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翻译

注：
  本文文笔优美，节奏得当，是十分精致的短篇，本篇为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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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乔斯达。“迪亚哥走近几步，在安全范围里仔细端详着乔尼，”你还好吗？“

  ”滚！“

  好吧，这也是个回答。乔尼坐了起来，要穿上衬衫，迪亚哥趁机偷瞄了一眼乔尼的背，脊椎轮廓如此清晰。

  迪亚哥笑了，这还是他认识的乔尼：可爱，粗鲁，人品有点烂。”我要是不呢？“

1

  赢得比赛的感觉独一无二，它像是等待被表扬时的兴奋，又像是众人喝彩时的喜悦，亦或是成千上万观众发出将自己吞没的呐喊，如同浪尖与毫无意义的咆哮互相应和。

  “第一名。”主持人宣布：“迪亚哥·布兰度！”

  当然是他的第一。要说这场比赛迪亚哥真正放在眼里的人，也只有乔尼一个了。

  在第三个弯道临近的时候，迪亚哥与乔尼难分高下，但在某一秒，乔尼和迪亚哥的间距在逐渐拉大——迪亚哥立即加速，他非常珍惜这个超越对手的机会，哪怕只有几秒也值得拼上全力。

  等等……乔尼这个时候不该减速的，他怎么回事？

  与其说是减速，不如说是真正地停了下来。迪亚哥扭头向后面张望，这简直不像他的作风。迪亚哥是个始终如一的选手，他不怎么做这样的事。

  现在的乔尼不是第二，也不是第三，他只是向后躺去，紧紧挨着马身上的背包，一手捂着腰际，一手扶着脑袋。有点不对劲。

  那一瞬间，迪亚哥想了很多事。他想弃赛，不要冠军的位置，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担心乔尼那个笨蛋，真蠢。乔尼可能已经振作起来了吧？那自己当然要为一时的怜悯付出代价……迪亚哥可不想这样。

  他一定要赢，虽然是一场不能证明任何东西的二流比赛，除了出版社简陋报道外什么都没有的比赛，但其对于乔尼和迪亚哥来说意义非凡。迪亚哥要保持甚至刷新他的记录，要让乔尼认清他自己万年老二的位置；乔尼要打赢这场能赢得自信的战役。

  不出所料，迪亚哥跑完了最后一圈，他下马，接下奖杯，在闪光灯下稍稍停顿，好让记者们拍个痛快。这套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熟练，但虽然表面上扬起嘴角，挥舞手臂，胸口却紧绷绷，某件事情像是铁钳一样狠狠夹住他的心脏。

  奖牌就在领奖台上等着他，他缓缓走近。其他的赛马师们看他仿佛看到了神明，追随者他的脚步——与冠军同走一路是至高荣誉，这点他们深信不疑。

  熙熙攘攘之中，很明显少了一个人，乔尼他去哪了？怕不是在某个安静漆黑的角落里安置他的失落了吧？他一向如此，酒量小，又是个无足轻重的赛马骑师，喝不了几口，就已经醉醺醺的了吧？

  失败的痛楚，迪亚哥清楚得很。他知道乔尼会把自责铸成尖刀，把自己砍得满身是血。

  但迪亚哥什么都做不了，乔尼可以自责，他不一样，他必须要赢。没有胜利，哪里来的名誉与权利？为了让乔尼心里舒服就把他们全都丢下？没用的。

  “Dio."叫他的是主办方，那些有钱的金主们叫他”史提尔“，迪亚哥没有多么恨他，和其他要手刃的权贵们相比，这点恨意微乎其微，”祝贺你！这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比赛了！“

  迪亚哥不觉得自己的成绩有多好，应该是和平时一样，倘若真的是有什么不同的话，也是跑得有点慢……就算这样，他也是接下了恭维，”没准可以打破纪录。“

  ”那太好了！“

  主办人瞄了一眼周围，悄悄靠近迪亚哥，露出一副狡猾的面孔。”我有个大事，想和你谈谈——我在策划一场比赛。

  哦，一个秘密？迪亚哥低下声音：“这个赛季没有几天了。”

  “不，”史提尔答道，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这是个不以年分记赛的大型比赛，这是世纪之役。”

  听起来还不错。“规模到底有多大？”大浪底下有大鱼，迪亚哥想用巨额奖金干点别的——自己一直在惦记的事情。

  “我无法保证，但是，这场比赛穿越整个国家！怎样？”

  迪亚哥皱起眉头，“我不是很擅长。”他不是耐力型选手。“听起来挺别致的。”

  “做起来也是。”史提尔看向远方，“相信我，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迪亚哥确实感兴趣，他鼓吹着史提尔每一个轻率的点子。希望他最后会得到投资，甚至让这个消息传播到南方去。有钱人会为了自己的兴趣扔钱，而迪亚哥最擅长的就是捡钱。

  “当然了，”迪亚哥说：“世纪之役，怎么能错过？”

2
迪亚哥一脚踏进更衣室，就发现了乔尼，他在长凳末端蜷成一团，毋庸置疑，他在为自己的失败掉眼泪——乔尼的感性和脆弱，全拜迪亚哥所赐。

  就这么把自己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人面前吗……真是让人喜欢，可怜虫根本没法把这种情绪藏起来的吧？

  “砰——”迪亚哥狠狠关上门，想吓吓乔尼——他的计划失败了，乔尼不为所动，只有肩膀因为抽泣微微抖动。患得患失到这个地步，有点过分了吧？刚刚结束的只是个小比赛，他这么伤心，有意义吗？

  话虽这么说，有些东西依旧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他这么想不对，看到乔尼在比赛中的样子了吗，现在又是怎样的失意？这不像是他。

“乔斯达。“迪亚哥走近几步，在安全范围里仔细端详着乔尼，”你还好吗？“

  ”滚！“

  好吧，这也是个回答。乔尼坐了起来，要穿上衬衫，迪亚哥趁机偷瞄了一眼乔尼的背，脊椎轮廓如此清晰。

  迪亚哥笑了，这还是他认识的乔尼：可爱，粗鲁，人品有点烂。”我要是不呢？“

  “你这该死的的！你作弊！”乔尼站起身，红着眼狠狠瞪着迪亚哥，指着他的鼻子说——这架势真够吓人的。

  “你是认真的吗？乔斯达”迪亚哥想着用什么方法回应他。用拳头打架的话，他有一半把握能赢……如果乔尼不耍阴招的话。“有证据吗？”

  “否则你怎么会赢过我？这破事就是证据！”这就算是定罪了吗？乔尼唯一能向我示威的就只有这些小把戏了吧——这么大了还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迪亚哥攥起拳头，盘算了他们俩之间的距离——轻轻松松就可以够到的距离……等等，现在不是时候。“不是我的错，你看结果了吗？记名版连你的名字都没有。”

  那一瞬间，未等到迪亚哥做出反应，乔尼就猛地朝他挥拳。还好打偏了，迪亚哥前的箱子被推出很远，“不对！你绝对做了什么手脚……是你，让我不舒服的！”

  迪亚哥觉得乔尼确实不太对劲，“我什么都没做，我比你强，仅此而已。”

  听了这话，乔尼有些笨拙地要去踢迪亚哥，却被他上前几步躲开了，而乔尼自己却摔了个底朝天。“放屁！这……这不公平！”

  乔尼晃晃悠悠站起身：“你突然出现……然后……然后对我……”

  “你醉了。”就算内心有些怒气，迪亚哥也彬彬有礼。这种感觉像是自由落体，又像是打了鸡血。赛马真是危险。

  乔尼扶住额头，“你想让我醉，是吧？”他迈着松松垮垮的步子走向迪亚哥，而迪亚哥的拳头一直紧紧攥着。

  “就算我醉着，也能把你一拳打翻！”

  迪亚哥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哭包，你打不过我的。酒壮怂人胆，但不能帮怂人打架。”

  “你妈的。”乔尼骂道。与此同时，迪亚哥发现乔尼的腿抖个不停。

  “你个败类……不公平……应该是我……”

  “应该是你赢？”无论乔尼经历过什么，也无论他再怎么委屈，想和迪亚哥打一架的意愿也显而易见了吧？

  “没错，理论上讲，冠军是你的，你有最棒的马，一流的训练课程，天时地利人和——但你还是输了。”

  “闭上你的臭嘴！”乔尼重新举起了拳头，“再不闭嘴我就揍扁你！”

  迪亚哥也握紧拳头：”试试看！“如果这次的惨败不足以让他认清自己万年老二的位置，那就让他再经历一次！

  但这次富有戏剧性的架没有打成，拳头挥出的一瞬间，乔尼因为中心不稳倒地了，迪亚哥想要去扶——这时候还能做别的事吗？后来，他们都摔到了地上，乔尼倒在了迪亚哥怀里。

  乔尼胳膊真是够轻的。

  ”乔斯达？“身上的人软绵绵的，动都不动一下。“有点意思。”

  乔尼没有回话。

  这种感觉就像在马道的中间，看万马奔腾冲向自己。

  “醒醒，求你了，醒醒。”

  -

  乔尼很轻，而且非常瘦。虽然控制体重是赛马骑师的必修课，但乔尼天生瘦小，根本不用控制——迪亚哥隔着衬衫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肋骨。

  “乔尼，求求你。”他苦苦哀求着，但身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胸膛也不因为呼吸而起起伏伏——这让迪亚哥更加着急：“我……不想……”

  有些人是天生的幸运儿，这不公平；有时星星们连成一条线，又有厄运降临在某个倒霉蛋儿身上啦。但是，基于不公平之上，世界才得以运转。

  不管是幸运还是厄运，迪亚哥都不愿意在乔尼身上发生。

  从现在起，他又要过上孤独的生活了吗？学习不要在别人身上投入过多情感，花费太多时间了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值得他关心的人了吗？

  一切的一切，都会在痛苦之中做个了断。

  “我也不想失去你。”

  这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坏的时候。稍微晚一点，乔尼就会英年早逝，迪亚哥又要重回一人的生活……

  不要，求求你，别这样。

  这不公平。
3

  乔尼从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热水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中醒来，天花板和床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更衣室。不，这里像是个宾馆房间，饭菜的香味仿佛要从翻炒的声音中溢出来。厨房的门开着，里面有个人。

  乔尼尝试坐起来，但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天旋地转，没得选了，躺在床上也不错，因为如果他继续躺着的话，那个人也会过来的。

  乔尼的记忆开始回溯，他努力将脑海中的片段集合起来——他问什么会在这里呢？那场比赛，之后的更衣室，迪亚哥……

  妈的，迪亚哥。乔尼骂道。他应该是在迪亚哥面前倒下的，这件破事他会记一辈子。多么蠢的错误啊，乔尼几斤几两他自己应该清楚，而不应该把自己的身体状态搞的这么糟。

  应该过了几天吧，乔尼觉得自己的肚子瘪瘪的。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吃东西，就算是作为一个赛马骑手，有时候也需要控制体重……只是几天而已，在该死的迪亚哥布兰度面前不省人事，啧。

  乔尼坐起来，揉了揉脑袋。好疼，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坐起来的这一瞬间，乔尼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吃的，他极力抑制自己的食欲。脑袋疼是疼，也没到不能忍耐的地步。

  厨房的嘈杂声音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乔尼不确定他在期盼着谁来。说实在的，说实在的，他没有在更衣室冰凉的地板上醒来已经谢天谢地了，现在的情景也不像是自己被别色狼趁虚而入占了便宜的样子。不，更像是某些人已经做完那种事情了而自己晕过去了之后什么事都记不得了？在厨房里的是个女仆，在房间里做一点清洁工作或者其他女仆应该干的事情。

  好啊让我瞧瞧她是谁……这一看把乔尼吓了一大跳，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什么用。“Dio？！”

  “睡得好吗，乔斯达？”迪亚哥问道，他手中的托盘盛装着两个杯子、一个大碗，一切都热气腾腾的。所有的东西都像是从梦境中来的。

  乔尼挪不开自己的视线：“你他妈在我宾馆的房间做什么啊？”

  “你的房间？”迪亚哥把托盘放到茶几上，随手拉来一把靠近床的椅子。“你的意思是，我付钱同住的那个人让你住进来了？这也太慷慨了吧。”他的语气不太对，有点新鲜，也有点戏谑。

  “你说是，那就是。”乔尼一点都不信迪亚哥的鬼话，但如果他能得到答案的话，他倒是愿意陪迪亚哥玩下去。“这里发生什么了？”

  “你昏倒了，”迪亚哥边说边伸手去够托盘，把它放到乔尼的大腿上。“这个，我给你做汤了。”

  乔尼满脸狐疑地看着汤碗，“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咱俩可不都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乔尼注意到迪亚哥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力感。“我妈妈教的。还有，我做的没毒。”

  “我相信你……”乔尼是这个意思，而且谁的做汤已经无所谓了，乔尼已经饿到受不了了。

  迪亚哥拿起杯子，手有些发抖。“吃吧，你想要还有呢。”他呷了一口茶，平时的诡计好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紧张和焦虑。

  “你在担心我？”这算是唯一一个有意义的话，打破了僵局。

  “我当然担心。”迪亚哥停顿了一下，“你他妈都不省人事了，乔尼，我——”

  “你怎样？”乔尼拿起汤匙，发现迪亚哥紧紧盯着自己。

  “吃你的破汤吧，我可没那么闲。”

  乔尼知道，有些事迪亚哥是不会说出口的——那些重要的事情。“我也没有很饿，如果你告诉我你想说的话……”

  “可恶，”迪亚哥咕哝道，随即灌了自己一大口茶水，好像这东西可以壮胆一样。“什么话都没有。”

  乔尼放下汤匙，“我说真的，我不饿。”

  “好，那么吓死我了。现在高兴了吗？”

  “呃——嗯。”乔尼喝了满满一匙汤，那一瞬间他感觉浑身上下都舒坦了。味道不错，还有，他对迪亚哥隐瞒的事越发的感兴趣。“你在害怕什么？”汤匙再一次被放到了托盘上，乔尼的手在上方盘旋。游戏开始了。

  迪亚哥翻了个白眼。“你妈的，看来我有必要把汤灌到你喉咙里去。”

  “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吐。”他无论如何也要挑衅迪亚哥，在迪亚哥的地盘上撒野。

  “你是故意气我的吧，小子？”迪亚哥问道，“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我就比你小一岁，你哪来的自信？”乔尼伸出舌头，拿起了汤匙。“你在害怕什么？”

  “失去你。”

  第二口汤也很美味，但乔尼根本无心品尝。迪亚哥和他都不是这样的。

  他再一次放下汤匙，直勾勾地盯着迪亚哥。“你为什么要骗我？”

  迪亚哥摇头，“我没撒谎，相信我。我就是这个样子。”

  乔尼的手好像僵住了。“我又不傻，迪亚哥。你在撒谎。”

  “相信我关心你这么难吗？”

  是的，因为根本不真实所以不可信。在以前，人们不会去关心乔尼；而现在，乔尼必须要学会接受这个事实。他听到迪亚哥的话时，感觉浑身暖暖的——那应该是汤的原因吧。

  “乔尼，我不想失去你。”迪亚哥坚定的眼中流露出真诚。善于撒谎的人永远不会说出真相。乔尼闭上双眼，他猜到了，他也知道迪亚哥想和他玩什么游戏了。

  双唇处传来压迫感。乔尼睁开眼看见了迪亚哥，脸上挂着惨兮兮的笑脸，他拿起勺子，“求你了，别再吓我了。”

  暖意蔓延到乔尼的全身，下一口热汤的口感应该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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