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设

　　*战遗×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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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鸮的双翅标记着一束荆棘。

　　将伤痕累累当做彼此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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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萨贝达先生想提分手。


　　[二]

　　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梦见这个，但还像最初经历战争重演那样浑身发冷，他站在密码机旁诅咒烦心事阴魂不散，不远处同伴又为了胜利甘心受伤，狂热混着鲜血透过眼睛。

　　他想自己逃到哪儿都躲不过硝烟，好像这些枪管里迸裂的刺鼻气味早刻进了骨血，或者干脆是炮弹残片还扎在脑袋里无人发觉，压着神经疼的厉害，以至于一夜好梦都是奢望。

　　无聊的胜负之争、同胞之情，出于利益的保护与舍弃，他不解的、他畏惧的、他厌恶的，无数次闪回逼着他学会面对的。

　　总是这些，千篇一律。

　　“可以，我同意。”连他心中最温柔的月亮也冷冰冰洒下光芒，伊莱瞧着他，声音听上去平静的有点伤人。“可是奈布——萨贝达先生，我要问你。”

　　“游戏场上役鸟没有迟过半分，你所有的伤都是我亲手处理，我收起戒指避开争吵，和女孩们的交流也从来点到为止，你告诉我，我有过错吗？”

　　“我有过错吗？”湛蓝目光隐藏在眼罩之下难以辨别，但他知道除了愤怒外更多的一定是失望，所以伊莱才放缓了语气，一字一顿质问道。“既然如此，你凭什么来向我提分手？”

　　他哑口无言。

　　只能低下头用指甲抓挠密码按键的缝隙，指缝的伤口隐隐传来痛感却无暇顾及，一边示意自己绝不再提，另一边默默抱怨噩梦总是没有尽头。

　　伊莱只是生气他的犹豫，没有说过不会再如昨日那样爱他，一如既往走上前，修长的五指柔软贴合他的脸侧，掌心是梦境中难得的温度。

　　伊莱低语。

　　什么？

　　他努力去分辨，仍旧全无所获，后知后觉的发现地平线那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大半个世界都在逐渐坍塌，他慌忙去抓月亮的手，却一并失足跌落。

　　“……”

　　他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头疼的好像认真修机时被红夫人狠敲了一刀，喉咙里几声不适的呻吟没留意溜出唇外，消散的悄无声息。

　　噩梦确实没有尽头。


　　他坐起身压平被角，捏着眉心掐出一道红印子。

　　口干舌燥。

　　从荒唐幻想逃回来必须得喝点水平复心情，可原本放在床头的水杯不久前不小心挥落被摔的粉碎，这几日都是将就着和伊莱混用，伊莱也没有把杯子拿进卧室的习惯。

　　算了。

　　不要吵醒他。

　　比起自己治不好的旧伤，他更想用这些保护年轻先知抛开劳神后的甜美梦境，所以就算脑袋里塞了几只贪得无厌的乌鸦，啄开颅骨吸取髓液，他也强行忍过被蛀空似的惨烈疼痛。

　　“……呼。”

　　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伊莱睡得轻，丁点儿响动都是罪魁祸首，于是窗外月光斥责似的穿破帘布，幸好他早习惯一动不动蛰伏着静候天明，战场上是、赛场上是，而现在至少不是为了那些似是而非的理由。

　　等头疼稍好些他才试探着侧过脸颊，伊莱睡姿乖乖巧巧一整夜都不翻身，手臂压住被子祈祷似的放在心口，他把目光上移，然后僵在那儿，没敢再动。

　　藏蓝色的布料在深夜中犹如黑暗，遮去伊莱大半脸颊，但他很清楚伊莱正看着他，专注而锐利的视线刺穿一切外物的阻力，或许落入眼中或许落入心口，又或许跌在地上和月光混为一谈。

　　嘈杂而寂静。

　　伊莱没开口，睡着了一样呼吸平稳，他自嘲的想这种注视确实让人有点毛骨悚然，随即抱怨似的仰倒在床上，把被子向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伊莱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像风平浪静的大海装饰着斑斓贝壳，它能孕育生命与星辰，也能咬住猎物不松口，直到己身也同样被拖入深渊。

　　他盯着天花板彻夜未眠。


　　[三]

　　第二天还有比赛。

　　战况算不上好，一救牵扯太远干扰了修机，他的发挥只能算平常，没能挽回局势，以至于淘汰一人的时候场上剩下半台，到现在进度仍旧是零。

　　几乎将他拦腰折断的巨大伤口血淋淋刻画着疼痛，沿着神经不断攀爬妄图把灵魂从身体彻底拖出，他尽可能忽略这些，命令手指平缓的移动，却还是不小心按错了密码。

　　“别、别，拜托……”

　　天线不为所动的晃了晃，指针孤零零滑回左方。

　　“奈布，冷静下来……该死的……”他撑在密码机上大口呼吸，冷汗顺着发梢直往下淌，被荆棘割伤的手掌混着汗液透出一种古怪的淡粉色，把磨损严重的按键染的模糊不清。

　　每一封电报都是讣告，小丑拉锯的噪音像极了枪炮轰鸣，失重感来源于没有包扎的伤口，这都是凶器锤炼他绷紧的神经，他受不了了，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在这儿，只想着逃离。

　　可他不允许自己再当第二次逃兵，颤抖着手指尝试继续工作，不远处一声惨叫终于成了浮冰上最后的压力，他近乎绝望的扯住发丝，额头重重砸在天线上。

　　奈布，萨贝达。

　　谁都可以失误但不能是你，瞧瞧这场残局，瞧瞧吧，到现在你还有什么用处？以死相搏？现在需要的只是几次按动字母而已……你是逃兵，一如既往。

　　他反驳自己似的骤然转身，一直被小丑干扰现在才能脱身的伊莱正走到他身边，虽然衣衫凌乱但看上去没受伤，役鸟稳稳站在小臂上梳理着羽毛。

　　“去救人？”

　　“嗯。”

　　短暂到看不出亲密的交流在急迫的胜利面前也情有可原，他不想多谈，与恋人擦肩而过时听见伊莱低声问道。“是我吓到你了？”

　　他摇摇头，趁着时钟转动的间隙抬手擦去对方脸颊上沾着的木屑，换成一点儿无需保留的温存。“怎么会。”

　　“……那就好。”伊莱唇边总带着安抚人心的平和弧度，轻一抬手，役鸟受命飞到他肩膀，和主人无异的蓝眼睛闪烁着智慧，也为破碎的战局带来希望。“我等你回来。”

　　伊莱知道他从不承诺做不到的事情。


　　比赛赢的千钧一发。

　　三只役鸟已经是伊莱的极限，最后役鸟消散跌出门外的时候他清楚的看见恋人踉跄了一步，他急忙上前撑住对方的身体，好半天怀里的年轻先知才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冷汗把眼罩洇的湿透。

　　伊莱没说。

　　他没问。

　　但他清楚一下午的休憩远不足以平缓劳神带来的眩晕感，伊莱晚饭只喝了汤险些吐出来，早早睡下直到夜深仍在不断翻身，眉头皱紧压出两道刻痕。

　　他握紧恋人冰冷的手指，怎么也无法入眠，烦躁的抬手摸到烟盒，伊莱正巧翻身回来，唇色红的苍白，随着梦境溢出不安的叹息。

　　他想眼罩下会有长长的眼睫挨着脸颊，眨动时像扣合的珠宝箱打开金锁，那些闪耀的金银饰品不是他想要的，最角落放着蓝宝石，不贵重，却拥有独一无二的温柔。

　　烟盒被放回原位。

　　他看见窗外水蓝色的月光，挂在天上干净的一尘不染，可是没人拦着奋不顾身跌下来摔成满地珍珠，滚落进灰尘只剩下灰尘。

　　那天晚上他梦见伊莱站在露水中央，步下是黎明掌心是月亮，他把他当成天边儿遥不可及的那颗星星，哀求般劝说道。“伊莱，你不需要为了我变成另一个人——”

　　“可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乐在其中？”伊莱就踏着一尘不染向他走来，那条路好长好长，年轻的先知独自行过西到东的轮回，站在他面前捧起月光。

　　“你不能没有我。”


　　[四]

　　萨贝达先生想提分手。

　　萨贝达先生说不出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