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略显僵硬地躺在床上,身体笔直得像一块木板。若是问他发生了什么,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因为此刻行秋睡在他身旁罢了。
重云啊重云,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重云暗自羞愤着,迟迟不敢侧过身面对行秋。
他们上一次像这样躺在一张床上,恐怕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仿佛一夜之间,两人各退一步,不再似年少那般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要说二人关系淡了,倒也不是,他们依然无话不谈。重云只是觉得毫无分寸感的接触,不太妥当,可不妥在哪,重云说不上来。
不过现在重云总算知道了不妥在何处,不妥就不妥在他的大脑不听他的使唤,明明该是睡觉的时辰,可他满脑子都是行秋。
实在是、是不利于睡眠。
重云本是想同往常一般送行秋回家的,可今日的行秋有些贪杯,一个不留神就开始晕晕乎乎的了。
淡淡的花香混着甜腻的酒香,丝丝绕绕地缠住重云,勾得重云的纯阳之体都有些发烫。
他生怕行秋跌倒,搀扶着行秋摇摇晃晃的身躯挪到床上。只是轻轻搭了一下行秋的腰,那触感便在重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而现在,重云的双手紧紧攥住了盖在身上的小毯子,行秋的身影在他的脑内不断的显现回放。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只要思绪稍不注意,他就会拉住脑中的行秋,轻轻将人拥入怀中。
好想抱住行秋……
实、实在无礼……
重云烦躁地坐起身,还是扭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行秋。
酒意还没完全褪去,行秋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眼角不知为何有些晶莹,像是透着潮气。
重云俯身贴近行秋,食指向行秋的眼尾探去,果然触碰到了一抹湿润。
指尖像是被烫到了,重云轻捻着行秋留下的泪痕,一时有些无措,心中胀得慌。他突然记起了今夜是行秋第一次喝酒,人们总说借酒消愁,那行秋又有何愁要消?行秋是为此事而落泪吗?
他们之间也曾无所保留,如今他却连眼前人的心事都一无所知。
重云无端觉得愧疚,总觉得自己该对行秋再好一些,尽管他也不懂这种感觉从何而起。
被子滑落至行秋的肩膀,重云担心行秋着凉,轻手轻脚地提起被子往行秋的脖颈处落去。
“重云……”
行秋的头蹭了蹭重云的手,轻声呢喃着,像是梦呓,声音微不可闻。
“吵醒你了吗?”
重云压着声音,温柔地问道。
可惜行秋再无应答,回答重云的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行秋平稳的呼吸声。
行秋啊……
少年人的心间早已因为行秋无意识的亲近而软得一塌糊涂,他升起了一股冲动,他不想再做什么思想斗争了,他只想将行秋拥入怀里。
“可以吗?”
重云无声地问道,像是在问行秋,又像是在问自己。
长睫微垂,重云静静地聆听着自己吵闹而有力的心跳。他的胸腔盛满了浓烈的情感,抑制不住地想要诉说着他对行秋的喜爱。
喜爱……是了……重云恍然大悟。
那时懵懂的他并不能理解触碰带来的异样,只是一味的惊慌,随后别捏地选择了保持身体的距离。
这几年来,刻意保持距离的又何止重云一人,行秋对他也会是同样的情感吗?
回想起方才行秋的低唤,以及眼角微微渗出的泪水,重云的心中一片酸涩。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胳膊穿过了行秋的后颈,重云的另一只手连同柔软的被子,一起将行秋揽入怀中。
热源的贴近,伴随着熟悉的气息,纵使还在熟睡,安心的感觉让行秋不自觉将头埋进重云的胸膛。
“重云……”
“行秋。”
重云将行秋一缕乱了的发丝别至耳后,轻拍着行秋的后背。
原来他们之中,早已有人了悟分寸背后的含义。所谓借酒消愁,杯杯皆浇相思之愁。
是他不好,他应该早些明白的,他与行秋所思皆为一事。
重云在行秋的头顶落下了一个珍重的吻。
“愿你夜夜好梦,岁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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