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作息不规律加上严重的睡眠不足造成的恶性反噬在现在得以体现。

就算报复性的一次性睡了个昏天暗地不知所云，但清醒后身体和大脑并不是像摄能充足了一样神清气爽，而是像破旧积灰的旧机器一样笨重迟缓。

我撑着身子艰难的坐起来，只觉得头上像挂了一块铅一样，又重又疼，恨不得马上倒回枕头上去延缓这种供血不足造成的眩晕感。

窗帘和床帘的遮光性都很好，只有昏暗的几根光线可供我辨认现在的时间。但在这种情况下辨认出来的时间多半是不准确的，而且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神思胡乱之余，我又撑着头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睡在这张床上。

床的位置两侧靠墙，两边靠外，四周有挂上蚊帐和床帘来隔绝外界。——这是我房间的一贯布局。

现在我睡在靠墙的一侧也就是里侧，外侧多了一个枕头，多了一个青年。

他四肢蜷起侧躺，头也跟着往下埋在膝盖前，双臂弯曲，一只手掌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掌同样蜷起只留大拇指放在唇边。如果转换一个角度把地板挪到他脚下的话，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个蹲在地上的姿势。

薄被跟着他的动作拉扯起皱，单薄的身形很容易就被松散的衣裳凸显出来。不健康的苍白肤色、眼下堆叠厚重黑眼圈，以及蓬松往一边连翘的黑发。这样的他我在熟悉不过了。只是现在少了一双漆黑如墨却能洞测是非的瞳孔。因为他在睡觉，眼睛是闭上的。

L没有正常的时间概念和生物钟，大多数时间都在椅子上睡觉。上次为了一个案件他连续工作了多久呢？我也不记得了。

过长的工作时间同时这也意味着——他这一次会休息很长时间。

不知不觉我已经改变了最初观察的初衷，和他之间距离也因为我的俯身愈加缩短，我甚至是心虚，害怕惊扰到他似的，还刻意把自己下坠的头发用手收拢。

然后……

长时间休息，熟睡中的人是完全感受不到的。

所以不需要有负担……

我捏紧被角，紧张地放轻呼吸。

就这样轻轻地……

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我很快直起身，一边觉得血液逆流要喷涌出来了一样，一边又束手束脚不敢发出丁一点声音。就在我艰难且竭尽全力的想当做无事发生的时候，又仿佛听见了被子和衣裳的拉扯声。
下一秒我就看见了几乎灾难的现实。

——L动了。

黑发跟着他转头而次率不一的压在枕头下，放在唇边的手也摸到我刚刚亲过的地方。他黑色的眸子错愕又夹着几分惊奇的看着我，预料之外的后果就这样被他尚且的困倦嗓音一笔带出。

“我会喜欢上你的啊。”

“不。”但他很快改口，转回头去咬着自己的大拇指，辨析飞速的大脑使他很快组织好自己的语言，用牙磨着自己的指腹沉闷发声：

“我会更喜欢你的啊。”

这次我停工的大脑倒是运转的飞快，“喜欢”两个字反复在我眼前凸现跳跃，连手脚的摆放都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接着他撑做坐起来揉着自己的头，又转身掀开了一角床帘。没有刺眼的光从外面透进来，室内是相同的昏暗。

“就算再热再闷，也一定会在睡觉的时候把房门反锁，窗户关紧，窗帘拉实，蚊帐和床帘拉得密不透风……一如既往的习惯呢。”他轻轻地喃呢着，又掀开自己压着的被角，拿开自己睡的枕头。

“所以现在几点？手机呢……手机……”

找到边角的手机，他大拇指和食指在上捏着翻盖机壳，让手机以下坠的姿势呈现在他面前。荧屏的光亮在他漆黑的眼眸上留下方型的块状高光，过于白皙的脸也被渲染得透亮蓝白。半晌他合上手机，黑色的眸子无声移过来看我。

“小时候很容易缺乏安全感呢，养成这种习惯。”他延续着刚才他喃喃自语的话题。

我怔了怔，又释怀的垂眸淡笑：“可能吧。”

“那么……”L移回头去掀起重新刚刚落下的床帘，顺便环顾房间内的布局。“借此推论，这次属于顺其自然的你情我愿，而不是意外横生的突发现场。各种举动都保持在合理范围内，所以你对现状接受良好，即使你已经忘记了事情发生的原因。”

他挂起一边床帘，翻身下床。

“不过很快就好想起了来吧，根据最初始的记忆推演的话。”

但只要往回想起休息之前的事情，复杂的案情，堆积的资料和昏花的电子屏全搅碎的塞在我的脑子里，再想翻出来什么细枝末节，都会让我头痛欲裂。

大概是看我撑着头回忆的表情过于痛苦，他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凑近了我一些，轻声解释着。

“请不用强迫自己想起来，只是些寻常的小事而已。”

语罢他微顿了片刻，还是伸出了手，用手背探了我额前的皮肤。

“另外，就算再不喜欢甜食，供能不足的时候，还请及时补充糖分。”

“还有……”

他的目光从我脸上转移，头发也跟着转头的弧度往其他地方翘动。正当我以为他发现了我身后有什么别样玄机时，我的颊侧却收到了意外柔软的触感。

“欸？”

我讶异眨着眼睛去看他的方向，他反而无辜又理所当然的眨圆了黑色的眼睛看着我。

“礼尚往来。”

“……今后也请更喜欢我一点。”

随后他直起身站在床边。

“那，待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