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火影忍者 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
标签 鸣佐
文集 鱼板番茄笋干面
漩涡鸣人被困在一个冷极的梦里。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雪山。灰沉的天和白茫茫的雪脊相接,时而有背风的地方没有被厚重的雪覆盖,能够看到山体是黑色的源石。源石是极为珍贵的能源物质,这座山就相当于一座金山。但他却无法喜爱这样的宝藏之地,他眺望着源石雪山的脊线,这是在漫天风雪中他能辨认的唯一的东西。
他顺着山脊线往高处走去,高处有个模模糊糊的渺小人影。
鸣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边走,他觉得疑惑,又觉得非过去不可。但雪太大,风又冷,他被冻得每一步都很艰难,人影却好像永远都那么远。他着急了,于是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人,同时开口叫那个人的名字:“……■■……!”
冷风穿过他的指缝,从他喉咙里灌进去——
白光尽头,漩涡鸣人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人俯视着他。
“醒了。”那个人说,“带他走吧。”
12月 22日,漩涡鸣人从
在足足三天后,面对厚厚一沓详尽的检查报告书,医疗组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并汇报给罗德岛实际领袖千手纲手:虽然在切尔诺伯格“冬眠”了五年之久,托福于切尔诺伯格的技术和预治疗的作用,身体机能一切完好,过几天大概就能完全恢复,但是脑子不太好。
简而言之,漩涡鸣人失去了记忆。
但是又似乎没有失去记忆——他对罗德岛的一切设施都很熟悉。就连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大型猫爬架也没有觉得惊讶。春野樱问起来的时候,他笑着说:“怎么说呢……可能是本能,或者直觉吧?我也不知道啊我说。”
本能。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记录上又添了两笔。
“佐助君怎么说?”樱转头问宁次。
“他让我带鸣人回来,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宁次说。
然后两个人同时以微妙的目光注视着漩涡鸣人。
“怎么了吗?”漩涡鸣人挠头。
鸣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他不是不知道他们说的佐助君是谁,之前奈良鹿丸已经向他说明过佐助的身份:宇智波家的幺子,
他忽然有些口渴,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佐助君从前和你认识……”樱慢吞吞地说,“你有印象吗?”
漩涡鸣人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不记得。”
他没有撒谎,但是他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
他想,他应该从前是认识宇智波佐助……不,不仅仅是认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让他确信这一点。可他又实在想不起来关于这个人的事情。
还有那个梦。
在回到切尔诺伯格之后,他总会想起自己睡在生命舱的时候做的那个梦。永不停歇的风雪和遥不可及的山巅,以及山巅上一道模糊的人影。他始终想不起来那个人应该是谁,他叫的名字又是什么。可他理应记得。
他想起那个人,冷风和大雪像穿过了那个梦,将他冻结在这里。
“……我不记得他。”漩涡鸣人重复了一遍,坦然地面对着樱的审视。
樱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或许算一件好事吧。”
鸣人下意识张口想问,却直觉地感觉到樱的情绪有些低落。他信任自己的直觉,识趣地闭上嘴,将疑问埋进了心底里。
春野樱在复健记录表上填下日期,12月30日。
一年的最后一天里下了大雨,这是好兆头。
鹿丸为了让鸣人恢复“起码对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给了他很多资料。各种方面的都有,让鸣人十分怀疑自己从前是否真正掌握了这么多的知识。其中也有关于天气的部分,资料说大雨会让大气中的源石颗粒沉降下来,避免从天灾区直接扩散到其他地区。晴天也不错,但是冬天容易起大风下雪,如果是风雪天就糟透了,源石颗粒作为降水凝结核,随着大风大面积扩散,堪称二次灾害。尽管不利于交通运输,下雨依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所以说要感谢佐助君啊,鸣人。”樱填写记录表的时候叮嘱他,“多亏佐助君在天灾降临之前解决了整合运动,把你带出来了。要是你在切尔诺伯格里遇到天灾,八成就会感染矿石病了——矿石病你还记得吗?就是感染源石,源石颗粒进入你的体内和体细胞融合,从脏器开始生长出源石结晶。由内而外,直到停止呼吸变成一个新的感染源。谢天谢地你现在的血液源石浓度检测在正常值以下,不然就麻烦了。”
麻烦的意思,就是目前的医疗手段无法治愈。不仅是专攻矿石病控制与治疗方向的罗德岛,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发现一种手段能有效治疗矿石病。
“一直说感谢啊感谢什么的,我又没有机会道谢。”鸣人小声嘟囔。
樱高高扬起了眉毛:“正好要告诉你一件事:佐助君他们下午要到罗德岛哦。”
“下午?!”鸣人十足十地惊讶了。
“对啊,就是下午。因为在结束切城的战斗之后还没有完成战斗情报的交换吧。听宁次说你们在切城还遇到了麻烦,是吗?”樱说。
算是麻烦吗?虽然遭遇的敌人中有
术士也没道理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这不符合逻辑。
“可能是吧,但是应该也算不上很大的麻烦。”鸣人犹豫着说。
“那是因为有佐助君在,如果没有他的话,光整合运动就够我们头疼的了。”樱说,“说起来纲手大人还特地安排了接风宴,下午要一起去迎接他吗?”
鸣人咽了口口水。
“……我还有很多资料还没看完啊我说。”他这么回答。
樱审视着他,绿色的眼睛看上去竟然锋利得让鸣人只能避开。
但是接下来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告诉纲手大人的。”
鸣人没有去迎接这位小少爷。虽然纲手认为这是失礼之举,最后还是在樱的劝说下同意了他在自己的宿舍休息。不仅是纲手,大概樱和鹿丸他们也认为,即使是在鸣人失去了记忆的情况下,这样对待盟友的来访也是十分失礼的举动。
但是有的事情,鸣人觉得自己应该自己想清楚。
接下来的四天里没有任何巧合发生——他没有去主动找过这位救命恩人。除了某天在医疗翼完成当天复健训练后,曾在樱的办公室看到过一次他的背影之外,就没有偶然在食堂或者别的公共场合见到过他,一次也没有。
四天之后,宇智波佐助要启程离开罗德岛。
鸣人也没有打算去送他,至少鸣人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鸣人捧着樱塞给他的热乎乎的咖啡杯,站在休息室里透过单向玻璃看见他和鹿丸说了几句话,又向旁边的樱点了点头,然后披上黑色的雨衣走进雨幕里。鸣人确信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一次都没有回头。宇智波佐助在这里留了四天,雨也下了四天。黑色的身影渐小,即将就这样消失在灰色的大雨之中。
……这样不对。
咖啡杯掉落在休息室厚厚的地毯上。
“鸣……!”樱愕然地看着鸣人冲进雨里。
大雨兜头浇下,淋得他一个激灵。这几天复健的成果显示出来了——他恢复得很好,三两步就追上了宇智波,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
宇智波佐助被他猛然抓住,趔趄了一步,然后回过头。
鸣人喘着气:“我知道你。我从前应该认识你……”
他大脑一片空白,急于找到一个宣泄口,却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宇智波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无礼之举,反问他。
但是诉求是一致的——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只是这么希望着:
“我跟你一起回谢拉格,佐助。”鸣人说,“我想起来了,只有一部分。但是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你。”
佐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推开他的手。
“你不要想再丢下我,佐助。”鸣人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地说,“我已经想起来了,虽然只有一部分,你之前就是,就是这样……”一口冷风忽然灌进他的喉咙里,鸣人猝不及防地呛咳起来,咳得喘不过气。但他没有松开宇智波佐助的手。松开了就会不见了……他莫名地恐惧着。
“……我知道了。”佐助叹了口气,“你抓得太紧了,吊车尾。”
是这个称呼……鸣人想起来了。
梦里的那个人叫了他一声“吊车尾”,然后转头走进风雪里面,被白茫茫的一片淹没成一个模糊的人影——他被保存在切尔诺伯格的生命舱中,陷入长眠的时候,他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那个雪境的梦,梦里只有面前的宇智波佐助和永不停歇的大雪。
而现在,鸣人终于抓住了梦中的人影。
宇智波佐助侧着脸,轻轻地笑了一下。
宇智波佐助留了下来。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鸣人你可能不记得了,”樱苦笑了一声,“毕竟你以前和佐助君……虽然一直吵吵闹闹,但是关系一直都很好。如果是你坚持的话,佐助君一定会留下来的。”她安静地看着鸣人。那双绿色的眼睛似乎已经看透了鸣人的小心思,却又体贴地没有说穿。
鸣人没有心思去管其他人的想法,他现在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中重要的一部分是关于什么了。他和宇智波佐助从前就认识:罗德岛前任领袖,他的父亲波风水门在世时曾为了保护年幼的独子鸣人,将他送到谢拉格,交由谢拉格的军阀家族宇智波照顾。又因为鸣人母族漩涡家和宇智波是世交,宇智波家对待鸣人可谓是尽心尽力,其中也包括默许未来圣子,小少爷宇智波佐助同他交好——但这只是资料上能够查找到的部分。
后来,根据鹿丸所描述的部分,因为谢拉格境内的天灾,佐助同鸣人一道被送回罗德岛避难。两个月后,佐助回返谢拉格,继承仪式如期举行,他成为了喀兰圣子,成为了谢拉格人民的精神信仰,人们仰望他如同仰望凡间的神祗。
……但是,事实和这些白纸黑字的记载或口耳相传的描述存在着差异。
鸣人说不出具体的差异在哪里,可至少他能确信一点:他同佐助绝不止是交好而已。这种笃信来得没有道理,但就像他直觉他能留下佐助一样,是他潜移默化中留下的自信。佐助会纵容着他,以绝非盟友身份能够解释的容忍度。
更何况,鸣人曾有五年的时间,在同一个梦中凝望着同一个人。
佐助在鸣人的要求下折返罗德岛,并且暂住漩涡鸣人的房间。
“你还留着?”佐助问的是猫爬架。猫爬架很大,不是适合宠物猫玩耍的类型,换言之,反而很适合
鸣人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在没有饲养宠物猫的情况下,自己的房间里会有一座占地方的猫爬架。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习惯了啊我说。”
“我不过待了两个月而已,有什么好习惯的。况且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虽然这么说着,佐助在猫爬架上挑了个地方坐下,鸣人也坐在他的身边。
“我不记得了。”鸣人低落地说,“虽然记起了佐助,但是也只记得很少的一部分而已。”
“笨蛋,那是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不,我肯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鹿丸他们说不清楚,小樱又说忘记了也是好事所以不愿意告诉我。但我肯定忘记了——”鸣人握紧了拳头,焦虑地表达着自己。
佐助伸出两根指头,戳在他的额头上:“白痴。”
鸣人却蓦地握住他的手,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们从前是什么关系?”
“……”佐助试图抽回手指。
“是恋人吗?我和佐助从前是在交往的关系吗?”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不是。”
“这样吗?”鸣人松开了手,苦笑,“我还以为是恋人呢,因为在切尔诺伯格的时候……”他顿了顿,“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佐助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好怀念啊。但是我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就连当初为什么会被送到切城……”
他们两个沉默下来。
鸣人直觉佐助在说谎,但他又没有任何立场去戳穿对方。况且拆穿这个谎言又能做什么?是能借此要求一场性爱,还是能要求他一直留下来呢?
鸣人心里一动:“你这次能留多久?”
但佐助依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很想你。”鸣人自顾自地说,“而且我还很想能和你并肩作战,这个约定我记得,佐助。我们从前就说好了的,我继承父亲的位置,你——”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佐助截断了他的话,仍然没有看着他。
鸣人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他转过脸望着佐助:“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他无端想起了切尔诺伯格中佐助展现出来的力量,又想起医疗翼中他和樱面对面交谈,樱皱着眉,急切地似乎在争辩什么。
佐助从一开始,就没有同他对视。
对于鸣人突兀的问题,他也保持着沉默。
鸣人感到喉咙滞涩,说出这句话都让他感到了轻微的痛苦感:“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是不愿意看,不想看,”他停了好久,“还是说……”
鸣人伸出手,极轻地,碰了一下佐助低垂的眼睑。
百年前的某一天,天灾降临。城市的幸存者在废墟中发现了新的矿质高能物质。研究者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找到了能够稳定高效利用其能量的方式,最终决定称呼这种物质为“源石”。虽然源石出现的形式往往是伴以自然灾害,但大量的源石无疑是解决能源危机的最佳途径。加之源石技艺的发展,将过去的奇迹化为现实。大多数人都认为那不是天灾,那是天恩,是天赐的礼物。
直到后来,出现了第一批矿石病感染者。
起初是有轻微脏腑疼痛现象,在医疗机构进行健康检查时,造影结果显示脏器内有不明异常阴影。血液检测结果表明,患者体内含有大量源石颗粒,也有部分患者会出现某一部分机体功能急剧恶化甚至完全丧失的病状。在徒劳的几年治疗后,感染者全部病逝,无一幸免。尸体解剖结果表明,后期体表出现的少量源石结晶根本不算什么,矿石病死者的体内脏器已经几乎完全结晶化,体细胞被源石侵染同化,整个人都被变作一座微型的源石矿。但此时社会已经高度依赖源石能源,他们绝对无法舍弃这种廉价、高效的能源物质,也再找不到其他的替代品。
罗德岛是一家医药公司,主攻矿石病治疗。数十年来形如罗德岛这样的组织不断出现,无数医疗研究者投入心血进行研究和实验。鸣人的父母,漩涡玖辛奈和波风水门也是这样的研究者,他们在这一领域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可根据罗德岛内部资料记载,他们也在一年前因感染矿石病逝世。
玖辛奈曾带着鸣人近距离观察过一块高纯度源石,那时鸣人好奇地想要触碰,却被玖辛奈严厉地阻止,她告诉鸣人,源石是当今世界运转的基石,是难以分辨好坏的东西。百年前源石的出现究竟是天恩还是天灾,至今无法得出论断。
时至今日为止——人们仍未找到矿石病的治疗方法。
谢拉格是与他地交通不便的雪山地区,几乎从未遭受过天灾袭击。这也是水门和玖辛奈会将鸣人托付于宇智波的重要原因。可五年前,谢拉格边境遭受天灾。冬天里极大的风雪裹挟着高浓度源石颗粒席卷了谢拉格全境。风雪肆虐不到两个月,谢拉格人出现大量矿石病感染者,甚至连前任圣子都死于急性矿石病中。喀兰陷入了空前的混乱,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接任新的圣子,站出来安抚民众。
鸣人激烈反对佐助在此时折返谢拉格,这无疑就是送死。
“我会留在喀兰。他们需要我。圣子作为神祗的代言人,必须同子民站在同一处,抚慰他们在人间遭受的恐惧和悲伤。鸣人,这是我从小到大所受的一切特权背后赋予我的责任。我无法离开喀兰。”佐助用他黑琉璃似的眼睛望着鸣人。
鸣人轻声说:“可我……我会很想你的啊。”
他们都知道,此处一去几乎等同于永别,以后也很难再相见。鸣人低着头,显得那么难过,以至于佐助很久都说不出话。他也知道鸣人是想说什么,这句话他似乎已经憋了很久想告诉他,但是在佐助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之后,鸣人再也说不出口。
佐助沉默良久,最后硬着心肠说:
“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了吧。”
谢拉格相较于乌萨斯帝国等地要封闭得多,出入境都需要极为严格的审查。这也是谢拉格人少受天灾影响的原因之一。罗德岛作为微型移动城邦,审查的程序更为严格。但因为事情来得急,此时已经来不及提交入境申请,只能停靠在谢拉格的边境处补给。谢拉格边境也是常年积雪,居民早已习惯这样的恶劣环境。尽管罗德岛多次警告外面环境具有危险性,鸣人依然坚持走下罗德岛,将佐助送到谢拉格边境线上。
他们没有道别。鸣人目送着佐助远去,他的背影倏忽之间被风雪淹没。鸣人下意识地跟上一步,又茫然地停了下来。
风雪未停,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一场雪,地平线处可以模糊地看见积雪的蜿蜒山脉,山峰高处没入深灰色的云层,阴沉沉地伫立彼方,如同一座巍峨牢笼。
回到罗德岛后的第二天,医疗组发现漩涡鸣人体内源石颗粒浓度异常。此时玖辛奈和水门已经确认是矿石病感染者,作为两位研究者的继承者,罗德岛紧急决定将他送往切尔诺伯格,配合切城的冬眠技术进行预治疗,希望能将鸣人的矿石病苗头及时扼杀。
生命舱缓缓合上,在机器释放出低温冬眠气体时,鸣人闭上眼,仿佛回到了几天前的风雪中。他看到喀兰雪山上渺小的人影,他触不可及。
鸣人的手在发抖,他想等佐助反驳他多余的担心——
但是佐助没有。显然佐助本人早已知晓这件事。
“什么时候的事?”鸣人问他。
“……我不是什么幸运的人。”佐助说。
鸣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万分之一的幸运,在那场雪中,即使佐助留意,依然不可避免地被源石颗粒侵入了体内,牢牢扎根于骨血之中。喀兰的神明并未庇佑它的孩子。
鸣人握住他的手腕,慢慢将它翻开。佐助的手腕很细,手腕内侧的皮肤因不见日光而显得苍白,皮肤表面遍布细碎的黑色结晶体。
“看够了?”佐助说,他不适应被人长时间观察体表的源石结晶,想抽回自己的手。事实上,由于矿石病的传染性,源石结晶是令人畏惧的病状,也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他长出结晶的部位。
“没有。”鸣人低声说,“还没有。”
鸣人攥紧了佐助的手腕,不让他抽回去。
佐助轻易洞察了此刻鸣人的想法,说:“你想太多了,吊车尾的。”
鸣人不说话,用另一只手撩开佐助的耳发。耳前洁白的皮肤上也长出了黑色结晶。鸣人抚上他的侧脸,用拇指摩挲着结晶,感觉自己抚摸过的是一块源石。
他的佐助正在变成一座源石。
鸣人记得他还小的时候,玖辛奈曾经问他:“源石提供的能量是我们世界的运转基石,但是我们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鸣人觉得呢?源石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源石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时至今日,他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可他忽然莫名地对整合运动生出了一些理解的情感。为什么那些他视为同胞的人会心怀恨意,不甘心面对这样的结局。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眼前,他的佐助已经被夺走了大部分的视力,每一次呼吸都让他距离成为一座冰冷的源石矿更近一步,他即将成为这个世界的基石。
他凑近了,在极近的距离上认真地看着佐助。
佐助是很好看的人,菲林一向都有相对其他种族更加悦目的容貌,佐助更是其中的翘楚。他的身上没有一处是鸣人不喜欢的。此时佐助睁着眼,黑白分明的眼上蒙着一层灰翳,是角膜病变后的性状,瞳孔也几乎不会根据光线变化缩放,眼球后视神经所受到的感染可能更严重。鸣人不知道这个时候佐助还能看见多少,只能看见他鸦羽似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丝丝缕缕地缠绕上鸣人的心脏。
如果能让佐助活下来的话,我也什么都愿意做啊。
鸣人伸展胳膊,将佐助整个抱紧自己的怀里。菲林的骨头硌得他发疼,但鸣人却完全不在乎,他低下头,将脸埋在佐助的颈窝中,低声呜咽起来。
鸣人想,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
而佐助——
佐助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什么也没有说。
宇智波佐助仅仅多留了一天。
而与他留下相对的,这次上至千手纲手,下至春野樱,都没有料想到这个结果。或许只有鸣人和佐助两个人对此心知肚明:佐助不会长时间地留下来,五年前他没有留下,五年后他依然不会留下。
罗德岛在谢拉格的边境停靠,鸣人同鹿丸和宁次一道护送佐助到达雪山脚下。雪山之上是罗德岛人不能轻易踏足的喀兰之地,喀兰人在此等候,迎接他们信仰中至高无上的神之爱子回家。于是鸣人他们在此驻足,一一同佐助道别。
鸣人同罗德岛的干员们站在一起,眼睛凝望着佐助的身影。尽管这件事他已经做了五年,但是或许这次就是最后一次,或许这次之后再也没有下一次。
佐助拉上了斗篷的兜帽,宽大的帽檐下露出半张白皙的脸。他在雪地里走了几步,忽然又回望了鸣人一眼,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的细眉长眼攒出一个温暖柔和的弧度,不过是轻轻的一笑,好像谢拉格山巅万年的冰雪刹那间都消融。
鸣人感觉自己的心脏缩成一团疼得厉害,像是一刹那被扔回到了切尔诺伯格的生命舱中,在极低的温度里连人的灵魂都要被冻僵。在某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他想冲进风雪之中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腕,说我跟你一起走。
但是他没有。
谢拉格的雪这样大。鸣人觉得自己以后回想起今天,一定会对下雪天怀有怨憎。
佐助走进了谢拉格的风雪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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