的荷叶袖垂在手腕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好吧。那我就期待一下好了,既然是你的推荐。”
…稍等。
他脸红了。怎么又?为什么他刚刚脱口而出了那种话?
行秋嘴角抽了抽,很明显在憋笑。“你还真是信任我啊,嗯?”
“确实,”重云说着,紧张地笑了笑。他又犯错了。“别笑了,你又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为什么不能信任你?”
行秋低声轻笑。这奇怪地稍稍缓解了他的紧张。“你在我面前没必要想太多,云云。我是谁啊?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他说。“但我承认,你时不时就会惊慌失措的一面真的很可爱,我并不讨厌。”
“唔。你这些甜言蜜语对我没用,行秋,”重云说,他完全不想被人这么夸。好吗。
“哦,别担心。我还没变态到为了看你那副模样而故意折磨你的地步。”行秋身体前倾,下巴搁在交叉的双手上。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那双金色的眼睛,含蓄的光芒闪烁其中,灿若星辰。
重云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努力不要让脸更红。直面行秋的视线——那是如此直白而专注的目光,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真是太致命了。他从头到尾都被行秋吃得死死的。
“我说,重云,”行秋喃喃着。“为何不告诉我更多你的事情呢?既然你在这,那我们不妨谈一谈。六年可是段漫长的日子。”
“我的事?呃…”
重云委屈地抿嘴。真是个好问题。他得说点不那么无聊的东西,但是讲啥呢?除了他不想再去回想起的痛苦记忆,这六年来还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空气好像变冷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真的,”重云嗫嚅道,扭头逃避对方的视线。他最不想做的就是让行秋担心。便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我是说,真的没什么好讲的。我住校之前,每天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在学习。”
“嗯,真的?我不信。你小时候从来不会乖乖待在一个地方不动,”行秋揶揄道。重云吐了吐舌头。他不能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了。“依稀记得以前我们去看电影,结果你一个箭步跳上座位——”
“行秋!”重云大喝一声。他就知道,行秋肯定是想看他这种反应才故意提起陈年旧事——好吧,不幸的是,行秋成功了。他脸色通红,压低声音。“你有必要提起这个吗?这也太羞耻了!”
“唉,要是我当时拍照留念了就好了,”行秋傻笑着说。重云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很不服气。“你这人每次喝完甜味饮料之后都这么兴奋。哈哈,真不敢相信居然是同一个人。说不定你还能再做一遍那个呢。”
“快算了吧。我都不是小孩子了,”重云双手交叉于胸前嘟囔着,脸颊上泛起忿忿不平的红色。他小时候确实…特别不稳定。原来行秋心里是这么看他的吗?“我都长这么大了。我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那种社死的事情,你知道。”
“但是大家都喜欢看你的精彩表演!”行秋说。“我也很喜欢。和你相处总是让我感到安心。现在也是如此,你明白吗。”
“哈?”重云发出疑问。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他们儿时的回忆在行秋心中居然还有如此重要的地位。“这是…可能你只是有点念旧罢了,应该是。”
即使现在,他们仍然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意思是不像小时候那般。有时候他很难意识到这个事实,尤其是行秋就在这里,坐在他面前。乱七八糟的复杂信号扰乱了他的大脑。
“我想我会自行判断的,”行秋说,眼中是调皮的神色。“好,现在告诉我,在哪能看到你的下一场表演?”
“哦,嗯。其实我现在没那么喜欢音乐了。或者演唱会之类的东西,”重云说。他轻轻扯了扯袖子。“那对我来说有点过于刺激…”
“哇,真的吗?”行秋不满地撅嘴。重云努力让自己不要在座位上动来动去。他很可能让事态朝令人尴尬的方向发展,不是吗?“好吧,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保存了一些当时的视频…”
重云差点背过气去。
“什么——你怎么还存着啊?我以为你已经全删了!快把手机给我!”
行秋轻笑一声。毋庸置疑他笑起来的确很好看,双眼眯起,如沐春风,然而现在重云只觉得那张漂亮的脸看起来是如此欠揍。
“别生气嘛,云云,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这样我会很内疚的,”行秋说。桌子底下的腿去蹭了蹭重云的脚踝。“我知道你总是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重云重重地叹了口气,卸了力气瘫在座位上,感到一阵头重脚轻。
“你…你个混蛋,”他气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知是该感激行秋这些十分亲密的行为,还是该觉得筋疲力尽。但这感觉让他想起过去——他们的青春年少,彼此相伴的时光。真的像做梦一般。他鼓起勇气,抬腿轻轻对着行秋的腿踹了回去。
而行秋只是有点惊讶地盯着他看,可能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重云头一次感觉出门很自在。像这样和行秋一起出来玩。
但是为何…
为什么他有种他们在约会的错觉?
“这么说,”他开口,“在大家眼里你总是很完美,不是吗?”
“完美?原来在你心目中我的评价这么高,嗯?”
重云心不在蔫地点了点头,轻轻蹙眉。现在他已经成功转移话题到比较安全的方向了,他的一部分在蠢蠢欲动,想要问问行秋缺课的事,但…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就这么看着行秋,他知道隐藏在行秋外表下那颗赤诚热忱的心,在虚无缥缈的浓雾中闪烁着,自己能够成为行秋的朋友究竟是有多么幸运啊。他思绪飘散。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好奇。眼睛的主人正懒散地用手指轻敲桌子,等待回答。羊毛衫没系好扣子的衣领下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肩颈的痕迹和精致的锁骨。
他鼓起脸颊费尽力气才勉强忍住笑。
“你看哪呢?”
噢,这句话穿过了重云的心脏。
“呃!对、对不起——”重云的脸飞速爬上一片绯红。“呃啊,别笑了,嘲笑别人很不礼貌好吗!”
“一直盯着别人看也不礼貌。但你也不一定非要做个遵纪守法的人,是吧?”行秋说,语气轻快就好像无事发生,哦,跟行秋待在一起绝对对心脏不好。等他反应过来之前,行秋不知何时扣住他的手,松松地纠缠着他的手指。嘴角挂着一抹熟悉的难以捉摸的微笑。
他刚刚盯着看了多久?
重云感觉自己的神经太敏感了,与行秋肌肤相触的地方都热得几乎要烧起来。尽管不太可能,重云还是祈祷着行秋不要注意到自己现在被他影响的状况。但希望还是落空了。
“不,我不会,”他嘴硬道,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哦,别害羞了,云云。现在才想起来害羞都晚好几年了,恐怕。”
这话使他内心隐约爬上一股模糊的罪恶感,他试图忽视这感觉。
从小开始,行秋肚子里的鬼点子就数也数不尽。即便是现在重云心里对他的感觉应该也与儿时无异才对。即使阳光泼洒在行秋那张精致的脸上,薄唇勾起,傻笑着——重云不得不保持冷静。
深呼吸。
控制住自己。
即使他感到呼吸困难喘不上气。即使他总是,总是在行秋面前屏住呼吸。他也一直处在即将失控的边缘。
“你有点安静,重云,”行秋说。理所当然,他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重云情绪的每一个细小而又微妙的变化。行秋确实是这种心思细腻的类型。他的慷慨大方,他对重云发自内心的关心——重云完全不值得拥有他这么多的好意。“发生什么了?你可以跟我聊聊。”
“没什么,真的,”重云不情不愿地说。他把手挣脱出来。“就是…感觉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起聊天了。你真的变了很多。这不重要,但是…”
直到话语已经脱口而出,他才意识到这话听起来有多尴尬。他脸红了。呃。他可能有点管不住嘴…
行秋浓稠蜂蜜般甜腻腻的双眼凝视着他,如淡淡的日落余晖。他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下巴抵在拳头上欺身向前。“那么,你想更好地了解我吗?”
“呃、嗯,也不是不行,”他结结巴巴,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天啊,行秋靠得太近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私人空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倘若你不介意。”
“你现在变得很会说话了,真是令我印象深刻。”
他抬头,目光落回行秋身上。
“行秋,”他喊。他的脸热得要烧起来了,心脏在胸口剧烈跳动。心跳声甚至夹带热度一同传到了耳朵里,震耳欲聋。岩王爷啊,他自出生以来还从未感到如此尴尬。“你知道我不——那不是——”
行秋前倾身体,脸上是猫一般的笑容。他歪头,侧脸贴上重云干燥温暖的掌心,一副舒适自如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看着重云上下滚动的喉结。“不是什么?”
“你——”
“不要害羞。你完全可以脸皮厚一点。”
行秋肯定又在逗他玩;他深知这一点,然而,这并未减少他恶心反胃的感觉。非要比喻的话,那就像行秋能如此精准地读懂他的思绪,他被扒得一条裤子都不剩,那双眼睛闪烁着,含带狐狸般的狡猾与满足感。哦,重云又被耍了。他下次不能再这样。
“我谢谢你,”重云磕磕绊绊地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着了魔般回击了行秋的揶揄——虽然,最后,行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脸红得更厉害了。因反击成功而内心浮现一股诡异的满足感。“你想过吗?也许我只是…真的很钦佩你。”
“钦佩…”行秋重复了一遍,声音有点小小的紧张。他直起身子端正坐好。“好吧,重云。就在我以为你不能更可爱的时候你总是给我惊喜。为什么不多说点?你还觉得我哪里好?”
“不要误会。我对你没兴趣,”重云说。他都习惯行秋一直说他可爱这件事了,但是天啊,他内心的一部分还是会觉得害羞,每次都是。“而且你…你不要一直那么说我了。”
“啥?”行秋问。他咧嘴一笑。“哦,‘可爱’是吗?你觉得这很尴尬?”
“倒、倒也不是。”重云移开了视线。“我是觉得——别人听到会误会的,不是吗?”
不知是否是错觉,行秋的笑容好像变淡了。“噢,你是这么想的?”他说。“好吧。那样的话,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为自己的行为辩护的,亲爱的重云。”
“什么?你的意思是?”重云问,茫然且困惑。“我的…行为?你是说过去?”
“唉,”行秋叹气。“要是你长点心眼别那么容易上当就好了。”
“现在是你在含糊其辞,”重云抱怨着,假装自己不太喜欢行秋的笑声的样子。“你老是喜欢拿我寻开心,不是吗?”
“这能全怪我吗。毕竟你那么好骗。”
突然,行秋的手机屏亮了一下。他们同时沉默了。
“啊,”重云率先开口。“我觉得你的…”
行秋目光晦暗不明,闪过一丝不清不楚的情绪。他拿起手机关掉了电源。屏幕变回黑色。
重云盯着行秋的动作。他不应该愣着,但是…
他的心跳得如此响亮,让他头晕目眩。
行秋抬头看他,嘴角挂着歉意的微笑。总是那么自然。“别担心,不是重要的事,”他说。“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说不是重要的事。重云尽最大力气控制住掐手腕的冲动。他想知道刚刚是什么让行秋脸上浮现如此阴郁的表情——他生气了?是因为重云做错了什么吗?
“没什么,”他说,声音细若蚊蝇。这种时候,他猜不出行秋内心在想什么,就更加难以开口了。
他吞咽。唾液卡在喉咙里,停滞了。
“哦!我猜我们点的东西应该好了,”行秋笑容满面地说。重云吓得瑟缩了一下。他内心反复默念。寒食饮冰利于平神静气。“我去前台看看。”
重云有些许紧张地微笑着。“确实已经过了好一会了。”
“别忘了,我给你点了好东西,”行秋说。“所以做的比较慢。但是你不介意多等一会吧?毕竟,这是我为你选的。”
重云感觉自己的耳朵肯定也红了。他说点了好东西哎。“好吧。但是我忘问了,要多少钱?”
行秋眨眼。“嗯哼。秘密。”
他早该料到行秋会这么回答。重云微微皱起眉头,掏出钱包用拇指捋着翻了翻,找出他周末勉强凑出的那点零钱。两杯喝的一般要花很多摩拉吧,刚来的时候他就不确定自己摩拉够不够。他还要想办法解决晚饭,但是…
不。不行,他不能。
“真的很抱歉,”他嗫嚅道。“我…有点囊中羞涩。”
行秋亲切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重云的头,把柔软的发丝弄乱。“谁说要你结账啦?乖乖坐好,我很快就回来。”
“哈——?”
他还没来得及抗议,行秋就已经跑远了。
重云眼睁睁的地看着他离开。他叹了口气,抬起双手捂住脸。他有点愤愤不平——可能还有点别的什么心思。行秋如此慷慨大方的举动让他感觉脸颊发热。他的头发总是控制不住表现出一副乱蓬蓬的样子,尤其在他很热的时候…
他的笑容消失了。放松,他告诫自己,感觉心率越来越快。冷静。你能很好地控制住的。
行秋总是这么善良。也许他只是出于礼貌才决定请客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而重云如何才能报答他这份人情呢?
重云不知道。他无法摆脱时时刻刻萦绕于内心每一个想法之上的愧疚与自我厌恶。这时他就不得不寻求行秋的帮助。一个倾诉对象。他真的希望行秋不要因此而讨厌他,但是——哦,行秋怎么会在意他呢?
没必要继续想这个了。重云目光沉重,漫无目的地描摹着桌子边缘的线条。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却依然没有得出答案。只会让他胃部翻腾反酸得更厉害罢了。
他一定得想办法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有点气馁,瞥了眼对面行秋空荡荡的座位。桌子角上有个小背包。拉链拉开,背带上别着几枚彩色徽章。重云露出小小的微笑。看来行秋总是喜欢这种可爱的散发魅力的小东西。他还记得小时候行秋给他买了好多这种小玩意,但奇怪的是,他好像没怎么给自己买。
不过,重云不应该这么窥视别人的隐私。他抬头瞥了一眼想看看是否能看到在前台那边的行秋——直到有个小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就在背包的角落里。
看着有点熟悉。他仔细辨认,在他已经几乎记不清的初中时代好像见过这种方形的小包装。
重云眨眨眼睛,脸涨得通红。
等等。那是什么…是他想的那个东西吗?
他心底涌现出奇怪的感觉,大脑飞速运转。他不应该偷看行秋带了什么东西。但是,那玩意不是…
避孕套。那是个避孕套。
那——呃,那意思是行秋——
“来咯!冰香草薄荷拿铁,外加奶油。给你,亲爱的。”
重云瞳孔地震。他嘴里发出一阵怪声。行秋挑起眉头,假装咳嗽了两声。“谢谢,”他气若游丝。
一杯看着就赏心悦目的饮料摆到他面前。那是一个高玻璃杯,挤满了香甜的奶油,底下加了足量的冰块。顶上点缀的薄荷两片叶子之间伸出一根吸管。啊。简直太可爱了。而且是甜的。
冰香草…啥来着?
重云凝视着面前的饮品,杯壁上倒映出自己模糊的面容,但是他太混乱了,没法集中心思。尤其行秋还偏偏拿一副那么无辜地、期待他尝一尝的神情看着他。他感觉自己要精神错乱了。
当然行秋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行秋已经很有经验了,明确地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对付重云。重云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突然觉得这么热。他暗暗祈祷行秋没有看出他的异样。
行秋坐在桌子对面,独自啜饮着他的那份。“你在等什么?快尝尝。真的很冰很好喝。信我,你不会失望的。”
“好吧,”重云说。他勒令自己停止思考这件事。他知道如果任由自己这么想下去究竟会产生什么后果——他不想冒这个险。
“你还好吗?”行秋平静如水、从容不迫的声音穿过他纠缠打结的思绪。“感觉你有点心烦意乱。”
“抱歉。”重云拿起杯子抵在唇边,以遮住自己忸怩的笑容。他以前从来没喝过这种看着就贵的要死的饮料,但现在行秋请他喝。还要拒绝的话就太无礼了。“谢谢你,行秋。”
他抿了一口,停下细细品味。他的味蕾品尝到一股出奇地清凉新鲜的味道——就像牛奶,但是比那更甜。行秋说得对,尝起来很棒。事实上,是太棒了。
“味道不错吧?”
他发出开心的声音。“嗯!”
“看?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不过这下你欠我一回啦,”行秋咧嘴,笑得很开心。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显得异常美丽,琥珀色的眼中充满甜蜜的笑意。
“你太客气了,”重云说,舌头舔了舔嘴唇,卷走粘在嘴边的奶油泡沫。清凉的薄荷还带有一丝奶香味。“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别这么见外,云云。我只是想照顾你一下,”行秋说。“为朋友花钱的感觉很不错。你还记得我们初中那会吗?你得多吃点,不然会一直长不高的。”
“嗯。可能吧,”重云说。这次,他没有放任自己深陷那些负面想法之中——而是又抿了一口甜甜的拿铁饮料。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回应行秋。“也许你可以经常和我出来玩。”
行秋开怀大笑。“噢,你想让我约你出去,是吗?如果一杯喝的就能让你放下警惕,那我会记住这点的。”
好吧。的确如此。重云急忙放下玻璃杯,自以为很凶恶得给了行秋一记眼刀,然后得到了对方的低声轻笑。“你——你够了。你这个讨厌鬼!”
“嗯哼。你很清楚我到底是不是,”行秋说,哦,他从没笑得这么灿烂过。重云还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和行秋一起来到这里。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配得上得到这样一份珍重的礼物——来自他最亲爱的友人,最后,他们还重归于好了?“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加了解你,重云。”
“你别这么自大,”重云气呼呼地说。“自那以后我已经变了很多,你知道。”
“我可不敢苟同。”
重云不知哪来的勇气,忍不住脱口而出:“行吧,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亲爱的①。”
甜蜜的报复。天啊,行秋明显吓了一跳,差点被他的吸管噎住。他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重云自他的眼中看到了喜悦的光芒,闪闪发光、乱七八糟又响亮。他红润的脸蛋还是那么好看——就像重云多年以前就不可救药地爱上的那个男孩,直到现在也一如既往地爱着。
直到脸颊笑得生疼,重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笑,不含一丝杂质、纯粹的喜悦之情让他的胃部开始痉挛。这让人上瘾。今天简直就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快乐幸福的一天。
行秋总是知道该如何把他绕进去——绕进那熟悉的老套路,他们默契十足的小玩笑。他看到行秋脸上浮现喜色,那些苦涩的令人不愉快的回忆在灿烂的金色中被洗去。
也许他挺自私的。但是自私真的是一件坏事吗,如果自私可以让他在行秋身边多待一会的话?
“你耍赖!你真是越来越擅长这个了。”行秋不满地撅着嘴。“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你跟以前一样好哄。”
“你希望,”重云说。一缕阳光泼洒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他感到放松极了,抬头露出微笑。
内心的阴霾早已散去。他转头凝视着窗外洒落的明媚阳光,听着微风拂过行秋发丝的声音,午后时分,天边浮现一抹金黄夹带粉红的霞彩。光线衬得他的嘴唇越发红润,细细地为他的侧脸渡上一层光芒。
行秋那双圆润的金黄色眼睛洋溢着幸福,在与重云视线相交时瞬间变得如此柔软,带着世界上所有的关心和爱意看着重云。
“那么,我想我得想办法证明这一点,”行秋说。
重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有多么幸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行秋的感情,他一直以来深信不疑这是对他的诅咒的爱,现在却变成了他最幸运的祝福?
不管他们分开多久,在遥远的完全不同的海洋中漂泊,两条本不可能的平行线最终还是相交了。行秋在这里,就在他身边。而且是为了重新取回与他的友谊而回来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重云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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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sweetheart,除了亲爱的以外还有宝贝儿,恋人,爱人之类的意思,云宝说你是不是跟第一章的秋秋人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