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喂，您好，这里是黑夜教会贝克兰德值夜者分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你好。”对面传来成年男人颤抖结巴的声音，“我找伦纳德·米切尔警官。”
“好的，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呜，我，我在旅馆不敢、不敢一个人睡觉，我想叫伦、伦纳德来陪护我。”
“麻烦、呜呜、麻烦替我接一下伦纳德好吗……我、我很害怕。”
“……？精神病院号码是56643462，请核对后重拨。”
嘟——
二
伦纳德·米切尔一踏进办公室，原本喧闹的办公室像按了暂停键一样瞬间陷入安静，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转头看向他，沉寂三秒后齐齐爆发出大笑。
年轻的红手套一脸呆滞地看着笑到东倒西歪的同事们，一抹红晕爬上他的耳垂，原本穿着随意的他第一次低头检查起自己的衣服——恩…裤子的纽扣扣上了，衬衫没穿反，风衣下摆没有塞到长裤里——一切都很正常啊，伦纳德小声嘀咕，所以他们在笑什么！？
辛迪满脸忍笑，语调古怪地冲他嚷：“伦纳德，我也不敢一个人睡觉，你来陪我嘛。”
办公室里顿时又是一阵欢笑声。
索斯特队长上前拍拍陷入茫然的下属肩膀，唇角翘起，揶揄道：“今天晚上有人打电话到警局点名要你陪睡，接线员秋小姐挂断电话后，他又打了三次。”
“直到秋小姐忍无可忍把对方的号码设为拒接电话，半小时后，对方甚至跑到分局敲玻璃要求我们把你交给他哈哈哈……”
索斯特队长说着，忍不住又大笑起来，而伦纳德的脸已经红得像兔子眼睛了。
“嘿伙计，你可真受欢迎，别说，那人长得还挺不错，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对方可是深深迷恋着你哈哈哈哈哈哈。”鲍勃笑得一边捶桌，一边打趣黑发绿眸，容貌俊美的同事。
伦纳德烧得满脸通红，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干巴巴道：“我才没兴趣…这种寻衅滋事的家伙交给值夜者不就好了，有什么好笑的…你们快把这件事忘了！”
“问题是，噗。”辛迪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略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问题是对方实力颇为强大，值夜者那边无法处理，就连我们都不敢直接跟他在市区打起来，更何况…”
辛迪声调一转，棒读起来：“更何况对方提出的要求不过是，想见伦纳德·米切尔警官您，这样卑微的小小的祈求罢了。”
“总之，为了避免引发骚乱，我们跟他说，只要他在休息室乖乖等你不打扰我们工作，你很快就会回来陪他。”
索斯特队长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向伦纳德：“他现在在休息室等你。”
伦纳德愣愣地张大嘴，用手指着自己：“所以，难道我要为了贝克兰德的安宁，出卖男色吗？”
“正是如此。”这回队长没能忍住笑。
“好吧。”伦纳德嘀咕着，“要是发生了什么暴力事件，能报销吗？”
“可以。”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担心，真的，伦纳德。”鲍勃装模作样道：“对方看起来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什么冷酷、疯狂的冒险家，我倒是觉得他似乎胆子不是很大，我说你不在的时候，他看上去简直要哭了。”
“等等。”伦纳德“腾”得站起来，险些带倒座椅，“你说谁？”
“闻名海上的疯狂冒险家啊，你没听过他吗，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先生。”
“……”
三
伦纳德打开起居室的门，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熟悉的人抱了个满怀。
对方把头埋在他肩窝，用力闻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深棕色的眼眸此刻湿漉漉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哽咽着问：“伦纳德你怎么才回来，我好害怕呜呜，你再不回来，我、我就要去找你了。”
伦纳德越过格尔曼的肩膀看见沙发上放着他早上换下来的衬衫，上面已经洇湿大片，有被泪水打湿的痕迹。
伦纳德拒绝去想那是他贴身穿过，尚未洗涤的衣物。
格尔曼把伦纳德抱得很紧，双手死死箍住他的腰，害怕他逃跑似的，伦纳德几乎不能动弹，只好轻拍他的后背，耐心安慰着：“好了好了，克莱恩，我已经在这了，你先放开我，你抱得我喘不过气了。”
“那，那你不许再走。”疯狂冒险家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放开手，但还是紧紧搂住伦纳德的腰，打了个哭嗝，“你说你去西拜朗执行任务了，可是我用旅行去西拜朗抓了十多个海盗，都没有找到你，我好担心你,呜……”
伦纳德好不容易给自己争取到一点自由的空气，领着格尔曼走近沙发，一听这话又呆住了：“你去抓海盗干什么！还是十几个！”
“我、我怕他们伤害你。”格尔曼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流出来，把伦纳德一把扑倒压在沙发上，制住他的双手，哭丧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伦纳德的眼睛，“你生气了吗，你不喜欢我这样做吗，那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不要走。”
女神啊，谁能告诉他这个克莱恩到底怎么了，他好歹是一个序列五的非凡者，伦纳德在脑海里疯狂呼叫帕列斯，但对方不知怎么，刚才还拼命嘲笑他，这会倒一声不吭了。
伦纳德下意识地想挣扎，但很快忍住了，他只是说句话克莱恩就这样了，要是他挣扎起来，克莱恩说不准会把他绑起来防止他逃走。
伦纳德只能尽量放软声调：“克莱恩，我没有生气，那些海盗你想抓多少就抓多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知道克莱恩不会害我的。”
对方明显被他的话取悦了，垂下头像只猫咪一样在伦纳德的颈间磨蹭，伦纳德只能心惊胆战地盯着门口，向女神祈祷这时候千万不要有哪个同事推门进来，否则他真的没脸在贝克兰德呆下去了。
现在他无比庆幸老头睡着了。
两个成年男人在起居室不算大的沙发上扭藤条似得贴成一团，伦纳德被抱在格尔曼怀里，侧躺在沙发上，乖乖地仰起头张开嘴，任由顶着格尔曼脸的克莱恩纯情中学生一样时不时亲亲他的嘴唇，又把舌头伸进他嘴里，勾着他的舌头不断吮吸。
好不容易等格尔曼亲够了，人也平静下来，两人手牵着手坐在沙发上，伦纳德眼角余光看见克莱恩抓住那件沾满他眼泪的衬衫往身后藏了藏，顿时有些好笑——克莱恩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你怎么了克莱恩，是丧钟的负面效果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格尔曼把他的手指握在掌心把玩，抚摸伦纳德指腹薄薄的茧，又捏捏他圆润的指甲，好半天才说：“对手的非凡物品好像可以放大非凡物品的负面效果，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平时都能忍的，可是今天我回到旅馆，突然就觉得好害怕。”
“而且、而且你也不在我身边，我给值夜者分局打电话，呜，她们都不告诉你去哪里了呜呜呜……我好担心你会受伤，你才序列5，要是遇到阿蒙怎么办。”
格尔曼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身体微微发抖，流着眼泪把伦纳德按在沙发背上：“伦纳德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我真的好害怕，旅馆好冷，起居室也好冷，我都感觉不到你的味道。”
这就是你偷偷抓住我的衬衫流眼泪的原因吗，伦纳德心想，等克莱恩恢复，一定要把这件衣服拿出来嘲笑他。
伦纳德安抚地摸着疯狂冒险家的脊背，凑上去亲亲对方紧绷的唇角，帮他擦掉眼泪，认真说：“除非你希望，否则我不会离开你的，向女神起誓。”
格尔曼愣住了，眼泪也停住，他还保持着俯视压制伦纳德的姿势，脸却慢慢红了。
他嘴巴动了动，过了好几秒，突然单膝跪到沙发前的长毛毯上，抬起头结结巴巴地对伦纳德说：“伦纳德，你愿意、愿意嫁给我吗，虽然我现在没有钻戒，但以后我都可以补给你的！”
伦纳德目瞪口呆地坐在沙发上，觉得脑子已经停止了转动，唯一的念头就是——钻戒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回答，起居室的门口突然传来“哒”“啪”，随后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辛迪第一个摔进来，而后是鲍勃、戴莉等红手套同事，最后是索斯特队长，他们凭借红手套过人的反应能力迅速站直身体，辛迪讪笑着说：“额，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们什么时候好，你知道的，快下班了…”
伦纳德扭头看向墙上的钟表，上面显示距离下班时间还有足足两个小时。
他们一定全部听到了！伦纳德捂住脸，开始认真思考工作调动的可能。
“伦纳德，你不愿意吗？”而一边完全读不懂气氛的克莱恩还跪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固执地重复道，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就要当场哭出来的样子。
他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事纷纷吹起了口哨，起哄道：“伦纳德，答应他吧。”
“是啊伦纳德，瞧他哭的多伤心。”
“嘿小伙子！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而戴莉女士在人群中温和地注视着他，“伦纳德，克莱恩会希望你幸福的”，她轻声说。
伦纳德扭头，看向疯狂冒险家与克莱恩完全不同的面容，想起他和克莱恩在廷根一起度过的日子，想起他们一同担负的仇恨，想起他们的并肩作战——不管是哪张面孔，他都是克莱恩不是吗？而和克莱恩一辈子在一起，这不就是他希望的吗，那么，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伦纳德露出笑容，把手放在克莱恩向他伸出的手上，红手套与冒险家黑色的手套交叠在一起。
“我愿意。”
他说。
四
后来，黑夜女神教会流传出一个传说，如果你想向某位心仪的对象求婚，只需要拨打他家的电话，如果被挂断三次后，对方劝你去精神病院，代表对方家长已经首肯了你的求婚，接下来只需要去他家拜访一次，就可以前往登记结婚。
据说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先生就是这样娶到了他一生挚爱的伴侣，黑夜教会的大主教伦纳德·米切尔先生。
他们在黑夜女神教会与愚者教会所有眷者与职员的见证下结为爱侣，如童话故事般，幸福地度过了他们漫长而精彩的一生。
赞美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