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61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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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sweetpool 城沼哲雄 , 崎山蓉司
标签 哲蓉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N+C】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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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23:23
近乎无声的昏暗空间,门窗紧闭,被尽数拉上的厚实窗帘轻易地便隔离了内外明暗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但,虽说截然不同,实际上,内外的光亮也已然走向了相同的方向,漆黑且深邃。
夜幕早已降临。
前不久屋外新落了一场雨,时间很短,却也足以滴滴答答的在窗沿敲出一段算不上清脆的乐声,凌乱中饱含着名为节奏的鼓点,带动着窗帘内那已然隐隐带上了些潮湿的空气暗自流转,沿着色调暗沉的灰黑色布料不住地渗透爬升。
不远处,沉厚木门与门框的暗沉之间依稀能辨得一道因为多次开关横隔着的金属门锁而留下的磨损痕迹,但那道门锁此刻却老实的收归原处,并没有被人使用。
房间算不上大,却也不能说小,怎么看起码至少也是一个单人公寓的标准,但向四周看去却也仅仅不过瞬时,便足以将周遭的环境尽收眼底——一张铺有厚实被褥的木床,角落里放置着一个盒子的柜子,几张普通的桌椅,上面勉强算得上整齐地摆着几个杯子和一个算不上大的水瓶,杯中微微透着点微不可见的水光,此外便再没有什么别的什么了。
这样空荡的屋子,这样寂静的时间,若是有人的身影,哪怕是再怎样轻微的动作也足以让旁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了,想要保持房间的静谧,最好的就是什么也不做,一个抬手,一次呼吸都会扰乱这空间内的一潭静水。
但很可惜,这房间内的那唯一一道身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影子看上去身形不大,粗略看去,要说是个少年怕也是要稍显勉强,或许还该用孩子来称呼才对,而这个孩子就这样躺在屋内的那唯一一张木床上,双眸轻阖,用厚实的被褥将自己包裹起来,除却那一张被稍长微乱的黑色发丝遮掩大半的脸,其余的身体部分都浸没在了被褥下带着点热意的空间里面。从那被子沉下去所勾勒出的轮廓,不难看出,他正侧着身子蜷缩着自己,双腿相叠弯曲,脖颈微沉,双臂放在身前,就是不知两只手有没有彼此交握。
这是个寻求平静的姿势,从那隐约缓缓起伏的影子也足以看出他的呼吸同样平稳,但这一室静默却依旧被打破了——被他的喃喃自语。
不,这样说或许有些有失偏颇。
毕竟若是将那一词一句摊开,比起喃喃自语,流淌于这孩子呼吸之间的轻声言语或许更像是同那无形之人之间发生的有来有回的交流对话,声调平缓清澈,此外,稍稍带着点生物本能的困倦。
“嗯,之前吃了晚餐,现在有些困了。”
“但是……好像有些睡不着……”
沉浸在昏暗中的嘴唇微微张合,就这样轻喃着,而这孩子掩盖在发丝下的眼睫同时颤了颤,似乎想要睁开眼来,却又不知为何,或许是听到了些什么吧,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我知道的,要闭上眼才能睡着,所以我没有睁开眼睛。”
这孩子这样说着。
“但我能够感受到你们的存在,这样也很好。”
房间内一时间真正的沉静下来。
“热水吗?”
孩子大概是又听到了些什么,一边低声应着一边缓缓地起了身,但哪怕是这样的行为也依旧是动作轻微,除却一点布料的摩挲声之外也就再也没有了其他多余的音响,随后被褥被掀开,露出了其下包裹着的穿着一身纯白色棉质睡衣的单薄身躯。大概是这睡衣色调的缘故,黑暗中若能看清就会发觉,那裸露出来的一截手腕连带着其下的手掌手指都被衬得有些苍白。
“刚刚有在床头倒了水。”孩子依旧闭着眼这样说着,虽然才在床上躺下没多久却已经透着几分睡眼惺忪,正像他说的那样,已经有些困意了。同时摸索着伸手向不远处的床头柜,上面就像他说的那样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立在那里,里面的水依旧在不断升腾着白色的烟雾,带着稍烫的余温,先是指尖触碰到了那点热意,随后又将那温度握进手中,“果然,还没有冷掉。”
他抿了一口杯中的热水,原本微干的嘴唇也因此被润湿,大抵是这股温度流入胸腹之中的柔和感的确令人舒适,眉眼间所流露而出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
最终他也没有将那杯水全数喝光,大概比起方才只减少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水位,随后他又躺回到了床上,用被褥挽留住床榻间尚未散尽的温热。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真正的将这个身子完全包裹起来,这一次,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遮掩的发丝下,露出的是两抹异于常人的红,澄澈却又暗沉,明明矛盾的词汇却真切地糅杂在这两只眼眸之中,在这昏暗的世界里漾动着圈圈幽然眸光。
无论是何人在此恐怕都会如此认为——那是令人难以言喻的一双眼。
很快,这样的一双眼也随着平复下来的动作重新合上。
“嗯,很舒服。”他如此呢喃,“好像可以睡着了。”
“那么,晚安。”
*
房间内的声音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不曾迟钝的感官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明白屋内的那个生命已然进入了每日或许必须的睡眠,姬谷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到了依旧亮着灯的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远处的餐桌上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剩下的晚饭。
自从那天后已经过去了几年——明明他对那日子的日期记得无比清晰,每每回想起来的时候却总是只会用“那天”“那日子”来指向,意外的对于这些日子以来的时间观念自己竟会偶尔感到模糊,若不是使用手机的时候会时不时看上一眼如今的年月日,兴许连此刻究竟是哪一天的夜晚自己都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吧。
这绝对不正常,他很清楚这件事,但他却也已经不再打算去追究,毕竟他也明白,自从他看到那一双红的妖异的眸子却没有选择用子弹将它们贯穿的那一刻开始,异常就已经在他的身上种下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在邦仁的礼拜堂里看到的那些文件,虽说自那之后自己就没有再怎么翻动过那些文字,但邦仁叔父所留下的记录至今却都依然历历在目。
自己是不是一样的呢?
一样被那个所谓的纯成迷惑,却不知为何依旧残存了些清醒的意识。
但结果没有变化,他这样想着,面上的神情漠然而平静,依旧是那个自己不知多少次在心中反复回答过的答案——就像邦仁的叔父一心只想着保护那个纯成的肉块那样,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也是在护着这个还有着人形的纯成吗。
笔记亦或是别的什么,总之那些东西被他收回了那个盒子,此刻就放在了那家伙的房间里,原因也只是因为那个人说了想要看那里面都写了什么。
他并没有教过那家伙识字,如今这像是躲藏逃亡的状况也没办法让那家伙像个正常人类一样背着书包踏进随便一所平凡的校园,然而那人却自然而然地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认字,学会了常识,不知道这些信息的来源,完全不清楚。
时不时会听见那家伙的自言自语,姬谷回想着记忆里的情景,是在和什么人对话的样子。
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像是凭附了生命的肉片肉块,墙壁上的、地板上的、床铺上的……每每黏腻的蠕动总是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和水声,那是一切悲剧的起源,非人的象征。
脑海中闪过邦仁和善弥的面容。
日常的、愤怒的、平静的,还有最后那染血的,犹如谁人在记忆中拍下的照片。
心绪终究还是难免的产生了震颤。
难不成是在和“那些家伙”对话吗……姬谷皱了皱眉,这件事虽然没有结论,但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答案,早已成为他心中默认的结果,对此,他的内心却也只是维持着一般的冷静,只流露出了些许对那些东西本能的厌恶,毕竟,已经并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情。
说起来,他们来到这个地方时间也已经不短,差不多也该重新换个地方,而那些【自由之民】……老实说,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踪迹完全避开了他们的视线,但为何不来将那个纯成带走呢?明明仅凭自己是无力阻止的。
姬谷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出神,这也是个没有答案的疑问。
站起身来将那些还没收拾的碗碟整理干净,又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最后,姬谷洗干净了自己的双手走回了同那家伙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
一样的布置简洁,头顶的灯光也一样并没有打开,但屋内却依旧有一个角落在散发着清浅的微光——那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有在被悉心照顾的生态箱,其中一只体型稍大的蜥蜴正栖息其中,身子一动不动,不远处自己准备的食物消失了大半,剩下的边缘还留存着撕咬咀嚼的痕迹。
大抵已经休息了吧。
——克莉丝汀,就拜托你了哦。
善弥曾对自己说过的嘱托清浅地回响在耳边,所以至今他都依然将它带在身边。
这是他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他想,完成善弥的托付是完全出于自己的自我意志,他必须将这件事做到最后。
定定地又注视了那个影子片刻,姬谷脱下了白日穿着的衣服躺上了床铺,点点从那个角落蔓延过来的微薄灯光在眼前蒙上了一层同样浅薄的亮色。
时间已经不早,可老实说,睡意并不明显,但他还是让自己闭上了眼,放任自己的意识游离在无边无界的黑暗之中。他需要保持自身精力的充足和感官的敏锐,所以,这样的行为也已经成为了多数的日常。
沉浸在黑暗的时候,时间的每一秒似乎都在被无限的拉长,让人分不清究竟已经过去了多久。一会儿,又或许是很久,总之最后,他的呼吸平稳着,就这样近乎无声地沉入了梦乡。
虽说他一向不是什么沉湎于过去的人,但在那梦中,或许能有旧人相见。
*
纯成。
如今,既是他独一无二的的种族,也是他独一无二的名字。
若是当着他的面念出这几个短短的字眼,他已经能够知道,这是在呼唤自己。
两双——兴许不仅仅只有两双,了无痕迹的眼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此刻正深埋于床褥间的那道身影,看得出那孩子的睡眠并没有受到什么打扰。
如今时间尚早,尘世的孤独与苦难暂且还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尚显稚嫩的身躯一如一个平凡的普通人类,呼吸间发丝从脸颊滑落,柔和的气息在他的身旁轻缓浮动,显露出来的脸庞安详而平静。
无形的影子依旧将视线投放在他的身上,但片刻后,这道毫无实感的目光转而落在了身旁,落在了那个同自己别无二致的失去了实体的身影身上。
影子,若是按照不算久远的过去或许应该被唤作崎山蓉司,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如今的自己是否还能拥有这个名字,但如今依旧会有人如此呼唤他,他也由衷的为这样的现实而感到一点旁人看来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满足与幸福。
而那个会呼唤他名字的人此刻就站在身侧。
哲雄,城沼哲雄,蓉司这样无声地将几个字眼纠结在心底和舌尖,视线描摹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似乎只是这样做便足以抚平心底时不时涌现而出的那些对于未知的焦虑和不安。不再因为肉体的本能,仅仅因为在这里,在这人的眼中,自己依旧还是崎山蓉司。
说起来,对于两个失去了形体的存在还能够用“站”这个词汇来形容吗?恐怕没人搞得清楚。
那就先这样使用着吧,他想,就好像他们此刻还是两个最普通不过的生命,人类也好,非人也罢,以最平凡的方式徘徊在这个日复一日的世界之上,尽管没有肉体凭附的存在无法互相触碰,却至少也能够彼此相伴。
此刻的意识角落,他不由得想起了姐姐,虽然已然有了崭新的家庭、崭新的生活,但是不是还会为弟弟的离开而感到悲伤呢……
似乎察觉到了旁边传来的视线,哲雄微微侧过头,一双明明无形却依旧透彻的眸子直直地对上了蓉司的眼,蓉司下意识垂眼回避了这一道目光,随后听见低沉的声音轻柔传来。
“怎么了?”
音调被刻意地放轻,也是不想吵醒那个正在睡眠中的孩子吧,不知为何那孩子虽然看不见他们,却能够听见他们的声音。
蓉司想起了那天自己在和哲雄一起去往天台时所听见的【他们】的声音,像是凭空就那么传进了自己的脑海,兴许如今也是一样的道理也说不定。
或许,人类总是习惯于探究原因的一种生物,如今的自己会去这样思考,会不会也是保留了一部分人类意识的表现呢……
心下这样胡思乱想着,蓉司却也没忘记哲雄投来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同样语调轻柔地说道:“没事。”语罢,顿了顿又接着轻声道:“只是……看着这孩子……”
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其后的话语消弭在不言中。
这样的情感尽管没有言语,但相信哲雄自然也能够体会,蓉司这样认为着,而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哲雄的确能够明白,尽管那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却依旧在心底存在着。
这是从他们两人的生命中萌发的崭新存在,雌性与雄性的血肉因此融化相合,宿命的终点便是他的诞生。
他们并不清楚纯成同他们那日的“仪式”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不清楚肉体的融化有没有改变原本相似却也不同的组织,但或许,如今这孩子的身体之中有着他们彼此各一半的血肉。
此刻的他们或许只残存下了肉体以外的灵魂。
毕竟,在那尚未被宿肉改造的遥远过去,他们也应当是平凡人类中的一员,是所谓的被神选中的存在,至少,【他们】的意志没有毁去一对曾经存在过的灵魂。
如果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一场虚幻的梦。
“他的未来……会很艰难。”
哲雄这样说着。
此刻被堆放在房间一角的那些文件,他和蓉司已经都一一看过,准确来说是和那孩子一起看过,过去对自身存在认识的暧昧不清此刻也不再模糊,不论怎样,大概也算是一件好事。
顺便,这也成为了他们教导那孩子认字的基础教材,一上手就是这样复杂的知识,那孩子却依旧学习的十分仔细,有着聪明的头脑,如今,这些也已经完全算不上什么问题。
而那份笔记则成为了不容他们忽视的存在。其中一字一句,都仿佛在昭示着这个孩子的灰暗未来,一个有迹可循的血色轮回。
他的诞生太过苛刻,仿佛注定了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这个世界上大概不存在他的同类,他注定是孤独的,甚至连抱团取暖、互舔伤口也要沦为一个不可触碰的奢求。
蓉司闻言低垂了眸子,难言的点点悲伤稍稍浮现在那张过去平日大多以漠然示人的面容之上。
这样看来,是不是自己和哲雄反而要显得更加幸福一些呢?纵使他们的意识早在肉体融合的那一刻便各自消散;纵使下一瞬他们的灵魂便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纵使,永远并不存在……至少他们也依旧陪伴着彼此走到了最后一刻。
或许,自己当初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正当蓉司的意识顺着自己的思绪悄然延伸,垂在身侧的那早已陷入空无的手却传来了什么被触碰到的感知。尽管已然成为了不可视不可触的灵魂,他的指尖也还是下意识轻颤,仿佛自己的手掌一如记忆里那般被来自身旁人的热意尽数包裹。
明明,如今的他们已经不能互相触碰。
事实上,哲雄也的确伸出了手,尽管他对毫无实感的结果心知肚明。
在肉体早已消逝的此刻,所谓雄性雌性的本能自然也已经随着那些离去的肉块一道埋没在了不算遥远的过去,曾经闻到过的诱人香气也好,按捺不住的内心躁动也好,现在全都消失不见,眼前的动作也仅仅只是出于城沼哲雄这一个灵魂残存的本心。
“注视着他吧。”哲雄这样开口,就像过去一样,他并不善于言辞,或者说,他们两人都不是什么善于表达的性格,但这样的字句所表露而出的情感却丝毫不显得浅薄。
“嗯。”蓉司轻声回应,这也是他的心中所想。
他们对这孩子的心情自是难以言喻的,不能用普遍意义上的言语概括的复杂关系拉近的同时却也在疏远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但无论如何,他们终究还是不能对这孩子视而不见。
两双熟悉的眸子彼此相望,其中蕴含着的相信他们也能够读懂。
随后,无形的触感在两人靠近的唇齿间一闪而过,明明毫无所感,留不下半分痕迹,却仿佛依旧带着柔软的湿润温度。
或许,这该是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