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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烧荒

作者 : 冬场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文豪野犬 文豪野犬太宰治 , 文豪野犬中原中也

标签 文豪野犬

状态 已完结

135 3 2023-1-6 00:38
太宰治有一把白色小刀,小刀的刀刃坑坑洼洼,绝不是与人体抗衡的结果,“是草茎哦,中也”太宰治笑眯眯的回答中原中也。

学校附近有片田野,无论春夏秋冬都比学生们要生机勃勃,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是这所破落学校唯二算得上知名的人,成绩优异,相貌出众。要细细算起来,喜欢中原中也的女孩子要比喜欢太宰治的更多一点,女孩子们常在课间看着他,故作激动的捂着胸口,掐着略有些尖细的嗓子评断,一个彬彬有礼骄傲而干净,一个阴郁羸弱我见犹怜。这二者并不熟,甚至没见过几次,中原中也早期几乎天天待在学校,而太宰治很少安安分分的在校学习,后来中原中也开始整天逃课,拖着补贴家当借口,老师看着他平静的蓝色眸子虽是不信但也没办法。而太宰治却常来学校报个到,认认真真看几页书。

仲夏的夜晚中也几乎整天待在田野,缩在茂密的草丛中昏昏沉沉的睡觉或者顺风跑到想睡觉,其他人觉得这事很奇怪,但细想也能接受,瘦弱少年为了躲避醉鬼老爸的虐打夜宿田野,大家都摇摇头,表示理解和同情。中原中也只能在暗处叹气,他早就能打过那把被酒糟透的骨头了。

无聊这件事似乎是刻在了中原中也的成长轨迹上,他企盼着改变,像孤独的湛蓝深潭期待着一块石头。而那一片桃花飘飘然毫不在意的落在了潭水上,荡起一圈圈波澜,美在水上,烂在水上,最后拖拽着一小块蓝色生生染成粉色,桃花变成肮脏的黄褐色,但是潭水还是爱着,深爱着这片桃花。

再提起那个相遇的夜晚,中原中也依然恨得咬牙切齿,月色凉如水,撒在少年橘色的头发上,中原中也大口的喘着气扑倒在地上,土腥味和草浆味涌入鼻腔,心脏在胸腔猛烈跳动,黑红的色块几乎侵占了整个视野,晚风吹过滚烫的脸颊吹开中原中也面前的草丛,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站着,衣服被风高高吹起,他低头看着中原中也。估计有些缺氧,中原中也依然看不太清,“这人怎么只有一只眼睛......”正迷迷糊糊想着,那人突然拿起手中的小盒子,刺啦一声,一簇火光在中也面前亮起,“嗯?是什么,火柴吗.....?”中也觉得自己背后冒出一层冷汗,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腿酸痛难以支撑身体,他挣扎着爬起来扑向那人手里的火柴,火光乍然转逝,火柴散落一地,色块终于消散,中也才看清原来这人左眼缠了厚厚一层绷带,隐没于棕色的头发,在衣领遮不住的苍白脖颈露出踪迹。
“重要吗?什么辛苦劳作,什么来年的希望,这些你真的觉得重要吗?”那人笑的很好看,眼睛弯下去一点,带着点认真的看着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一拳打在他脸上
“傻逼”
不能跟疯子理论,特别是当疯子能实现逻辑自洽的时候,这时离远点才是正确选择,于是中也转身,无比自然的抬起脚,转身,然后腿一软直接扑到在草丛上。“睡着了?这才是神经病吧”太宰治笑眯眯的踢了中也一脚,成功将中也从趴着踢成了躺着。风吹着橘色发丝动啊动,少年温热的鼻息也让人痒又痒。温良的夜风吹过少年橘色头发,在太宰治心上放了一把火,余烬上长出一片海。

“太宰治”
“啊???”
“是名字啦,蠢兮兮的小蛞蝓”
所剩无几的初中时光他们每夜都在田野相见,打一架,或者一个跑步一个自残,他们总在中也步伐的终点处相见,白色的小刀几乎每夜都被踢飞一次,偶尔带起一串血珠。然后两人躺在一起,像等死一样等着睡眠,这个比喻是太宰趴在中也耳边说的,换来了中也干净利落的一拳,砸在心口处,太宰治笑着说
“好疼啊,要死了,中也得负责。”
“混蛋,我现在打死你就地埋了都没人知道”
“但是中也不会啊,中也善良可爱的很”中原中也转过身子,平静的看着太宰的眼睛,是温柔而干净的鸢色,装着一腔调笑,正发着光。中也认认真真的说
“滚”
然后闭上眼睛专注于睡觉,仿佛太宰治真的听话滚蛋了,太宰治安静的看着中原中也,看着黑色的小甲虫钻进橘色的头发中,看着装睡的中也眼皮抖动,看着睡着的中也身子随呼吸起伏,笑的融冰化雪,用白色的小刀把橘色的头发割下,塞进绷带死死的贴着皮肉。这缕头发,伤口崩开的时候会被血浸泡,奔跑会被被汗浸湿,一动不动的时候也会被饱含恶意的咒骂围绕,太宰治心满意足一般的闭上眼睛,白色小刀握在手里,刀刃硬硬抵着中原中也的手
第二天清早有人在田野外大喊中原中也的名字,太宰治被吵醒,恶趣味的按住中也的手,略带惊讶的发现这人真能继续睡下去。中也的手与清晨的冷空气相比暖呼呼的,太宰贴着他的手指又沉沉睡去,田野太大,日光越发暖,等他们慢悠悠起来走出去时已经临近中午了,中原中也敲响教室的门,身后跟着太宰治“老师您好,我早些时候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请问发生什么了吗?”“啊.....中也啊,你先在走廊等我一会,至于太宰同学.......”“没事的老师,我陪中原同学就可以,他不会介意的”太宰治笑眯眯的靠着门框,轻飘飘的扫了一眼窃窃私语的同学。
“混蛋啊,谁要你陪,我很介意好吧”
“中也不会猜不到是什么事吧,脆弱哭泣的小蛞蝓什么的,我可不想错过”
“都猜到了还这么可能哭啊.....反倒是你这个混蛋,怎么不在一听到有人叫我名字就喊我起来,这种事情会给其他邻居带来困扰的吧”
“得了吧,就你家那块地方,哪有邻居?”
女教师出来时两人已然斗过了一轮嘴,一个坐在窗台,一个靠在暖气片,“是这样的中也君,你父亲昨晚跌进水沟.....去世了”
“嗯,知道了,谢谢老师,我现在回去处理”
再踏上村子的小路中原中也总有种虚幻的感觉,事实上他一周前刚在集市上卖出了几条鱼,因为人死去所以世界有所改变吗?中也想了一下,略带恶心的低下头。太宰治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问上几句讨打的话。
中考结束后中原中也并没有跟同学们在县城游玩一上午再买上一瓶廉价的汽水坐客车回家,他准备一个人走回家,由于与以往数次相同的原因,他这次的准备又失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太宰治在回家的必经路口无精打采的站着,让过路的小姐们红了脸,乱了心。不需要阳光照耀,他站着就是春天。太宰治跟上中原中也,塞给他一瓶橘子汽水,玻璃凝结水汽在中也手里打着滑,汽水不是很好喝,喝多了喉咙会痛,廉价的调味剂有种怪怪的味道。中也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汽水喝干净,玻璃瓶刷好摆在阴暗的小厨房,装上吃不完的河螺蛳,那个暑假漫长的好像什么都能干,但实际上二人似乎什么都没干。
去村边的小溪钓了鱼,太宰治经常仰卧在水里,被同样湿漉漉的中原中也一把甩到岸上,狼狈的咳水,水从鼻腔流出来,从睫毛滑落,如同不受控制的血,“中也,我流鼻血了”中原中也回头看了一眼太宰治,扔过去条鱼“去鳞”,各种意义上的言简意赅。
去山上采了药材,中原中也背着空竹篮上山,背着满满一篮药材下山,浑身青紫的太宰治扒着竹篮,大声叫着不知所云的话“中也中也,这座山太陡了,明天换一座吧”“哈?陡一点死的不是更快吗?”“可是死不了会很疼啊”“那就疼吧,你最好一辈子都带着淤青,疼死才好。”
夏天过去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终于正经的穿上了校服,一个月也只有那么几天逃学,大多数时候都安安分分的坐在教室,中也是享受为数不多的安静学习时光,太宰治被迫安静学习一段时间,实际上两个人都没什么时间做作业,中原中也要打几分工勉强维持房子的租费和学费,太宰治要在跟小姐们约会的间隙做好给中也的饭。饭糊了锅炸了厨房油渍把菜谱糊成一团都是家常便饭,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笑眯眯的脸,总有种把饭扣过去的冲动,但是不行,不能浪费,中也一边心平气和的压下冲动,一边把太宰治按倒在桌边,亲昵的给活生生的太宰治塞了几口饭。那之后中也有几天吃的饭特别美味,几乎让中也误以为太宰改邪归正终于认真研究菜谱了,结果在某天中午打开便当看见了一课桃心,下面工工整整用番茄酱写了给太宰君,爱您的望子。中也追着太宰治跑了半个走廊,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太宰治一顿,打掉了扑在太宰身上的芳心几许,收获了一众情书。值得一提的是那之后太宰治做的饭真的好吃了一点,起码不难以下咽了。
高中的太宰治还是裹着一层层绷带,用白色的小刀自残,像一张破破烂烂的白纸招摇的挂在中原中也床头,笑着抖着说,中也你来划一道啊,你也来划一道啊。中原中也见过太宰治自残的样子,右手拿着刀,左手微微颤抖,笑着打量一会然后一刀狠狠划下,比中也打人的拳头要快,比中也迈向他的速度要快。苍白的皮肤就划开一道伤痕,血从中渗出。像白纸被无声地划开,黑洞洞的空间就这么露出。太宰治不喊疼,中也也只是踢开小刀,带起的风扫过太宰治的发梢,好像谁都忽略了疼的问题。“好烦好烦啊小蛞蝓”太宰治一面抱怨,一面把绷带缠上,下一周都乖乖的活着,不令人作呕,也不让自己头晕目眩的恶心。
学校大多数时候容不得异类,但如果异类有个可以单挑半个班的朋友和半学校的追求者,那就该当别论了,就算大夏天也裹着绷带,真正看不顺眼的也就中原中也一个人,刚入学的时候也有人把异类的名号扣到太宰治头上,随即而来的是陌生的拳头与嘲讽,有人拉起太宰治的手腕要解开绷带,被中原中也一脚踢断了手骨,这脚大概是充当了他人生的蝴蝶角色,接踵而至的是同样的欺凌和暴力,那人退学前都在孜孜不倦的叫太宰为怪物,异类。换来一个轻飘飘的笑和橘发少年平静的注视。
绷带最后还是解开了,被中原中也一把扯掉大半,少年羸弱苍白的身躯裸露在灯下,手腕上的伤口溃烂发炎,脖颈上的淤青触目惊心,中原中也把一瓶碘酒直接倒在了伤口处,太宰治疼的嘴角一抽“这是真的能疼死人的,中也”中也看着他那漂亮的眼睛,把棉签戳进了丑陋的伤口,沾着血的棉签一根根掉在地上,伤口边缘发白处被一一剪下,太宰治只觉得天旋地转,蓝色的地砖和白色的洗手池转成一团,哗哗的水声和自己的呻吟声混在一起,他哭喊着不要伤痛,不要痛苦。然后被赏赐了一片蓝,中原中也踮起脚吻了太宰治,咬了咬软软的下唇肉。
午夜滋生黑暗和爱情,相爱是要死要活的体验,不是没想过其他,但是管他呢,我们相爱了。
毕业前夕太宰治开始写小说,一沓一沓扔进绿色邮筒,换来中原中也亲手做的蟹肉火锅。中原中也捧着兰波诗集读的如痴如醉,工整写在扉页的小诗被称赞惊为天人。太宰治作为爱人从来不吝啬情书和爱意,但在中原中也面前他更经常单纯做太宰治,恶劣的用小刀切断绿植的茎,等着中也气势汹汹的一拳。恶劣的把对方写好的诗举高,对方踮起脚抓的时候接一个吻,末了要咬咬下唇,感叹一声丝滑。恶劣的留下一封信,消失于毕业当天下午,背影萧瑟到秋天尽头,最落寞那片深黄处。
“请送玫瑰一封信
首先要死去,凝视爱人抽搐的苍白指尖,葬进爱人卧室,或许才能一直注视着你,让你在梦中欣喜,醒来悲恸。
多少人将你比作一片朦胧的夕阳色,晕染在天边,说,你的嘴角蓄满了红酒,你的眼角缀满了星光。我只能要求道,让我亲一亲你吧,你在我的梦里特别乖巧哦,哭哭啼啼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有零星几点声音发出,还要接过我递的纸巾擦眼泪,跟我缩在同一个椅子上,我说,让我亲亲你吧,你也会沉默着允许,于是我轻轻亲了一口你的侧脸。
我曾惶恐于终将淹没于皱纹的一切,层层叠叠再也寻不见当年。
而后相信爱你是我生而为人对美与火光的渴求​
是风,是花,是月光,是夏日的热浪和冬日的初雪。
是喜欢,是渴望,是欲念,是刀刃与草茎碰撞出的爱与热切。
我拖来一切美丽的事物庸俗的做比。某个夏日午后书罢撂笔却惊觉你我深深不配,只得仓皇的撕下信纸,唰唰声中恍惚想起一支蓝调,迷乱浪漫的爱情如打翻的酒杯,弥漫沉醉,最终他们转身天涯
最后只得说,夏天的高潮已过,我未得及醉醺醺的将自己剖白。
玫瑰长在爱人唇上,除了索吻时,我再不敢直视任何鲜红。
我掉进一片蓝色的海,我从此不醉。
相信,本身就是孤注一掷的浪漫哦。”
这不像一封情书,更不像一篇离别信,不过是颠三倒四的幼童痴语,中原中也把信纸扔进抽屉深处。过几周又扔进了一份录取通知书。
战争开始了。
纸牌翻飞在红色地毯上方,落地之前被骨节分明的手接住,一个青年漫不经心的玩着纸牌,站在深棕色的华丽大门前,推开门的手苍白纤细,手腕处裹着绷带,晚风吹着绷带粗糙的毛边,太宰治抬起头,睡眼迷蒙的看向对面的咖啡馆,暖黄色的灯光杀死月光静静铺在大街上,太宰治眼睛骤然变亮,快走两步推开店门,深吸一口暖呼呼的咖啡味,笑眯眯地趴在柜台上,硬生生笑红了一众小姐的脸,一杯咖啡被塞到太宰治手里“太宰先生今天也在玩牌诶,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教教我们调酒师啊?”
“好呀好呀,想学的我都会教,拉着手教哦~”
“啊,太宰先生......”太宰治垂下眼睛转身离开咖啡店,飘起的风衣静止在玻璃门合上后,太宰治拿起纸牌,心不在焉的飞起一阵蝴蝶。一辆车停在对面路边,不偏不斜刚好正对太宰,一个带着毛边帽子的男人抬起手,做出枪形,手后露出一张笑脸,他清清爽爽的笑着,做了一个枪响的口型,纷飞的纸牌在太宰手中越发绚烂,像撕裂翅膀的蝴蝶,令人作呕的死在泥地里,纸牌低空炸开,散落于未干的泥泞。
常去酒馆的人都认识一位小个子诗人,橘色头发,湛蓝眼睛,帅气爽朗的很,他常烂醉在吧台前,迷迷糊糊地小声骂人,恢复点元气之后就一脚踏上酒馆的椅子,大声背一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情诗,黄色灯光照进蓝色眼睛,眼中一片沉醉和温柔。很多人爱着他,为其整日泡在酒馆,大篇的赞美之词登在校报上,明晃晃求一份注视。更多聪明人只是沉默注视,尚有良知者驳回诗文,苟且者敬而远之。也有太多谣言悄悄扎根在青年手中,那双手先是扔出厚厚的牛津词典,操起街角木条挥出,而后青筋暴起,瘦弱无力的插进针头,陷进白床单。他依旧在诗中写尽浪漫致死,悲伤入怀,在文中骂尽荒唐事,似乎深深责备着那随机选择的正义。
中原中也又在上学路上被人泼了一身水,只能快跑回家,脱掉一身湿漉漉的白衬衫,门口的邮箱刚有新邮件送到,投信口的木门晃晃荡荡,中原中也夹着包拎出两封信,磕磕绊绊的撞进门里。一边翻找新衬衫,一边用牙撕开信封。
“虽然是夏天,但我有种春天到了的错觉呢,不知道是不是小蛞蝓总想我的缘故。我又难得地想起我爱你这件事,请务必怀疑我很失败的爱了你一场,毕竟不是我不爱你了呀,是这世道不爱你了”落款是太宰治,中原中也猛地抬起头,撞到低矮的衣柜,又几乎算是狼狈的被迫低下头,露出了一个似笑而非的表情喃喃自语道“真疼啊.....”他捡起因撞到头而飘落的第二封信,信封被指尖带着的水浸透了,内里有点鲜红渗出,是一封联名信,倡议送中原中也进入当地精神病院,罪名是暴力倾向,中原中也直系导师的私章盖在信纸正中间,被折痕蹂躏的不成样子,中也手抖了抖,最终还是收起了信,裹上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晚上爬起来,穿着被体温烘干的褶皱衬衫喝了一晚酒,等桌上的酒杯堆到小姐们该捂着心脏小声惊叫时,他突然站起来,醉醺醺背了几首兰波的诗,终了迷迷糊糊地走出酒馆,在最近的一条河旁摘下帽子鞠了一躬,而后一头栽了进去,被尾随他的追求者们七手八脚拉了上来。次日【文学界新秀中原中也投河自杀】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那之后中原中也再也没来喝过酒。

太宰治的精神病院生活过的异常平静美好,名贵的领带外套被没收了个遍,破旧的白色小刀依然好好握在手里,太宰治不得不感叹神经病院的厉害之处,就连他也无可避免的沾染了点小习惯,比如每天按时自残,迎着点落日的余晖,看不太清血色,似乎也不太疼,还能借着最后一点光缠好绷带。也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傍晚,太宰治正尝试在淤青上落刀,身后病房门突然打开了,护士长板着脸将一个青年推进病房。
“精神分裂配暴力倾向,不是正好?打完了也会忘掉吧。”
太宰治手下的刀难得抖了一次,将皮肉压出一道不痛不痒的白痕,随即头上挨了重重一拳。
“所以精神病院变成我和小蛞蝓度蜜月的目的地了吗?”
“谁会在精神病院度蜜月啊?混蛋”
“所以中也你真想嫁给我??”
“滚啊!!!”
阳光与目光都喜欢在橘色头发上舞蹈,太宰治也喜欢把手指插入发间,扯一把就能要来一个吻或者一顿打。
“太宰混蛋,别扯我头发,好痛的”
“没情趣的狗狗怎么能懂,我是在纪念我纸醉金迷的少年时代啊。”
“拿我的头发纪念?”
“对啊,好看”
“混蛋,你才多大,况且哪有什么纸醉金迷,纸钱的纸?”
“都二十二了啊,中也,一篇无论多差的文章都有那么几句话称得上点睛之笔,那你呢,接下来冗长而无聊的人生,有没有什么堪称点睛之笔。能因死亡逼近而更加热烈燃烧,以至于疯病的”太宰治温柔的揽着中也,情人低语般的呢喃。
于是中原中也闭着眼睛说“被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我的点睛之笔被绷带包裹......”
“你指的是你自己?”太宰治睁开眼睛,接着朦胧的夕阳色,看见中原中也表情怪异的看着自己,理所当然的笑了起来“是啊,贴着我的骨血,融着我的皮肉,正燃烧着的,不就是我自己吗?”中原中也沉默着注视那双鸢色的眼睛,也跟着笑了起来,蓝色与鸢色纠缠不清跌进疯狂的深渊
于是去死吧滚蛋吧自杀吧毁灭吧绝望吧,都得死拽着点浪漫不放,如同午夜荒原燃起的大火,即将烧死相爱的两人,他们都要用刀隔开对方的皮肉,在骨头上一刀刀刻下相爱二字。
中原中也靠在太宰治肩上,带着哭腔说“太宰,你看,天上有羊。”
太宰治叹了口气,把下巴放在爱人头顶“我觉得我连高中对面的烤羊腿也吃不下了”
“混蛋啊,那太糟蹋羊腿了。”
“中也啊,你也太糟蹋智商了。”
巡房的护士小姐都比较愿意在太宰和中也的病房多待一会,那位精神分裂的极其温柔,甚至会笑眯眯的指导人怎么玩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指导的时候一定要拉着另一位的手,那位据说是诗人的橘发青年常会为此红了脸,轻车熟路地打对方一拳,那诗人其他时候极其有礼儒雅,偶尔会谈起永远绽放烟花的城堡,故事里有花有月,有古老东方的神话,有隔海相望邻国的童话,语气轻柔的像是在诉说一场梦境。
并不是人人都有这样好的运气,若是不巧碰上有一位在睡觉,那么病房里必定是沉默安静的,倒也不像每一个少了痴语而死气沉沉的病房,那是一种理智而清醒的安静。今日值班的树子小姐巡到太宰和中也房间时刚好是正午十点多,树子深感幸运,这种时间应该不会有人睡觉吧,她很期待学一学太宰的纸牌技巧,为此她早上还兴冲冲买了一副新牌。门外是群魔陷入囹圄的哭嚎笑骂,门前站着生机勃勃的美丽小姐,推开门是另一种人间光景,橘色的头发几乎掉了一地,挂在排风口,铁质栏杆。锈迹斑斑的铁质床头放着一杯水,阳光下荡漾出一圈圈白金色波澜,阳光毫无吝啬的洒满房间,诗人正在沉睡,曾属于他的橘色发丝在阳光下哭泣叫喊。小说家专心解开绷带,血迹斑斑的白色小刀沾着几缕发丝,正摆在他手旁。树子突然觉得这景象绝望的可怕,几乎使她夺门而出,但她只是屏住呼吸,关上病房的门,发出悠长尖利的吱呀声。
死亡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殉情,爱情活该与死亡合葬,生同衾,死同穴。

太宰治折腾了自己十多年,终于有一天无可奈何的被别人折腾,大把大把的药塞进嘴里,白色的红色的药片胶囊,干巴巴的冲剂,仿佛应有尽有似的被吞下去,他觉得自己还挺幸运,以治疗为由走近梦想,还能半胁迫性质的带上一只小蛞蝓。中原中也厌恶着药物,就算发着高烧也要迷迷糊糊拒绝咽下出褐色药汤,苦涩的汤汁挂彼此一身,再相拥着用体温烘干药液,浆洗衣服过后一道道褐色的痕迹旁边的布料会发白变硬,但褐色丝毫不褪色,像人生污点一样。拉着中原中也走出精神病院的太宰治眯起眼睛想。

老狐狸森鸥外最终在与突然空降的俄罗斯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博弈中胜出,在连续用掉了太宰治好几张底牌和棋子之后,终于良心发现寄给太宰治几封信,理所当然的石沉大海后,派人来了精神病院一趟,接过中原中也皱巴巴的文稿,登报发表,次日举国哗然。
中原中也的头发已经长的同之前一般长短,太宰治按按他眼下的青黑色
“小矮人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太宰治顿了一下才接下去说“丑死了”
中原中也靠在火车的靠背上,懒洋洋的怼了太宰治一拳,秋末的眼光透过眼睑,红黑色弥漫眼前,中原中也又想起太宰治的手腕,多次自残的留下的疤牢牢扎根在黑色淤青上,像霉斑斑驳的生长在皮肉,在皮下纠结一小块血。
“所以中也为什么要拖着残破的皮囊活着呢”为什么要坚持呢 ,为什么要痛苦而温柔的挣扎呢?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你运气好”
他说,你运气好。幸好啊,幸好,我们还有机会拿来一点心头血为之沸腾,并且最终沸腾成一片沉醉的蓝色海洋。
太宰治张口呕出一片殷红的浪漫。
“请不要 不要让我的生命在原地坏掉啊​”情人低语呢喃在硝烟顾及不到的后方。
很平常的一天,两人从中原中也那间偏僻到遗世独立的小屋醒来,太宰治突然提议去那片田野看看,中原中也后来数次怀疑过太宰治是不是早有预谋,才早早揣上了火柴。
战争是会让人发疯的,当年惊才绝艳的少年也会挣扎在妄想的白日梦,当年嘴如蜜糖的少年也会一口口吐出青绿的胆汁,乡人也会逃不出饥荒的噩梦,在杂草丛生的田野中易子而食,驻守的军官揽过瘦骨嶙峋的女人,衣服丢给黑瘦的丈夫。
“中也,开心吗?”太宰治温柔的一如既往。
“你要与我一道了吗?我需要开支香槟来庆祝吗?”
“没脑子的小蛞蝓也会为此悲伤吗?”
“太宰,烧了吧。”
火柴擦亮,带着明暗火星的灰烬飘落,太宰治笑的很好看,鸢色的眼睛满怀温柔。他问“中也,接吻吗?”
秋末的草燃烧的很快,几乎不见什么火焰就整个变成黑色,余烬仍然保持草的形状。虽然在奔跑,但是仍然压抑逼人,虽然压抑逼人,但是他们仍在奔跑。中原中也有一种即将死在这里的感觉,眼前一片红黑,胸腔隐隐作痛,腿骨似乎变成脆弱无力的干枯树枝,此时停下就会断裂,喉咙火辣辣的疼,快感从每个神经末梢喷涌而出。太宰治的手修长细软,捏在手里冰凉滑腻,中原中也想,得给这双手添个戒指了。大片的云挂上夕阳色,在天空燃烧,烧光了太宰和中也少年时光,烧光了死者扭曲的道路,烧光了午夜绮丽幻想。
灾难连绵的时代里,天灾人祸都费劲心机让人命贬值如草芥,但总得有人想法子救人,写诗告诉人理型至美,写文章戳破谁油腻的油皮,又或者只是把停刊很久的报纸重新连载,梦想与热爱重新干净如新月。穿着条纹衬衫的橘发青年坐在棕色椅子前,死死按着抽屉不让鸢色眼眸的青年打开,当年背诵十四行诗的少年也为人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战争结束后中原中也转让了报社,但稿件仍源源不断的供给,不同于对战争的斥责和对苦难的叙述,中原中也只是在报刊的角落,占一块小小的地方,讲一讲月光,田野,温柔与美好。蝴蝶的翅膀轻振,战后的优秀文学作品如雨后春笋冒出。中原中也再一次踏进酒馆时,他大学时期的导师端正坐在吧台前,遥遥对他举起了酒杯,澄黄的液体荡漾,数十只杯子在灯光下熠熠发光,太宰治轻轻抓起了中原中也的手,走进一个似梦的理想国。把不堪和黑暗丢给时间酿酒,他们只谈风花雪月。
有故友私下问过二人如何看待精神病院的经历,冰块碰撞酒杯,发出好听的当啷声,中原先生难得抢在太宰先生前面开口
“去他的吧,我们要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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