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844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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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MIU404 伊吹蓝,志摩一未
标签 MIU404 伊志 ibsm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MIU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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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4 09:42
桔梗说要给他一段时间休息,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你需要休息,休息后再回到这里,我们会等你。”桔梗作为女队长,并不怎么会对自己的下属有肢体接触,但这一次她把手放在志摩的手臂上,声音也好语气也好眼神也好,都温柔得一塌糊涂。
温柔到志摩都笑了:“其实我真的不用休息。”
可他看着桔梗的眼睛,看到里面那份坚持,又扭过头看到办公室外面系卷盯着这里的样子,想起还躺在医院的阵马哥以及孝子贤孙般伺候着的九重。
嗡——
大脑一阵恍惚,一下子什么声音都没了。
去看窗外,世界也成了黑白色,天是灰蒙蒙的,大概要下雨了吧。
“好。”他自己改口,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听到桔梗极为小心的叹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志摩就摸摸自己的耳朵,很奇怪地想:什么时候听力变得这么好了呀……
走出警署门口的时候是真的打起了雷,轰隆隆,乌云挤着把天遮了个严严实实,起初还是小雨点落下来,志摩伸出手去接的时候,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街上的人无论是打伞的还是没打伞的,都跑到有遮挡的地方避雨,望着砸在地上后还要溅起水花的珠子大的雨连成了许多线,也望着他。
他是唯一一个在这雨中走着的人,被淋了个浑身湿透,头发贴上了额头,狼狈极了。
那些水在他脸上肆意流淌,有些居然还顺着眼角落下去,但伪装成眼泪也不过是一秒钟。
路过公交站台的时候有个小女孩指着他问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叔叔不躲雨?
那个妈妈急忙拉了一下女儿的手,不希望被雨中的疯子注意到。
志摩对小女孩笑了,然后站定,伸开双臂,仰面对着天空。
有人说过,雨是天对地的馈赠,与其躲避,不如接受。
不过那人还说了,但接受只是心理上别讨厌下雨天,而不是像个傻瓜跑到雨里,会感冒的。
志摩觉得一阵发冷,他现在就是个傻瓜,下一步就是要生病了吧。
病没有如预想中到来,一个热水澡和一碗即食汤就把寒意都驱散了。
志摩哪里都没再去,在家闷头睡了三天。
他以前很讨厌睡觉,睡觉意味着会做梦,那些心结都变成梦魇,总让他惊恐着醒过来。
但他现在迫不及待地睡,无论白天黑夜,睡不着也会闭上眼睛强迫自己。
可惜和在医院戒断的那段时间一样,梦一次也没有来。
志摩的睡眠也不安稳,翻一下身也会醒,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响了一声也会醒,醒来后睁开眼看一下,如果还是亮的,就继续睡下去,如果已经黑了,可能会坐起来稍微喘上几口气。
这次醒来的契机是手机突然震了,九重说阵马哥出院了,想约上一天去看看伊吹,问他要不要一起。
志摩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我不去了。
九重后来应该还有说什么,可是他就放任手机震着,没再去管。
他凭什么要先去看伊吹蓝啊。
志摩有点生气,伊吹一次都没来看过他,任他这样无所事事地在一场又一场的睡眠中体会假死的感觉,却连一次都没有来过,没有叫醒他,没有问他好不好。
这样的人,他才不会去看呢。
这么堵着气,就根本一点都睡不着了,自然也是因为睡了太多的缘故。
冰箱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颗孤零零的鸡蛋。
志摩穿好衣服,他要出去走走。
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他也不知道要走多远,想着走到哪里困了,就地找个酒店开房就睡也好。要是这样也还不想睡,那便继续走。
东京明明那么大,可走起来才发现,到处都有他们来过的记忆。
看着外卖太郎深夜也在奔波的身影,就总能想起蜜瓜包。
而蜜瓜包号是没法再启用了,志摩都想过干脆自己出钱买下来好了。
要是伊吹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吧:“陪了我们那么久的蜜瓜包号,以后会很寂寞吧。”
志摩想着都要笑出来,一辆车为什么会觉得寂寞呢?
只有人才会寂寞。
他笑不出来了。
但说真的,买下蜜瓜包号就只是想想而已,真得买来不知道要做什么,停在停车场也一样还是寂寞。
怎么回事啊,连他也开始觉得车子会寂寞了呢。
掏出手机想给伊吹发个消息,却还是按灭了屏幕放下了。
发什么,问什么,跟他说要不要一起卖蜜瓜包?
伊吹会怎么回答?会欢呼着说好,还是带着担心问他脑子有没有坏掉。
又或许,伊吹根本什么也不会回答。
眼前的乌冬面店也是偶然来吃过的,在某个错过了午饭和晚饭的时候,深夜里两个人在车厢里唱空肚子奏鸣曲,恰好见到这家店,就冲进去了。
伊吹要了咖喱乌冬,他自己要了炒乌冬。
风卷残云般吃光后,伊吹还打了个嗝儿,拍着肚子感叹“活过来了”。
志摩习惯性抬杠,说他好夸张,吃饱了就觉得活过来了吗?
然后伊吹有问他:“那志摩觉得怎么样才有活过来的感觉呢?”
志摩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水,做出思索的样子。
思索到后来结了账回到车上,伊吹都打起了哈欠,甚至忘记问过这个问题。
可答案早就在志摩心里了。
觉得活过来的时候,有那个感觉的时候,是在香坂跌落的天台,伊吹从椅子上转过身来举起自己的手掌,告诉他“我的生命线很长哟”,是那个时候。
志摩觉得从那时开始,自己真的体会到“活过来了”是什么感觉。
不过他不想告诉伊吹。
那个笨蛋听见的话,一定会很臭屁地露出那种足以把人晒化的笑容,还要说些不知所谓的肉麻话吧。
志摩站在门口停了好久,还是没有走进去,他一天没吃东西了,不仅不饿,闻着里面飘出来的乌冬的香味,还有些反胃。
是机搜乌冬吃多了吗?要是因此对乌冬面产生了PTSD,需要阵马哥付赔偿金啊。
志摩继续他的漫无目的的行走。
刚完成戒断出来的时候,九重来接他,回家的路上这孩子一直有话要说的样子,可一直到了志摩家门口他也没能说出来。
还是志摩先开口:“说吧,想说什么的话,现在就说吧。”
九重低着头想了很久。
“思考了一路也没想好说什么吗?”志摩叹了口气,“这样不行的,要做一个好的刑警,果断也是必须具备的。”
似乎是听进去了他的话,九重终于说道:“伊吹的东西我都收起来了,因为都没有怎么在分驻所,所以也不多,半小箱。”
“哦。”志摩点点头,心里莫名烦躁。
“他们……在给你物色新的搭档了,听说你有申请,希望单独行动,但是这肯定是不行的,我们机搜一定是要两人一组甚至多人一组,一个人这种事……”九重迟疑着,话说得很慢。
志摩不耐烦地打断他:“如果是劝我的话,就不必了,队长已经拒绝提议了。”
“好不容易产生了默契,后面会很难吧……”九重在措辞上努力不去刺激志摩。
没想到志摩皱着眉看着他,一副“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废话”的表情。
九重闭上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时候伊吹在的话,肯定要掐一把九重的脸,然后搭着志摩的肩膀缓和气氛:“好了小志摩,你看你把小九吓到了!”
但是伊吹不在。
志摩很严肃:“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交朋友的,默契还可以再培养,如果觉得和搭档合不来,那也许不是对方的问题,而是自己的。”
这话说得没任何毛病,除了,冷漠。
冷漠到半点人情味也没有。
对面的九重一语不发回到车上,车子轰鸣而去。
生气了呢。
志摩的手指用力攥紧手提包的提手,指节都发白了。
“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搭档的。”当时伊吹是这么说的吧?
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了。
不过自己可能永远没办法对别人说出这句话。
除非那个人是伊吹蓝。
如果伊吹蓝再一次站到他面前,抢在那家伙说出这句话之前,志摩一定要先说:“我们会成为好搭档的,一定。”
或者就只是简单的:“嘿,搭档。”
还是后者更酷一些。
酷到伊吹被他吓一跳。
伊吹真的会被他吓一跳吗?
伊吹会不会笑弯了眼睛,歪着头对他挥挥手,然后回答:“嘿,搭档。”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志摩觉得自己还不如在家里强行睡去,他都不知道原来脑细胞如此活跃,很多事情都像是潮水一样在脑海中翻滚。
和脑子里的热闹不同的是,他本人正形同孤魂野鬼走在午夜的街头。
连脚步声也轻飘飘的。
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有的话,志摩很想见一见。
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听到一声惨叫,若是别人肯定会害怕,可志摩没有,他很冷静辨别着方向。
循着叫声找过去,是个靠着墙壁捧着自己肚子的孕妇,她的脚下有一大滩水渍,里面混着红色的血。
血,在昏暗的环境里依然刺眼。
“求求你,帮帮我。”她满头大汗,哭泣着,哀求着。
志摩半分犹豫也没有,一边打着急救电话一边过去扶着她。
孕妇很惊慌,抓着志摩的手很用力,这疼痛让人跟着忐忑。
但志摩还是安抚着她的情绪,用自己也有些颤抖的声音说:“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要是以前,他不至于如此,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没有信心。
一个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孕妇,孩子,生产,是他没见过的。
还有一个,他凭什么说没事呢?他究竟有没有能说这句话的资格,他连此刻的自己,都不敢保证是没事的。
根据产妇包里的病历本,他们直接到了Persona。
志摩被当成孩子的父亲,让女医生好一顿问,可了解了他只是路人后,就被放过了。
按说这时候他就该离开了,他已经完成了送医,可以走了。
他也没什么需要留下的理由,到了医院母亲和孩子就应该会没事吧,他抖着自己的手,鼻子里还能闻到血腥味。
不是产妇身上的那种味道,是另一种血腥味。
在他昏迷的船舱里,一直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志摩的眼眶发热,见到自己的双手满是红色,他连吞了几下口水,被自己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让他流出许多眼泪,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这样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惊慌失措的父亲形象了吧。
他弯着腰见到一双脚,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会没事的,不要担心。”
志摩抬起头,先是隔着眼底的泪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被扭曲了的不真切的男人,然后他抹掉那些眼泪,就看到了一张脸。
他如遭雷劈,蹲在地上揪着自己的衣服,喘不过气了。
那个人穿着医生的衣服,应该就是这里的人,赶紧把他扶着坐到了椅子上,还一直问他怎么样。
可是志摩两眼一黑。
“伊吹。”
他轻轻叫了一声,就倒下了。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病房,睁开眼睛的瞬间第一个念头是吐槽:为什么所有的病房都长得差不多,味道也一样。
第二个念头就是赶紧四下寻找,找晕倒之前见过的人。
没抱什么马上就会见到的期望,但还是第一时间看见了。
那张脸,和伊吹过于相似的一张脸,相似到志摩只觉得胸口快要爆炸了,他不由得又抓住了自己的衣服,打着点滴的手背立刻因为用力回了血。
那个人走上前,抓着他的手让他放松,然后给他调整着针的位置。
志摩却挣扎开,用力把针拔掉,一股血点溅出来。
那个人一下子按住他的手,高声呼喊护士,同时不停对他说:“不要担心,我们会帮你的。”
志摩就笑了,笑出了许多眼泪,然后问那个人:“你能帮我吗?”
他又自己回答:“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
他推开那个人,跌跌撞撞离开,自然走之前没忘记从钱包里掏出一些现金扔在床上。够不够的,就那样吧。
他也没忘记偷偷记住那个人的名字:鸿鸟樱。
鸿鸟樱。
和伊吹蓝,相差甚远的名字。
志摩跌跌撞撞离开大楼,没有即刻走出医院的范围,他在一处阴影中的长椅坐下来,用力深呼吸。
居然有人会长得这么像。
真想让伊吹也来看看这个人。
志摩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掐着掌心,
他是个不喜欢疼痛的人,可此刻不得不用疼痛保持清醒,不然他担心会返回去站在那位鸿鸟医生面前,然后说出什么蠢话。
不用他过去了。
鸿鸟医生来了。
顶着一头比自己还要严重的自来卷的鸿鸟樱,手上还拿着什么。
志摩眨眨眼睛,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念了“伊吹”二字。
“从我们办公室刚好可以看到这里,既然你还没走,就太好了。”鸿鸟医生对着他点点头,笑道,“那位产妇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儿子,母子平安,我想你应该想知道。”
“是吗?”志摩想起来,自己送产妇进来才会遇到鸿鸟的,他都把产妇忘了。但没事的话,“真是太好了。”
“你是低血糖引发的昏厥,要注意保重。这里有果酱面包,不嫌弃的话,先吃这个吧。”鸿鸟医生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除了面包,还有一盒牛奶,仔细看的话上面还写着四宫。
“啊不用管那个,不是偷的,四宫医生也在上面看着这里,虽然他说不要多管闲事,但面包和牛奶也是他让我带来的,可以的话,打个招呼吧!”鸿鸟对着楼上某个房间摇着手臂,志摩就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的确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眼前的人。
“医生。”志摩叫他,想问他相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两个人长得很像,可当鸿鸟看着他的时候,他就只是报以微笑,“谢谢您。”
志摩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有一步三回头,那个果酱面包都快被他捏烂了。果酱都已经从面包里挤了出来,打开包装后就弄了一手粘。
他在出租车上大口吞咽着,几乎把自己噎伤,那种一整团食物堵在食管里快要叫人窒息的感觉是真得刺激,也是真得痛苦。
多亏还有一盒奶。
志摩都吃完后前面的司机才敢问他:“是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志摩没有回答。
司机就自顾自地说起来:“人啊,每天都会不顺心的,可还是要朝前走,总不能吃个面包把自己噎死,再说面包有什么好吃的,就是真的噎死也要吃点爱吃的才行。”
志摩“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被果酱面包噎死的话,会被那家伙笑话的。”
伊吹一定会吵闹着说志摩背叛了蜜瓜包们,伊吹会说:“蜜瓜包号在哭哦。志摩,你听到了吗?”
志摩闭上眼睛,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吹着他的脸。
在那风声里,他听到了。
听到了蜜瓜包号,的确在哭。
那之后连续三天,志摩都会去Persona的门口等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都不知道鸿鸟樱是怎么一个轮值情况,但他就是固执地守在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角落,一呆就是一天。
这三天他见过三次鸿鸟樱。
第一次是他出现在门口,接一个产妇进去,着急的样子也很像伊吹,那种可以看得到的急迫,伊吹是着急救人,在事态恶化之前赶得上阻止,鸿鸟也是着急救人,从死神手里抢人。
第二次是吃午饭吧,也算是志摩运气好,他并不知道鸿鸟医生大部分时候都在办公室吃,那天只是非常偶尔地跑下来,和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医生一起,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说着什么,志摩注意到另一位医生吃的就是面包和牛奶,而鸿鸟医生在吃盒装炒面。吃饭的样子和伊吹就不同了,鸿鸟吃东西令人感觉很安静,虽然他是在说话。而伊吹吃东西,就算没有说话也叫人觉得很……欢快的气氛?伊吹的眼睛会盯着食物,吃到好吃的东西会摇摆着头表示开心。和伊吹面对面吃饭的话,就算只有白米饭也觉得很香。
第三次就是这一次,他看着鸿鸟樱走出来,朝着自己走过来,一直走到自己眼前,而后问他:“你好像在这里很久了,身体还好吗?”
是志摩在窥视别人,如果鸿鸟直接指出这一点,他会直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反正不会承认这一点。
但是鸿鸟问的是身体还好吗?
志摩的心就又开始疼。
他下意识又喊出伊吹的名字,声音小到连自己也听不清。
可是鸿鸟听到了。
“伊吹?是?”鸿鸟樱问他。
“是我的……”他应该用什么词来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呢?到最后还是只能用搭档,“是我的搭档。鸿鸟医生有搭档吗?”
鸿鸟樱想了想,摇摇头:“不能算是搭档,但是我最重要的伙伴,我啊,有这样的人,啊,就是上次给你果酱面包和牛奶的那个医生,怎么样,要不要打个招呼?”说着他又朝之前的方向开始晃动手臂了。
志摩依然只是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看不到具体表情。
“就是他发现你一直在这里,要我来问问有什么事。”鸿鸟樱提起“他”的时候总是格外温柔,脸上有着不一般的笑。
志摩感觉自己抓到了点什么,但又什么也抓不住。
他只是忽然记起有一次阵马哥打来电话说伊吹喝醉了,要他快来把自己的狗子带走。
志摩那时候说不要去,他说:“伊吹喝醉了为什么要找我,我又不是他的项圈。”
但他还是去了,因为阵马哥说:“你不是项圈,可你是狗主人,这条野狗汪汪叫个不停,满嘴都是你的事,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志摩赶去的时候伊吹还在滔滔不绝,一手一个豆沙馒头护在胸前,念叨着:“能和小志摩相遇实在是太好了,就像红豆沙遇到了白馒头,锵锵!就成了超级好吃的豆沙馒头!”
那时候伊吹脸上就是这样的温柔和笑容。
回去的时候志摩架着伊吹,他还拿着那两个馒头。
志摩开他的玩笑:“不是说最喜欢蜜瓜包吗?现在有了馒头就不要蜜瓜包了是吧?”
伊吹突然就委屈起来,委屈地蹲到了地上,不管志摩怎么拖他拉他都不肯走。
志摩发了脾气:“你再不走我就把你扔下!”
伊吹一个劲儿吸鼻子:“我最喜欢的才不是蜜瓜包,虽然我的确很喜欢蜜瓜包。可我最喜欢的明明是……”
嗡——
志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阵眩晕后是鸿鸟扶住了他,一脸关切:“你要不要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志摩对着他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他要走,拦住了车的时候又回身:“鸿鸟医生?”
鸿鸟樱看着他。
“重要的人,要珍惜。”志摩加重了语气,“不要让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样会很痛苦的。”
说完他也不去看鸿鸟樱的反应,上了车就走了。
本来以为不会再去打扰别人。
可志摩在家里一觉睡到半夜,在没有做任何梦的情况下突然之间就又醒了。
不是惊醒,就是那样自然而然地睁开眼睛,从睡眠中到醒过来的状态。
果然还是不行。
还是觉得不行啊。
他穿好衣服,下了楼,又跑到Persona去了。
夜里头的医院也是灯火通明,特别是这种医院,时刻都准备迎接新的生命的到来。
志摩站在大门口,盯着楼上的某个房间看,他看到那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在相距甚远的对视之下,那个人叫来了另一个人,是鸿鸟樱。
志摩对着楼上晃动手臂,他在打招呼。
很快,鸿鸟樱就跑了下来,志摩注意到,在他身后,那位四宫医生也跟来了,可他没有走近,他只是带着警惕站在不远处看着。
“是怕我对鸿鸟医生做什么吗?”志摩这么想,调皮心大起,居然一下子把鸿鸟樱的手臂抓住。
不出意料的那位医生有了些反应,但随着志摩的放开,他并没有走过来或者叫人什么的。
倒是鸿鸟樱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怎么了?”
“不好意思。”志摩道歉,“只是验证一下心里的想法。”
鸿鸟樱回头看看四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鸿鸟医生,可以请你帮个忙吗?”志摩拿出一根马克笔递到鸿鸟樱的手上,然后把掌心摊在他面前,“麻烦您,帮我把生命线画长一点,从现在的地方,一直画到虎口那里。”
鸿鸟樱最初没敢下笔,他以为志摩是生了什么病,他还在劝他:“我是一名医生,我是不相信所谓生命线这些的,如果真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要赶快……”
“拜托您了。”志摩双眼含泪,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伊吹,我的搭档,他说他的生命线很长,可是他死在了我的面前,如果这样我还说我会相信这些,您会把我当成傻瓜的吧。但伊吹那个笨蛋,他让我相信了生命线可以很长这件事,就无论如何都没法再否认,不然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要怎么在他离开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活下去。那个笨蛋,连梦里都不肯来见我,我却还要想着他的生命线这种事,我也是疯了。”
“可是鸿鸟医生,我没有别的办法。就算他没有信守约定,死去了,我还是要信守约定,活下去,要继续把这份职业做下去,要带着他的份一起,维护正义,要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救更多的人。”志摩呼出一口气,一大颗眼泪滚下来,掉在自己的掌心里,“拜托您了,,请帮我,画得长一点,让他的生命线,在我身体里延续下去吧。”
“好。”鸿鸟樱看了他几秒,答应了,打开笔盖,托着志摩的手,在他的生命线上用力画上了一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但请你,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去做你想做的事,做你们想做好的事。”
从伊吹死的那一刻,志摩就丧失了哭的能力,他没有感受悲伤,也不觉得这是真实发生的,他总以为伊吹不过是睡着了,不过是跑到什么地方跑丢了,是总会回来的。
可当他看到鸿鸟樱的那一刻起,他终于发现,他的伊吹不见了。
志摩没有去过沙漠,只是知道那里毫无生机,只有漫天的黄沙。他觉得伊吹的死就是把他抛到了沙漠里,他整个身体都在缺水,他的灵魂枯萎了。
但他不能死,他要活着。
要像约定过的那样,活下去。
不是做个拯救世界的英雄,这个世界轮不到他来拯救。
但是他要拼尽全力,去力挽狂澜,去救更多来得及救的人。
这是伊吹要做的,也是他要做的,是他们会一直做到死的那天的事。
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告诉鸿鸟樱伊吹和他长得很像。
因为志摩觉得其实也并不像。
伊吹的笑,嘴角是上扬的,像太阳的光一样,叫人发暖。
而鸿鸟樱的笑,嘴角是下垂的,是温柔的月光一样,让人心安的。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呢。
但这件事只有鸿鸟樱来做,才更有说服力。
志摩不是需要谁来完成这件事,他不需要画上一个句号,他需要的是另起一行,开始新的一切。
不是伊吹的鸿鸟樱,产科医生鸿鸟樱。
志摩对着那张脸,告诉自己,好了,到此为止了,要向前走了。
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活过来了。
属于志摩一未的生命,因为有了伊吹蓝的加入,而活过来了。
那条生命线被志摩变成了纹身,纹在了掌心上,针尖扎下去一点一点的刺痛,抽走了他的全部力气。
回家后甚至都来不及走到卧室,蜷缩在玄关就睡着了。
睡觉的时候还虚握着拳,像是抓着什么珍宝一样。
那天他终于做了梦,尽管梦里还是没有伊吹。
不过却听见了被记忆藏起来的声音——
“我最喜欢的才不是蜜瓜包,虽然我的确很喜欢蜜瓜包。可我最喜欢的明明是志摩你啊。”
志摩在梦里笑了,睁开眼睛后却抱着膝盖大哭。
多日的坚强都变成碎片,从他的身体中冲刷出来。
并且他还是没和阵马哥和九重一同去看望伊吹,向桔梗递交了复职申请得到允许后自己一个人跑到他的灵位前站了半天,站到腿都酸了,想着也不能真的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便对着小格子上那个傻乎乎的照片举起自己的手,给他看那条被延长的线:“喂,笨蛋,要是等我的话可能会等上很久,因为现在,我的生命线,也很长了。”
把你没有遵守承诺的生命的长度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所以要努力活下去才行。
谁让我,也最喜欢你了呢。
作为被你最喜欢着的也最喜欢你的人,会坚定地成为一个好警察。
伊吹蓝,能在第四机搜遇见你,真好啊。
*
鸿鸟樱对着一大箱子的蜜瓜包不知所措,没想到四宫春树拿起一个咬开来吃。
“诶?你今天不吃果酱面包了吗?”鸿鸟樱也撕开一个,蜜瓜包真得很好吃呀,看来他们也有必要增加一下食物可选的品种。
刚刚送来的外卖太郎看着他说,一个和他很像的客人也很喜欢吃蜜瓜包,每次都九个十个那么点。鸿鸟樱还特别多问了几句有没有弄错,外卖太郎再三表示,没有错,就是给他的。
“看来你又帮了一个人。”四宫总结性发言。他猜到了是谁给的。
鸿鸟樱捏着蜜瓜包很久都没有说话,他看着四宫望向窗外的背影,心里说:“但我最想帮助的,始终是你。”
他不需要说出来,他只要做就可以了。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帮助四宫春树,找回属于他的笑容。