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693569
-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银魂 坂田银时 , 土方十四郎
标签 银土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银土】合集
-
124
1
2024-10-11 23:16
土方十四郎有一把伞。
不知品类的木料做的伞骨伞柄,暗红色油纸铺就的伞面,光滑的手感没有丝毫毛刺,做工算不上有多么精细,却也不能评价为粗糙,只有伞柄的部位有些凹痕,像是原有几个字样在这里,不过如今也已经磨平辨不出痕迹。被他放在屋子里的刀架上,紧挨着他的村麻纱。
仿佛这不是一把伞,而是一把长刀。
没人记得这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白日,无论晴雨,队里的人都几乎不曾见他用过这伞,平日也少有人会直接踏入副长的房间,也就只有在每周一度的大扫除的时候才能从空气中乱飞的灰尘之中窥见那么一抹暗色,倒是偶尔的夜里,不论是否下雨,可能会看见伞的主人拎上分量不重的竹伞在庭院里闲逛,有时走出真选组,留下一个颜色模糊的背影。
区别于平日里竹伞常用的鲜红色,或许也是受往日刀光剑影中拼杀生活的记忆影响,单调略显沉闷的色彩使得这伞每次撑开都像是在雨中绽开一朵血色的花,正正好遮住了伞下的半身,轻轻摇晃着宛若在满是厚茧的掌心之中扎根,每走一步落下的恍惚间被伞面染红的都似乎由清澈的雨变成了殷红的血。
那不会真的是用鲜血染出来的颜色吧……
见过这场面的队士私下议论着。
土方十四郎善于刑讯犯人不是什么秘密,审讯室曾经传出的痛苦的哀嚎真选组的每个人都曾经听见过一二,结合着鬼之副长的显赫“恶名”,诡异的传说在闲言碎语之中流淌。玩笑也好鬼物语也罢,不知究竟有几人对此深信不疑,但总归真选组副长在攘夷浪士中的形象又狰狞了不少。
这一定是副长压制那些恐怖分子的谋略!某些队士另辟蹊径地这般说道。
究竟谁才是恐怖分子啊……亲眼见过那深夜场面的巡逻队士连连摇头。
组内的风言风语自然瞒不过监察的眼,将这些整理报告也是他的责任,没过多久,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就摆上了土方十四郎的桌案,字数算不上多,却也已经将事件的前文后语写的明明白白。
“嘛,就是这样。”山崎退静静地在门外跪坐,他的视力很好,但透过门框,屋内那张被纸页遮挡的面容却让人无法分辨其此刻的心境,挺拔的身姿依旧,他只能继续等候。
“不过一点小事,他们也能议论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平日里的训练和任务还不够多不成。”略带哑意的嗓音发出一声低笑,手中捏着的纸张因为动作发出微微的摩擦声。
山崎退默然品味着这句话中蕴含的意味,似乎并没有什么愠怒的含义,试探着开口说道:“那么……”
“少胡思乱想。”屋内的声音一瞬间冷肃下来,“告诉他们,就算是地狱里的恶鬼,那也是真选组的利剑。”
言下就是没有惩罚的意思了。
山崎退无声舒了口气,应声起身离开,虽说副长并不打算追究,但还是要和各个番队的队长说明一下情状才好,这样想着,还不忘顾着屋内上司的手势,顺道合上了大敞着的房门。
密闭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少了光线的屋子暗了不少。土方十四郎顺手拿过桌面上被自己扔下的一支烟点上,一点通透的红就这么在沉寂的空气中亮起,随后暗淡。袅袅烟雾自指尖缓缓流淌而出,将烟卷凑到唇边抽了一口,随着呼吸,更多的白烟从唇齿间倾泻融入其中,紧接着,从房间的一角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副长大人这话说的可真是威风啊,明明是个怕鬼的家伙来着。”
逐渐靠近的慵懒声线浅含笑意,与那个熟悉的日常相比却格外平淡。
“阴魂不散的家伙可没资格说这些,身为武士应当飒然成佛才对吧。”土方十四郎丝毫没对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感到意外,放任声音的主人拉近了距离,“再说我可从来没害怕过什么鬼怪。”
话音未落,土方十四郎偏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入眼的不见半分人影,有的只是一把不知何时从刀架上移动到自己身侧的油纸红伞。
他伸手拎起了这把伞,然后撑开,随后,一道虚无的影子抬起同样无形的手掌接过了伞柄,透明的指尖划过温热的掌心,在这盛夏的傍晚带起一串冰凉的麻痒。
“冷死了。”土方十四郎皱了皱眉,毫无掩饰地嘟囔着松开了持伞的手,或者该说是抱怨也说不定。看着流言中的那把不祥的纸伞被撑上肩头,一实一虚对比间,一种莫名的情绪无声地在心口涌动。
“这可没办法啊。”身着长袍的影子无奈叹气,面上同他气质一般诡异的纹路若有若无地浮动着,“这年头可没有给鬼保暖的衣服出售。”顿了顿又吐出一句:“五年后也没有。”
土方十四郎继续抽着手中的烟,随手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弹掉燃烧的灰烬,透过烟雾,一双锐利的青色眸子注视着缥缈的影子,对着那张满是符文至今仍旧未曾看个分明的面容啧了声,“我就不该捡这把伞回来,平白惹了一身麻烦。”
“呵呵。”影子低低地笑了笑,没再言语。
不想承认有后悔出口了这句话的可能,土方十四郎侧过脸,将剩下的半支烟换了只手碾灭,转头点起了桌案前的那一盏暖色台灯,提起笔接着处理起早已习惯的文书工作。身后的那道影子也就这么撑着伞静默地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大抵是在注视着房间里唯一具有体温的存在吧,氛围一下子又回到了平常的模样。
老实说,自从相遇以来,他们平日里似乎也没有怎么耽误过彼此的时间,甚至没有交换过彼此的名字。但看样子,怕也是早已心知肚明。
土方十四郎惯是个办事认真的人,一心扑在了工作上也就没那么容易分心,一只毛笔书写的行云流水。鬼魂似乎也不需要呼吸,耳边所能听见的除去落笔的沙沙声,也就只有自己此起彼伏的呼吸。
但今天到底是例外了一次,土方十四郎放下整理完的文件咬了咬递到唇边的烟蒂,自己的视力水平他还是清楚的,某个影子的模样看上去浅淡了不少,总该不会是什么错觉,虽说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就是了。
“怎么?”影子似乎发现了自己注视对象的不对劲,手中的红伞轻轻抖了抖,从肩头取下拿至身前,伞骨和着伞面对着人转出了一个炫目的花,“因为些微不足道的事分神可不像你。”
土方十四郎没有回头,只是将那最后剩下的烟卷一口气抽了个干净,“还有多少时间?”
“谁知道呢。”影子似乎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看似无所谓地继续转动着手中的伞柄,兴许是因为凭附在这上面的缘故,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能够直接触碰到的东西,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一天,又或是一分钟,没什么分别。”
总归已经是个死人了。
土方十四郎似乎听出了这样的意思。
这样的对话有什么意义吗?土方十四郎默默地这样想着,似乎没什么意义,而且意料之外的对这家伙的态度没什么反应。他还以为自己怎么说也应该流露出点……流露出点什么呢?自己的立场,似乎也没有什么吧。
外面的风隐约大了起来,大概昏暗的环境下总是容易惹得眼眶泛酸,所以土方十四郎打了一个呵欠。
影子手里的伞柄依旧在被缓慢地旋转着,同时传来了带着点疑问的声音,“要下雨了吗?”
土方十四郎站起身来,平日里可以坐上很久的双腿此刻却已经有些发麻,抻了抻胳膊走到窗边拉开了一道缝隙,果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乌云渐渐汇聚着,幽凉的风紧跟着挤过窗沿,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已经有了分明可感的水汽。
然后他关上窗户,应了一声,算是对方才疑问的回答。
转过头的时候,转动的暗红伞面投入他的眼中,映出一抹同眸子截然不同的颜色。他看着旋转着的红伞,脑海中的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却转瞬即逝。
不过他分明地注意到,影子的轮廓的确淡了些。
土方十四郎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怎么?”无声的影子朝向他的方向歪了歪身子,看着土方十四郎一个劲往柜子上瞟的眼神,语气间微微带了些笑,“想喝酒?”
“啊。”
土方十四郎坦诚地应了,说到底这是他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酒也是他自己的酒,干嘛要扭扭捏捏,这么想着他的动作也干脆了不少,三步并作两步从柜子上取下了一个酒瓶,直接开了瓶盖给自己灌了一口。
有点冷,也有点涩,明明是常喝的款来着,土方十四郎这么想到,低温的酒液划过喉管落入胸腹,带起一个激灵,就像是接触到那只无形的手掌时一样,这样想着,土方十四郎又喝了一口。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土方十四郎没听清楚,或许也是他没想听清楚,伸手又拿了个杯子照着原位坐了回去。
不过杯子倒不是给自己的,土方十四郎倒了一杯朝着影子推了过去,一杯酒倒的挺满,透明的酒水摇摇晃晃隐隐欲坠,“临走前看看也是好的。”有点损,他在心底这么笑了声。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影子的方向传来了无奈的声音,“看得见喝不着,折磨鬼也没有这样子的啊。”但影子还是靠近了些,手上的红伞终于停止了旋转。
土方十四郎终于还是没忍住,挤出了一个笑。
影子闻声投过去一个怨念的眼神。
短促的笑音很快过去,土方十四郎转而深吸了口气,随后又缓缓吐出,开口问道:“不打算再去看看他们了?”
影子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既然见不到,就别打扰了。”
“就该在你出现之前直接把这伞扔给他们。”土方十四郎撑着桌子说道:“也省得人心烦。”
影子又笑了,今天他们之间的交流格外的多些,连带着他的心情都似乎轻松了不少,少有的再度吐出了那个陌生却也熟悉的自称,“那你可能就看不见阿银了。”
“那不正好少了我一份负面新闻。”
“嘛……这倒也是。”
一个默默喝酒,一个默默相对,两个人又静静地相处了一会,外面的雨已经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门窗。
“去睡吧。”随着时间流逝,已是夜晚,影子移动着虚无的身躯,靠近了床榻这般说道:“等你睡上这一觉,醒来时大概也就不用再见到我了。”
土方十四郎眨了眨困倦下又有些涩意的双眼,本就是休息日,难得犯懒,身上穿的就是一早醒来的那一身,也不用换什么睡衣,少见地顺着别人的意思直接躺进了铺好的被褥。
“少了你这家伙,那我今晚可一定会做个好梦。”
土方十四郎一边给自己拉上被子一边这么说道,语罢,径直阖上了双眼。
“呵呵。”影子又笑了,他自己都发觉今晚笑的已经有些太多了,想要忍耐却又莫名地压不下这点笑意,只得敛了声音任由表情挂在脸上,虽然包括他自己在内也没人能看得见就是了,“那么,祝你有个好梦。”
低沉的嗓音从床头悠然传入耳中,土方十四郎很想现在就睡个天昏地暗,再醒来时一切都会回归正轨,可莫名的,他似乎失眠了。
“你的祝愿绝对是诅咒。”他有几分恨恨地这般含糊说道:“完全睡不着,把你关进局子里啊混蛋。”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几乎不等反应,身边的声音就立刻接上了对话,竟是一直就这么在床头待着,满怀抗议,“我的祝愿绝对真心实意,话说你们警察是可以不讲证据就给鬼判罪的吗?”
“碰上鬼之副长,你这个鬼就认栽吧。”
“理直气壮地说了这样的话啊。”
“怎么,有意见吗?”
“明摆着没有给人抗议的机会啊!”
两个人突然一致陷入了沉默,不多时又默契地笑了几声。
“我想出去走走。”土方十四郎睁开眼睛,一双青色的眸子忽闪着微不可见的亮光,看不见丝毫倦意。他没有直接起身,而是侧过了脸,凝视着身侧的影子,不知为何,突然就看清了一双猩红的眼,有些浑浊,却依旧拥有着未曾散去的光亮,“比如歌舞伎町什么的,这个时间还很热闹的吧。”
忽然的,土方十四郎想起了自己先前的那一个念头——旋转的暗红色伞面,正像是某个人的眼瞳,朝向自己无声地周转着,如同一个凝视。
“那就走吧。”影子将随手放在一旁的红伞重新提了起来,总归一直也没脱手,不过眨眼之间的事,言语间就仿佛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外出散步,从容而平静,“给你带个路。”
“还有呢?”
“嗯……顺便挡个雨?”
“还真是没用啊。”
“那还真是抱歉了。”
暗红色的花再度开在了雨夜,不过大概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这一次伞柄化做的根系结结实实地扎在了两个人的掌心,交替着冷热,摇摇晃晃地一路渐行渐远,和着倾泻的雨水泼洒了一路的轻声细语。
至于这之后会如何,谁又会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